南亭和尚全集(九)佛學類:一般佛學(四);法語類;序跋類 〈觀音菩薩與女人〉 ——三十九年一月十一日、三月九日在女監講—— 各位女同胞!我是一個出家人,也就是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的弟子。我對你們要說的話,無非是講點佛法給你們聽聽。你們都是本省人,本省人——尤以女人——多分都是信仰佛教的,所以不須來作詳細的自我介紹。 至於講到佛法,佛法的範圍很廣,不是短時可以講得完。你們的程度也未必能接受,所以僅先告訴你們一個念觀世音菩薩的方法,為你們作精神上的寄託與安慰。 女人在人類中,我覺得,比較男人為更苦。第一、由於身體上的先天秉賦根本與男人不同,總不及男人來得堅強結實,所以自古以來,社會上就有一種重男輕女的風氣。已往女人的為奴、為婢、作僕、作妾,所受於主人、主婦、大婦的欺侮凌虐,簡直難以形容。至於普遍的梳頭纏足,那更是等於無罪受刑。不幸而淪為娼妓、成為男人玩物的女人,則更是社會上的可憐蟲。每月的經期,腥臭齷齪,使你無法避免。即使二十世紀以來,全世界提倡男女平權、教育均等,打倒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惡習,可是中下資產的人家還是讓男孩子先念書,漿洗、灑掃、買菜、燒飯,還有那更下流的事,仍然是女人去做。所以男女平權,你儘可喊破了喉隴,總還是不得平等。為什麼呢?先天的秉賦根本不同,再下去幾十個、幾百個世紀,恐怕還是這樣。 第二點、女人的唯一責任是生育,為繁殖人類的基本條件。所以嫁後的女人,一兩年甜蜜的光陰很容易過去。一旦懷了孕,如同抱了一個大包袱,抱上幾個月。中下資產人家,你抱住了包袱,還得要去工作。臨盆生產,更是性命交關。遇到了難產,三天五日,破肚出腸有的是。那種痛苦夠你受。生了以後,三年哺乳,推乾就濕、提攜抱負、疾病死亡,隨時隨處俱要你去操心,有時還叫你傷心。生了一個不算,再來上兩個、三個,甚至八、九、十個,那更是搖籃裡坐的、手上攜的、背上背的,大哭小喊,呼飢號寒。上學校、謀職業、男婚女嫁,又那一處不要你操心?假使遇到不孝兒女,嫖賭婬蕩,更把你氣個死。等到你把兒女事辦完,早已變成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了! 要是不生育吧,翁姑抱孫心切,兩、三年不見有孫男孫女,就瞧你不起,要說,你是雄媳婦了。丈夫說不定就要轉腦筋,藉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要娶小老婆了。在那個環境,逼得你如熱鍋上的螞蟻,亂跑亂鑽,東廟求神,西廟許願。你們試想看這心靈上多少的痛苦!果然到底不生,則一旦年老,無依無靠,孤苦伶仃。那種境地,又非我的言語可以形容了。 或者說:「你這都是說的一般貧苦階級。那達官貴人、豪商大賈的太太,有的是錢。生一個,用一個奶媽,生十個,生八個,就用十個、八個奶媽。子女多少,她才不管呢。她自己儘可以看戲、跳舞、打牌、喫大菜、坐汽車、住洋房,盡量地享樂。不生兒女,只要有錢,就什麼事都解決了。」這話誠然不錯,可是——阿彌陀佛!——像這一類的人,四萬萬人中有幾個?簡直是如鳳毛麟角,少得可憐。就算是身當其境的,做了達官貴人、豪門鉅富的太太吧,金條美鈔塞滿了你的皮包,夠得上你如意算盤。可是達官貴人、豪商大賈,十分之九,都是愛色貪聲、拈花惹草、棄舊喜新、靠不住的負心漢子。起初因你年輕貌美,他還偸偸摸摸在外邊胡搞。等到你的年華已去,容色新衰,粉妝玉琢的青春時代一經消失,他就公然地愛戲子,戀娼妓,住小公館,或者儘把他娶回來,氣得你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憑你醋海興波,哭鬧吵罵,他給你個不理。你若是鼻涕、眼淚齊流,披頭散髮,衣服零亂,則早已變得像個母夜叉,使他在新舊的比較之下,對你更十萬分地厭惡。遇到凶暴毒狠的惡心漢,你吵狠了,他准會揍你一頓,喫不了,兜著走。你亮清點,他的事,乾脆不要管,他還可以多給你幾個錢,安慰安慰你。你們想想,做女人,即使有了錢,在這種環境之下,苦不苦?所以一般太太們為防止丈夫動壞心眼兒,討小老婆,一方面要小心伺候他的起居,一方面要勤勞節儉地管理家政,還要不斷地塗脂抹粉、裝飾入時,才能抓住了丈夫的心。但是聽你怎樣地修飾,三十歲以後,你那額頭上的縐紋,總掩飾不了。你看,在這種心理與事實的矛盾之下,女人的心情夠多麼痛苦!何況富貴不常,世事多變。丈夫的官丢了,甚至受了罪刑的處分,或事業失敗了,從前車水馬龍,而今門庭冷落,巴結逢迎我的人,一變而為奚落與譏笑。女人倚靠丈夫。丈夫一旦失勢,則呼天不靈,一籌莫展。這些事,社會上有的是。 第三點、女人心理狹窄,目光短淺。猜嫌疑忌、愛虛榮、好裝飾、好享樂、笑窮妒有、妒賢嫉能、虐待前妻之子女、凌辱懦弱之婢妾、厚母黨、薄夫族,這都是女人心理上的病態。因這些病態造成可歌可泣的禍亂。過去的歷史上、現在的社會上,不知有千千萬萬。 你們都是女人,為什麼也會跑到這地方來?我想,你們也出不了以上我所說的那些心理病態。由於有了那些心理病態,所以造成行動上的錯誤。不知不覺犯了國家的法律,受了刑事的裁判,離別了可愛的家庭。有父母,有丈夫,有兒女,都不能見面。在這裡住的是破破爛爛的房子,喫的是粗惡的飯菜。我以為,你們在身體上、精神上都很痛苦。我很同情你們,可是我無法救拔你們,只有把念觀世音菩薩、求菩薩保佑的方法介紹給你們。 觀世音是幫助阿彌陀佛施行教化、救度眾生的。他的地位是菩薩,低於佛一等。菩薩的意義是能救世利人。那麼觀世音是什麼意思呢?這就說到念觀世音菩薩的道理了。我們常常地能把觀世音菩薩的形像記在心裡,或者出聲念,或不出聲念,只要時時刻刻地念觀世音菩薩名字,觀世音菩薩,他就「觀」察這「世」上有誰在念他的名字,念的人又在什麼地方。他觀察到這「音」聲的所在地,就很快地去拔除他的苦惱,賜給他的快樂。譬如你們自己的小兒女在外邊跳、蹦。忽然一跤跌倒了。他就哭了,喊媽媽。做媽媽的一聽他小兒女喊叫的聲音,什麼事都得放下來,趕快來把他抱起來,還要安慰他,給他糖果喫。等小兒女樂了,那麼做媽媽的才放心。觀世音菩薩對我們也是這樣。所以觀音經上說:「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你們裡邊竟也會有人問:「觀世音菩薩是男人還是女人?」這問題問得很中肯。能提出這問題來,算是你的聰明。我先來個總答覆:觀世音菩薩不是男人,更不是女人。觀世音菩薩能現男人,能現女人。這話似乎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又有點近於神話。你們還可以說,我們所見的觀音像,都是女人。對的,很有理由!但你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來分別講給你們聽。 第一、神話式的觀音菩薩:由於小說、戲劇上有妙莊王三公主女出家、修行、得道所成的觀世音菩薩,所以是女身。 第二、權巧方便式的觀音菩薩:因為觀音經上說:「應以婦女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即現婦女身而為說法。」觀世音菩薩既有現女身、說法的可能,施設教化的古人,根據經典,以迎合女人心理,所以塑像畫像,都將觀音菩薩畫成女身。因為女人居全體國民之一半,女人的權能,可以左右丈夫、保育子女。而古時的女人又多藏匿深閨,或專管家政,不像現在可以陳列到大庭廣眾之間,所以特別地苦悶,而且惟有女人,才能懂得女人的心理。觀音經上又有求財得財、求子得子的話。女人要的是錢,愛的是兒女,所以女身的觀世音菩薩特別受女人歡迎。女人——尤其是主婦——一經信仰了觀音菩薩,則他的丈夫和兒女,就不由你不信。這樣就可變成一個佛化家庭,和樂而親善。這是古人運用權巧方便、攝化眾生的苦心。 第三、事實上非男非女、能男能女的觀世音菩薩早已修行成道,超脫了凡人的身軀。我們因為有淫慾心,有貪、瞋、癡、愛心,所以要假借父母精血、飲食、衣服,才成功這一個身體。一經形成了男女,就終身不能改變。觀世音菩薩沒有像我們那許多心病,所以他不要投父母胎,受血肉身。他完全住在智慧光明之中,而以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誓願,觀眾生苦。該現什麼身,就現什麼身去救拔他。所以說,他非男、非女,能男、能女。 觀世音經上分明地說,應以佛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即現佛身而為說法;應以天身、小王身、宰官身、居士身、比丘身、婦女身等得度者,即皆現之而為說法。一共有三十二應身,何嘗一定是女身呢?你們只認為,觀音是女身,不知,觀音像中有六臂、八臂、十八臂、十一面、十二面的觀音菩薩,皆不是女身。相傳,梁朝武帝時代的寶誌禪師,就是十二面觀音化身。何嘗一定是女身?同時觀世音菩薩慈悲心重,女人有慈悲心的也多,一見他人遭遇到苦難,動不動眼淚水就淌下來了。所以魚籃觀音、飄海觀音、白衣觀音、送子觀音,多是以性情相近,而為女人偶爾一現。觀音經上又說:「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廣修智方便,具足神通力,十方諸國土,無剎不現身。」這是說,觀音菩薩具有微妙的智慧和神通方便,十方國土裡沒有一個地方不去現身救人。國土不同,人像也不同。那能一定現女身呢?但是這道理,非深通佛理,不能盡知,和你們只說到這裡為止。 你們還可以問:「觀音菩薩既能隨便現身,怎麼輕易看不見的呢?現在全國同胞都在受苦難,尤其是我們更苦。何以他不來救拔呢?」關於這兩點,可以合併起來說。 第一、譬如接電,要陰陽兩根線交流,才有電來,單獨那一根線是無用的。你們還沒有念幾聲菩薩名,安知道,菩薩不現身?菩薩如陽電。你有了信心,肯誠心地常念,譬如陰電。這樣就會啣接起來,必有感應。念的人還得要發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願心,以後去做好人,說好話,行好事,不要犯姦婬、偸竊、毆鬬等等的國法,做一個純良的好國民。這樣的,你有了苦難,菩薩自然會救你。 第二、你如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殺害人的性命,甚至危害國家、民族,觀世音菩薩也救你嗎?更有一種多數人的共業造成水火、刀兵、飢饉、疫癘的大災難。觀世音菩薩雖有悲心,也不能搶救你。如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一念觀世音菩薩,他就來救你,這不啻獎勵惡人,破壞國法。什麼叫做共業呢?就是全人類共同所造的惡業,譬如社會上所殺的牛、羊、豬、犬、雞、鴨、魚、蝦,全國各大都市、各鄉鎭在一日之間集合起來,不知道,有幾千百萬。何況集合起一年,乃至百年,則所殺的生靈何止恒河沙數!聚集這多年多數被殺的生靈的怨毒之氣,醞釀而成了如今彌天的殺劫。觀世音菩薩雖慈悲,也無法挽救。全人類所造的惡業還要全人類去解救,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全社會的人,用不著教他。人人會殺生,但教他個個念菩薩名、持齋、茹素,卻辦不到了。所以幾百年一大亂,幾十年一小亂。怨讎已了,該死的死光,自見太平。 然而菩薩畢竟是慈悲的。一人念,一人好,多人念,多人好。他雖不能救你已判的罪刑,總可以減輕你的痛苦。至於疾病或舟車危險,如是常念觀世音菩薩的人,保你如響斯應。如在幾年前,上海有個姓張的女學生,二十左右歲,還在求學,素無宗教信仰,害傷寒症,醫藥無效。親屬中有耶穌教徒,叫她默禱耶穌。她遵教禱告,但奇怪的,蚊帳外面,立著一個白衣女人,一聽響聲,就轉到床鋪後面去了。如此者月餘,病竟全好,於是對宗教發生信仰。她姨母信佛。因姪女有白衣女人的靈驗,就接她到家裡去。她家裡有佛堂,供的是白衣觀音。這女學生一見,很驚訝地說:「這就是我病中所見的白衣女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我今天帶有名畫家張大千氏臨摹的敦煌石室、北魏時的石刻觀音像。我們特別為你們翻印的,每人送你一張。你們收藏好,聽我的話,以後去發願做好人,不要干犯國家的法律,常念觀世音菩薩名號,自然得到菩薩的保佑,提早使你們恢復自由,和家人見面團聚。將來出去以後,將菩薩供起來,禮拜、稱念,將稱念功德回向願生西方極樂世界,因觀世音菩薩為阿彌陀佛左輔,而極樂世界沒有女人以及生育、水火、刀兵種種的災難。家常供佛,只須香、花。不要用魚肉葷腥供養,因佛、菩薩與東岳神、土地城隍神不同。菩薩是喫素的。我話講得太多了,你們信仰嗎?既信仰,就跟我念幾聲觀音菩薩,種種善根! 〈彌勒菩薩的簡介〉 農曆正月初一日,相傳為彌勒菩薩的誕辰。初一日正值春節,各報紙例行停刊休假,本刊因而提前一週,借重笑口常開的彌勒菩薩來為讀者諸君預祝「皆大歡喜」。編者蓮航法師囑我寫一篇有關彌勒菩薩的文字,以為點綴。因而,就我所知的作一簡介,以貢獻讀者。 一、彌勒的釋名 彌勒是印度話彌勒帝隸、梅低黎等的譯音。這是他的姓氏,名阿逸多。綜合起來譯成國語,為「慈氏無能勝」或「慈無能勝」,因為彌勒菩薩在過去多生多劫中,他的修行,都側重在「慈」。偶爾現作國王身的話,也多用「慈」的政策來化育萬民,這正適合我國堯、禹、湯、文、武、成、康、周公、孔子以來傳統的「王道」,而「慈」的含義是「與一切眾生樂」。中國佛教大小寺廟所有的彌勒菩薩塑像或畫像,尤其是大陸上各大廟宇頭山門裡,都是供養著笑口常開的彌勒菩薩。所以遠近香客一跨進山門,就見到「笑佛兒」,無形中就給你一種愉快的印象。香客們的憂悶、瞋恨,受到菩薩的無言之教,那能不化熱惱而為清涼呢?我想,彌勒菩薩之所以轉變而為「笑佛兒」,就是從「慈」演繹而來。 二、彌勒菩薩的身分 彌勒是釋迦世尊座下的大乘弟子,曾經受過釋尊的記別,繼承釋尊的法王法位,為賢劫千佛之第五,在若干年後,下降娑婆世界,在龍華樹下成佛,三會說法,度無量眾生。現在呢?據彌勒上昇經上說,卻後十二年,彌勒在釋尊滅度以前而先行滅度;滅度以後,上昇兜率天,住在兜率內院裡;等待時節因緣一到,即下降人間。而迦葉尊者正捧著釋尊的傳法信衣——金縷袈裟——在雞足山入定,等候他呢!因此,我們有時候又稱彌勒菩薩為「當來下生彌勒尊佛」,實際上他是一位等覺菩薩,又名補處菩薩。 三、華嚴經上的彌勒菩薩 華嚴經上以文殊為長子,普賢為少男,蓋一表大智,一表大行。唯有智、行二門,方得證入不可思議解脫境界,而彌勒菩薩在華嚴經上的地位,並不下於文殊和普賢。因為彌勒菩薩是善財童子所參禮的五十三員善知識之一。如德生童子、有德童女說:「有一廣大樓閣,名毘盧遮那莊嚴藏,從菩薩善根果報生,……。彌勒菩薩摩訶薩安處其中,為欲攝受本所生處父母、眷屬及諸人民,令成熟故。」善財童子因他們的介紹而得參見彌勒菩薩,獲得開示,即身而入彌勒樓閣,親見無數的妙好莊嚴,使善財童子之身分與他相等。彌勒菩薩也曾對善財童子作自我介紹說:「善男子!我從生處摩羅提國而來於此。善男子!彼有聚落,名為房舍,有長者子,名瞿波羅。為化其人,令入佛法,而住於彼。又為生處一切人民,隨所應化,而為說法,亦為父母及諸眷屬、婆羅門等,演說大乘,令其趣入,故住於彼,而從彼來。」 四、法華經上的彌勒菩薩 法華經之初,釋迦世尊兩眉間放著自毫光明,遍照東方萬八千佛土,而且大地忽然有六種震動。彌勒菩薩自己對釋迦世尊的放光猜不透為了什麼。同時,在會的大眾,大家都面面相視,似乎都在對釋尊這一突然的舉動——放光、動地——表示疑慮。彌勒菩薩,為了打破此一疑團,鼓起勇氣,向老前輩文殊菩薩請教。文殊乃以他過去世的經驗告訴他,是佛欲說法華經的徵兆。過去世有佛,名日月燈明。文殊菩薩是上首弟子,名叫妙光。日月燈明佛說完法華經以後,不久即入滅了,將佛法咐囑妙光。不過妙光法師座下同時有一弟子,名字叫求名,貪著利養。雖復讀誦眾經,而不通利,多遊族姓之家,棄捨所習的本業。文殊菩薩說到這裡,很不客氣地說:「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的妙光法師就是我,而求名菩薩就是你。」 五、瑜伽師地論上的彌勒菩薩 大小乘十宗當中的法相宗,以解深密經、瑜伽師地論為其根本經論。而瑜伽師地論卻是釋迦世尊滅度以後八、九百年之間阿瑜陀國一位大乘菩薩上昇兜率天宮、請彌勒菩薩說的。瑜伽論記卷一上說,佛滅後「九百年時,有出家士,名阿僧佉,唐云無著」,應中印度阿瑜陀國國王請,於國之城西五百里處,營立禪省。無著菩薩領數百人,止住其中,授以禪法。無著為人,位登初地,證法光定,得大神通,事大慈尊,請說此論。慈氏菩薩隨無著機,恆於夜分,從知足天降於禪省,為說五論之頌。於時門人或見光明,不見相好,不聞教授;或見相好,不聞教法;或有見相好而聞聲教者。然時代玄遠,名既湮滅,唯有無著,天人共知,感慈氏化,餐受諸教。 六、中國的彌勒菩薩 (一)南朝的傅大士 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七載:「善慧大士者,婺州義烏縣人也。齊建武四年丁丑五月八日,降于雙林鄉傅宜慈家,本名翕。梁天監十一年,年十六,納劉氏女,名妙光,生普建、普成二子。」二十四歲,與里人稽亭浦漉魚為業。傅每得魚,沈竹籠水中而祝曰:「願去者去,願留者留。」遠近鄰人,皆非笑之。會有天竺僧達磨謂傅曰:「我與汝毘婆尸佛時同發大願。今兜率天衣鉢見在,何日當還?」因命傅臨水觀影,見大士圓光寶蓋。大士笑,謂之曰:「鑪鞴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足病人。度生為急,何思彼樂乎?」嵩頭陀指松山頂曰:「此可棲矣!」大士乃躬耕而居之。乃說一偈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有人竊盜他的菽麥、瓜果,他更送他一隻藍,讓竊盜者裝載而去。日常躬耕,夜則行道,見釋迦、金粟、定光三如來放光,襲其體。大士乃自言:「我得首楞嚴定,當捨田宅,設無遮大會。」大通二年,唱賣妻子,得錢五萬,以營法會。當時有一位慧集法師,聞大士法,竟得悟解,嘗謂人曰:「我師彌勒應身耳!」大士恐其惑眾,予以呵斥。大士致書梁武帝。帝迎之,見於同泰寺,往復辯論甚多。帝曾請大士於壽光殿講金剛經,大士登座,執拍板唱經,成四十九頌。陳天嘉二年,大士於松山頂遶連理樹行道,感七佛相隨,釋迦引前,維摩接後。唯釋尊數顧共語:「為我補處也。」時有慧和法師者,不疾而終。嵩頭陀於柯山靈嚴寺入滅,大士懸知日:「嵩公兜率待我,決不可久留也。」時四側花木,方當秀實,忽然枯悴。太建元年己丑四月二十四日,示眾曰:「此身甚可厭惡,眾苦所集。須慎三業,精勤六度。若墜地獄,卒難得脫。常須懺悔!」又曰:「吾去已,不得移寢床。七日後,有法猛上人,持像及鐘來鎭於此。」弟子問,諸佛涅槃時,皆說功德。「師之發迹,可得聞乎?」大士曰:「我從第四天來,為度汝等。次補釋迦。至於傳普敏是文殊,慧集是觀音,何昌是阿難,同來贊助我也。大品經云:有菩薩,從兜率來,諸根猛利,疾與般若相應,即吾身也。」言訖,趺坐而終。壽七十又三。 (二)五代時候的布袋和尚 景德傳燈錄卷三十七上說,明州奉化布袋和尚者,未詳氏族。自稱契此。形裁腲脮、蹙額、皤腹,出語無定,寢臥隨處,常用一枝禪杖,擔一布囊。凡是隨身應用的東西,都裝入囊中,不管到什麼地方,看到東西,就向人乞討。那怕是魚肉,都在所不忌,曾經臥在雪地之中,而雪不沾身。每遇到天將欲雨,他就穿一雙濕漉漉的草鞋;或天將亢旱,他就穿一雙高厚的木屣。居民往往看他腳上穿的,而占陰晴,百不失一。因此,大家都感到奇怪,而加以尊敬。保福和尚曾經問他:「如何是佛法大意?」和尚放下布袋,叉手而立。又問:「是不是僅有這些,還更有向上事沒有?」和尚提起布袋,便行。某日,和尚在街頭立。有僧問:「和尚在這裡作麼?」曰:「待個人。」僧曰:「來也!來也!」和尚曰:「汝不是遮個人。」僧曰:「如何是遮箇人?」和尚雙手舒展,曰:「布施我一文錢。」和尚有偈曰:「一鉢千家飯,孤身萬里遊,青目覩人少,問路白雲頭。」梁貞明二年丙子三月,和尚於嶽林寺東廊下,跏趺而逝。逝前留偈曰:「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又曰:「是非憎愛世偏多,仔細思量奈我何?寬卻肚皮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其後,他州有人見和尚亦負布袋而行,於是競圖其像,以充供養。民國十年至二十年之間,上海王一亭居士善畫布袋和尚像。筆者三十六年在天童育王寺藏經樓上見佛龕後身懸布袋和尚坐像,在左、右、前三方視之,其目睛皆和看者相對。真神品也。 (三)故事式的彌勒菩薩 大叢林裡的大齋堂為僧眾早中二時進食的地方。在規矩上必待開梆過後,各行各寮口的僧眾分別魚貫而入,向兩側對面而坐。掌之中靠近屏門則設高庫高案,以備方丈領眾應供,而浙江天童山天童寺則不然,因為在某一任方丈時,中午開飯時到,僧眾皆已就坐則方丈將到。管理齋堂的僧值師一看,法坐上有一位方面大耳僧,端坐其上,但不是方丈。嚇壞了,趕快吆喝他下來。方面大耳僧置之不理,僧值無奈,疾以手指箝住他的耳朵,向下拖。誰知,他那耳朵,越拖越長。這時方丈進堂了。方丈是有識之士,趕快喝止,疾命移借他處的椅桌安置在格子之內。於是,方丈與方面大耳僧互相向而坐,一齊進食。結齋偈唱過以後,方面大耳僧忽然不見。方丈遂命塑彌勒像,供之案上,方丈內向坐,遂為定制。此為筆者三十六年在天童寺講圓覺經時所目覩。 (四)戴毘盧帽的彌勒菩薩 筆者的故鄉泰縣,城內外有八家跏林。西門城內為西山白雲寺,是應赴經懺的門庭。某一天的晚上,燄口多了,人手不夠分配,臨時到客單上看看,有沒有人。正好有一位方面大耳、儀容莊嚴的客僧,在盤趺而坐。職事們很客氣地告訴他的原委,請他參加某姓的施食,並且請他坐正臺。燄口未及終了,而客僧沒有了,可算神龍見首不尾,猜疑一頓,也就罷了。誰知,第二天的早晨卻發覺,頭山門彌勒菩薩頭上戴了毘盧帽,大家才驚異到是菩薩的顯靈,也許在開玩笑。自此以後,西山寺的彌勒菩薩,就加塑了一頂毘盧帽,和寺裡十三層寬塔不露天,成為泰縣的古跡之一,為遊覽者必遊之地。 (五)粉身碎骨、代眾生死的彌勒菩薩 我們泰縣的城區,在社會上流行著一句歇後語——北山寺的笑佛兒,「抬不進城」——,形容某一事物體積之大的意思。北山開化禪寺在北門外一里許,天王殿向南。泥塑彌勒佛尊像一軀,的確碩大無朋,而且深具藝術價值。二十八年,日敵第三度轟炸泰縣,北山寺的天王殿彌勒佛像炸得粉碎。縣城紳士們在四面楚歌、百無聊賴之中,常常以扶乩來消除苦悶。在轟炸以前若干日,彌勒菩薩忽然降壇說:「我將以粉骨碎身來代替百姓。」當時不解所謂。事後,有盧姓紳士,是北山寺的護法,趕忙去北山寺,以這一靈異,告訴當時的方丈。說也奇怪,這一天敵機三架,轟炸的目標是光孝寺、北山寺、永寧寺。北山寺炸得最慘,光孝寺的彌勒菩薩炸得百孔千瘡。一丈多高的韋駄仆地,樹木中斷,和刀切一樣,但沒有死一個人。光孝寺駐軍,有躲在天王殿上的,警報解除以後,跑出來,都變成石灰店老板,渾身雪白。彌勒龕上一團和氣的對聯,聯語説:「眼前都是有緣人,相近相親,怎不滿腔;世上儘多難耐事,自作自受,何妨大肚色容?」人與人之間,完全由於愛和恨交織而成的一個複雜的社會。假如拿如彌勒佛菩薩的大肚皮來容忍恨,來銷鎔恨,使之統統都變成愛,那是,多麼和合而歡喜的世界啊! 好了!彌勒菩薩的事跡散在眾經之中,他的靈異更是遍佈了全國。都如奉化、雪竇寺是彌勒的道場。編幅有限,只就我可能接觸到的,簡介如上。 〈地藏菩薩事蹟〉 ——中國佛教會佛學講座第四次座談會講—— 地藏菩薩的大悲、大願,我相信,只要是佛門弟子,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甚至地藏菩薩的名字,即使不是佛門弟子的教外人,也大都是知道的,因為地藏菩薩「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的大願力太偉大了。觀世音菩薩現三十二應身、尋聲救苦的精神是我們每一個佛弟子所宗奉與崇拜的,那麼,地藏菩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精神,正好與觀世菩薩三十二應、尋聲救苦的精神等量齊觀,而為我們佛弟子所同樣宗奉的。 相傳,農曆的七月三十日是地藏菩薩的生日。這是一個誤傳,七月三十日實在是唐朝時安徽九華肉身地藏菩薩的成道日。佛弟子對地藏菩薩的熱烈崇拜,實在由於肉身地藏菩薩偉大的苦行所引起。今天雖然是國曆的七月月底,但農曆的七月,今天才初二。主辦本會佛學座談會的吳仲老,老早邀約我來講這個題目,想借此機會,使沒有弄明白地藏菩薩事蹟的人,把它弄明了。即使已經明白了的人,也可以多一次的熏習,使我們大悲、大願的種子,能很快地發生出嫩芽來。尤其對於教胞們的拜拜,可以增加一點常識。我現在把它分成幾段,略述如下: 一、釋地藏名 地就是土地,也可以說,就是我們腳下的地球。我們看人世間的萬事萬物,有沒有一件,不是出生於地,有沒有一件,不是依靠於地。所以「地」字的意義是出生一切事物,荷擔一切事物。而且,如五穀、花木、瓜果之類,只要你種子、肥料、雨水的條件具備,它絕不會拒絕你在它的身上生長,也絕不會拒絕擔負你的重量。所以護國仁王般若經上說:「入理般若名為住,住生功德名為地。」華嚴經三十四卷講初地菩薩的經文裡說:「願一切眾生界,有色、無色、有想、無想、非有想非無想、卵生、胎生、濕生、化生、三界所繫、入於六趣一切生處、名色所攝,如是等類,我皆教化,令入佛法,令永斷一切世間趣,令安住一切智慧道。廣大如法界,究竟如虛空,盡未來際一切劫數,無有休息!」這是荷負義。 講第四地菩薩的經文裡說:「佛子!菩薩住此燄慧地,則能以十種智成熟法故,得彼內法,生如來家故。」這裡所說的地,就是我們的心地。 各位!我們能否認,我們是有心的嗎?人如果是沒有了心,則與木石無異。既然有心,我們就應該承認,心是萬能,心能出生一切,支配一切,負擔一切。所以華嚴經上又說:「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十二因緣上的無明緣行,行緣識,乃至生緣老、死、憂、悲、苦、惱,就是說明,無明妄心為生死之總因。雖然就世間法上,如五穀、花木可以自為因緣,如種子為因,水、土、陽光、空氣等為緣,但是沒有人為的力量和眾生的業力,自然界的現象絕不會安排得這樣條然不紊。出世間的無漏功德——如佛陀的智慧、辯才——所產生出來的三藏十二部教典,都是由於佛陀證窮此心而後從無漏根本智所流露。所以世間有漏的生死法和出世間無漏的功德法,都是眾生與佛陀的真、妄二心為其主要因素。因為眾生造生死因,受生死果;佛陀修出世因,往來三界,誓度眾生,這都是由於心力上能出生,能荷負。因此,心理猶如大地。縱然有些經論上說:「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以因果來說吧,如因中有果,則不須生果;因中如無果,則永遠不會生果。因、緣、自、他,皆不生果。然則果是無因而生的嗎?又不盡然。實在是因緣幻合,幻生諸法。這是因為眾生的愚癡、無智,易於依言生執,死在文字、語言的句下。所以佛陀說,無法可說,無法可得,無有定法,名阿耨菩提。甚至連心的名詞,亦都予以否認。這是我附帶說的。心既能出生,能荷負,所以拿地來比喻它。這出生、荷負的功能,皆含藏於地,含藏於心,所以叫地藏。 二、佛陀時代的地藏 地藏菩薩的來歷,當然是出於地藏本願經。還有地藏十輪經、占察善惡業報經,也可以做參考。不過占察經,有人說是偽造的。我們如果要以凡夫知見打破砂鍋問到底,地藏菩薩姓甚名誰,籍貫是那一國、那一州縣,是男是女,兄弟姊妹幾人,那就成為笑話了。所以地藏經上,佛陀告訴文殊師利菩薩說:「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叢林、稻麻、竹葦、山石微塵,一物一數,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界一之內,一塵一劫,一劫之內,所有塵數,盡充為劫。地藏菩薩證十地果位以來,千倍多於上喻。」按:仁王般若經上說,初地以上的菩薩離色煩惱縛,得色自在;四地以上的菩薩離心煩惱縛,得心自在。十地菩薩能於億數的恒沙佛土化導群生。地藏菩薩已於久遠劫以來,證得十地的果位,以變易身分化十方。如果我們一定要問他的姓名、年齡、性別、籍貫,那等於敲冰取火,顯得多麼愚癡啊!所以我們對於地藏菩薩的認識,只有信仰他是十地菩薩的地位,不同凡夫受血肉身,有拘束性。他以變化身在天現天,在人現人,是和觀世音菩薩一樣地隨類化身。所以不可以凡夫的心理問他個究竟如何如何。若論地藏菩薩的遠因;那在地藏經上說得很明白:過去久遠不可說劫以前,菩薩曾為大長者子。時世有佛,號獅子奮迅具足景行如來。時長者子見佛相好,因問,作何行願而得此相。佛告之言:「欲得此身,當久度一切苦惱眾生。」長者子因發願言:「我今盡未來劫,為是罪苦眾生,廣設方便,悉令解脫,我方成佛。」這是地藏菩薩發願修行之最初的歷史。於中曾在覺華定自在王如來的像法中為婆羅門女,是一個十足的孝女。又於無量劫前為小國王,發願:「若不先度罪苦眾生,令其安樂,得至菩提,我終未願成佛。」於此可見,地藏菩薩在發願之後,始終是以犧牲自己、度盡眾生、而後方成佛道的大悲願行超過其他菩薩的。 三、唐朝時代的地藏 宋高僧傳上有釋地藏傳。傳上說,釋地藏是新羅國王的族屬。新羅,就是現在朝鮮的一部分。釋地藏來生,就聰明過人,身材高大,力氣也很大。他在讀遍了儒家、道家的書以後,覺得,皆不夠味。後來讀到佛經,乃以為:「六籍寰中、三清術內,唯第一義,與方寸合。」乃鬀髮出家,誓志學佛。又以為,新羅的佛法出自中國,乃航海至中國,參禮名勝。他遊到安徽的九華山,認為,是不可多得的勝地。在一個峯頂上,選擇了一塊向南的平地,土色、泉水都相當好。於是晏坐其中,淡泊度日。曾經為毒蟲所螫,端坐不顧。忽然有美婦人,作禮饋藥,並向他道歉說:「小兒輩無知,乃傷尊體,願出甘泉以補過。」師視左右,果有泉水流出,潺潺有聲。後人以為,這是九子山神,現泉水以供眾的。唐肅宗皇帝至德年初,山下居民諸葛節率父老登高遊覽。到深邃處,惟見釋地藏閉目石室。石室中有折足鼎、鼎中白土和少許白米。這大概就是他的生活。這許多人相與驚歎說:「和尚如斯苦行,而無居處與供養,這是我們山下人的罪過。」於是大家集合資金,選購材料,沒到兩年,就建築成一座很大的寺廟。寺廟既成,消息傳至新羅,同鄉同族慕道心切,相率渡海而來。徒眾漸多,資糧可敷。師乃掘石得土,土色青白。大眾就以為食,而不以為苦。這些人都是重法、不重食的。他方遠處稱他們為枯槁眾。唐德宗貞元十九年夏,忽召眾告別,但也不說,那裡去。只聽山鳴石隕,眾藏哀嚎。師於是加趺而滅,時年九十有九。徒眾歛屍於龕中。及三年,將入塔,但見顏貌如生,因而為建塔於南臺。南臺為師晏坐之地,至今香火綿延不絕。 神僧傳又有一說:佛滅度後一千五百年,菩薩降跡於新羅國王家,姓金,號喬覺。唐高宗永徽四年,廿四歲,祝髮出家。攜白犬差聽,航海而來中國。至江南池州東青陽縣九華山,端坐九子山頭七十五載。至開元十六年七月三十夜成道,計年九十九歲。又說:時有閣老閔公,素喜布施供養。每齋百僧,必虛一位,請山洞裡僧人足數。僧人向閔公乞一袈裟地,閔公許之。僧撒袈裟,乃逼覆九峯。閔公大喜,悉皆施捨。閔公之子因求出家,乃道明和尚。閔公亦隨之學佛,而師入定經二十年,至至德二年七月三十日顯聖。信眾乃為之聚資建塔,成大道場。 這兩種說法雖微有不同,但其人其事,都不是虛構,只以年湮代遠,傳聞異辭罷了! 四、地藏經的產生和內容 我們知道,有地藏菩薩,無異地是因讀地藏經。地藏經是因為釋迦世尊,為報母恩,升到忉利天宮,為母說法,對文殊師利稱揚、讚歎地藏菩薩。由文殊師利與定自在王菩薩的請問,釋迦世尊敘述其往昔發心修行與乎當中的大悲、大願度生的偉業。地藏菩薩也因之雲集十方分身,共到忉利天宮,受佛付囑,而顯其度生的悲願,直至彌勒下生,尚不能了。 至於觀眾生業緣品第三,因摩耶夫人之問說明,閻浮提人因造不孝父母等報,而受苦無間。地獄名號品第五,因普賢菩薩之問,說明地獄名稱及其前因後果,以警覺世人。利益存亡品第八,更是將善惡因果垂涕面道,如說:「若是罪人隨業受報,動經千百歲中,無解脫日。若是五無間罪,隨大地獄,千劫、萬劫,永受罪苦。」真是語短情長,用心良苦!其餘如閻羅王讚歎、稱佛名號、咐囑諸品,皆是教人敬信地藏,積功累德,勉做好人。一本地藏經,可以說,是社會道德教育的課本。然而地藏經的譯文,並不見得怎樣高妙,而其瀰入人心,不脛而走。於此可見人心之趣向了。 五、地藏經最重要的三點 我剛才說,地藏經是一部最好的社會道德教育課本。這課本裡面有三點最重要:一是注重孝行,二是闡明善惡因果,三是大悲、大願的菩薩行。 這課本在第一品裡,釋迦世尊說,地藏菩薩往昔為婆羅門女。其母不信因果,謗三尊,死墮地獄。婆羅門女賣去舍宅,廣求香花,供養覺華定自在王如來。如來告以端坐思惟佛之名號,因得身遊地獄。其母因供養之功,遂得生天。又清淨蓮華自如來之世,地藏菩薩為光目女,亦因其母多殺生靈,死墮惡道。光目女為他供養清淨蓮花如來,更發大願,度盡眾生。其母乃得轉生人中,而為婢子;復脫婢子身,生於善道,展轉而至於成佛。我國自有史以來,就以孝為立國之大本,所以說:「先王以孝治天下。」又談:「百善孝為先。」地藏經有此一長。梵網經亦說:「孝名為戒。」所以出家佛弟子,雖別離父母,但不廢棄孝道。所以佛教到中國來,與中國人固有之思想道德一拍即合,因之而流傳永久,深入人心。而地藏菩薩過去孝母、救母的精神是為天下後世的模範。此其一。 人性如水,專門喜歡向下。雖然導之以禮,齊之以刑,仍然不能使惡劣根性的人就範,所以更以善惡因果的因果定律來補其不足。書經上說:「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易經上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都是聖人維持世道人心,以安定社會秩序,使大家能夠各安生理,度著平安生活的苦心。佛教最高的目標是希望,人人皆能成佛,而其下手處,首先須要明白善惡因果,保持人格,因為人且做不好,怎能說得上學佛、成佛!所以五乘教法中,有人天乘的教法。佛經中說明善惡因果的,無如地藏經這個課本。觀眾生業緣品裡說:「若有眾生,不孝父母,或至殺害,當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求出無期。」無間地獄的無間有五種無間。其第四種說:「四者、不問男子、女人、羌、胡、夷、狄、老幼、貴賤,或龍或神,或天或鬼,罪行惡業,悉同受之。故稱無間。」這就是,法律之前,人人平等。至於若遇殺生者,說宿殃短命報;若遇竊盜者,說貧窮苦楚報;若遇邪婬者,說雀鴿鴛鴦報等,這都是對症下藥的對治法。地藏經上,關於這一類,文字的記載甚多。人類為著自己以及他的兒孫,沒有不希望將來、甚至後世的福壽康寧,衣食豐足。如沒有善惡因果的理論加以維繫,則以強凌弱、以眾暴寡的惡現象才還不止於現時代的這程度。人們在年富力強的時候,只相信,世間上只要有力量,則沒有一件事不會成功的。但一到了中年以後,受過了磨折,增多了經驗,知道,一切事,不一定是可以力取的,都如清朝的紀曉風輩諸名公以及民國以來的丁福保、聶雲臺諸前輩,專一喜歡搜集善惡因果的故事,以為化導人心、改良風教的依據,而地藏經實為此類文字的先導。此其二。 人們的天性,都是喜歡為自己辯護。一毫之善,自己以為,是了不起;甚大的過失,自以為,是不得而已或者不致有什麼惡果。都如我們偶爾行一點小惠,布施窮人三元、五元錢,偶爾一次、兩次還可以。假如一天來過三次、兩次,準會冒火而討厭其麻煩了。這就是菩提心沒有發得足,甚至夠不上稱為發菩提心。惟其如此,才顯得地藏菩薩的大悲、大願、悲願無窮。囑累人天品第十三:「釋迦世尊舉金色臂,摩地藏菩薩頂,對地藏菩薩說:『吾今再以人、天諸眾生等、未出三界、在火宅中者付囑於汝。無令是諸眾生,墮惡趣中一日一夜,何況更落五無間獄,動經萬劫,永無出期!地藏!是南閻浮提眾生,志性無定,習惡者多。縱發善心,須臾即退。若遇惡緣,念念增長。吾今殷勤,以人、天眾,付囑汝女。』爾時地藏菩薩胡跪、合掌,白佛言:『世尊!唯願,世尊不以為慮!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佛法中一念恭敬,我亦百千方便,度脫是人,於生死中,速得解脫。何況聞諸善事,念念修行,自然於無上道永不退轉!』」而且在分身集會品裡,不但和觀音菩薩一樣地現三十二應身,並且能現山林、川源、河池、泉井,以利於人。而其分身,則遍滿百千萬億恆河沙世界。每一世界化百千萬億身,每一身度百千萬億人,令歸敬三寶,永離生死,至涅槃樂。「但於佛法中,所為善事,一毛、一渧、一沙、一塵,或毫髮許,我漸度脫,使獲大利!」地藏菩薩的大悲、大願,於此可見。此其三。 六、說一個故事作結束 上海大法輪書局出版之佛學小叢書中,有聶雲臺老居士編輯之地藏菩薩靈感錄,搜集地藏菩薩靈感記數十篇。茲錄其一篇,以供眾: 有黃德春、吳敬仁二居士,原為學佛道友。黃德春,寧波人,在上海浦東周浦衣莊街開怡源紙號,已數十年。早年歸依印光法師,每日誦金剛經,月持六齋。三十三年,周浦蓮社舉行彌陀佛七,吳敬仁日日參加念佛。十一月二十日功德圓滿。吳因寄信至郵局,局長告吳說:「隔壁黃居士,去冬迄今,因病,將多年受持之金經、六齋,一概廢除。因而魂遊地府,日夜呼號,歷受地獄諸苦,並現受苦形象。曾請道士作法祈禱,無效。你與他是師兄弟,可去一視,看他還認識你吧。」吳敬仁以與黃久不晤面,故此次佛七,亦將之遺忘。及聞郵局長之言,急往黃家探視。一進門,即聞呼號之聲。乃近榻前問之:「你還認識我嗎?」黃說:「認得,老師兄,救救我吧!我已盡受地獄諸苦。」吳敬仁看他神識昏迷,胡言亂語。桌上骨肉狼藉。因誡他,不應喫此等物,並勸他,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吳亦助念,但未見效。吳敬仁記起,他母親病時,似有怨業糾纏,請淨侶念地藏聖號及地藏本願經,得解。乃勸其眷屬,速請淨侶,念地藏經七部及地藏聖號一萬,必能蒙菩薩加被,速得痊愈。又勸黃本人,專念聖號。作別而去。十二月初六,因蓮社會期,吳敬仁到會參加。即聽陳家俊居士告訴他說:「黃居士候你多日。他以蒙菩薩加被,日漸痊可。日前念完七部,即見奇效,今許念滿一百零八部。現在精神日佳,已如常人。現將素所珍愛之金錶一隻出售,更另籌若干,候你去,託你,請地藏大士聖像,供於永定寺及周浦蓮社,並願隨力籌措,助印老師尊造塔經費。此後一心念佛、菩薩聖號。現持十齋,須漸進至長齋。他深盼望你去。」及吳敬仁與黃晤面,黃即合掌致謝,並述菩薩靈感與此後心願,且懇代作靈感記,以顯菩薩聖德,以報菩薩深恩云云。 臺灣教胞們的中元普渡,殺生祭祀,其拜拜的範圍比較其他月分為大。這未嘗不是受到地藏菩薩七月三十日成道紀念日的影響。地藏菩薩特別哀憐地獄眾生,所以常入地獄,救其苦難。臺胞們的中元普渡,是超度,祭祀鬼眾,其用意很相同,但應該效法地藏菩薩,以佛法的力量,用香、花、果品、素飯、素菜來超度祭祖,才合情理。如果因祭祀鬼道而大殺其畜生,那恐怕鬼既不得實惠,而祭祀的人反因而大造殺業,墮落地獄,增加地藏菩薩的擔負。那才真愚癡呢! 〈地藏菩薩本迹因緣〉 各位聽眾!農曆的七月,月大三十,月小二十九。這七月末後的一天,相傳,是地藏菩薩的生日。實在地說,這一天不是他的生日,而是他成道的一天。地藏菩薩,他有「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的大悲大願。他這大願心,即使不是佛門弟子,也都知道。本省的風氣,我不知道,大陸上,尤其是安徽、浙江、江蘇這幾省,在七月三十日這一天的晚上,無論城市、鄉村、家、戶,都在家門點上很大的斗香。固然是以香來代表各個人對於地藏菩薩的恭敬與信仰,同時也以為,將這香味薰到地獄裡去,使地獄裡的眾生嗅到這香味,可以脫苦而獲得短時間的輕鬆。事實上是不是這樣,且不去管它。就這一點同情心,就是地藏菩薩大悲願力的感化,而地藏菩薩給予人世間的影響,於此也就可以知道。 各位聽眾!現在人世間的痛苦,並沒有因科學發達而見得減少,反過來說,死亡的恐懼,反而比較從前還多,殺、盜、婬、妄的惡風氣,比舊的社會還要厲害。這社會太苦了。我們需要像地藏菩薩這樣的人來解除人類的痛苦,所以我今天講點有關地藏菩薩的道理,給各位聽。 各位聽眾!我講這題目,我想將它分成兩段:第一、講理論上的地藏,第二、講事實上的地藏。 第一、理論上的地藏是怎樣呢?理論上,地藏的地,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地,藏是含藏和包容的意思。比如觀世音菩薩的三十二應身、佛果上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以及地藏菩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悲願力,都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地之中,——具足。所以古人說:「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儒家,則有人皆可以為堯舜;在佛教,則有一切眾皆可以成佛的口號。不但佛、菩薩的本能在我們的心地中件件都有,而畜生、地獄、鬼趣以及天道的一切眾生也在我們心地中包容。這關鍵在那裡?那就是心地上的一念善惡,而劃分了我們眾生中的苦樂兩途。可惜,我們不明白這道理,偏偏歡喜受妄心的驅使,而樂意作惡,因作惡而遭到墮落,勞煩地藏菩薩,數數身入地獄,而久久不能成佛。這真是我們人類的一種羞耻。地藏菩薩的地也是一個譬喻。譬如大地,它能出生萬物,也為萬物的歸宿,而高山、大川,都是它一肩擔負。大地的擔負力,也就大得驚人了吧。而且大地具有無限的生發力。它能產生五穀以活人的命,它能產生藥草以治人的病。可是它也能產生荆棘、毒藥,而毒蛇、猛獸,它也照樣地擔負著。人為萬物之靈。人能知道驅逐猛獸,而拔除毒草、栽植五穀以維持人類的生存。佛教的教理是希望,我們驅逐心地上殺人放火的惡獸,拔除心地上貪、瞋、癡、愛的毒草,恢復我們本然清淨、與佛平等無二的真心,發掘心地上所藏有的功德。 各位聽眾!照這樣的說法,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地藏。但不要弄錯!譬如說,民主國家的人民,個個皆可以競選大總統。但你沒有當總統的學識、功勞、聲望、地位,你還是當不成的。所以我們理論上雖然與地藏菩薩平等,但事實上我們還須要長時間學習和實行地藏菩薩的大悲、大願、大行,而後才能與地藏菩薩分庭抗禮。不然的話,就會變成貢高我慢,好像在專制時代,老百姓如果自稱我是皇帝,那他的腦袋兒就要搬家了。 第二、事實上的地藏菩薩又如何說法呢?我也將它分成兩段:第一、地藏本願經上的地藏菩薩。地藏本願經是教主釋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宮為母親說法而傳流下來的一部經。在地藏經的第一品裡,釋迦牟尼佛曾告訴文殊師利菩薩說,假如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有一微塵,算作一劫,地藏菩薩證了十地菩薩的劫數,比這三千大千世界微塵數的劫數還要多。十地菩薩的果位和佛的果位不過相差一級,但是地藏菩薩為的是憐愍眾生,願意忍勞耐怨地行菩薩道,而發誓,不肯馬上成佛。他這樣的志願多麼偉大!多麼值得令人敬佩啊!他這志願從什麼時候起的呢?釋迦牟尼佛也曾因文殊師利的請問而告訴我們說,地藏菩薩在無量的劫數以前,身為大長者子。當時佛教的教主名叫師子奮迅具足萬行如來。那一位長者子,不知道因為什麼機會而偶然地見到師子奮迅如來。他很驚奇。他驚奇得幾乎叫起來了,因為師子奮迅如來面如滿月,眼睛如青蓮華葉,雙手過膝,身上紫磨金色,威光晃耀,有說不盡的相好莊嚴。這時候長者子不知不覺地五體投地,頂禮師子奮迅如來。頂禮以後,站在一旁,請問師子奮迅如來,過去修的什麼行業,得到如此的相好。師子奮迅如來答覆長者子說:「要想證得我這相好,必須發菩提心,在長遠的劫數中,度脫一切受苦眾生。」當時長者子毫不遲疑地在師子奮迅如來座前發出很大的誓願說:「我從今天起,盡未來際不可說劫,必須廣設方便,度盡一切眾生,而後我自身方成佛道!」釋迦牟尼佛告訴文殊師利菩薩說:「你知道,那長者子是誰呢?我告訴你。文殊師利!那長者子就是現在你所要問的地藏菩薩啊!文殊師利!地藏菩薩,因為初發心學佛,就發下了這樣大的願心,所以直到現在,其中經過了不可說、不可說百千萬億的劫數,地藏菩薩還是沒有成佛,就是為他當初的大願心所驅使。」地藏菩薩在這無數的劫數中,現男子身,現女人身,現地獄身,現畜生身,只要是與眾生有利益,那怕就是跳火坑,都願意。因此常常有人想調查,地藏菩薩姓甚名誰,是某一朝代、某一州縣的人,弟兄有幾人,他本身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些問題,都是錯誤的。因為地藏菩薩很久很久就是十地的大菩薩,根本不需要投娘胎,受血肉身。他只是應以什麼身得度,即現身什麼身而為之說法罷了。 地藏菩薩在這無量數的劫數當中,為著捨己救人,行菩薩道,其可歌可泣的事跡,當然非筆墨和口舌所能盡述。釋迦牟尼佛也只用抽象的方式,敘述了幾點,給我們後來的人做個榜樣。都如在不可計數的劫數以前,有覺華定自在王如來出世說法。在定自在王如來滅度以後,當時有一位婆羅門婦人,不信三寶,而且常加毀謗,貪著口味,多殺生靈。他生有一個女兒,很賢慧而且孝順,常常諫勸母親,不要造罪惡,但結果是失敗的。她的母親死了以後,這位孝女估計到,她母親得不到好的結果,於是變賣財產,廣修布施,救濟貧苦。一方面備辦上妙的香花,到大寺廟中,供養覺華定自在王如來的遺像,並且以極大的誠懇心,俯伏在佛前,帶哭帶訴地敘述她母親生前的行為,請求定自在王如來,告訴她母親生處。祝禱以後,因為悲哀過度,幾乎昏過去了。由於她孝心的感動,得到定自在王如來的啟示,知道,母親墮落到地獄,又以她布施供養的功德,現在又已生了天堂,而得享受天福。 各位聽眾!那位孝女是誰?大家猜猜看!那位孝女,就是地藏菩薩的前生。同樣的,在過去劫中,地藏菩薩身為女人,名叫光目。她的母親也是一個惡人。死了以後,光目女供養一位羅漢。羅漢為他入定觀察,知道,她的母親也墮落了。光目女遵照羅漢指示的辦法,花盡了財產,費盡了心血,並為她發下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大願心,她的母親才得脫離苦海,超昇天道。各位聽眾!關於地藏菩薩的事跡,僅僅乎這兩點,因為時間的關係,我都不能詳細地說下去,實在抱歉得很。然而這只是地藏菩薩善行當中有關孝道的一點。孝順父母,是中國人道德的原動力,在今日還有提倡的必要。 現在第二、講到安徽九華山的地藏菩薩。九華山為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與五臺、峨嵋、普陀,具有同等的價值。九華山既然是地藏菩薩的道場,當然有它的淵源,我也約略地講給各位聽聽。當唐朝高宗皇帝永徽四年,現在的朝鮮包括了三個小國,就是新羅、百濟、高句麗。新羅國王的族人金喬覺在二十四歲上,忽然討厭在家人醉生夢死的生活,拋棄了家庭,攜帶一隻白犬而出了家。後來又航海到了中國,因雲遊而愛上了安徽省的九華山,風景秀麗,宜於修行。於是就在九華山頭打坐。一坐,就是七十五年。唐玄宗開元十六年七月三十日的夜裡,開悟成道。這就是七月三十日地藏勝會的來源。當菩薩在山上打坐的時候,山下的富翁閔公,曾經因上山遊玩,看到了菩薩的貧苦生活,自己以為,山上有菩薩修道,而沒有人供養,這是山下人的過失。同時菩薩也以為,這是建立道場的機會。於是下山,向那富翁化了一臥具的地方。可是一臥具卻蓋覆了九華全山。閔公也就歡喜施與。經過若干年的經營,才有後來勝跡。但經過戰亂,恐怕恐怕早已香爐煙冷,鍾磬無聲了。各位如果要瞻仰九華山的佛教聖地,我們的願望是有朝一日,能夠瞻仰九山華的佛教聖地。各位聽眾!地藏經上說,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瞻禮地藏菩薩形像,稱揚地藏菩薩名號,可以得到七種利益:一者、速超聖地,二者、惡業消除,三者、諸佛護臨,四者、菩提不退,五者、增長本力,六者、宿命皆通,七者、畢竟成佛。 關於地藏菩薩大悲、大願所有的事跡,因為時間的限制,只能講到這裡為止。敬請各位稱念:「南無地藏王菩薩!」得福得慧,功德無量。 〈青年僧的榜樣——善財童子〉 我們一提到善財童子,即使不是佛教徒,大概也有很多人會知道的。善財童子最顯著的傳記是華嚴經最後一品的入法界品。華嚴經的中心點是在彰顯一真法界。法界的法含有心的理法和物質的事法;法界的界有因義、類義兩種不同的解釋。心物交融,乃有宇宙、人生的幻相顯現。是為因義。雖形成了宇宙、人生,而心理不是無知的物質,物質亦不可能變成有知的心理。雖有時說是心物一體,然而畢竟各有類別。此為類義。華嚴以心的一部分為理法界,物的一部分為事法界。理能成事,事能顯理。理之與事,交涉互融,則為理事無礙法界。以理鎔事,則——事皆隨理性而普遍,故事與事,——皆悉無礙。是為事事無礙法界。四重法界混融而為一真法界。此一真法界在十法界生佛心中同樣地具足。華嚴經的前三十八品多講事事無礙境界。雖有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的分析行位,而十信滿心,即攝五位而成正覺。一位即一切位,一切位即一位。是為圓融。 第三十九入法界品,則以文殊菩薩從逝多林善住樓閣出,遊化南方,路經福城東際往昔諸佛曾所止住教化眾生之大塔廟處,為諸眾生隨機說法。善財童子是福城人,聞文殊名,率領五百童子,參禮文殊,請問法要。文殊於大眾中觀察善財童子,相貌奇特,品類非凡,更以宿住智力,知善財童子久遠劫來,已經深植善本,供養過去諸佛,信解廣大,常樂親近諸善知識,身、口、意三業,皆悉清淨,無諸過失,確實是一個成佛的法器。以他的清淨心,趨向菩提,那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對善財童子特別加以安慰,開喻演說一切佛法。善財童子受到文殊菩薩的獎勵、策動,隨即發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文殊菩薩更是歡喜、讚歎不已。於是對善財童子說:「眾生中有能發菩提心的固然是難事,發了菩提心,更能求菩薩行,那是加倍地為難了。善男子!你如要想成就一切智慧,應當要求真善知識,而且求善知識,要不生疲懈,不生厭足。」善財童子受了文殊菩薩的鼓勵,於是百城煙水,孤身南行,自德雲比丘起,共計參禮了五十五個聖者。當中有成雙的,如德生童子、有德童女等,所以普通皆稱為五十三參,以表十信、十住、十行、十向、十地、等妙二覺以及究竟佛果。這表示,前面的三十八品,雖然一位即一切位,所謂一攝一切,但不礙——位的等級儼然,是為行布位。圓融表示理本圓具,行布則不礙事修。如執事廢理,則障礙重重;如執理廢事,則未證謂證,成大我慢。所以事理兼到而能稱為圓滿經的,惟華嚴經當之而無媿。 善財童子在這五十三參中有許多最艱苦、最驚險的局面。如果沒有堅忍的耐性和勇敢奮鬭的精神,那是絕對不能有所成就的。都如第一參德雲比丘,德雲比丘住在勝樂國妙峯山。善財童子遵著文殊菩薩指示的方向,登妙峯山,在山的上下四圍,周遍求覓,經過七天的工夫,在另外一個山頭,才算找到了第一位善知識,開示了憶念一切諸佛境界智慧光明普見法門。我們想想:一個年青童子應當是心情躁急,沒有多大的耐煩心的。可是善財童子,雖然經過了長途的跋涉,在那崎嶇的山徑中攀藤附葛,履削壁,踐巉巖,非把那善知識找尋到不可。這豈不是具有極大的堅忍性嗎?這一種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艱苦精神出於一個童子,這不能不使我們驚奇,同時也深知道,非發菩提心的人,不能辦到。這還不算,第五參解脫長者時,經過十二年的周遍求覓,方始見到,姑且從略不說。 其次,第九參勝熱婆羅門時,那更是希有奇特!勝熱是一個修行苦行的婆羅門教徒。他的修行方法是聚火為城,火城中更設刀山。山的高度,不可計數。勝熱的工夫是,登上刀山,再投身入火。當善財童子參禮他,而陳述,自己發菩提心,請求他開示時,勝熱婆羅門卻命令他說:「善男子!你要學菩薩行嗎?你如要學菩薩行的話,你上得我這刀山,投身在這火聚裡,我保證,你一切的菩薩行頓時清淨!」善財童子在這一命令之下,卻給他嚇住了,嚇得他倒退了幾步。善財童子心裡這樣想:「人身難得,佛法難聞。我如上他的當,真地去上刀山,投火聚,豈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嗎?不對,不對!這恐怕是個大魔王或者魔王的使者以及魔王的險惡徒黨,詐現善知識,故意來為我修行一切智道的障難,甚至牽我入三惡道中。我不能隨便接受他的命令。善財作如是想念時,幾乎要退失道心。幸虧天、龍八部皆是過來人,深知勝熱婆羅門的道力。大家為愛護善財故,都爭先恐後地來勸誡善財說:「善財!你不要駭怕,不要疑慮!勝熱聖者已證得金剛燄三味光明,發大精進,度諸眾生的。他這種毒辣的辦法是要竭一切眾生的貪愛海,截一切眾生的邪見網,燒一切眾生的煩惱薪,斷一切眾生的老死怖。善男子!我們都是蒙受勝熱聖者大悲方便光明的照燭,脫離三途的劇苦而得生天上的。善男子!依聖者的教法,準不會錯的。」善財童子這才恍然大悟,禮婆羅門足,求哀懺悔,奮身上登刀山,下投火聚。誰知,就在這縱身向上的一剎那間,乃得菩薩善住三昧;俯身下投,才觸火燄,又得菩薩寂靜樂神通三昧。善財童子既得三昧,不禁踴躍歡喜,向勝熱婆羅門說:「聖者!真奇特!如是刀山及大火聚,我身觸時,安隱快樂。」 孟夫子也曾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勞其心志,餓其體膚。勝熱婆羅門的這種毒辣手段如何能使善財童子連得兩種三昧,自有其很深的意義,這裡姑且不說。然參合孟子的說法,就其表面來觀察,這正是對青年的一種考驗。幸而善財童子的發菩提心不是虛偽的口號。他的學菩薩行,更是他鐵的志願,所以他受得起考驗。因為他受得起考驗,所以能即身而入彌勒樓閣,見到普賢所見的境界,而究竟證入法界。 民國以來,青年僧的求知欲與日俱增。老僧們不能滿足青年僧的願望,青年們就常常耍筆桿兒來亂罵一陣。老僧們的固執,我固然不必為他們來義務辯護,甚至我也變成老僧之一,但老僧們也有老僧們的一套理由。到臺灣來了以後,青年僧對老僧的不滿依然存在,最近在雜誌上看到過一、兩次。他們那不滿的情緒在文字上所表示出來的,似乎溢出範圍,而且不符事實。關於這一點,我有一個看法,可以提出來,貢獻青年僧,那就是:越鬧意氣,二者之間的距離,就愈過愈遠,於事無補,於佛教有害。我的人生觀是守命論與造命論。遇有榮辱、是非、得失的地方,都望這上面會,所以心地上比較坦然一點。同時認為,眼前這個大時代也是給予我們考驗的一個機會,對於青年僧更是一具上好的大冶烘爐。青年僧能從這烘爐裡鍛鍊出來,不因磨折而毀其先志,不因得不到幫助而失去獨立自尊的心,不因人之不知我而去怨尤於人。那他將來絕對是頂天立地的一個佛教棟梁! 蓮航同學發起創辦「佛教青年季刊」,囑我寫一篇稿子。我自揣,已是一個落伍的人,無可貢獻,所以請出足為青年僧領袖的善財童子,作為佛教青年的榜樣。 〈青年的阿難〉 一、阿難的降生 阿難尊者於佛成道後二十年方始誕生。迦毘羅國王宮裡,自從悉達太子拋棄尊榮和溫暖的貴族生活而出家以後,淨飯王、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和耶輸陀羅,莫不忽忽若有所失,王宮裡頓然一變而為冷靜、寂寬。二十年來,淨飯王的那種枯寂、失望的生活,真使他老人家難受。阿難尊者一出世,他雖不是淨飯王生的,但恰巧當他誕生之時,悉達太子也已經成佛,號釋迦牟尼。這使冷冰冰的王宮又頻添了不少的生氣,在淨飯王心目中,好像這世界或他的國家,又有了更大的希望。所以王宮裡喜氣洋溢,因而為這新生的王子,取名叫慶喜。 二、阿難的王宮生活 「王宮」這名詞多豔羨!即使說,迦毘羅是一個不太大的國家,然而據典籍所說,它的財富還是相當雄厚。阿難尊者降生在許多堂兄弟和姪兒相繼出家以後——未曾有因緣經說,羅睺羅九歲出家——,王族之間,對於阿難尊者,當然更覺得可貴而認為瓌寶,而阿難尊者生來,即具有二十種大人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雖不如釋迦牟尼佛的赫如寶山、紫金光聚,卻也巍巍堂堂,儀容絕世。宮眷之間,沒有一個人不歡喜接近他,喜愛他。斛飯王夫婦更是慈愛逾恆,視如拱璧。當他七、八歲時,就為他聘請名師,教以各種技能、學問。而阿難卻是天賦地聰明,智慧超絕。所有的典籍,可算是過目成誦。文事而外,又兼學習武藝,騎馬、射箭、耍刀、弄棍,件件都能。這時的阿難尊者,真是裘馬蹁躚,顧盻雄毅,迦毘羅城的王族少年、民間男女,凡是幾見到阿難尊者的,沒有一個不傾心切慕而自恨不如。人生的美滿再沒有超過此時此地的阿難尊者了。 三、阿難的出家 人生在得意的時候,尤其是沒有生活負擔的煎迫、功名利祿的追求,更沒有日理萬機的國家大事、大小官職的案牘勞形。日夜所追求的,如像阿難尊者這樣的地位環境,只是「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可是人們的生活越舒服,光陰去得越快。一轉眼間,阿難尊者已是二十歲的人了。他對於這豪華生活、賞心樂事,以他宿生的智慧,高人一等,所以於眼前的現實,常常感到空虛。他懷疑:「人們只是為享樂而生存的嗎?人們除開追求美滿的生活而外,有沒有其他的生存意義?而且美滿的生活,不是追求,就可以獲得。」他常常見到那些大小臣工、上下統屬,上級的對於國王的臣順,雖然誠惶誠恐,竭盡智能,有時候猶不免挨一頓臭罵,甚至於受到更嚴厲的處分。可是掉過面孔來,對於他的所屬,又表現出威風凛凛,不可一世。那些下屬也只有畢恭畢敬,惟命是從,有時候更俯首貼耳,搖尾乞憐。那可憐相,真是無法形容。但他們一接近到老百姓,則又是另外一付面孔,顯得高貴、驕傲。假如更把那如狼似虎的猙獰面目拿出來,至少把老百姓嚇過半死。阿難看在眼內,記在心內,再和他自己的生活、地位對照起來,一比較,他發覺人類社會的奇怪。人為什麼有生?人生為什麼有這許多畸形的發展?這些問題,橫亙在阿難尊者的胸中,無法排遣。 奇巧,有一天,釋迦牟尼佛——他的哥哥——因隨方遊化,路經迦毘羅國的都城,理應看看父母和伯叔們,為他們相機說點佛法。就因為這個機會,使阿難尊者發現了一個新天地,開闢了新途徑。他看到釋迦牟尼佛的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隨形妙好,身高丈六,項有圓光,行止舉動,皆與常人不同。那一班常隨弟子更是威儀齊整,動止安詳,在平等中顯得嚴肅,在階級上顯得和諧。尤其是,釋迦牟尼佛的一雙青蓮華眼光芒四射,真能攝住人的靈魂;金口一開,那說話的聲音,猶如洪鐘大呂,響徹雲衢。阿難尊者在哥哥的威儀攝持之下,有如坐春風,沐化雨,有說不出來的傾慕、愉快。他以為,哥哥的三十二相勝妙殊絕,形體映徹,猶如瑠璃。他內心上的估計,哥哥的這相好,絕不是人間的欲愛所生,因為欲氣粗濁,腥臊交遘,膿血雜亂,絕不能發生這勝淨妙明、如紫金光聚!因此阿難尊者不顧父母的鍾愛、王族和宮眷間的尊敬,準備犧牲王子的尊榮、錦衣玉食的享受。他跪倒在釋迦世尊的膝下,撫摩他的雙足,涕泗橫流,慨切陳詞,要求釋迦世尊,攜帶他出家,收他為弟子。他願學習如來的志願,期求出世的真常快樂。釋迦世尊對於這小弟弟的聰明,早已知道,而且骨子裡他還是乘願再來,輔揚佛化。豈有不接受的道理呢?於是撫摩著阿難尊者頭頂,安慰他說:「阿難!我知道你的志願,我更歡喜你的聰明。我接受你的請求。是的!人世間的苦、空、無常、無我、不淨、人生的生、老、病、死,時時在威脅著我們。那些如石火電光的權利、虛榮、享樂,唯有那百分之百的愚癡人,才對它貪圖,為它枷鎖。三界無安,猶如火宅!有志氣的人、有智慧的人,早應該有這警覺。阿難!你不待鞭策,居然能自動地覺悟,這真是難能而可貴啊!好,小弟弟,你起來,你跟我走,我到只樹園去,為你剃髮,為你改裝,更常召集所有的大眾,為你慶祝這簇新的生命。」阿難尊者不期然而然地破涕為笑,揩揩眼淚,站起身來,拜辭父母,拜辭伯叔,一切不顧地頭也不回,跟著釋迦牟尼佛遙遠的行列,而去給孤園了。 四、青年比丘的阿難 青年,青年這名詞多麼動聽啊!因為青年富有朝氣。朝氣勃勃的青年,他的前途正懸著一幅美麗的遠景,而青年剛踏上這遠景的征程,他將來的成就,不知,有多麼偉大。青年人固然以此自負,而老態龍鍾的老人對他也懷著無限的羨慕。所以青年人自有青年人的幻想,自無足怪。 一切事業的成就基於知識,而青年人欲達到他的幻想,必須先行求得知識。所以青年人求知欲特別熾盛。然而學佛的條件是知行並進,因為學佛與其他生產建設或治國平天下的事業不同。所謂「學而優,則仕」。佛學是修身治心的學問。只是從書本兒裡面得到一點說性的知識,而後滿嘴裡談空談有,像煞了不起。其實不只是三十夜到來,沒法對付,即使平常日用中小小一點恩怨、是非,都不能容忍,而發之於語言,形之於楮墨,甚至見之於形動。這個定律,驗之於身,驗之於人,是百不失一的。所以過去有些善知識,他自己能說能寫,甚至能詩能畫,但他們往往教學者去參禪、念佛,不要去做蛀書蟲,鑽故紙堆。這也許是他們的經驗之談。而我們當年青的時代,都覺得,這是一種不近情理的武斷,而批評他們的落伍。 我們青年時代的心理是如此,阿難尊者青年時代的心理也不例外。他初出家時,還附帶著王子的驕傲,和釋迦世尊約法三章:一、二十年來他所未聽到的法,要為他——重說;二、他不跟隨釋迦世尊赴個別的齋供;三、不穿釋迦世尊的破舊三衣,但發願為釋迦世尊當侍者。釋迦世尊是無處不慈悲的。何況這最可造就的聰明弟弟,豈有不俯就的道理!我們從阿難尊者的第一個要求上看,就可想見他求知欲的特盛。他出了家以後,不久居然證得了初果須陀洹的聖位。他第一件大事是,幫助釋迦世尊等於生母的姨母,獲得釋尊的允許,帶領著五百宮眷,都出了家,作比丘尼,後來並且都證了道果,為後世的女眾開闢了可以出家的先例。除此而外,根據他求知欲的主觀,在出家以後,可以想見他對於佛法知識的努力,而忽略了實地修持,腳跟始終未能著實。後來使他受到一個考驗而後,才大夢醒來,知道,「恨無始來,一向多聞,未全道力」。 五、深自覺悟的阿難 這考驗的事實出於楞嚴經,這是讀過楞嚴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是這樣的:舍衛國的國王波斯匿為他父王的忌日備辦齋飯,恭迎釋迦世尊及諸大菩薩,入宮受供。這一天恰值七月十五日、九十天的安居期圓滿解夏的一天。這一天是沒有一定的課程,聽憑大眾將安居期內所獲得的修學提出來,互相討論,交換意見。這在佛教律宗裡的術語叫做僧自恣日。地方上的信徒,大家小戶,都分頭邀請諸大菩薩、大阿羅漢,到家裡供養。釋迦牟尼佛除接受國王邀請而外,並敕令文殊菩薩,帶領大眾,分別赴請。因此到中午以前的這當兒,只樹園裡寂無一人。阿難尊者事先受了另外信徒的邀約,所以遲遲回來而沒有趕得上大眾的行列。但午飯不能不喫,只好自己一個人上街托鉢。托鉢乞化固然是當時僧團裡的通例,但在大乘菩薩的願心上,因為要與一般人民普遍地結緣培福,所以一到了街上,不分別貧賤與富貴,是沿門乞化。可是小乘人的心理比較狹窄,對於那屠戶、酒肆、婬舍的賤民,是不敢接近,恐怕受到他們的誘惑。所以戒律上規定不許。這其中還有更複雜的是,迦葉尊者喜歡捨富乞貧,因為貧人貧窮得可憐,應該為他多培植一點福報,使他脫貧窮之苦。而須菩提又是一個心理。他以為,富人享受過分,一旦福報已盡,就要受貧窮的困苦。所以他專捨貧乞富。阿難尊者對於不沿門次第乞食與他們二公的貧富取捨,一向心存不滿。今天他一人上街,比較自由,可以實現他大乘兼濟的理想。因此嚴整威儀,肅恭齋法,而慢條斯理地徐步,進入城門,預備沿門乞食。 他做夢也不知道,早已有一個摩伽女愛上了他,徵得母親的同意,張著情網,準備捕獲他。阿難尊者剛好由她門口經過,就為摩登伽女以婆毘迦羅先梵天咒,使阿難尊者頭腦昏糊,走入婬舍,讓摩登伽女逞其妖媚。我們知道,阿難尊者的意志絕對不是不堅定,只因一向重在知識的研求,沒有注意到實地修持,毫無定力,反而正不勝邪,幾毀戒體。幸虧釋迦世尊的天眼遙觀,知道阿難尊者的險境。吃完了波斯匿王的齋飯,趕快回到只樹園,使文殊菩薩,將楞嚴神咒去。解除了摩登伽女的惡咒,阿難尊者才得清醒過來。一見到這樣的環境,真是悲不自勝。然而事已如此,不得不懷著滿腔慚愧的心理,跟隨文殊菩薩,歸來佛所。阿難尊者一見到釋迦世尊,不由自主地悲泣頂禮,自恨,無始以來,一向多聞,未全道力,特向釋迦世尊殷勤啟請十方如來得成菩提妙奢摩他三摩禪那。釋迦世尊接受他的請求後,先為他做一番研究心理的工作。研究的結果,使阿難尊者茫然自失,不知道,一向以來的學佛,連中心點還沒有抓住。他又帶著慚愧的心情,向釋迦世尊請求說:「我是如來最小之弟,蒙佛慈愛。雖今出家,猶恃憍憐。所以多聞,未得無漏,不能折伏婆毘迦羅先梵天咒,為彼所轉,溺於婬舍。當由不知真際所詣。惟願大慈開示我等奢摩他路,令諸闡提,隳彌戾車!」作是語已,五體投地。如來也深知道他的短處,很坦白地承認他,說:「一切世間諸修學人,現前雖成九次第定,不得漏盡,成阿羅漢,皆由執此生死妄想,認為真實。是故汝今雖得多聞,不成聖果。」 真際所詣的真際,是真實邊際。不管是畢竟空或是勝義有、真如、法界,都是學佛人所追求最後目標的代名詞。禪宗謂之明心見性。說心說性,亦是假安立;沒有達到這邊際,都是腳跟沒有點地。所以阿難尊者接著又說:「自我從佛發心出家,恃佛威神,常自思惟,無勞我修,將謂如來,惠我三昧,不知,身心本不相代,失我本心。雖身出家,心不入道,譬如童子,捨父逃逝!」這是阿難尊者道地的自覺!因而為我們留下了一部楞嚴經,供我們研讀,為我們修行學佛的弟子,尤其是青年們,做一個最極尊貴的龜鑑。這是我們該感謝阿難尊者的成就! 〈佛教的起源與東來〉 一、什麼是佛? 「佛」是梵語的簡稱,依原文應該是「佛陀」。「佛陀」譯成中國話,是「覺者」。他是人類中徹底覺悟的一個人。 佛教的教主釋迦牟尼在二千五百年以前出生在中印度的迦維羅衛國,為淨飯王的太子。聰明絕頂,智慮過人。他見到人世間的種種不平和眾生的互相噉食,加以凡是生物,都有生、老、病、死的苦惱,所以十九歲上就拋棄了王太子的尊榮、王宮內高貴的享受,入山修道,最後終究徹底覺悟了宇宙、人生的真理,佛教術語,就是成佛。因此,佛教的佛無疑地是指釋迦牟尼佛而言。釋迦牟尼佛出生於人間,成佛於人間,是由人而成佛,不是憑教徒的理想而假安立的一個名稱。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二、什麼是教? 「教」指的是言語、文字。釋迦牟尼佛成佛以後,周遊許多國家,將所覺悟的真理和修行的方法,用語言來教育信徒。他入滅以後,徒眾將他的言語記錄下來,以便流傳到天下後世,在現在就叫做佛經。因語言、文字有教化他人的效用,所以叫做教。佛教的語言、文字因佛而有,所以叫做佛教。 三、釋迦牟尼佛為什麼要說教? 印度是一個熱帶的地方,生產豐富,人民生活易於解決,同時文化發展比中國猶早,所以宗教和哲學的思想甚為發達。人們不滿意於現前的環境,希望能發現較高明的理想生活,所以有宗教的產生。人們為了瞭解自然界與生理、物理的許多不可瞭解的問題,來加以深思、研求,所以有哲學思想的產生。印度人因為生活易於解決,文化發展較早,宗教的信仰、哲學的懸想也就特別澳厚。 印度最古老的宗教要算是婆羅門教。婆羅門教的教義,有四圍陀典,以大梵為其崇拜的對象。他的權衡能執掌教育、祭祀、祈禱。修行的方法,如拜火、拜日、拜月、拔髮、炙身之類,是極其複雜的。最荒唐的是:印度人不出四姓,皆從大梵天所生——從大梵天的口生婆羅門,臂生剎帝利,腹生毘舍,足生首陀——,而以婆羅門為最清高,首陀最下賤。因此形成了印度最嚴厲的階級觀念。 此外還有數論師,以二十五冥諦為宇宙萬有之源流與歸宿。勝論師以六句義為其教義。實為本體,德為屬性,業為作用,同為事物間之共同性,異為事物間之差別性,和合為物物間之固有性。 當時印度研究哲學而最出色的有六派之多,數論、勝論是其最特出的。由於六派哲學演變出來的,有九十五種,真是五光十色。他們對於真理多如群盲摸象:摸著尾巴的說,象好像掃帚;摸著肚皮的說,象好像牆壁,都不能得到象的真實形象。至於那些拜火、拜日、拜月、拔髮、炙身之類的修行方法,更是徒勞無益。釋迦牟尼佛應運而生,指點他們的迷途,糾正他們的錯誤,使他們的心目開明,解除他們黑暗中摸索的苦惱。所以當時跟釋迦牟尼佛出家修行的很多,如舍利弗、目犍連等一千二百五十人,都是由其他宗教轉變過來,而為釋迦牟尼佛最得意的學生。 所以釋迦牟尼佛的出世,是以大慈、大悲的心腸作救世、救人的工作。他的作風是自己說得到、做得到的實踐主義,從和諧的氣氛中消除人世間的階級觀念,使被壓迫者得到平等的待遇。更以超越宗教的理論使那些被思想束縛的人得到身心的自由,而達到真正的解脫境界。所以他的智慧征服了成千成萬的異教徒,他的光明照燭了無量無數心理上黑暗的愚癡者。他的教義超然於政治之外,而能影響到從事政治的工作者。不流一滴血,不殺一條命,不仰仗政府的背景,不使用強迫手腕,而能流傳兩千餘年,遍及數十個國家。據四十二年(一九五三)十二月二十五日中央日報第六版載,佛教分佈中國、日本及中南半島各國,教徒人數,廣泛地說,有五億人。釋迦牟尼佛精神、教義的偉大,於此可見。 四、佛教的根本何在? 釋迦牟尼佛的思想,可算是超人類的。其目的在解除包括了人類在內一切有生命者的老、病、死苦。他的方法在使每一個人都能明白自己的心性。他的理由是:生物界的精神活力,那就是心體所起的作用。凡具有此精神活力的生物,各個都可以成佛。人類為萬物之靈,人更容易成佛。人類迷昧了此心,造作惡業,就可能受到因果律的支配,墮落而為人類以外的生物。人類如果能努力修善,更運用研究心理的專門功夫,解除心理上不正常的感情,積功累德,就可以成佛。心理的質與量是不可思議的。然而他既不是唯心或唯物派的一元論,更不是心物各立的二元論,而是心物交融,二者不可偏廢的最高理論。所以說,他是超人類的思想。釋迦牟尼佛的大悲願力是自己成佛,也要使人成佛。自己這樣地作,教誡學生也這樣作,這在佛教的術語叫做「自利、利他」。自利、利他是消滅人類互相殘殺、生物界互相噉食的利器。這是佛教的根本。 五、佛教東來的史跡 當西曆紀元前二百零六年至西元一百一十九年之間,中國的統治者姓劉,國號叫做漢。到第十六個皇帝,名字叫秀的,遷都到黃河以南的河南省洛陽。歷史上稱它為東漢,過去的若干年稱為西漢。東漢的第二個皇帝,史稱明帝,紀年叫做永平。永平十年,有一天夜裡,明帝夢見身長一丈六尺的金人,頸項裡有很大的圓光,飛行殿庭。次早提出來,問諸群臣。當時通曉歷史的太史官傅毅根據周書異記的記載說:「當周朝昭王的時候,西方有大聖人出世。其名為佛。一千年以後,教法當流傳此土。現在距昭王差不多一千年左右,這該是佛教流傳中國的象徵。漢明帝乃派遣中郎將蔡愔,出使西域,訪求佛法。行至中途,與印度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二人相遇,乃以白馬馱載佛經、佛像,來至洛陽。漢明帝接待二高僧,極其恭敬,把他們安置在鴻臚寺。鴻臚寺後來改為白馬寺。佛經裡的四十二章就是這時候來的。 據佛學大辭典的記載,攝摩騰是中印度的人,風度很好,能通大小乘佛法,而且發願弘揚。恰巧遇到漢朝的使臣,接受他們的邀請,不怕辛苦,冒著凛冽的朔風,渡過八百里的流沙,而來到中國。後來他就圓寂在白馬寺。據說,摩騰的真身到宋朝的時候還是存在。 竺法蘭也是中印度人,能誦經、論數萬章,為彼方學者之師。漢朝使臣到中印度時,竺法蘭與攝摩騰本有同願,因相率而來東土。據高僧傳說,他來的時候,他的學生多方留難,不讓他遠出,他還偸了出來的。到達洛陽以後,與攝摩騰共同居住,翻譯蔡愔帶回來的佛經。據佛學指南上說,共有六部十四卷,皆是小乘經,如十地斷結經、佛本生經、法海藏經、佛本行經、四十二章經等。現在存在的僅有四十二章經一種。竺法蘭至六十餘歲,也終於洛陽。 據傳說,攝摩騰、竺法蘭二高僧來洛陽以後的第四年,五嶽道士褚善信、費叔才等鑒於皇帝、公卿皆有崇信佛教、鄙棄道教的傾向,久生妒忌。乃上書,奏請皇帝,與佛教比賽。皇帝也就欣然應允。比賽的方法是,在城外建築兩個高壇。一個安置道教的經像,一個安置佛教的經像,一齊放起火來焚燒。比賽的結果是,道教的經像焚燬,佛教的經像存在。攝摩騰、竺法蘭二高僧深感佛力的庇佑,很高興地對著比賽的大眾說了八句偈語,表示佛法的崇高。倡語是: 狐非師子類,燈非日月明,池無巨海納,丘無聳岳榮。 法雲垂世界,法雨潤群蒙,顯通希有事,處處化群生。 當時看這一場比賽的,自皇帝、大臣以下,以至人民,有數萬人之多。他們看到了,佛教的佛經、佛像沒有被燒燬,因而深生信仰。要求出家的男女有六、七百人之多,有做官的,有皇宮內的宮女,有老百姓,也有道士。所以漢明帝很慷慨地在城內、城外各個建築了十個寺廟,以便安插這一般初出家的僧尼。 明帝以後七十餘年,到漢桓帝建初元年的時候,月支國高僧支讖也來到洛陽,譯出般舟三昧經、阿閦佛經等二十一部。建和二年,安息國高僧安世高來到洛陽,譯出佛經三十九部。漢靈帝光和二年,西印度高僧竺佛朔來到洛陽,譯出道行般若經。後來印度的高僧相繼來到中國,繼續譯經的事業。因此,佛教漸漸地興盛起來。及至漢朝末年,先後譯出的佛經已有三百餘部。 以上可算是中國初期的佛教。 六、中國固有之道德觀念 中國上古時候的君主如堯帝,就有人民取飢餓、寒冷,等於自己受飢餓、寒冷的思想,所以自己過著最儉樸的生活,忙著為人民服務。因此,歷史上都稱堯為仁君。舜帝受了父母的虐待,而不改變他的孝行,所以歷史上稱他為大孝。孔夫子出世,更提倡以孝為治國的大本。孝就是恭敬、奉養於父母。他更發揮了民主的思想。都如:「堯,人也。我亦人也。言堯之言,行堯之行,是亦堯而已矣。」這等於民主時代人民皆有做大總統的希望。在佛教,這就是大乘教的思想。同時,「作善之家,天必降之百祥;作不善之家,天必降之百殃」的善惡因果報應之說,早已深入人心,而為一般人努力做一個好百姓的戒條。 七、佛教與中國道德觀念的共同點 釋迦牟尼佛的教義是以「人人皆可以成佛」為宗旨,與孔夫子「人皆可以為堯舜」正好相同。在梵網經上說:「孝名為戒。」釋迦牟尼佛成佛以後,曾升忉利天,度生母摩耶夫人,也曾度他的姨母大愛道夫人,出家得道。父親淨飯王因生前已聽釋迦牟尼佛說法,而覺悟到一部分的理論;死後,釋迦牟尼佛又和兄弟、子姪親自為父親舉棺。 在在處處教人,要奉行五戒、十善,孝養父母,恭敬師長,忠於國家。所以佛教歷史上曾經有人就五戒、十善作過評論,說:「若百家之鄉,十人持五戒,則十人淳謹;百人修十善,則百人和睦。傳此風教,遍於宇內,則仁人百萬。能行一善,則去一惡;能去一惡,則息一刑。一刑息於家,百刑息於國,其為君主者,則不治,而坐致太平矣。」 然而五戒、十善只是佛教最低淺的教法。即此一點確與中國「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相吻合。至於忠孝,也與中國古聖先賢的教化,走的是一條路線。所以佛教到了中國,既適合中國人的大乘思想,又協助了政府,對人民作了道德教育的工作。因此,很快地傳遍了中國,並且旁及同文同種的日本、朝鮮。 民國四十四年十二月三十日講 〈漢明帝與佛教〉 學佛而於佛教歷史不能多少懂得一點,甚至連佛教是什麼時候傳入中國,都不知道,那怎麼可以呢? 某女居士學佛有年。她的先生偶爾以佛教何時傳入中國問她,她竟瞠目,不知所對。她的先生正在閱讀資治通鑑。資治通鑑對漢明帝時佛教傳入中國的史實記載很詳,因而以這個問題來考試他的太太。誰知道,竟被他猜著了。他知道,學佛的人往往忽略歷史。然而這些問題是學佛的人懶於求教呢,還是佈教的人懶於傳授呢?我想,雙方都有責任。我聽到某女居士告訴我這有趣的小故事,因而引起我研究佛教何時傳入中國的興趣,所以擬,就了這樣一個題目,找了幾部參考書,而寫下了如下的幾段,供給學佛而不知佛教傳入中國之史實的青年道友們,作一參考! 一、漢明帝以前的中國佛教 學佛的人或知識分子大概都知道,佛教是在漢明帝的時候傳到中國來的。其實並不盡然。這在史書上有幾個說法: 一、佛教在秦始皇的時候已經到達中國。因為始皇無知,沒有能隨時接受。這在大唐內典錄、開元釋教錄、佛祖歷代通載、佛祖統紀,都有同樣的記載。那些書上的記載是:秦始皇二十九年,癸未,沙門室利防等一十八人來自西域。秦始皇,因為他們的相貌、服裝,都有點奇奇怪怪,和我們不同,對他們生起了很大的厭惡心。於是很不客氣地把他們關到牢獄裡去了。這些人既稱沙門,當然就是印度來的佛弟子了。這些沙門不惜千山萬水,冒九死一生的危險,來到中國,滿以為,可以傳通佛教,使我佛的慧日能夠照臨中土。卻做夢也想不到,剛剛遇到焚詩書、坑儒生、攏斷思想大魔王的秦始皇。不但沒有能滿足他們傳教的大願心,反而嘗到了鐵窗風味的虐待。海角天涯,孤身異域,此情此景的難堪,千載而下的我們,猶不難想像得到。幸虧佛法有靈。據史書上說:「有金剛神,碎牢獄門。」這樣,他們才擺脫了枷鎖。秦始皇對於這莫明奇妙的不可思議神力,也存著幾分畏懼心,所以馬上恢復了他們的自由,並以禮法予他們以優待,而且資助他們回去本國。 二、資治通鑑上說,漢武帝元狩元年,政府派遣張騫出使大夏。張騫在大夏停留不少時間。他在停留期間,對大夏以外的國家及其風士、人情當然有附帶調查的義務。他在調查所得到的資料中,就有有關佛教的說法,就是說,由大夏再向西行,有一國家,名叫身毒,又名叫天竺。天竺國有所謂「浮屠」之教。 三、漢武帝元狩二年,政府派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征討匈奴。路過焉耆山千餘里,得休屠王所供養的一丈多長的金人。霍將軍以為,這是唯一的戰利品。凱旋之日,特別奉獻與漢武帝。武帝以為大神,把他供歲在甘泉宮,不時地對他燒香、禮拜。 四、佛祖統記載,漢成帝鴻嘉二年,命光祿大夫劉向校書天祿閣,往往見有佛經。劉向曾經在他著的列仙傳上說過:「吾搜檢藏書,緬尋太史,撰列仙圖。自黃帝以下,迄至於今,得仙道者七百餘人。檢定虛實,得一百四十六人。其中有七十四人,已見佛經矣。」出三藏記集、大唐內典錄、開元釋教錄,皆有同樣的說法。 五、資治通鑑載,漢哀帝元壽元年,博士弟子秦景憲曾經參與招待大月氏的使臣伊存。因此,他倆就交起朋友來了。伊存在有空的時候,就拿他所讀熟的浮屠經,口授與秦景憲。秦景憲居然讀得很熟。當時雖沒有人生起信仰,但隱約地知道了,西方總有所謂浮屠或浮屠經的存在。佛祖統記上說,哀帝元壽元年,遣景憲使大月氏。得其王口授浮屠經還。 綜合上面的五點看起來,漢明帝以前,佛教在中國已經隱隱約約地存在,只是沒有立定腳跟而普遍地流行。所以開元釋教錄中敘列古今諸家目錄,曾經有古經錄一卷。著錄的人說,這一卷古錄似是秦始皇時沙門釋利防等所齎經錄。又有舊經錄一卷。著錄的人說,這部舊錄好像是「前漢劉向校書天祿閣,往往見有佛經。那部古經錄能逃避秦始皇的焚燬,也許是如儒書的孔壁所藏或民間的私人所收。 二、漢明帝時的中國 一、金人托夢 明帝的名字叫做莊,是東漢光武皇帝的太子,在位一十八年。歷史上稱讚他「恭儉仁恕」,大唐內典錄上譽之為「神用沖簡,雅為聖則」。漢明帝確實是一個好皇帝。他在永平七年那一年,某一天夜裡做了一個夢。他夢到有身長一丈六尺高的金人,頸項上發出圓光,如像日輪似的,飛空而來,至於殿庭。他大喫一驚,隨時也就醒了。他知道,這是一個吉祥夢,但是什麼吉祥,卻無法斷定。等到次日早朝,文武百官在金鑾殿上朝拜過了以後,他把夜來所做的夢告訴他們,而叫他們斷出一個吉凶來。這時文班裡有一位通人——姓傅名毅的大臣。他對漢明帝說:「我曾經讀過周書異記。那書上有這樣的一段記載: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八日,這一天的早上忽然起了一陣暴風,宮殿都被它吹得震動。當天的夜裡又有五色祥光,從老遠的地方一直貫穿到太微星。天空裡佈滿了青紅的彩色。當時昭王把這問題提出來,遍問群臣。太史蘇田對曰:『依照我的觀察,這是西方大聖人出世的徵兆!』昭王又問他:『這與我們國家有沒有什麼關係呢?』蘇由答覆他說:『這時候看不出有什麼關係來。在一千年以後,這位聖人的教法當傳流到我國。』昭王當時便下令,將這件事刻到石頭上,埋在南郊的天祠之前。」傅毅說到這裡,又補充一點說:「以年代來計算,現在差不多一千一十年了。陛下的這個夢,一定於周書上所記載的有關。」 二、遣使訪求 漢明帝聽了傅毅的說話,認為,很有道理。他以為,周書上所記載的這位大聖人在初誕生的時候就有五色祥光入貫太微的瑞相,想必是一個真正了不起的人。「本朝開國的始祖高皇帝,少年時曾因殺人而避罪在山中,可是他走到那裡,都有紫雲蓋覆在他的上空。呂后往往看紫雲所在的地方,尋覓他的踪跡,都很準確。西方這位大聖人誕生時的祥瑞,能遠至東方的我國,而且在千年以後入夢於我。這位大聖人的福德固然要超過高皇帝。他能入夢於我,我與他想必也有甚大的夙緣。假如讓他的流風餘韻傳來此土,我想,於國家,於百姓,一定有很大的裨益。」明帝的主意已定,馬上就準備差派使臣,前往西域做一番訪求的工作。 在本朝,差派大臣前往西域的事例已經不少,如武帝元狩元年,派遣張騫,出使西域。大漢的聲威,因而傳播到遠方。於是在群臣中揀選了中郎將蔡愔、郎將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一十八人。這十八個人奉了明帝出使西域的詔書。雖然萬里之行,山川跋涉的苦惱是在所難免,但借這個機會,觀光異域,飽覽遠方的風景,未嘗不是幸事。況且奉有當今皇上的詔旨,以欽差大臣的身分踪跡所至,誰不望風承順呢?因此,他們十八個人經過了充分的準備,就浩浩蕩蕩離開了洛陽,向西域的方向作一次長途的遠征。(按:梁任公先生佛學十八篇謂,永平十六年以前,漢與西域交通斷絕者六十五年,漢明帝遣使訪求佛法,決無其事云云。這自是根據後漢書西域誌「王莽篡位,貶易侯王。由是西域怨叛,與中國遂絕,並復役屬匈奴」的一段記載。然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說,後漢書謂「與中國遂絕」者,指不設都護而言,非謂交通斷絕。何況王莽天鳳三年,李崇等出使西域,西域諸國尚郊迎送兵穀;光武建武十四年,莎車國遣使奉獻等。足見,彼六十五年中,中華、西域,信使往還,並未斷絕。至於後漢書西域誌,天竺國段載:「世傳明帝夢見金人,……帝於是遣使天竺,問佛道法。」楚王英傳中,修優蒲塞盛饌等記載,不能謂為全屬子虛。故梁任公之說未為確論。) 三、騰蘭西至 這裡的騰蘭,就是蔡愔他們請來的兩個印度高僧——迦葉摩騰、竺法蘭。 迦葉摩騰是中印度的人,出生在婆羅門教徒家裡。他有過目不忘的聰明。當時,他人所能讀到的書,他都讀過了,可算得是無書不讀,無書不懂。在偶然的一個機會中,他見到了佛經,不禁驚喜若狂。他做夢也想不到,天下還有他讀不懂的書。於是他就拼命鑽研,尤其是對於經書和戒律特別感到興趣。他並且因此而出了家。出家不久,他就是一位道學兼優的大德了。他曾經遊歷到西印度。那個地方有個小國家的國王,因久仰迦葉摩騰的大名,一見到他來了,馬上就恭請他講金光明經。奇巧,這時候另外有個國家,出兵來偸襲這個小國。可是他們的軍隊到達了這小國的邊緣,偏會遇到意料以外的障礙,不能前進。因此,他們疑惑,這個小國家有什麼奇異的法術。於是派遣偵探前來密探。偵探的回報說,只見到他們君臣上下,每天按時恭聽一位高僧宣講金光明經。金光明經有地神護國的記載。那個侵略他人的國王親自嘗試到這不可思議的神驗,於是乎自動和這小國家開誠布公,結成同盟。這時,蔡愔他們一行剛好也到了中印度的大月氏國。他們也從傳聞中知道了迦葉摩騰講金光明經拒敵的奇事。於是他們便跑到迦葉摩騰法師的座下,呈上了國書和預備的禮物,懇切陳詞,邀請迦葉摩騰法師到中國來傳佈佛教。迦葉摩騰既然能講讀金光明經,自非一般獨善其身的小乘聖者可比,因此,也就慨然地承認了。蔡愔他們雖然在路途上受了不少的辛苦,然而他們的目的已達,可謂不辱使命而大喜過望。 在這裡我們應該談到竺法蘭法師了。沙門竺法蘭也是中印度的人。他的聰明、博學不在迦葉摩騰之下。出家而後,對於佛教裡所傳的禪和戒律,特別精妙。他腦筋裡所能記憶的經論,有百餘萬言。仰望他的高風而追隨在他座下受教誨的學徒,不下千餘。他的戒律謹嚴,並且具有慈濟眾生的宏願。因此,他與中國孔聖人「居無求安,養無求飽」、救世利人的偉大精神,很多相似。他與迦葉摩騰本來是至契的道友。聽到說,老友有東方之行,他很高興。他很想與迦葉摩騰並肩同行,但他本國的國王堅持不允,因為那些國家將高僧作寶看待的。可是竺法蘭並不因為國王的阻撓而灰心。他以為,國王對他個人的尊敬是值得感激的,但他不知道,佛法貴在流通。拘於一隅,據為私有,這是失去了佛法真正的價值的。於是他對國王的禁令只好陽奉陰違,而從小道趕上了迦葉摩騰與蔡愔等的行列。 那個時候,西域的許多小國,雖然在王莽篡位之後與中國絕交,但因受了匈奴的奴役,在光武皇帝的時候,又屢請臣屬中國。雖然未成事實,然而對中國多少都存有幾分的巴結。所以當時國際間的阻礙是沒有的,沿途受到各國的優待與接送。這也是沒啥希奇的。可是交通工具畢竟受了時代的限制,不像現代化的汽車、火車、輪船,具有風馳電掣的大能。因此,他們一行人登山,只好利用兩隻腳;涉水,唯有用帆船。在平原的陸路上,才好乘牛車或是象車。牛和象走路的速度比螞蟻快不了多少。到了有馬的地區,他們也會利用馬的。所以他們一路上曉行夜宿,嘗遍了櫛風沐雨、披星戴月的辛苦。總算是三寶威力的加被,他們終究在漢明帝永平十年的這一年裡,回到了洛陽。 四、建寺翻經 迦葉摩騰和竺法蘭兩位高僧,他們來到了當時漢朝的首都洛陽。他們以白馬馱來了優填王所造、第四白㲲釋迦牟尼佛的立像以及六十萬言的佛經。他們透過外交官而學會了中國禮儀,但他們仍然保持了天竺國佛弟子的尊嚴,以他們原有的僧服而謁見了漢明帝。漢明帝因見到,釋迦牟尼佛的立像和他夢中所看到光明赫奕的金人一樣,滿心歡喜,而迦葉摩騰、竺法蘭兩位高僧更是神清氣爽,動止安詳。那種風度,自然與常人不同。尤其是他們的談吐。漢明帝本來算得上是聖帝明主,博通今古,可是遇到這兩位外國僧人,竟也有莫測高深的感覺。他歡喜,他佩服,他想把釋迦牟尼佛的法雨,灑遍了人間。於是下詔鴻臚寺,命令那些主管外賓的官吏,小心謹慎而殷勤地接待兩位外國高僧。兩位高僧在他們殷勤接待之下,也就權且駐錫在鴻臚寺。鴻臚寺大概等於現在的外交部。 永平十一年,迦葉摩騰、竺法蘭兩高僧駐錫在鴻臚寺快十一年了。漢明帝感覺到,鴻臚寺畢竟是官舍,不是兩位高僧久住之所。於是下詔書,命令有司,在洛陽城西的雍門之外,建築白馬寺,以備兩位外國高僧的長久住所。這還消說嗎?皇帝的一紙命令,不肖三兩個月,白馬寺建築成功了,傑閣崇樓,巍峩壯闊。兩位高僧就在盛大而莊嚴的落成典禮中,喬遷進去。寺名白馬者,大概是以白馬馱經而來,用這名字,以為佛法傳入中國的紀念。 迦葉摩騰、竺法蘭兩位高僧來到中國的目的,為的是傳播佛法。他們既然有了確定的處所,於是就展開譯經的工作。並沒有經過多久的時間,就譯出一部四十二章經。據古今譯經圖記說,四十二章經本是佛經的節錄。因為佛教初入中國,信仰的人很少,即使有點信仰,也只是皮毛而已。因此迦葉摩騰撮集經中的要義,為信仰者作一個先導。至於他本身對佛法甚深的瞭解,還是蘊櫝而藏,沒有肯完全發揮。 四十二章經的內容是偏重於聲聞教,而教化出家比丘僧的教法居多,尤其是對於女色的呵斥,可謂毫不留情。然而「萬惡婬為首」不也是中國人傳統的道德教條嗎?因此,漢明帝讀過了四十二章經以後,認為,這是直接的社會教育,足可以作政治、法律所不及的補足。除敕令將四十二章經繕寫流通外,並頒賜諸王、大臣。那許多未經翻譯的佛經,把它寶藏到蘭臺石室第十四室。 據佛祖歷代通載說,永平十二年己已,明帝特下詔書,令將釋迦寶像圖寫顯節陵及清涼臺供養,對於迦葉摩騰、竺法蘭二高僧則倍加優待。 五、僧道角法 佛教傳到中國來兩、三年了,雖然未見得普遍的流佈,但已獲得了皇帝的信仰與護持。這等於說,即使沒有佔領到「面」,卻已抓住了天下人都認為是政治重心的一個「點」。這把硬拉李老君做教主的道教道士們,看得眼睛發紅了。道士們自以為,他們是土生土長的國貨,忽然由刺斜裡來了兩個和尚,居然佔了他們的上風。「外國人分明是夷狄。夷狄之教居然施之於大漢天朝的黃帝之胤,這還了得!假如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道教在官民之間的地位將不復存在。道教的命脈斷在我們手裡。我們將以何面目見太上救苦天尊呢?」於是在明帝永平十四年正月十一日的這一天,南岳道士楚善信、西岳道士劉正念、北岳道士桓文度、東岳道士焦德心、呂惠通、諸山道士費叔才、祁文信等總一千三百一十人聯名上表,請皇帝允許他們與西來的夷僧來一次比賽。當然這是不消說的,誰賭垮了,誰滾蛋,這是賭鬭的原則。 那表章上是這樣寫法的:「五岳十八山觀太上三洞弟子褚善信等六百九十人死罪上言:臣聞太上無名無形、無極無上、虛無自然。大道出於造化之前,上古同遵,百王不易。今陛下道邁羲農,德高堯舜。竊承陛下棄本追末,求教西域。所事乃是胡神,所說不參華夏。願陛下恕臣等罪,聽與試驗。臣等諸山道士,多有徹視遠聽,博通經典。從元皇已來,太上群錄、太虛符祝,無不綜練,達其涯極。或策使鬼神,或呑霞飲氣,或入火不燒,或履水不溺,或白日昇天,或隱形不測。至於方術,無所不能。願得與其比較。一則聖王意安,二則得辨真偽,三則大道有歸,四則不亂華俗。臣等若比對不如,任聽重決。如其有勝,乞除虛妄。」明帝看罷他們的表章,也認為,這是很新奇的玩意兒。兩下經過了比賽,真假可以立見。去了假的,崇拜真的,免得流為盲目的迷信,這也是很合理的舉動。於是馬上拿了硃筆,在奏章後面批了一個「可」字。一方面通知白馬寺迦葉摩騰、竺法蘭二高僧,令他們準備,一方面下詔書,詔告天下,謹擇於正月十五日,僧道角法。並敕令有司,設行宮於白馬寺之南。同時建築三個壇場,由僧道分用。到了十五日這一天,明帝統率文武百官、六宮后妃,駕幸白馬寺行宮,親觀僧道的比賽。這時的道士們將他們的真元五訣符錄等五百九卷、茅成子等二十七家、二百三十五卷,通計七百四十四卷,安置於東壇之上。迦葉摩騰、竺法蘭,則將佛像、佛經及佛舍利安置於西壇。中壇則敷陳名香、名花、珍羞、上饌,供祀百神。如是三壇鋪設已定。道士們對壇焚香、燒念符咒,而後圍繞東壇,且行且泣,而作其禱告。他們的禱告是:「主上信邪,玄風失緒,敢延經義於壇,以火取驗。」道士的領袖說完了這祝詞,隨即在那「道經」堆子上放起火來。可是不幸得很,那七百四十四卷道經,並不與普通可以引火的材料有什麼兩樣。他在風火交熾之下,沒有多大時間,都變成灰燼。千百成群的道士們,都相顧失色而慚愧得恨無地洞可鑽。道士們在奏章所說的那些入火啦,履水啦,隱形啦,在這極度難堪的場合之下,竟一樣都拿不出來。「急急如律令」竟都失靈。多難為情啊! 再看那一方的!這時迦葉摩騰繼道士焚經之後,也取火,燃燒佛經。真奇怪!佛經在烈火之中,不但沒有損壞一字,而且有五色的光明,上徹雲霄。迦葉摩騰更踴身虛空,現十八神變,如「上身出水,下身出火;上身出火,下身出水;入地如水,履水如地;或現大身,滿虛空中;而復現小,小復現大。」口中更作師子吼,而說偈曰:「狐非師子類,燈非日月明;池無巨海納,丘無聳岳榮。法雲垂世界,法雨潤群蒙,顯通希有事,處處化群生。」竺法蘭更出大聲音,宣明佛法。天空裡雨著寶華,繽紛而下。這一下子可把漢明帝、文武百官、六宮后妃,看得發獃了。這真是得未曾有,不可思議!當時有位大官兒太傅名叫張衍的。他對道士說道:「你們自己的法術既然不靈,那麼應該很爽快地歸依佛教啊!」道士的領袖費叔才聽到了這話,馬上氣憤而死。其他認識真假、而能辨別去就的五岳道士們,如呂惠通等六百二十八人,一齊請求出家。漢明帝當即允許。司空劉竣等二百六十人、後宮夫人、婕妤等一百九十人、京師士庶張子尚等三百九十人,都為當時那不可思議的感應所感動,一致請求皇帝的允許,讓他們出家。漢明帝很慷慨地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可是其他的問題跟著來了。那就是,這許多男男女女有上千的人,同時出家,拿什麼地方來容納他們呢?讀者不要性急,更不要𣏌人憂天,自然會得到解決的。因為凡百事體,只要政府肯做後盾,對於宗教或民間的這點問題,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明帝允許了他們的請求之後,隨即又是一紙詔書,命令有司,趕快在城內外分建十所大寺廟,城內三寺以安頓出家的女尼,城外的七寺以安頓新出家的男僧。寺廟建築好了以後,男女二眾,皆照已往的計劃,將他們分別地安頓到各寺廟裡去。初到之日,明帝還設齋供眾,並且為他們親自執刀落髮,布施他們的衣鉢,供給他們的所需。明帝在這方面的表現,可算是以國君而兼代地充任了嚴父、慈母與師長的幾個責任。假如恭維他是大菩薩,乘願而來,為發揚釋迦牟尼佛的佛化,而示現作帝王身,大概不致於嫌過分吧。 六、聖跡出現 佛法初來,加上迦葉摩騰不思議的神變,漢明帝對於佛教的信仰,深深地感到興味。因此,他的聖駕就不時地去到白馬寺,與迦葉摩騰和竺法蘭二高僧閒談。有一次,在談話中,迦葉摩騰忽然問漢明帝說:「本寺之東那座房子,作什麼用的?」漢明帝說:「提起那所房子來,那是一個奇怪的問題。那房子旁邊有塊隆然而起的土阜,經過幾次的削平,但不久就又恢復原狀。有時,夜間還會發光。民眾疑惑是一座聖塚,也有人認為,是洛陽神,因此,建築了這座廟來祀奉他。」迦葉摩騰說:「以我知道的,這不是什麼聖塚。據天竺金藏詮所誌,阿育王藏如來舍利於天下,凡八萬四千所。在大漢國境內的,有一十九所。這塊隆然而起的土阜,就是十九處中的一處。」漢明帝聽罷摩騰的話,不禁大驚失色。馬上就移駕聖塚,騰、蘭二法師也隨駕來到。帝及二法師,各在塚前至誠禮拜,聖塚上忽然發現圓光,光中顯現佛身,光明晃昱。侍從的官兵看到這非常的瑞象,皆歡呼「萬歲」,聲震霄漠。 漢明帝對騰、蘭二高僧,由衷地佩服到極點。他認為,這種空前絕後的聖跡是國家之光。若不是這兩位大士東來,將千古埋歿,而沒有人認識。於是下詔有司,敕令在那隆然而高起的地方,建築寶塔,用以供養舍利。在沒有多久的時間裡,二百尺高、上下九層的塔,竟聳立在白馬寺的東隅。落成的這一天,真是人山人海,燒香、膜拜的善男、信女何止千萬!塔成之次年,再度放光。有金色手出現光中,高於塔頂,有一尺多長。猶如琉璃,內外明見。天香馥郁,數里之外,都可以聞到。漢明帝聽到這消息,馬上乘著他的鸞輿,來到寶塔所在的地方瞻禮。說也奇怪:那光明竟隨著明帝旋繞。從中午到薄晚,這光明才漸漸消滅。漢明帝對這現象也自以為,是我佛的榮寵,而喜不自勝。 三、餘論 一、明帝的質疑 漢明帝曾經對迦葉摩騰提出一個問題。他說:「釋迦牟尼佛出世而後,何以不來漢國?」迦葉摩騰的答覆是:「迦毘羅衛國居三千大千世界之中。三世諸佛先後皆於此地出現。天、人、龍、神,凡是有願力的大眾,皆願生到彼處,受化悟道。其餘的地方,只須有緣,不論遲早,他的聲教,總會傳到的。大概眾生於佛的因緣,有厚有薄。所以接受教化,也就有先有後。這『因緣』二字應該是來與不來的主因。」漢明帝深以為然。 二、明帝何由而招致佛教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四引石室論說,西域聖人之教,衰周、暴秦歷代的君主固然沒有福力,使之東來,而西漢如文帝、武帝、宣帝之流,他們的政績不無可觀,為什麼聖教並沒有乘時而至,而獨顯耀於明帝,這其中必有甚大的原因存在。論者以為,東西兩漢傳一十四世,而具備君德的,當推兩祖四宗。兩祖謂高祖與光武,四宗,則太宗、世宗、中宗、顯宗。亦即文帝、武帝、宣帝、明帝。二祖為立極元祖,且在戎馬倥傯之際,可以不去說他。至於文帝、武帝、宣帝,大概各有其長處,亦各有其短處。唯有明帝顯宗具有太宗文帝恭儉的長處,而文雅威重,則反而超過了文帝。武帝世宗經略邊疆,揚威四夷,可是他的奢侈淫靡的過失,卻也無法掩蓋。至於中宗宣帝,政治修明,是無可非議。若論明帝顯宗,那就不同了。他也曾經經略四夷,但他並不奢侈。他的政治亦復修明,而他特別地崇儒尚德。所以他兼有三宗之長,能實行古帝王之道。他的精誠無形中與佛教相感應,聖教因之而傳佈中土。所以班固、傅毅一類治歷史學的學者,對於明帝的勳業,都歌頌備至。然則,當明帝之世,佛教東來,這應該是最正確的主因了! 三、明帝所遭遇到的毀譽 對於一件事情的觀察,並評定其是功是罪,往往以個人的立場不同,或時間、空間有了彼此先後的差異,是絕對不能一致的。 比如秦始皇造萬里長城。我們如果聽到孟姜女送寒衣的故事,你準會知道,當時有幾百萬的壯丁,在受著壓迫,而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至於父子、夫妻的離散,老弱失去了憑依而饑餓以死,那種淒涼慘狀,絕對不是筆墨可以形容得出來的。因此我們說,秦始皇是個暴君,並不為過。但是自漢以後,因為有了一道長城的隔離,對於匈奴的侵擾,比較起來,確實減少了很多。享受到秦始皇這一分福氣的人怎能不對秦始皇歌功頌德,而欽佩他那無比的魄力呢? 以秦始皇的萬里長城做比例,漢明帝訪求佛教,吸收佛教,這也是中國歷史上空前絕後的一個大舉動,是功是罪,當然也因個人的立場和時間、空間的差異,遇到不同的批評,這是在所難免的。都如佛祖歷代通載卷六謂,章帝元和中,徐州刺史王景上金人頌,美先帝致佛之功。。 南朝劉宋時的范曄撰後漢書。在明帝紀中,對佛教的傳入中國,卻隻字未提。撰後漢書西域傳中,曾經對佛教下過批評。他說,張騫是去西域最早的人。張騫對西域的記載只說:「地多暑濕,乘象而戰。」班超是明帝時出使西域的人。他也只說:「其奉浮圖,不殺伐。」對於佛教,可說是語焉而不詳。范曄又說,以我所知道的,「其國殷乎中土,玉燭和氣,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誕生。神跡詭異,則理絕人區;感應明顯,則事出天外。漢自楚王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修華蓋之飾,將微義未譯而但神明之耶?詳其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遣之宗,道書之流也。且好仁惡殺,蠲惡崇善,所以賢達君子,多愛其法焉。然好大不經,奇譎無已。雖鄒衍談天之辨、莊生蝸角之論,尚未足以概其萬一。又精靈起滅,因報相尋,若曉而昧者,故通人多惑焉之。」論之者曰:「史籍議論釋氏,自曄而始。」范曄的這一段議論是直對佛教的批評,於明帝無所褒貶。然一則曰:「好仁惡殺,賢達君子,多愛其法焉。」再則曰:「因報相尋,故通人多惑焉。」其語閃灼,難測其定向。大概他對佛教還沒有認識清楚。 北宋司馬光的資治通鑑卷四十五、漢紀三十七載,孝明帝永平八年冬「丙子,募死罪繫囚,詣度遼營,有罪亡命者,令贖罪,各有差。楚王英奉黃縑、白紈,詣相國曰:『託在藩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愆罪。』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圖之仁慈,潔齊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 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其書大抵以虛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修煉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闊盛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於其道者,號曰沙門。於是中國始傳其術,圖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 資治通鑑,因楚王英贖罪的事,聯帶地敘述到「初帝聞西域有神」的佛教,並將佛教的內容提示了一個概要。末了,且引晉袁宏漢記,將武帝時霍去病得金人,張騫使西域,得到身毒國有佛的傳聞,哀帝時,秦景憲受大月氏使者口授浮圖經,明帝夢金人,遣使西去,騰蘭東來的種種史蹟,都有了簡單的敘述。司馬光本為儒家正統,對於此,只以客觀的態度予以紀載,算是公正的了。 清人吳楚材所編的綱鑑易知錄,這部書,我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已讀過。其書於漢明帝己丑八年,為楚王英贖罪事,也曾順便提到佛教,大致與通鑑相同。但末了引明人邱仲深氏之評語,竟詆漢「明帝之罪,上通於天」。弘明集序,梁僧祐律師曰:「守文曲儒,則拒為異教。」以「守文曲儒」的四個字贈給邱仲深,那是最確當不過的。 四、各種記載的差異 佛、法、僧三寶是東漢明帝的時候傳入中國。各國史書的記載大致相同,而無庸置疑的。惟傳入的年代,有的是永平七年,有的是八年,也有的竟說是三年。差遣的人數、姓名,也多少有點出入。都如出三藏記集載:「漢孝明帝夢見金人,詔遣使者張騫、羽林中郎將秦景到西域。」張騫為西漢武帝時人。張騫的出使西域,稍微具有歷史知識的人統統知道,而僧祐律師竟把他拉到東漢來了。難道僧祐律師沒有歷史知識嗎?再不然,就應該有兩個張騫。但其他傳記,對於漢明帝的派遣使者,皆無張騫其人,而且從來也沒有聽說,有兩個張騫。然而這於佛法之傳入中國,並無多大問題,只是令我們面對這些問題,無所適從而不易考證罷了。 〈經錄中的異文〉 許久不為覺世寫稿,在那一方面都說不過去。不寫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忙。實在地說,我不是個文學家。文學家的眼光裡,什麼都是文章的題目和材料。非文學家就不那麼容易了。我既不是文學家,而又不能不寫,那麼,我寫什麼呢? 我曾看過各種藏經目錄。目錄中附有不少足資警惕或為我們所不易見到而富有奇異趣味的因緣、公案。因緣,在佛學裡以它為成一切事的要素,所謂:親能生起為因,疏能助長為緣。因此往往指一件事情的原始要素為因緣。在禪宗,則叫做公案。因緣、公案相當於一般人所說的故事,是現成的材料,不需要花眼力,找參考書。現在讓我依次寫下去,借此,和讀者諸君見見面。 一、印度和尚驚人的記憶力 佛教的小乘律,在佛陀滅度以後不久,就分裂成五部。五部中的第二部名叫「曇無德」部。「曇無德」譯成中國話,叫「法鏡」。傳譯到中國來的律本叫「四分律」,乃印度僧人佛陀耶舍從口誦出,記錄下來,再翻譯成漢文。佛陀耶舍是北印度罽賓國的人,對於四分律的律文熟記得一個字不差。他很仰慕中國的文化水準高。那時中國的佛教正和青年人一樣,在壯大的時期。來到中國傳法或觀光的印度高僧很多。佛陀耶舍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中國。 當時中國的北部是一個分崩離析的局面,而東晉則偏安於江左。羌人姚興繼承父親姚萇的遺業,竊據長安,仍舊稱帝。他的國號叫做秦,歷史上稱它為姚秦或後秦。佛陀耶舍尊者就在那時來到長安。說也奇怪:後秦的皇帝姚興雖是胡人,對於佛教卻極端崇拜。因此,佛陀耶舍來到長安後,當時的司隸校尉姚爽知道,佛陀耶舍熟記四分律,將他安置好,想請他翻譯。因為佛陀耶舍沒有攜帶胡本,秦主姚興以為,不足徵信,但在佛陀耶舍之前來到後秦的羅什法師,卻極力推崇佛陀耶舍的記憶力,且說:「耶舍的記憶力,我已屢試,從來不曾發現過,有什麼漏誤。」秦主猶不肯信。於是拿了一本藥方、一本民籍,兩本各有四十頁左右。請耶舍念熟、背誦。耶舍拿回去,看了些時,然後由秦主下詔書,召集所有的僧眾,共證此一奇事。耶舍當眾背誦。對於藥方裡的幾兩、幾錢、戶口簿裡的幾人、幾歲、生年月日,一字不差。當時上自秦主,下至道俗,數千人,無不為之吐舌稱奇。因此,召集名德沙門五百人,請罽賓三藏佛陀耶舍出律藏四分四十卷。 頻伽藏本為六十卷,四冊裝訂,計七百零六面。每面二十行,每行四十五字,共計七百零六面、六十三萬五千四百字。縱有虛行,並不甚多。因此,只就四分律六十餘萬言而論,佛陀耶舍統能記得,而且能背誦出來。胡適之先生在他的白話文學史裡曾經大致說過,印度和尚真厲害——一嘔,就是十萬、八萬頌。印度和尚的記憶力能使胡適之先生驚異,那麼,佛陀耶舍尊者就是其中的一個。 按:唐玄宗時,密宗四大師之一的一行禪師尚在青年,大名就流入宮禁。玄宗召入宮中,問一行禪師說:「和尚何所長,享名乃爾?」一行禪師說:「一無所長,惟記憶力強耳!」玄宗因而取了一本宮人名冊,給與一行禪師。一行禪師隨便翻閱了十頁、八頁,並未看第二遍,而背誦得一字都不錯。玄宗禁不住起,而稱讚一行禪師說:「師,聖人也!」照此看來,那時中國和尚的記憶力竟有勝過梵僧的。 二、無師傳授、女童誦經 六朝時候的齊朝末年,太學博士江泌的女兒在九歲的時候,有時閉目靜坐,能誦出成卷的佛經。她誦出來的經文,都能自然成章,而言詞清利,好像曾經讀熟過的一樣。有人問她,如何能會這許多經典。她有時說,上天、天人所教,有時說,神所授與。由九歲至十六歲,先後誦出佛經二十一種、三十五卷之多,如寶鼎經、妙音師子吼經等。這怪事傳遍了都城,大家都以為奇異。連梁武帝曾把這個女孩子召到皇宮裡,當面試問。她以很鎭靜的態度、很清晰而有條理的言詞,隨問隨答,連梁武帝也不得不表示驚異。最奇怪的是,父母要為她定婚,她矢志不嫁。後來就在青園寺出家,法名叫僧法。可惜,壽命不長,不久就死了。梁僧祐律師曾親自到江家去過,可是江家諱言其事,不肯把經卷全部拿出來給他看。他僅看到妙音師子吼經。祐律師因此而談到,漢建安末年,濟陰丁氏有婦人,忽如中疾,能說胡語,亦寫胡字。這些怪事,古來就有。 三、中國的提婆達多 提婆達多是釋迦牟尼佛的堂弟、阿難尊者的胞兄。具三十相,誦通六萬法藏。為了領袖欲,為了貪圖利養,提出五個口號,誘引其他的同學,跟著他跑。他的口號是:第一、不應受用乳酪;第二、斷絕肉食;第三、斷鹽;第四、盡形壽著糞掃衣;第五、應居聚落邊寺。這五個口號——也就是共住的簡單規約——並沒有多大的不對,只是富有標新立異,能使整個僧團分裂,所以便成了無間地獄之因、五逆大罪的罪惡。 我國在劉宋元嘉年間,有一位外國商人竺婆勒,為了做生意,在廣東的廣州住得很久,並且在南康郡娶妻生子,取如「南康」。長大了以後,又名金伽。後來為印度高僧曇摩耶舍尊者度令出家,改取法名法度。竺法度是一個混血兒,既能漢言,又善胡語。因為出生在中國,印度佛教的規模,他照樣不通,然而「性存矯異」。他怎樣標新立異呢?第一、他只敬釋尊,而否認有十方諸佛。第二、禁止徒眾讀誦大乘經典。第三、反抄著衣。第四、唯有銅鉢。第五、令尼姑們作鎭肩衣。鎭肩衣的形式很像臥具,也就是,將狹長的布條縫成布袋式,著在肩上,以表示與眾不同。第六、外出的時候,相捉而行。第七、懺悔的時候,但伏地,相向,而不胡跪。至於徒眾受戒,應該與授戒師言語相通。若語言不通,則不得戒法。但法度為徒眾授戒時,都是先用胡語。徒眾都是漢人,當然莫明其妙。 梁高僧僧祐律師對法度的批評是:「法度昧罔,而行詭術;明識之眾,咸共警駭。」但那已死的丹陽尹顏竣的女兒、宣業寺的尼姑法弘及交州刺史張牧的女兒、弘光寺的尼姑普明,這班人偏偏對他五體投地,奉行他的教法。這些人雖然身出名門,然而多數是智慧淺薄、愚癡障深。其不可饒恕的是,「毀謗大乘,乖背律儀」。他們將來的罪報,我真替他們駭怕。你看吧,過去彭城地方的僧淵誹謗涅槃,即身而舌根銷爛。大乘經不可隨便毀謗,於此可見。 我曾這樣地想:一個事業的成功與失敗,其關係完全在主持人的團結與分裂。主持人如果分成若干派、若干條,那麼,這個事業未有不失敗的。試觀中國歷朝的敗亡,都是吃的分裂的大虧。以宗教信仰而論,夫妻倆竟有各信各的宗教而互不相讓的。富有神秘性的許多不見經傳的教門,依舊活躍在一般愚癡迷信者的心目中。因此,不獨冠冕堂皇的佛教受他的影響,即國家、社會的安定也未嘗不受到損害。 一神教的宗教不容許有第二信仰,共產黨不容許有第二思想,未始不是鑒於分裂的前車、不肯甘蹈覆轍而蛻變出來的。佛教主張寬大,思想自由,缺乏統一的組織力。這是根本致命傷。儘可科學發展到太空時代,並不妨礙一神教的教徒,高唱其「唯神萬能」。我們呢?大乘非佛說的調調兒,還是斷斷續續地有人在哼著。 佛在世時,提婆達多別處安居、布薩,這是第一次的分裂;竺法度的標新立異,這是第二次的分裂。所以我說,他是中國的提婆達多。 四、如幻作如幻受、安世高兩度償命 安清號叫世高,安息國王的太子。天性仁孝,而且聰明。對於所謂七曜五行的天文學、風角雲物、氣運盈虛的占卜學以及醫藥、針炙,無不洞曉。也可以說,他是宿根深厚的再來人,因為他雖然身為王太子,但老早就奉持如來淨戒,更喜歡財、法二施。老王死了,循序,他應該居王位。可是安世高深知道無常、苦、空,對於王位不感興趣。等到喪事已畢,他把王位讓給叔叔,自己卻出家修道。出家以後不久,就博通三藏,尤其是於阿毘曇學特有研究。 安世高在東漢桓帝的時候來到中國。居止未久,即能通中國語文。於是中國僧人就請他翻譯佛經,先後翻譯了四十五部之多。至於翻譯的內容,都是「義理明析,文字允正,辯而不華,質而不野」。這是翻譯的工作上很難得到的好評。至於窮理盡性的工夫和內在的神奇,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據安世高自己說,他過去的一生本是安息國的王子。他甘願過清淡生活,而與一長者子同發心出家。那位同學大概公子哥兒脾氣一時不能頓脫,對於施主的布施不稱心的時候,就要動瞋恨。安世高曾屢次對他諫勸。他雖然當時悔謝,過後還是故態復萌。像這樣地經過了二十多年,世高對他那同學說:「老弟的聰明與精通力並不落在人後,只是性多瞋怒。此生終了,必墮惡形。我若得道,再當相度。我現在去中國廣州,了一宿世的債欠。老弟自己珍重!」 世高來到中國的廣州,適值廣州寇賊大亂。世高踽踽獨行,路途中逢一少年。一見面,就怒目相向,拔刀在手,叱世高說:「到今天才遇到你!」世高笑曰:「我宿負卿一命,特來相償。」說罷,中頸受刃,分毫沒有一點難色。賊亦舉刀就砍,毫不遲延。當時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很多,嘖嘖稱奇。世高既死,神識仍然還到安息國,而託生為安息國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安世高。 世高在中國先後譯出的佛經有四十五部。這時候已是漢靈帝的末年,中國的北部盜賊蜂起。世高乃渡江而南,並且聲稱:「我將訪度我過去生的同學。」會有䢼亭湖廟,廟神頓有靈感。行經此湖的船祭禱而後,可以隨意東西。安世高一行有三十餘船。祭禱後,湖神託夢某舟子說:「舟有沙門,可請來一談。」世高入廟,湖神謂世高曰:「我過去和你曾作同學。我好布施,而瞋心特盛。現在此湖之周圍千餘里,皆我所統治。我因好布施,所以現在藏有珍玩無數,又以瞋心,而墮落蟒神。我的壽命,盡在旦夕。此去,恐要墮於地獄。今幸與子相值。我有絹千匹及雜寶,望為我攜去,造立塔寺。我可仗此功德,得生善處。我形長大。為免穢污江湖,將至西山空澤中,以待畢命。」 世高聽罷,不禁泣然對蟒神說:「我固然為度你而來,你何不一現真形?」神曰:「我形醜惡,恐驚眾人。」世高曰:「但現無妨!」神乃從林後出頭,乃是一大蟒蛇。蛇頭就世高膝前,淚落如雨。世高用胡語,為蟒蛇說法。別人不解,而蟒似有所頴悟,旋亦隱身不現。世高將神所許之絹和其他雜寶攜帶上船,揚帆而去。神復出蟒身,至山頂遙望,直至不見而後已。世高至豫章,以湖神之財物造立東寺。後人於西山澤中見一死蟒,頭尾相去數里。蟒身之長大,於此可見。 世高料理完了蟒神的事,又去廣州,尋找前世害他的少年。這時少年已變成六十多歲的老翁了。世高找到了他,說起當年尋仇相殺的事,因而談起因果以及宿世善惡業緣的事,並且自陳,猶有餘業在會稽,行將去了此債。昔日的少年此時知道,世高乃非常人,深自媿服。因而殷勤供養,想懺悔過去的愆尤。世高旋與昔日少年相偕至會稽。世高直趨市衢。剛好街上有人在械鬥。世高投身其中,立時斃命。昔日少年身經這兩件怪事,於善惡因果了了然如在目前,乃遍向世人說這兩件宿緣。聽到的人,沒有一個不動容,而敬信佛法,並注意因果的。 〈從永嘉大師證道歌說到門戶之見〉 永嘉大師諱玄覺,浙江溫州人,俗姓戴。幼年即祝髮出家,遍習經論。對於天臺宗智者大師的止觀法門有很深的造詣。天臺宗的大德們都以為,這是本宗的後起之秀,於維持宗本、宏傳天臺教觀,都寄予莫大的希望。 誰知,事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永嘉大師所以發明心地,是維摩經,而不是摩訶止觀。所以傳燈錄、高僧傳、五燈會元,皆說:「因看維摩經,發明心地。」 與師同時有婺州玄策禪師其人,親炙六祖能大師有年,得能大師心印。遍遊諸方,嘗造訪永嘉大師之門,促膝長談,彼此皆恨相見之晚。玄策禪師問永嘉大師說:「座下妙契玄理,智辯縱橫,但不知,得法於誰。」永嘉大師說:「我悟於心宗於維摩經,卻無證明者。」玄策禪師說:「威音王已前,世無佛僧,不經證明,猶自可說。至於威音王已後,無師自悟,盡是天然外道。」永嘉大師說:「那麼我就請你作證!」玄策禪師說:「我的話不足輕重。我師曹溪六祖能大師親承東山法門,座下弟子雲集。彼一言九鼎。座下如去,當與偕行!」於是同至曹溪,恭禮六祖。彼此經過問答、辯論之後,六祖深讚:「善哉!」這在禪門中,就是師資授受、以心傳心、心心相印的一幕。永嘉大師因六祖的挽留,在曹溪住了一宿。「一宿覺」的外號,也就因此而有。永嘉大師的著作有禪宗集和證道歌的兩種,各版藏經中都有。卍字續藏經中且有注解兩種。 按:禪宗集亦名永嘉集,具名永嘉禪宗集,為慶州刺史魏靖所收集,且作序冠其首,備極讚揚。本集全文分為十門——慕道志儀第一,乃至發願文第十。此十章書中,字字句句,皆是策勵行人,淨三業而修定慧。無一虛語。至於證道歌,乃悟後的吐露,措辭巧妙,立意深玄,乃禪門之寶典、修行人之南針,毫無瑕疵,足供他人的指摘。 但是天臺宗的大德們,卻與我們的看法不同。在佛祖統紀卷第十上,永嘉大師的傳記以後,佛祖統紀的作者志磐法師引因草庵對永嘉大師的評語說:「魏靖收永嘉遺文十篇,總為一集。答友人書,亦附在其中。」可是,魏靖並沒有將證道歌收進去,這其中一定是有道理的。據我所知道的,永嘉於禪宗修證的著述,以歌為名,曰「證道歌」。但如來說教,有關修證之法,不出藏、通、別、圓。今永嘉所著的證道歌,屬於藏、通呢?抑屬於別、圓呢?可謂:無所係屬。假如離開藏、通、別、圓而別有所屬,那恐怕要如永明壽所說:「修證而不依階漸地位,則成為天魔外道矣。」 永嘉大師在證道歌中說:「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這幾句話,在天臺宗的神智法師心目中,也出了毛病。神智法師說:「討疏尋經,分別名相,自己不能因文以見義,經論有什麼過失呢?而且永嘉的討疏尋經,是尋討誰的經疏呢?假如說,是像慈恩派那一班人的經疏,那的確是沒什麼利益。至於天臺的經疏,皆有方軌,攝法入心,觀與經合。那裡能說,入海算沙?更不能說,是分別名相!」 洪覺範禪師說得更不客氣。他說:「有一位梵僧,名叫覺稱。覺稱說,西天的佛弟子們,皆認證道歌是東土大乘經。我卻極端反對這句話。以我的看法,此歌特未遇有識者焚之耳。」 上面的兩公,一則目永嘉為外道,一則認證道歌可焚。佛祖統紀的作者志磐法師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他說:「左溪大師是永嘉的同門道友,同為天宮的弟子。永嘉也自稱受左溪的激勵而謁曹溪。況且永嘉集中所用遮照之法,全同天臺止觀,應以永嘉係於天宮旁出之一係。至於證道歌,辭旨乖戾。古人說是偽造,我很相信。」 永嘉大師的確是一位人材,因為他雖受印可於曹溪,但曾精研天臺教觀。假如硬栽他是自然外道或其書可焚,則不能將這一位特出的人材收歸天臺門下。如以證道歌為偽造,則其乖張悖謬,皆於永嘉大師無關矣。真可謂:善巧之至! 我因閱讀與此文有關之典籍,而看到天臺宗人對華嚴、禪、法相三宗的看法。佛祖統紀卷七、荆溪湛然尊者傳曰:「每以智者破斥南北之後百餘年間,學佛之士,莫不自謂,雙弘定慧,圓照一乘,初無單輪、隻翼之弊。而自唐以來,傳衣鉢者,起於庾嶺;談法界、闡名相者,盛於長安。皆以道行卓犖,名播九重,為帝王師範,故得侈大其學,自名一家。然而宗經弘論,判釋無歸。講華嚴者唯尊我佛,讀唯識者不許他經。至於教外別傳,但任胸臆而已。」 佛祖統紀二十九、賢首宗教,引鎧庵法師對賢首宗的評論說:「法界三觀,別為一緣,五教又無斷伏分齊。然則,若教若觀,徒張虛文,應無修證之道。至若清涼之立頓,浪言超勝法華;圭峯之釋修門,未免妄談止觀。自餘著述,矛盾尤多。」 尤有駭人聽聞者。佛祖統紀十四、高麗僧統義天傳後有跋語曰:「近者,寮國詔有司,令義學沙門詮曉再定經錄。世所謂六祖壇經、寶林傳等,皆與焚棄。而比世中國禪宗章句,多涉異端。此所以海東人師疑華夏為無人。」 我寫到此處,禁不住掩卷長歎。我歎惜的是:門戶之見,自古已然,於今為烈。我的心目,達摩以至六祖、杜順、清涼、慈恩等,皆不世出之聖人;智者以至荆溪湛然尊者,亦無非聖人應化人間。智者大師根據法華,判釋東流一代聖教為五時、八教,原不攝禪宗。這誠為我親教上人常惺和尚所說:「陳隋時,直指單傳之旨尚未風靡環宇,故四教四門雖皆有「非有非空」之絕言,但顯當教忘詮會旨之至意,非被向上一類離念之機。」證道歌是純禪宗的產品。天臺宗人認為,天臺四教中無法收攝,即以為,近於外道,甚至可以焚燒。這些大德們的胸襟或有問題,而荆溪湛然尊者,乃一等大師之地位,也將華嚴、禪宗、法相等三宗的尊宿說得一文不值。千百年而後,讓我們這些後生小子看到,怎能不對這些聖哲們發生駭怪呢? 相反地,賢首宗,法藏大師注大乘起信論,於修習止觀門調身的文中曾說:「廣如天臺顗禪師二卷止觀中說也。」這正表示了,法藏大師心胸中沒有彼此的界限。所謂:藥不必扁鵲之方,愈病者良。但是出乎法藏大師意料之外的,又給予天臺宗人一個話柄。佛祖紀二十九、法藏大師傳後引鎧庵法師之言曰:「至說起信論觀法修行之次第,謂如天臺摩訶止觀。豈非賢首本宗有教而無觀耶?」教如目,觀如足。教、觀不能偏廢。天臺、賢首二宗本有同感,而法藏大師於需要用觀之處,即以智者所標示之「觀」為觀,乃招來本宗有教無觀之譏,當非始料所及。 又同卷、清涼國師澄觀傳上說:「荆溪與江淮四十僧禮覲五臺,師領徒萬指,出郊遠迎。」而華嚴初祖杜順和尚為文殊現化,志磐法師於其傳中亦明白記出。法界三觀為杜順和尚之唯一作品,有入火不燒之神異。今佛祖統紀中鎧庵法師評賢首:「若教若觀,徒張虛文」、義神智所說:「華嚴諸師不知眾生因理本具諸法」諸語,竟未刪去。是則荆溪朝禮五臺,固為多事;不顧清涼之郊迎荆溪,而極端詆毀,亦太不夠交情。 還有,慈恩、南山二宗之在中國佛教有如日月之在天,有目共見,而志磐法師於荆溪傳後作評語曰:「不有荆溪,則慈恩、南山之徒,橫議於其後者,得以並行而惑眾矣。」 相反地,佛祖統紀二十九、長水子濬法師傳載:子濬法師「聞琅邪慧覺禪師道重當世,趨至其門,值其上堂,即致問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覺喝云:『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師俯伏流汗,豁然大悟。覺謂之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勵志扶持,以報佛恩!』師如教辭去。後住長水,眾幾一千。以賢首宗旨述楞嚴經疏十卷。」 這是何等地大方!別人在我門下得悟,正是我之嫡嫡親親的法子,不收歸門下,裝點我的門面,而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勵志扶持,以報佛恩!」以之與天臺宗諸大師比,其胸襟之寬狹,相去何啻天壤。而臺宗對於禪宗的評語,如義通傳跋語中說:「世所謂寶林傳等,皆與焚棄。而比世中國禪宗章句,多涉異端。」異端是外道的別名。是宗教徒,誰也不肯承認這個惡名。今臺宗人竟拿來加於禪宗,這與現在拿紅帽子套在自由世界良民百姓的頭上一樣地毒辣。至於慈恩、南山,不過「並行惑眾之徒」。我們讀到這些文字,總覺臺宗的聖哲們有點失言。 修行法門中的止觀、楞嚴、圓覺、起信、中觀等,諸大乘經論中,所在多有,不是天臺宗的專有品。智者大師只是將它分了一個層次——漸次、不定、圓頓——,加上修止觀之前應有的準備、正修行時所應有的觀境和修止觀者應守的戒條,以及修成功以後所有的現象。絕對不能說,唯有天臺宗,才具備教觀,其他如賢首、法相等宗,皆有教而無觀;習天臺教觀者是真佛子,研習他宗他教的,都是妄人。常言道:賣瓜的人,沒有一個不喊,自己的瓜甜,但不能指他人的瓜苦。這一點人情世故,天臺宗的聖哲們竟懜然不知。 我以為,過去的門戶之見,就是現在的組織。組織就是團結,團結就有絕大的力量。天臺宗的人,門戶知見深,而佛祖統紀所載天臺宗德學俱備的高僧不下千數百人。除開禪宗人材的數字,無可與天臺宗相比的。都如華嚴、法相兩宗,在盛唐之際,未嘗不盛極一時,但檢點傳法的人材,一直到清末為止,綜計其數目,只不過數十人而已。我二十多歲上佛教學校的時候,就聽說,天臺宗諦閑老法師不許學者閱讀他宗、他教的書籍,甚至連華嚴經也不許看,但學者們寧可離開他的座下,偏不受這個拘束。所以民國以來,天臺宗的人材也越來越少。因此,我以為,門戶之見並不是絕對的壞事,只是要樹立自己,即使沒有扶植他人的雅量,至少不要毀謗或破壞他人,或者除開自己門下的學者,其他的人都不值得一視。至於只求達到目的,不惜以惡名加到他人頭上,這是權利爭奪者的惡行為,學佛的佛弟子是絕對不可以的。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天臺宗的聖哲們難道都是些壞人嗎?這我們要知道,依三乘權教而論,初地以上的菩薩才證得無生法忍。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才能無人無我,泯絕是非。在未證得無生法忍以前,為了紹隆自宗,這些譽揚自己、抑壓他人的短處,都是難免的。我們只應學習這些聖哲們的修學衛教的精神,而原諒他們的弱點。 近日講永嘉大師證道歌於民本電臺,於永嘉大師有關的文字,常常翻閱,因而發現天臺宗的人於永嘉大師的惡批評,更從而發現,天臺宗人於禪宗、賢首、法相宗三家肆意謾罵,頗感不平。於是記之以筆,用以自警。中華民國五十一年八月十日於臺北華嚴蓮社 〈江蘇泰縣光孝律寺誌略〉 弁 言 劫火起時,大地烔然,何有於一寺?故余於光孝寺之存亡,忘之已久。有留美同鄉張仁濟君,受過去在泰縣某基督教堂佈教之某外籍牧師之託,探訪光孝寺歷史。張君又託在臺同鄉陳錫九先生,而陳先生徵詢於余,因就記憶力所及,分十二類略誌如下。亦雪泥鴻爪,聊留紀念云爾。 一、光孝寺在縣城之位置 沿北門城內城牆下向西行,約五百碼,便是光孝寺後門。再向西行,約五百碼,城牆轉折而南,便向西門。前三門南向,其右,王良齋先生祠,其左為儲文懿公祠。再向東行,則小香嵓、鹽宗廟、準提庵。過西林橋,迆邐而東,與大林橋、縣政府、察院相拼排。門前小溪由右側南向,至西山寺前,折而向西,通西門,由準提庵左側北向至城牆下,折而東行,經北門水關,與城河通。 二、光孝寺之創建與沿革 光孝寺創建於東晉義熙十四年,初名天寧萬壽寺。宋高宗南渡,定都臨安。為徽、欽二宗祝福,敕改統治區域內大寺為光孝寺者甚多。泰縣光孝寺其一也。 光孝寺本為禪宗,代出高人,禪宗史上尚有跡象可尋。清初康、乾之間,敗落不堪。有南京金陵大寶華山慧居寺上座炳一律師者,蘇北裡下河人。因返里省親,道經泰縣,駐錫光孝寺,目覩寺宇頹敗,住僧寥落,不勝嗟歎。炳一律師去後,寺僧中有以此情告知地方士紳者。士紳囑以炳師歸途如過此,速來報。已而果然。炳師接受地方士紳之邀請,允許出任住持而負復興之責。以炳師為寶華山法系人,而寶華山又為律宗傳戒道場,因改禪為律,曰光孝律寺。光孝寺為宋高宗所敕改,故其完整名字為敕賜光孝律寺。頭三門正梁下有丁頭匾在焉。 三、光孝寺之建築物 頭三門五開間,大門三,南向,既高且大。左右兩側,有八字磚牆,門前廣場畝許大,盡鋪青石。正門之上有石額,曰「古光孝寺」。二進為天王殿,三進為大雄寶殿,皆翻角飛簷宮殿式,頗雄偉。頭三門至天王殿,兩側有磚砌之界牆甚長。居中,則青石甬道。甬道兩側,遍植樹木。大雄殿前有月臺,寬廣與殿相稱。月臺南邊之中至天王殿階下,有寬廣之青石甬道。兩側有銀杏樹,大可十圍,蔭覆甚廣,數百年物也。又雜植他樹。夏日遊憩其中,樹木陰森,頗有山林之趣。最後一進為藏經樓,兩層、五開間。上層簷下有匾額,曰「藏經樓」,紅底金字。字之大,其直徑不下五臺尺也。樓為炳一律師之法徒西林律師建。西師別號香雨,故正梁之上有「古香雨樓」橫額,黑底金字。此樓為全城寺院、官舍之最高者,故又號百尺高樓。 從香雨樓左角門出,有長廊,直達大雄殿之後牆左角。長廊牆壁有門通左方,有戒堂三楹。堂前為天井,左側有小長廂房。天井之南為界牆,界牆之中有大門。門之上有白石橫額,鐫「千華臺」三字。界牆之南有天井,天井之南有祖堂五楹。天井之左有廂房附於浴室,之右有廂房,為學僧之桌球場。祖堂之南有天井,天井之南有界牆。牆中大門,則虛設兩長關。祖堂之右有界牆,牆之南端有門。出此門向右,則通藏經樓,向南西折,至大殿,東折,則至鐘板堂也。祖堂前、界牆外有長廊。廊之東端有門,門之外有廂房一排。中有門通東園大菜圃。東後門在焉。折而向南,則鐘板堂三楹。再南,則維那寮、大齋堂七楹。皆西向,有長廊。再南,則為大寮兩楹。其位置與天王殿齊。廚外有大天井。天井之南,則與儲公祠主屋相毘連。大寮之西為法師寮兩楹。北向有天井,天井前有界牆。牆中開門,門外亦寬大長廊,與天王殿北向長廊齊。天王殿與法師寮之間有南北向之界牆。牆中有門,為出入之孔道。 從香雨樓右角門出,至大雄殿後之右角,有寬大長廊。廊壁之右有三進,皆四開間。後二進樓上下,後進樓下有退居寮,樓上為客房;前進樓下為大客廳,樓上為方丈室。前後兩進之左側,耳樓下為樓梯,通後樓。右側耳樓下為走廊,通前廳。廊牆之中有門,門外平屋三楹,西向大廣場。再前進,為監院寮。三進之左右兩側,皆有耳樓,樓上廚藏室,樓下為走廊。大廳右角南行之廊牆南端向右有門,通衣鉢寮四楹。再南,有耳門。經衣鉢寮窗外西行,有平房六間,則工人寮、小廚房。小廚房北向,有大廣場。廁所在其邊緣。小廚房之南有平屋四楹,東向監院寮西廊,為庫房、書記寮。庫房之南端與監院前簷相齊,其間有小門,亦出入之孔道,而茶水爐在焉。監院寮南向有天井,天井之南有界牆。牆之中,為丈室大門。門之上有「碧雲丈室」之橫額,門之左右有石碑三四。丈室走廊之西端,折而南行,有西板堂三楹。再南,五祖堂三楹、客堂三楹、大廁所。客堂南端東向有走廊,廊之中有門,通壁外之裁縫寮。又有大門南向,近天王殿右廊,亦閉室不通。寺之基地約四十華畝。建地而外,東、東北、北之三面多菜圃、樹園、花園。菜圃,自種菜蔬,足供寺眾所需。園圃地之外緣,原為土質圍牆。三十年駐軍,令拆城牆,因以工易城磚,悉改砌磚牆,牆之長約一百丈以上。 四、光孝寺之傳承 光孝寺中興第一代為炳一律師,第二代為西林律師。西林律師善詩、書、畫,齋堂「當思來處」之橫匾及法座兩側之柱聯,皆其手書。當中幾代,已不能記憶。清末有法成號少雲者,亦詩、書、畫三絕。寺中無留墨,縣城東鄉宏開寺有畫四幅,為余所目見者。法成傳德厚。光緒二十三年,鎭江楊州泰縣十大寺曾聯合進京請龍藏。光孝寺得一部,故藏經樓上佛龕兩旁排列有「欽賜龍藏」、「奉旨回山」、金爪、鉞斧等銜牌、執事。裝運藏經之木箱,皆繪有龍紋。德厚傳谷鳴,亦擅書法。此時已入民國矣。谷鳴和尚,軀體魁偉,聲如宏鐘,舉足動步,皆有威儀。雖已注意興辦僧教育,惜年僅五十餘,即已圓寂。谷鳴和尚之後,為敏學,樗櫟之材,虛有其表。未能善終於其位,而培安和尚繼之。培安和尚興造大齋堂,整理寺產,頗能守成,且請太虛法師講維摩經,於泰縣佛教影響特大。因與地方士紳交惡,亦未能久安於位,氣憤以終。 培安和尚民十一授先法師常惺和尚記。十八、九年間,因與地方士紳興訟已達高潮,不能依法交替。待其圓寂後,由中國佛教會江蘇省分會公開推選。先法師遂於二十年春入主光孝。二十二年春,授余與葦宗、脫煩三人記。其法派法名依次為曇光、曇影、曇華。廿四年春,先法師以南方則擔任廈門南普陀寺事,北方則兼任北平萬壽寺住持,無由兼顧,乃由予接替。三十一年交葦宗接住。三十三年夏,葦宗病逝。其時,余在常熟寶巖寺講仁王經。得信遄歸,權攝寺事。三十四年春,法徒沛霖接住,余則至鎭江治病,秋間復赴滬養病。三十六年春回泰,監授妙然、昌言、廣靜記。三十七年冬,共軍攻佔泰縣。妙然、沛霖先後至上海。昌言、廣靜受記後,同赴武昌佛學院求學。三十八年,昌言夭逝。廣靜回泰,今與沛霖,皆不知其死所。來臺者,唯余與妙然二人而已。將來期望恢復光孝寺,惟有耐成一、妙然二人,因於五十三年春,書法卷付之。 五、光孝寺與僧教育 民國初元,谷鳴和尚齎志以歿。敏學繼任,秉承谷鳴和尚遺志,聯合諸山,假北門外、演化橋側之廣惠庵,創泰縣僧立儒釋初高等小學校。余師智光上人為校長。學僧及在俗男生五十餘人,食、宿、書籍費,一概免收。其學科與一般學校同,且多一門佛學,頗受縣督學嘉許。手工製品曾參加巴拿馬運河開闢成功之博覽會。惜僅得一年又半,以經費不繼而停止。 民國二十年春,先法師常惺和尚接任住持,創辦光孝佛學研究社,以造就宏法人材。除抗戰初期,因日寇轟炸機之威脅暫時停止外,直至三十七年始終未斷。三十六七年間,妙然等辦地方小學,教育附近菜農子弟,頗受歡迎。 六、光孝寺與地方事業及佛教會 以往不可知。在先法師常惺和尚於二十年春接任住持時,適值蘇北大水為災,首先協助縣政府募集賑款,辦收容所。除大殿、丈室及退居寮、庫方而外,悉數供給難民居住。二十七年,京滬相繼淪陷。沿京滬鐵路線,如常州、無錫、鎭江等縣民,逃日寇奸婬燒殺之難,蜂擁而來。泰縣縣政府設十二收容所以收容之,光孝寺其一也。且打通左右界牆,和王、儲二公祠與寺合而為一,收容難民近三千人。余則任本收容所之幹事。 佛教會原設北山開化寺。先法師接任主席後,移來光孝寺。二十四年春改組,余任主席。二十五年春、夏之間,辦理全縣寺廟人口、財產、法物之登記。二十六年夏,辦泰縣佛教僧眾救護班,蓋彼時兵役法尚容許出家人不直接當兵,而以救護隊赴前線救護傷亡,既可盡國民之義務,又不違佛教戒殺、素食之制。是役也,張縣長維明任班主任,余任總幹事。原擬辦七期,每期一百名。因日寇轟炸之威脅,第一期末及頒發證章、證書,即一轟而散。此二事非細事也。然有光孝寺佛學社教職員之協助與乎光孝寺房屋大,用物多,舉辦時,深覺輕而易舉。 其他,舉凡地方慈善、公益,凡經縣政府、商會或縣黨部所倡導者,光孝寺則無役不與。 七、光孝寺之傳戒與佈教 光孝寺為律宗道場,已如前言,故歷代住持多至寶華山選聘。有史可考者,清末每隔一、二年,必傳戒一次。余在光孝寺時,因編撰寺誌,檢閱所藏戒錄,得知其概。民國二十二年春,先法師常惺和尚,為紀念谷老,發動傳戒,請鎭江金山觀音閣仁山法師為說戒,左右寮則由鎭江超岸寺守培和尚、揚州天寧寺讓之和尚分任揭磨、教授。寶華山密成監院開堂。余任監院,兼愛道堂開堂。四眾弟子之受戒者,三百多人。傳沙彌戒日,四鄉來城觀禮者近萬人。 民國十三年夏,太虛大師開世界佛教會議於廬山大林寺。先法師常惺上人,其時任安慶佛教學校主講,奉虛大師之召,赴贛參加。因策動培安和尚,電請虛大師赴泰,作夏季演講,講材為維摩詰經。請名僧講經,泰縣是破天荒第一次。虛大師雖操溫州日音,本不易懂,但七間大齋堂,座無虛席。尤以一般知識分子之士紳,莫不顛頭簸腦,認為聞所未聞。圓滿之日歸依三寶者,三百多人。以往毀謗、鄙視僧尼者,至此一變,而為尊敬與擁護。虛大師手創之海潮音月刊,比時財材兩缺,行將停止。得錢誠善、王誠普二居士之承諾,在泰縣出版。此一老牌佛教雜誌,乃得延其慧命。誠善、誠普為歸依之法名,皆泰縣之大族。 民國二十八、九年,蘇、魯、皖邊區游擊總指揮部設西山寺,城防司令部設光孝寺。總副指揮李明陽、李長江皆信佛。李長江發動,由佛教會召集城內外僧尼,於西山、北山、光孝三大寺輪流講誦仁王護國般若經四十九日。第三期在光孝寺,講仁王經,是請仁山法師,誦經四眾弟子,三百多人。開始之日,念開經倡時,有天鼓三響之異。圓滿之日,城鄉參加者,數千人。 八、光孝寺之塑像 大雄寶殿塑供釋迦、藥師、彌陀三佛坐像,西藏風格,均一丈數尺高。三佛神臺兩端向前伸,上塑關聖、韋天二護法立像,高逾一丈。三佛之後有海島,中塑立像觀音,善財五十三參,則分佈全島。兩側塑樟木羅漢二十尊。 天王殿塑四天王像,中間北向塑韋馱,南向塑彌勒笑佛,高度皆與殿相稱。彌勒龕一聯極具意義。聯曰:「眼前都是有緣人,相見相親,怎不滿腔歡喜;世上儘多難耐事,自作自受,何妨大肚包容。」 頭三門,哼哈二將,身長一丈數尺,獰猛威武,頗具藝術價值。 藏經樓上,居中南向前為千手觀音,後為阿難尊者比丘坐像,蓋取阿難為結集三藏之首也。樓下居中及鐘、西板堂,皆有塑像。尤以五祖堂之五祖,無史跡可考。戒堂牆壁,梁棟間散置二十四諸天像,後壁畫飄海觀音。 九、光孝寺之古跡與文物 古跡:戒堂有礬石戒臺一座。傳比丘戒時,比丘登壇,十師說戒之用,縱廣佔戒堂三分之二。彫紋刻鏤,頗具匠心。按:石戒臺,在江蘇境內,惟寶華山、南京古林寺、揚州萬壽寺與本寺,各佔其一。 丈室之大門有額,曰「碧雲丈室」。左上角有「宋額」二字,相傳為南宋寧宗皇帝書。 大雄殿有清初成親王書「最吉祥殿」之橫額,藍底金字,懸於正梁之北,距離高且遠。尺寸之大,可以想見。然最雄渾而有力而為人所樂道者,厥為頭三門之寺額「古光孝寺」。至於「大雄寶殿」,「藏經樓」,亦名家法書,皆碩大無朋。大廳一聯,曰:「倩人搔背,上些,上些,再上些,真痛癢,還須自認;對面猜拳,是了、是了、又是了,實消息,還屬他知。」聯語固奇特而有禪意,至於書法之抄,我非行家,不能道出其流派淵源。 其他,藏經樓前、大雄殿之後,有紫籐花一對,校株肥圓,直徑逾尺,老幹新枝,天矯橫出,婉蜒屈曲,奔蛇走虺,固非拙筆所能形容。架以木架,枝葉四覆如寶蓋;春夏之交,開紫花,纍纍下垂似瓔珞。大廳前之三友臺,植松、竹、梅。松,實柏也。大可一圍。老幹傾斜而朽禿。新枝旁出,各具姿勢。有凌霄花,附著於老松之上。凌霄本為籐本。每於夏初,其枝蔓從老松枝幹之空隙中向下伸展,如遊絲披新綠,著紅花,空中搖曳。偶遇鸜鵒鳴其上。其聲清脆而嘹亮,高低抑揚,千變萬化。彌陀經之迦陵頻伽,其聲音之妙,非吾人所能想像,而吾鄉所有之鸜鵒,其鳴聲之妙,足歎觀止。每年入梅之前,常遇此境,視聽其間,久而忘疲。然紫籐花、老柏、凌霄花,皆數百年物也。 文物,則龍藏一部,七千三百冊,經摺本,分裝七百二十匣,以千字文編號,再分裝十大廚櫃。匣皆樟木,廚皆川柏特製,可保不生蠧魚。故收藏數十年,有如新製。十大廚皆有橫額,額有四字,每額以「光孝律寺龍藏經廚」中一字為首,如「光耀人天」等。 日本出版之卍字續藏經一部,為商務印書館所影印者,一百五十函,七百五十冊。中國各藏所短缺者,此中皆有,為日本佛教徒費十五年工夫,編綴而成。足見日本人對佛教之留心與尊重。號稱第二佛教祖國之中國人,能不媿死?然此經為培安和尚以八百銀元所購得者。 民國二十五年,上海居士界,為大劫將臨,而戰火無情,為保存藏經計,乃組織「影印宋版磧砂藏經會」,備具照相器材,由範成法師率領技術人員,赴陝西西安開元、臥龍兩寺,湊合攝製,運回上海,影印而成。四十函,四百冊。常州胡妙珠居士為余募得銀元四百元所購得者。 民初,上海哈同花園哈同夫人羅迦陵居士,經宗仰上人所策動而刊印之頻伽藏經一部,為泰縣城東張家院陳某居士所贈送者。 其他,木刻線裝本之五經四書、琴譜、山海經、水經、畫譜等古籍,不能悉記。 至於寺中藏為傳家之寶者,為汝帖上下兩冊、元人王振鵬畫歷代賢妃圖,絹本,綵色、惲南田墨竹,皆冊頁。余離上海時,與法卷、田契、寺誌、常惺和尚年譜,寄藏於上海中國銀行保險箱。 還有字畫之手卷、中堂、條幅、對聯,亦難悉記。然有使予不能忘懷者,厥為山濤一丈左右長之中堂、清初高江村書擘窠大字「顏光瞻帝座,忠孝識臣心」之對聯。山濤,晉人。以紙張而論,此山濤非彼山濤。我雖不善書法,但此二人之字,實在可愛。 十、光孝寺之財產 光孝寺無經懺、香火之收入,所賴以容眾、修理與應付門庭者,悉為田租。其水、旱、草荒田遍於泰、東臺兩縣三十幾鄉鎭。北下河之向溝、東鄉曲塘鎭之後,皆有莊房,供佃戶修理、堆集農具及寺中儲藏稻穀之用。荒、熟田五千餘畝。熟田中高田,春秋二季收麥、豆。水田有兩熟者,則收麥、稻,一熟者,則僅收稻子。荒田居二分之一弱,僅供燃料。 十一、光孝寺與諸山間之關係 泰縣城內外有八家叢林,有鐘板而供往來僧眾掛單者,僅光孝寺與北山開化禪寺而已。其他與小廟無異。但有一良好之習慣,即諸山住持易人,其人選必得光孝寺住持之同意,而光孝寺亦不得硬性介紹。即遠在東鄉一百多里外、海安鎭之東西二寺,亦多守此制。 至於掛單,多江南各城市之諸山,非來往行腳僧之一宿兩餐者。蓋泰縣為江南北交通孔道,故往來客人,如穿梭不停。地方交際應酬固多,招待亦然。而田租收入,除食用外,亦止二,三千銀元,善於經營,方不虧累。 十二、光孝寺之法器 大雄殿有大銅鐘一口,高六尺餘,大鼓一架,鼓面直徑四、五尺。早晚功課用之大銅磐、大木魚,皆與殿宇相稱。大殿前月臺上,鐵質萬年寶鼎一座,白石圓座,鼎高丈餘。鐘板堂,銅質報鐘一口,聲音宏亮。古銅香爐,大小二三十隻,藏丈室壁廚中。黃牙木如意、香木如意、伽藍香朝珠等,亦皆藏丈室耳樓。 跋  語 泰縣為貧瘠之區。大地主雖多,多吝嗇不通人情。賬房間,多懸掛「僧道無緣」牌。光孝寺在如彼環境中有如許建築,置許多田產。其建築之磚瓦,尺寸較大,多為定燒;梁柱多揀選筆直之杉木,如香雨樓,號稱百尺高樓。其柱身之長,可想而知。由乾隆年間至今,近二百年,毫不傾斜。綜合全寺之建築,其所費人力、財力,不可想像。其財源自何而來,真不可思議。蓋自炳祖至谷鳴和尚,先後十代,皆精明強幹,善於經營,乃有此成績。大陸經歷戰亂而後,如光孝寺等佛寺受到損害。第十五代住持曇光謹記 〈佛書上人體解剖學的發現〉 解剖學為研究生物肉體的組織、構造之學科。有系統解剖學、局部解剖學。凡專門研究人體各部之組織、構造者,為人體解剖學。 解剖人體,無非為明白人類本身組織、構造之真相。同時,亦因探討疑難雜症病根之所在,俾便措置方藥,挽救人命。然而這是近一、二百年的事。 中國,在東漢之末、曹操專權的時候,曹操患頭風,召神醫華陀為他治療。華陀要為他揭開頭蓋骨,探測病源。曹操大怒,以為華陀是間諜,將他收繫獄中,以致於死。華陀的老妻以為,華陀一生為病人忙,而得到冤死的結果。一氣憤,將華陀的著作,都拿火燒了。中國最先發明的解剖學因而失傳。 偶閱大藏經史傳部、阿育王傳。其中有王夫人解剖人體、探測病源的怪事,因而採為智光商工高級職業學校德育課本中的兩課。南洋新加坡常凱法師、宏船和尚等創辦「新加坡佛教施診所」。五年來,全活者數十萬人。其功德不可謂不大。宏船和尚並出版南洋佛教月刊,用以宣傳佛教,因將此一公案,錄登該刊,以廣見聞。 事情是這樣的:佛陀滅度以後大約一百年左右,印度有阿育王者出世,號稱轉輪聖王,福報很大。王本是一個惡性眾生,製造人間地獄,虐殺罪人,不計其數。有一行腳比丘僧,不識路徑,誤墮獄中。王的法律是:入獄者必死無疑。比丘因要求獄官,他是出家未久,尚未修行,請允七日假,容許他做一點工夫。獄官答應了。比丘便日夜精勤,加緊用觀照工夫。恰好王宮裡送了五百宮女來,令獄官處死。比丘親眼看到,這些如花似玉的美女頓時粉骨碎身。比丘對於無常、苦、空、不淨,頓然大悟,而證了阿羅漢果。到了期滿七日,向獄官請死。獄官用沸水來煮他。煮了很久,揭開鍋蓋來,一看——比丘端坐在蓮花上,絲毫不損。獄官大驚,馳報阿育王。王以為,一個人水煮不死,天下那有這回事。於是也到獄中去看看這個怪人。迨一見到這一比丘後,詢問他有何德能而致於此。比丘自稱,已證阿羅漢果,並為王說苦、空、無常、無我、不淨的道理。又說,王本受釋尊記別,在佛滅度以後,大興佛法。王今迷失,所為皆惡,將來墮落。悔之,何及?王大驚。遂消滅地獄,而建寺造塔。 阿育王的第二夫人名叫蓮花,覩其名,而知夫人之美。又復生子,面貌端正。其眼最美。王大歡喜,曰:「我祖之德。我今復能弘揚佛法,普濟萬民。」因為王子取名,曰「法增」。 國王有了這樣大的喜事,文武百官當然要來朝賀。阿育王歡喜之餘,問輔相說:「你見多識廣,曾不曾見過有眼之美而如我的王子嗎?」輔相曰:「不曾見過。但臣曾見過雪山的一種鳥,名叫駒那羅,其眼美甚。王子之眼與它很相似。」王喜,又為王子改名,曰「駒那羅」。國人聞王生子,也都大相慶賀。 光陰快速,一年一年地過去。王子長大成人了。阿育王為之結婚,妻名真金鸞,美而豔。結婚後,阿育王攜著駒那羅至附近雞頭摩寺禮佛。寺中的長老歡迎招待,自不必說。長老具宿命通,預知,駒那羅將來有失眼之厄。於是對阿育王說:「王子年青,沒有能接受佛法的熏陶。何不留他在本寺聽聽法呢?」阿育王欣然樂從。於是,長老為駒那羅說:「眼者無常,不可恃怙。當勤修習定、慧之行!」駒那羅受教,回宮而後,常選擇靜處,靜坐觀察,眼苦、空、無我、不淨。 阿育王的第一夫人名叫帝釋羅叉。因駒那羅的美麗,早已對他起了愛心,礙於宮中人多,難以下手。某日,探知道,駒那羅在某靜室打坐。乘其不備,推門進去,擁抱駒那羅說:「猛火熾盛,燒於山野。婬欲逼我,亦復如是。汝今與我可相愛樂。」駒那羅聽到這穢語,趕忙以手掩耳,而說偈言:「此語不和善,塞耳不欲聞。云何以母道,於子有欲想?非法欲不斷,是為惡趣門。」帝釋羅叉深生羞愧,又惱羞成怒。以瞋眼恨心,罵駒那羅曰:「汝不從我,不久之間,必當滅汝!」駒那羅復答之以偈,曰:「願守淨法死,不受婬欲生,破壞天人道,賢智所呵責。」這是最好的道德教育。 官逼民反,在史書上常有這些記載。也就是,地方文武官壓迫小民,強抽捐稅,飽他們的私囊。天高,皇帝遠。小百姓有冤,無處申訴。超過了忍受的程度,惟有群起造反。阿育王建都在華氏城。華氏城的北方有城,名得叉尸羅,全民叛亂。這報告到了華氏城,阿育王便準備帶兵親征。輔相建議:「這算不什麼大事,何必勞大王的御駕?飭王子一行,好了!」阿育王從之,乃令飭王子北征。然以愛子故,不忍分離,相抱而哭。又為之備辦行裝,衣、食、珍寶、軍械,無不豐足。軍隊開拔之日,阿育王率文武百官、全城士民,送至郊外,灑淚而別。 駒那羅王子帶領了軍隊,到達得叉尸羅。百姓老早清掃街道,夾道歡迎,並推出代表,對王子陳詞:「百姓那敢造反?皆因貪官污吏逼得沒有辦法,乃鋌而走險耳。今王子來。素聞王子仁慈,現在我等得到生路了。」於是駒那羅坐鎭得叉尸羅。 阿育王自王子去後,思念成疾。其疾甚怪,乃大便上行,從日鼻出,又從周身毛孔排出糞汁。百醫罔效。阿育王招首輔大臣,口授遺囑曰:「速招駒那羅回,繼承王位!」第一夫人聞之,驚曰:「駒那羅為王,我無生理。」於是斥退群醫,下令諸大臣曰:「盡三日內,為我在全國找出一個與王患同樣的病人來!」不到三天,果然找到了三個。第一夫人選擇了一個,置之密室,以刀剖其腹。見腸胃間有一條如蠶一樣的蟲。蟲在腸胃間游行。蟲上行,則糞便向上,下行則糞便下行,且上行則糞汁至口鼻,下行則四散從毛孔出。夫人命宮眷以百種藥煨汁,以澆蟲身,蟲皆不死。最後以大蒜汁燒之,蟲即死去。於是以蒜汁飲王。王曰:「我剎帝利種,如何能飲蒜汁?」夫人曰:「治病無妨。」王遂飲蒜汁,果然而愈。這就是佛書上解剖學的發現。 阿育王病後,喜不自勝。對第一夫人說:「卿功第一,何以為酬?」第一夫人曰:「我願為王七日。」王即讓位與夫人。夫人即賄通大臣,偽作阿育王的詔策,並乘王醉而以王齒印之。策得叉尸羅的從官,挑去駒那羅王子雙目。從官不肯,而又不敢不告。王子曰:「既然父王有命,我如何能違?況我久已視眼是苦、空、不淨。」從官還是不肯,乃募一惡人,將王子雙目挑去。從官、百姓哀嚎,王子慰之。 王子既殘廢而為瞎子,當然不能再做官了。於是辭去,囑從官代理。王子亦不願白受百姓供養,乃和他的妻子策杖乞食,而回到華氏城。但形容枯槁,衣衫襤褸。如何進得王宮?於是就在馬房宿歇。幸而王子歡喜月琴,無事,就彈琴消遣。久而久之,竟被阿育王聽到了。乃飭人召彈琴人。及至父子見面,一敘衷曲,阿育王知道,兒子受了天大的冤曲。於是展轉探訪,知道,是第一夫人所為。恨之至極,乃將她吊在樹上,活活地打死。中華民國六十四年二月一日寫於臺北 〈被埋沒的佛教藝術與文化〉 佛教和中國文化關係之密切是知識分子盡知的事實。這固然是漢唐以來,中國和印度兩地的高僧做過一番很艱苦的文化交流,同時也是魏晉而後,中國具有高度智識的高僧將傳來的三藏教典分類、詮釋、流通的成就。至於藝術,則歷代高僧之中,只有就個人的興趣,或字、或畫。到現在,收藏的機關或收藏家還保存了他們的作品,但都不是為藝術而藝術。 釋迦牟尼佛滅度日後,迦葉尊者就曾經有過這樣一句話。他說:「建塔、供養舍利,這是護法居士的事;結集三藏,紹降佛種,才是我們出家人的任務。」也許就因為這句話的影響,所以歷朝以來,出家佛教徒對於金石、書畫、雕刻之類的藝術品很少珍親。即使有點收藏,也只是名山大寺,供遊客觀賞而已,因為這是俗諦門中的事。 敦煌石室的寶藏,其中的典籍、壁畫,大都和佛教有關。它代表了我國二千年以來的文化、藝術。它的價值是無法估計的,但是一、兩千年之間,不獨佛教徒沒有注意,即宋、元、明、清的政府也不知道,有這回事。終究被碧眼兒竊取,滿載以去,多麼可惜! 頃讀本(六十)年三月二十三日民族晚報第八版袁愛瓊先生所撰的「血淚乾坤」。我政府戡亂的歷史小說當中,順便記載了一點有關佛教藝術。同時又想到,筆記小說大觀中的「靜琬石經」也具備了無可估計的價值。因而一同把它記下來,留待我們未來回到大陸,再去作挖掘的工作。 一、袁瓊先生在描繪特工領袖單雪容女將,在策劃為共軍包圍的二十萬國軍突圍之行文中說:「居庸關城池為石塊所築,周圍十三里,略成圓形,氣派雄偉。東西二面,跨據山頭,形勢天然。南北二面,高築關門,高聳入雲,威風八面。城中有石閣一座,高達三丈。閣頂及四圍石壁雕佛像,槧工精絕,並以五體字刻有佛經,前據北京大學考訂一為蒙文,二為回文,三為滿文,四為梵文,五為漢文。誠為歷史文物」云。 血淚乾坤中的地名、人名、時日,袁先生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深深地佩服袁先生的記憶力。當必實際履遊其地和當時筆記,甚至身與其實。雖是二十年前的事,即今讀之,使人如身臨其境。我相信,他這一記載是絕對的事實。 二、新興書局民國四十九年發行之筆記小說大觀第七冊、一七○一頁,明人談孺木著棗林雜俎,其書有聖、義、中、和四集。義集中首載「石經山石經」條,說:「順天房山縣西南五十里石經山,峯巒秀拔,故曰小西天。隋大業間,僧靜琬懼本教有難,不能流通,發願募工鑿石,刊造一大藏經。積於此山,以備其後。至唐貞觀初,僅成大涅槃一部。法師卒,其後人遞刊造餘部,歷遼、金始完一大藏。貯於岩洞者七、地穴者二。洞鍵以石門,穴鎭於浮屠。自來兵燹不之及。」彼「及」字下還有「一統志」三小字,應係轉載之原書也。一統志一書,據辭源所載,元、明、清三朝皆有,這裡的一統志當然是指明朝的。 又按:靜琬石經,佛學大辭典上也有這一記載。附記於此,以供參考。 〈慈善寺西方三聖像開光法語〉 無量光明無量壽 無緣大慈平等悲 無上勢力拔眾苦 同拯含識趨無為 伏為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如來,初發菩提心於世自在王佛座下,早成正覺於塵點劫前。以四十八之大願,願成極樂國土,攝取念佛眾生。所謂極樂國土者,地面有欄楯、羅網、七寶所成、樓閣、池沼之美,天空有天樂雨華、微風動樹、敷演法音之異。至於人民,其數無量,位皆阿鞞跋致,生則蓮華化生。無男女情欲之污垢,非生、老、病、死之可累;無三惡道之罪苦,有諸上善人之助緣。阿彌陀佛常放光明,接引念佛眾生。如阿彌陀經云:「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是以淨土之教傳來東土,於今千數百年,久而彌盛,良有以也。 繼阿彌陀佛而後為極樂世界之教主、現為彼佛之左輔右弼者,厥為觀世音、大勢至二大菩薩。觀世音菩薩於無量劫前久成佛道,號正法明。但以度生心切,救苦心殷,不離寂光,隨形六道,遍於十方微塵佛國普現色身,度脫眾生。此普門品所以有三十二應身之說。善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反聞自性,獲證圓通。上與諸佛同一慈力,下與眾生同一慈仰。此菩薩所以以態悲著稱。由此逐類隨形,尋聲救苦,令諸眾生,聞名見形,戀慕讚歎,近種人天之福,遠證菩提之果,而於娑婆眾生偏有緣也。至於大勢至菩薩,於本因地,以念佛心,得無生忍。今於此界攝念佛人,歸於淨土。楞嚴經二十五圓通中,目為念佛圓通,而以都攝六根、淨念相繼為修持方法。 今者臺中市北區慈善寺,實為現時之念佛道場,由住持振光法師董其事。振光法師能淡泊自守,忍勞耐怨,深得護法信士之信仰與擁護。頃為莊嚴寺宇,令信眾培福,倡導塑造西方三聖金像三軀,得仇王智英,齊劉法三二居士、智賢尼師,共出淨資,指日告成。又方石枝、方石鶴、李淡泉、周來瓊諸居士,各塑觀音聖像一尊,亦各圓成。善因善果,功德自不唐捐。茲值開光良辰,延拙衲說法。 夫阿彌陀者,本為中國話無量光明之義。無量壽經云:「無量壽佛威神光明最尊第一,諸佛光明所不能及。是故無量壽佛號無量光佛。」阿彌陀佛本光如此,何待愚下凡夫如拙衲者開之,始有光明?然則開光者,藉此勝緣,開吾人本有之心光也。眾生心光無始以來本自具足,惜因三毒熾盛,覆本心源,以致六道之中死此生彼,受苦無盡。今因目覩金容,耳聞佛聲,使吾人自心之光明,脫頴而出,回頭轉腦,足下即是西方。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又作麼生道? 巍巍眉間白毫相 普照十方念佛人 但得當下了自心 十萬餘程不隔塵 〈慈善寺養老院彌陀聖像開光法語〉 彌陀聖中尊 光明無等倫 若人稱念者 十念得往生 世界有成、住、壞、空,人身有生、老、病、死。生、住、異、滅為有為法之必然現相、任何人所不能避免者也。 夫血氣衰頹,髮白面縐,曲背弓腰,短視重聽,謂之老。無工作之能力,有生活之負累,既缺兒女之孝養,更為社會所拋棄。孤苦伶仃,飢寒交迫,搶地呼天,叫喚無靈。人生之苦寧有過於老者耶?振光法師有鑒於此,慈悲之心油然而生。乃倡導建養老院,以收容老人。更得護法諸信士熱心贊助,廣為勸募;復承社會處之補助,遂抵於成。又由十方善男、信女捐助淨資,塑造阿彌陀佛聖像一軀,作為諸老人念佛、念經、禮拜、讚歎之依憑。美輪美奐,至聖至真!今者擇吉為養老院落成、阿彌陀佛開光良辰,延聘拙衲登堂說法。 夫梵語阿彌陀,華言無量光,亦號無量壽。居極樂之國土,放光明以度生。無量壽經云:「十方世界男子、女人有能稱我名號者,其人臨命終時,我即放光,遙相接引,來生我國。」又云:「其有眾生,遇斯光者,三垢消滅,身意柔軟,歡喜踴躍,善心生焉。若在三途勤苦之處,見此光明,皆得休息,無復苦惱,壽終之後,皆蒙解脫。」然阿彌陀佛之光明固無始本具,而吾人內心之光明亦復不無。惟以一覺一迷為其界限。是以眾生之光明須憑佛光之引發。引發之方,惟有專持聖號,以一其心。水清,則月現;心淨,則佛顯。他助,必先自助。此又因果之必然者。而人命無常,迫於呼吸。此拙衲與諸老人,皆當於此著眼。雖然如此,即今開光一句,又作麼生道? 世界河沙 一光遍照 豁爾心開 心輝朗耀 〈慈善寺觀音聖像開光法語〉 佛說,娑婆世界為五濁惡世。五濁者,劫濁、見濁、眾生濁、命濁、煩惱濁。濁者,渾濁不清之義。公理隱沒,邪知熾盛,是非混淆,皂白難分。或訴之於戰爭,則兵禍連年;或出之於私鬥,則血肉橫飛。基於貪、瞋而起之殺、盜、妄、婬,無日無之。此濁惡世之現相也。楞嚴經所謂昏擾擾相。合劫、見、煩惱等五,而為一娑婆惡世,實一大苦相。 夫苦、空、無常、無我、不淨為我佛觀察此宇宙、人生所得之結論,而苦又為其總相。蓋六道眾生愚迷無智,錯認世間有實,有常,有我,潔淨,如蜂護好蜜,實自喪其生。以是備嬰萬苦,了脫無期。 我佛出世,唯一本懷,為救眾生之苦,而大小乘佛教之教人,亦以觀苦為發心之動力。 觀世音菩薩成佛於塵點劫前,號正法明如來。為救眾生苦,不惜隱尊特而現菩薩之身。且以苦海無邊,眾生無盡,更以無作妙力,現千手眼,示普門法,意在以無量法門,度無盡眾生。以是,觀世音菩薩以大慈、大悲,著稱於人世。蓋慈能與眾生之樂,而悲能拔眾生之苦也。 慈善寺住持振光法師得諸護法信士之樂助,裝塑觀世音菩薩聖像一軀,俾各界信心之士瞻禮、供養、稱揚、讚歎,引發本具之慈悲,蠲除虛妄之穢惡。從而以財、法、無畏等施一切,以成與樂、拔苦之至德。並啟建觀音佛七道場,專以稱念觀音聖號,闡揚菩薩往昔之勝行。意至善也。楞嚴經云:「離苦得解脫,良哉觀世音,於恆沙劫中,入微塵佛國,得大自在力,無畏施眾生。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救世悉安寧,出世獲常住。」讚揚菩薩之文字,言簡而義豐,無逾於此矣! 今更贅以一偈,以為開光之祝願: 普放光明塵沙界 無始幽暗悉皆除 願憑楊枝甘露水 速化熱惱獲清涼 開! 〈為大甲永光寺主佛開光法語〉 尊為獨尊 上無二上 無性緣生 妙理獨彰 恭維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人天教主、三類化身、本師釋迦牟尼佛,降生於二千五百年前,示跡於迦毘羅國,住世八十年,說法五十載,舍利流光,遺言輝赫。沾其惠者達數十國,蒙其恩者數如恆沙。猗與休哉!不可以凡夫心思而口議也。 核其宗旨,不外眾生平等之人生觀、緣生無性之宇宙觀。本此原理,則宇宙、人生苦、空、無常、無我、我所。以視一神教之獨裁奴隸群生,蔑親黔首,而古今、中外所有國家,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壕。相去,誠不可以道里計也。 妙然住持師父為永光寺主持人。永光寺原有殿宇狹小、簡陋,不足以宏揚佛法而供觀瞻。近年來率其徒侶,募集眾緣,重新改建。以妙然法師或孚眾望,不二、三年,殿宇輝煌,僧寮、客室、延生、薦亡、圖書室等各堂,——具備。每月供信眾念佛、聽經,以利群眾,為佛教增光,信徒植福。又蒙大護法何永、何蔡桂英出鉅資,塑主佛。莊嚴妙好,人天歡喜。此又不可得而思議也。 茲值主佛開光之辰,延老衲以說法。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為一切法之大本,故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若能解此,則於水月道場作空花佛事。不廢理而成事,不著事而顯理。大眾於此會得嗎?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光明遍照三千界 凡聖同在一化中 開! 〈華藏寺釋迦牟尼佛開光法語〉 恭維娑婆世界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人天教主、三類化身、本師釋迦牟尼佛,歷劫修因,以等覺位,居兜率天內院。眾生緣熟,天人瞻仰,生藍毘尼園中。身為太子,不慕榮利,十九歲,毅然出家;五年修持,終於十二月初八日,夜睹明星,成等正覺。 然所覺者何?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是也。華嚴經不云乎?佛成道已,歎曰:「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無不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此明證也。 復次宇宙萬有,悉從緣生。所謂: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說自性,說梵天,說上帝,皆外道也。 仁靜仁者,於三十八年後,展轉來臺,以種種緣,住臺北市法華寺,默默然吸收信徒。念佛、誦經、助辦慈善,亦不後人。今者得諸護法之助,於桃園縣逸園興建華藏寺,塑釋迦金身,普同供養。俾瞻禮者,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知因識果,廣種福田。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一念不生全體現 六根才動被雲遮 開! 〈華藏寺藥師如來開光法語〉 恭維消災延壽藥師琉璃光如來,久居東方琉璃世界,教流此土,利益眾生。藥師經云:若有淨信善男與善女人等,欲供養藥師琉璃光如來者,應先造立彼佛形像,敷清淨坐,而安處之。散種種華,燒種種香,復應念彼如來種種功德。隨所願樂,一切皆遂。 比丘尼仁靜師建華藏寺,莊嚴偉妙,恭塑藥師琉璃光如來寶像,功德巍巍。麗象開圖,顯示四八之象;微言廣被,拯含類於三途。微妙功德,歎莫能窮。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藥師如來巧方便 一劫多劫說難盡 開! 〈為華藏寺彌陀聖像開光法語〉 心淨則國土淨 我除則鬭爭息 勤念西方彌陀 惑根從心消滅 恭維極樂世界彌陀世尊,成佛已來,於今十劫。教流東土,如水瀉地。自東晉慧遠公在廬山東林寺結社、念佛以來,蔚然成宗。其他各宗,無有不念佛者。是誠火宅之甘露、濁世之水清珠也! 夫人心之混濁,由於人我、法我之執著。有此二執之存在,則世界永無寧日,社會永無清淨之時。唯有念佛之人,藉佛號以屏除妄惑,息滅人我,斷除貪瞋,則世界雖亂,而我心自然寧靜也。唯願大眾息心念佛,身心安樂,福壽康祥! 仁靜仁者興建華藏寺,塑供彌陀聖像,供信徒禮拜、供養,啟發念佛之心。自、他兩利,出家之能事畢矣。謹為開示如上。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念念念佛心是佛 九品蓮臺足下登 開! 〈為華藏寺千手觀音聖像開光法語〉 竊嘗閱禪宗語錄,有甲禪師問乙禪師曰:「吾人只二手、二目。觀音菩薩云何有千手、千眼乎?」乙禪師曰:「如吾人夜間睡眠,一覺醒來,枕頭落地,伸手攜之。其時一無光亮。吾手安能一按,即得?」甲禪師言下大悟。蓋千手、千眼,無一而非菩薩之大慈、大悲之心,欲拔救眾生之苦也。 仁靜師興建華藏寺,恭塑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聖像,俾眾信徒香、花供養,瞻禮、膜拜,永種善根,而延余說法。 夫無法可說,說即非法。唯知,過去正法明如來,即現前觀世音菩薩,以大慈悲,尋聲救苦。但眾生業障深重,沈淪生死,人我熾然,鬭爭無已。然一人念觀音,一人得救;多人念觀音,多人得救。普門品云:「念念勿生疑,觀世音淨聖,於苦惱死厄,能為作依怙。」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祥光爍破千生病 甘露能除萬劫災 開! 〈華嚴蓮社毘盧遮那佛、萬佛開光法語〉 我今盧舍那 方坐蓮華臺 周帀千華上 復現千釋迦 一華百億國 一國一釋迦 各坐菩提樹 一時成佛道 如是千百億 盧舍那本身 千百億釋迦 各接微塵眾 此梵網菩薩戒經之序文,亦萬佛繞毘盧之由致也。夫我佛、世尊成佛於塵點劫前,現生於迦毘羅國。八相成道,示軌範於眾生;九演圓音,階群賢於十地。一真法界,含事理而圓融;華藏莊嚴,該依正而普攝。微塵剎土諸菩薩,集群美菩提場中;音韻鏗鏘顯佛德,彰法界全體大用。重重無盡,無盡重重,不可得而思議者也。 本社自初創以來,即以讀誦華嚴為接引信眾之徑路。廿餘年來,曾未間息。五十三年夏,以平房不足以容納善信,乃改建四層樓房及地下室,分供華嚴三聖、西方三聖、藥師如來、地藏菩薩、觀音大士,並以最高一層為萬佛樓,塑鉅身毘盧聖像,圍以釋尊萬軀,取萬佛繞毘盧義也。承各姓護法之將助,幸抵於成。 今者擇吉開光,理應說法。法者,一真法界也。法界之光,即眾生本具之心光也。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圓團團,光爍爍。悟之,則聖;迷之,則凡。今值佛之光,而引吾人之心光也。開光云乎哉?唯施主何永、何蔡桂美慷慨施助,功不唐捐,與施佛龕等諸功德主,必蒙佛力如被,如意吉祥。雖然如是,即今大眾雲集,香雲繚繞,慶讚一句,如何舉揚? 佛身充滿於法界 普現一切眾生前 隨緣赴感靡不周 而恆處此菩提座 開!六十五年正月二十五日 〈華嚴蓮社藥師琉璃光如來開光法語〉 藥師琉璃光如來事跡見於藥師本願功德經。經云:佛告曼殊室利,東方去此過十殑伽沙等佛土,有世界,名淨琉璃,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明行圓滿云云。 藥師如來本行菩薩道時,發十二大願,令諸有情,所求皆得。其國土莊嚴,一如西方極樂淨土。日光、月光二遍照菩薩為其輔弼,次居補處。彼藥師琉璃光如來,由本願力,觀諸有情。遇眾病苦,為說神咒,眾生加持,能消眾疾,且獲安隱、快樂。此消災、延壽之所由來,而為群弟子所信仰不疑也。 本社改建完成,弟子群中有特崇重藥師如來者,如徐熙白、徐潤泉等數十人,集資恭塑藥師琉璃光如來金身一軀,具三十二大人之相,垂八十種隨形之好,具大慈悲,生諸功德。禮之者,業障消除;念之者,福慧斷臻。諸功德主,合門吉慶,遇事禎祥。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十二大願妙難量 常於苦海作舟航 開! 〈華嚴蓮社觀世音菩薩開光法語〉 惟神惟變 四八之身 殊顏妙相 惟精惟一 甘露之水 滋焦潤枯 恭維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於恆沙劫前,時世有佛,號觀世音,於彼佛前,發菩提心,承彼佛教,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一者、上與諸佛同一慈力,二者、下與眾生同一悲仰。由是垂形六道,非身現身,具足八萬四千爍迦羅首、清淨寶目、母陀羅臂。是以文殊菩薩讚之曰:「良哉觀世音!」有由來矣。 茲者本社改建完成,三寶弟子吳浩源、吳淨蓮率子曁孫等,恭塑觀音聖像一軀,俾四眾弟子,普同供養。惟願慧目垂慈,破眾生之愚暗;施者得福,喜閣家之康祥。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楊柳枝頭甘露水 灑向人間大地春 開! 〈華嚴蓮社地藏菩薩開光法語〉 眾生罪業無己時 貪瞋癡愛如火熾 地獄燒然劫難窮 菩薩大願無亦盡 恭維大願地藏王菩薩位登千地,受度生記於忉利天宮;願切犁泥,與摩耶說於地獄苦況。累世孝行,救生於母火窟;幾忘身世,動慈悲於覺華。念佛數聲,皆蒙得度;如來所遺,悉獲超昇。真可謂: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者矣! 茲者本社改建完成,諸弟子如徐熙白、徐潤泉等十三人,恭塑地藏菩薩金像一軀,供養功德堂中,使眾姓幽魂,時親道範,而早獲超昇;男女信士,朝夕瞻禮,而氣發大心。家宅既感安和,先亡以之得度。其利之溥,有不可勝言者矣。 雖然如是,即今新像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明珠照徹天堂路 錫杖震開地獄門 開! 〈慈航精舍西方三聖開光法語〉 萬億紫磨金色身 寶蓮池畔湧七珍 行人莫道西方遠 十萬餘程不隔塵 仰維極樂教主阿彌陀佛,於無量劫前,以國王身,歸投世自在王佛座下,出家而作比丘,名曰法藏。攝取二百一十億諸佛妙土,發四十八之清淨大願。無央數劫,積德累功,勇猛精進,志願無倦。一向專志,莊嚴妙土。如阿彌陀經說:極樂國土,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七寶蓮池、八功德水,水流風動,皆演法音,天雨寶華,華開四色,各放光明。其莊嚴妙好,於茲可見。阿彌陀佛於如是功德莊嚴淨土,成佛以來,於今十劫。今現在說法,觀音、勢至二大士左輔右弼,在極樂世界相次受記,相次成佛。 我國自東晉遠公創廬山念佛社、接引高人念佛以來,千七百年中,聖賢迭出。三輩往生、九品就位之念佛人士,如麻似粟,更不可勝紀。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之說,蔚成專宗者,良有以也。 宏慈法師幼年出家,矢志學道。今者創設慈航精舍於臺北縣之永和鎭,殆紀念其親教師慈航尊者,而報其培育之恩者。更塑西方三聖尊像,俾得香華供養,朝夕侍奉,或將以念佛法門,接引地方信佛人士。果爾,則家家彌陀佛,戶戶觀世音,有日在也。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作麼生道? 願將東土三千界 盡種西方九品蓮 開! 〈大雄精舍釋尊聖像開光法語〉 三界導師人天主 剎剎塵塵普現身 受佛囑咐度幽冥 悲同願同利群生 恭維本師釋迦牟尼如來,成佛於塵點劫前,受記於然燈佛世。分身千百億,示跡住娑婆,從兜率天下,生淨飯王宮。十九出家,三十成道,說法四十九年,談經三百餘會。所度既盡,所願亦成,年至八十,入般涅槃。所以成道記云:「觀夫釋迦如來之垂跡也,淨法界身,本無出沒,大悲願力,示現受生。」而後世尊之為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三類化身、人天教主者,良有以也。 夫眾生之根性千差,如來之方便萬別。是以觀音大士、地藏菩薩與釋迦世尊同願而來,適所以應眾生不同三請也。觀世音菩薩以大悲心,現千手眼、三十二應,無作妙力,分身塵剎,尋聲救苦。質之,觀音經云:「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而益信。至於地藏菩薩,身為十地菩薩以來,雖盡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塵,不足以數其劫數。受佛咐囑,發大願心,所謂:「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所以十方眾生,無問男子、女人、羌、胡、夷、狄,聞其名字,讚歎、瞻禮、稱名、供養,無不克享天福,永不墮落三塗。 常證法師創大雄精舍於臺北縣永和鎭之中和路。諸大心居士更結同願,塑造釋迦世尊、觀音、地藏菩薩金像三軀。念在造福地方,利益人群。諸上善人有此淨願,自亦福慧駢臻,德本深植,眷屬平善,宅家安和。 茲者擇吉開光,延拙衲登堂說法。夫法,豈可說哉!維摩杜口於毗耶,達磨面壁於嵩山。二聖作略,大致相同,蓋同無言之教,顯絕言之理。唯有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從一切行動中,緩緩體會,非語言、文字可以表達。此金剛經所以有「無法可說」之明示也。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作麼生道? 日面佛月面佛晝夜燭照 一稱揚一瞻禮事事即真 開! 〈僑愛新村佛堂華嚴、西方兩堂三聖像開光法語〉 芬敷萬行,榮耀眾德,華也;圓茲行德,飾彼十身,嚴也。此清涼國師釋大方廣佛華嚴經題中之「華嚴」二字。華,因也;所謂芬敷萬行。嚴,果也;所謂飾彼十身。所以清涼國師分八十卷大華嚴經為五周因果。伸言之,因果二法足可含攝佛法而無遺。 普賢行願品云:「如此娑婆世界毗盧遮那如來,從初發心,精進不退,以不可說不可說身命而為布施,剝皮為紙,折骨為筆,刺血為墨,書寫經典,積如須彌。為重法故,不惜身命。何況王位、城邑、聚落、宮殿、園林、一切所有,及餘種難行苦行!」如割肉喂鷹,捨身飼虎等。此皆毗盧遮那如來因地中歷住、行、向、地諸位所修之因行。及至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場中,十身初滿,正覺始成。其地堅固,猶若金剛。又為因圓而後所證之滿果。是則因因、果果,悉由毗盧遮那如來從實踐中體驗而來。應十方菩薩、天、龍八部之請,將此不思議因果二法,形諸於語言、文字,則為十萬行頌之大華嚴經。華嚴經中以普賢為長子,文殊為少男。長子、少男,皆傳承家業之繼任人。佛法中,則為紹隆佛種之負責者。普賢表大行,文殊表大智。非大智,無以明法界之理;非大行,無以盡法界之行。法界之理,則寂寥虛廓,沖深包博;法界之行,則剎塵交遍,身土鎔融。以智導行,則行起而解絕;以行成智,則智圓而行勝。此華嚴所以以毗盧遮那如來、文殊、普賢二菩薩為三聖也。 娑婆世界眾苦交集,四生六道升沈無已。而眾生生死於其中,不以為苦。此娑婆之所以譯堪忍也。教主釋迦牟尼佛憐吾人愚迷無知,不思出離。因為說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蓮華化生之念佛法門。 夫土而稱為淨者,反映娑婆世界,土石所成,坑坎堆埠,高下不平,尿溺臭味,穢惡充滿。其中眾生,多借兩氣化合,卵、胎、濕、化,腥臊、膿血。省庵法師有言曰:「糞穢叢中,十月包藏難過;膿血道裡,一時倒下可憐。」旨哉言乎!淨土,以依報言,則七寶為地,其平如掌;晝夜常明,不假日月;樓閣、池沼、行樹、欄楯,遍地園囿;鳥鳴風動,盈空天樂,皆演法音。以正報言,眾生生其國者,皆蓮花化生,無生死忻戚之煩惱;位階不退,有壽光無量之自在。此淨土所以又名極樂也。以阿彌陀佛教主,觀音左輔,勢至右弼,又西方三聖之所以得名也。 桃園僑愛新村為軍眷區,多佛教信仰者。佛堂之建,確乎其不可或緩。李振翊等諸居士倡導於前,而為首捐資以購基地者,則陳德麟、李觀模二居士。飲水思源,其功德有不容淹沒有。更由成一法師總其成,王鳳德等諸大居士觸囊襄助,僑愛佛堂因得樂觀厥成。華嚴蓬社捐贈華嚴三聖像一堂,香港吳若華居士等塑助西方三聖像一堂,僑愛信眾,從此念佛有地。其由西方淨土而準入華藏淨土,亦將以此為基礎焉。住持成一擇吉,於農曆元月十三日舉行落成、開光典禮,迎拙衲登堂說法。 夫法本無說。若以為有法可說,則前於華嚴、淨土已略示其要。今當舉揚一偈,以為讚頌: 香雲繚繞 華雨繽紛 四眾功德 同嚴一乘 開! 〈蓮華學佛園釋尊聖像開光法語〉 若有欲知第一義 當淨其意如虛空 遠離能取及所取 令心所向皆無礙 恭維娑婆教主、三界導師、四生慈父釋迦牟尼如來,成佛於塵點劫前,示生於迦毘羅國,棄國王之尊榮,就苦行之道侶。五年參訪,六載修持,悟未生前之面目,淨潔、滿圓,知既死後之真靈,湛寂、常恆。啟群迷之盲昧,忽衣裡之明珠,乃啟大教而說華嚴,應群機而演性相。綜其大旨,不外一心。心也者,諸法之大本也。生佛平等,迷悟一如;但盡凡情,別無聖解。澈法界之真源,窮生死之底蘊,誠不可得而思議者矣! 茲者曹居士釋尊聖像一軀,恭送蓮華學佛園,以用供養。惟願人口安和,諸緣順遂,本園學侶,智慧門開!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一毫端頭見法界 剎剎塵塵即如來 開! 六十五年正月二十三日 〈中華學術院佛學硏究所主佛開光法語〉 人能宏道 非道宏人 本所建立 佛道斯興 佛教自傳入我國,以其就人乘立教,不違三綱、五常之中國傳統文化,故得水乳交融,傳二千年而不衰。其實佛教思想側重於心理建設,使吾人精神昇華。自息滅貪、瞋、癡,滅除殺、盜、淫起,而安定社會,和樂家庭,為現實受用。而其最高成就,則一切智之證悟。所以説,佛法者,心法也。心為一切法之大本。唐、宋以來,悟明心地者如麻似粟,而宋明理學亦由此演變而成。較諸一神教唯憑信仰、祈禱,即得上升天國,兩者相較,其相去不可以道里計也。 佛教教徒,生活、衣履、居處與世俗異。不能受普通之教育,致其知識與現實社會相去甚遠,招致詬病,無可非議。 今者中國文化學院創辦人張董事長曉峯先生,識見高明,無分畛域,以大恩館第十樓,撥供佛教,作佛學研究所,招生研究。由聖嚴、成一二法師主持出事。行見人材輩出,挽既倒之狂瀾;法幢高樹,作中流之砥柱。今者開創伊始,請得釋尊聖像,作萬眾之歸依。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頌揚? 光矚河沙 法周法界 開! 六十七年十二月十四日 〈為中華佛教居士會供養三聖像開光說法〉 分身塵剎 澤及娑婆 輔揚大化 觀音維摩 恭維娑婆教主釋迦牟尼文佛,降跡西乾,教流東震。機有三乘,理歸一極。博大精深,幽微奧妙。悠矣邈矣,不可得而思議者矣! 晉、唐以來,經諸祖之判釋,乃分而為十宗。遂使三藏教典,如日麗中天,無幽不燭。近代科學昌盛,物質文明,而佛教經出家、在家諸學者分別闡化,弘揚益廣,信眾日多,並不因科學而受其影響。是皆我佛大慈、大悲、大智、大願,有以成就之也。 然機有千差,則教有萬別;主伴圓融,乃能成化。所以觀世音以正法明如來、維摩詰以金粟如來,乘願再來。或現菩薩身,或現居士身,作釋尊之伴侶,輔揚佛化;花萼相輝,使佛法益增光彩。 且楞嚴經中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普門品內卅二應,知菩薩之三輪不思議化備受文殊、釋尊之稱揚。維摩居士於維摩經中示身有疾,彰顯圓融,假座燈王,請飯相積。一默而示不二法門,一手而持阿閦佛國。於彈偏斥小、歎大褒圓之了義教旨,可謂至矣盡矣,無以加矣。 茲者中華佛教居士會塑得釋尊、觀音、維摩三聖金像,俾信眾禮拜、供養。即有相而觀無相,意至善也。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法光常照耀 端坐紫金蓮 開! 〈為智光職校新建智光老和尚紀念堂恭塑釋尊金身寶像軀開光法語〉 徹天徹地 亘古亘今 唯我教主 天人所尊 恭維中天教主釋迦牟尼文佛,成道於塵點劫前,示生於迦毘羅國。身為太子,受享尊榮。唯我釋尊不樂五欲,入山修行。經六年而成正覺,說四諦以度眾生。闡揚寂滅,廣演緣生。緣生,則不有不無,非生非滅。寂滅,則有而常空,空不礙有。勉勵眾生,發菩提心,修諸善行,住行向地,歷階而升。上根、利智,則一念相成,頓成正覺,分身十方,廣度有緣矣。 今者本校為紀念智光老人,特建紀念堂,並塑金身主佛一軀,以資供養,用以培植師生善根,增長福慧。 副校長妙然法師慎重其事,特延余說法、開光,並請華嚴蓮社諸護法信士暨功德主,同來參禮上供。各致精誠。唯祈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家宅和諧,眷屬康健,佛法興隆,眾生易度!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放眼觀世界 利樂諸有情 開! 〈為柴溪豐、張菊英、陳姜月仙居士釋尊像開光法語〉 智仁勇曰三達德 慈悲喜捨四無量 兜率陀天垂象駕 人間苦海作舟航 恭維本師釋迦牟尼世尊,秉降魔智劍,率天下以仁,勇能捨身,此所謂智、仁、勇三達德也。 至於慈能與樂;悲能拔苦;眾生有一毫之善,無不喜上眉稍;冤親平等,人我不分,捨二邊而處中道,非空,非有,亦空,亦有——此理幽玄,眾生難測。此其所以為天中天、聖中聖者也。 三寶弟子柴溪豐、張菊英、陳姜月仙居士,各請得釋迦尊像一軀,以用供養。虔秉一心,至誠歸命。唯祈世界和平,國家強盛,家宅安和,人口平善!仰蒙慈悲,必垂加護。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六道群生欽慈化 四恩三有盡沾恩 開! 〈為曹賀觀華玉質釋尊聖像開光法語〉 「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此孔聖以之喻至人之操守。我釋迦世尊,發心於威音王前,成道於五濁惡世。恆沙劫來,以大智、大仁、大勇,憐眾生之孤露,墮六道以浮沈。數捨轉輪王位,常施手、足、身、肉。且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唯入地獄,且常住地獄;不唯常住地獄,而且莊嚴地獄!」切磋、琢磨、刮削、磨光,以至成佛。此其所謂「堅」且「白乎」。麋鹿興於左,而心不動;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豈足以形容我釋尊百折不撓之操守乎? 佛弟子曹賀觀華請得玉質釋尊聖像一軀,令其長媳迎歸、供養。此不獨其自身信仰之誠,而其推己及人,使後輩身有所歸,心有所依,是慈母而兼善知識,可讚也矣,切莫大焉!唯願佛陀慈悲,分身無量,眾駕垂臨,受其禮念。並願加被人口平安,事事迪吉,五福成臻,二嚴克備。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頒揚? 色身非是佛 亦非說法者 亦不離色身 見佛神通力 開! 〈為周子愼居士新居供養釋尊聖像開光法語〉 是天中天 上無二上 虔誠稽首 法中之王 恭維中天教主釋迦牟尼文佛,累劫修因,發大心於威音王前;道成極果,證菩提於伽耶樹下;七處九會,暢本懷而演滿教;入聖超凡,因隨機而說權乘。三乘四果,各適其願;六道群靈,同種善根。誠如法華所言:一雨所潤三草、二木,各得霑足者矣。迨至化緣將盡,慧日潛輝,授聲聞之記別,演真常於金河。從茲金容掩色,不鏡三千之光;麗象開圖,空端四八之相。然而澤被後生,法流東土。因緣生法之至理,如日月之經天;佛性同具之極說,猶江河之瀉地。破彼邪妄,顯此正宗,蕩蕩乎名無能名焉! 周子慎居士法名淨勤,服勤工商。心慕真乘,弘法利生,不遺餘力。近以新居落成,請得釋迦聖像,以用供養。登座之始,延拙衲說法開光。夫法無可說,說亦非真。賓頭盧神通取鉢,舍利弗天花著身。是皆不能無著者也。請於此著眼!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色身非是佛 亦非說法者 亦不離色身 見佛神通力 開! 〈為蔡馬光珠居士供養玉佛開光〉 一切諸佛法甚深 無礙方便普能入 所有世間常出現 無相無形無影響 恭維娑婆世界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人天教主、三類化身、本師釋迦牟尼佛,成佛於塵點劫前,示生於娑婆界內。托王宮而降誕,現技藝於青年;遊觀四門,厭老病苦;十九出家,三十成道;初說法於鹿野苑,度五人而成道果。由是道行五天,化及九有。千年而後,聲教東行,文教驟變,直至於今,猶復盛行。此我教主無作不思議妙力之所致也。 今者蔡馬光珠居士,法名慧良,請得玉質本師聖像一軀。莊嚴妙好,不減真容。東心喜悅,回宅供養,香花蔬果,俾致其虔誠。惟願不捨慈悲,光明攝照,合眷多歡愉之聲,四時慶如意之樂,行願增明,菩提果滿。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廷前多長春之竹 室內有不夜之燈 開! 〈為祁蘭芳玉佛、張曾雪鳴釋迦佛、觀音大士開光法語〉 白玉雕成圓滿相 紅塵煉就不壞身 娑婆常施甘露雨 輔佐如來釋迦尊 恭維娑婆教主釋迦世尊,成佛於塵點劫前,降跡於五濁惡世。身現丈六,相有三二、八十種隨形妙好;隨機應現,五十年因機說法。空有相融,天人沾恩,異類感德。入滅以來,法傳東震,二千年來,教流數十國土,十宗競秀,澤被千萬眾生。至矣偉矣,不可得而思議者矣! 觀音大士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入流忘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由是三十二應,遍閻浮提。有誦其名號者,無不得益。 茲有祁蘭芳、張曾雪鳴,請得釋尊寶像、觀音真容,以充供養,俾身有所依,心有所歸。開光之辰,延拙衲說法。夫法者,眾生心也。是心也本與佛齊,柰塵垢染之,流浪六道,生死無窮。今二居士得歸依三寶,以佛為師,一瞻一禮,一言一句,莫不迴向菩提。是二人者,可謂:知佛法矣。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心心是佛 佛佛是心 大悲普濟 現前觀音 開! 〈為龔陳錦芳釋尊、彌陀、觀音聖像開光法語〉 苦海泛慈航 悲心濟十方 堪憐眾生苦 施我以津梁 夫佛心、菩薩心,一心,無二心。妙在示現有異,而同作眾生苦海之舟航而已。舟航為何?仍不外一心。所謂心無也,剎那而登覺岸;心有也,曠劫而為凡夫。然心無者,非同木石之無情,無執著心而已。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般若心經云:「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皆無心之謂也。 龔陳錦芳,法名慧庵,信心誠篤,精進修持。茲請得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聖像各一尊,備赴美國供養。冀仗佛、菩薩之力,消災而免難,生福、生慧。然佛、菩薩以慈悲之心為心,無求不應,有感斯通,必副其所願。 茲者擇吉開光,謹為說法如上。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長養善根增福慧 同仗諸聖放慈光 開! 〈為林沅居士供養釋迦、觀音、地藏聖像開光〉 應現三界天人師 三十二應化群迷 眾生度盡方成佛 化我愚癡稽首禮 恭維中天教主釋迦牟尼文佛,道成往昔,示現今時。八萬四千法門,度有緣眾生;三時五會聖教,理無一不盡。而今杲日潛輝,唯有聖容可供瞻禮。 觀音大士,普門示現;地藏菩薩,誓願弘深。示甘露以蘇熱惱,振錫杖而破獄門。今林沅居士請得三聖尊像,虔誠供養,延拙衲為之開光。 光者,吾人本有之心光也。照天燭地,只以無明障蔽,供佛、菩薩,而引發耳。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光明照燭三千界 一瞻一禮皆吉羊 開! 〈為夏敷章居士釋尊、藥師、西方三聖、地藏聖像開光〉 天上人間常顯現 此土他方每露身 錦杖振開地獄趣 雨露紛飛霑群倫 恭維教主釋迦牟尼如來,胸羅萬象,光燭剎塵,恩被九有,德普四生。灑甘露於三界,潤群生之焦枯;既流法化於娑婆,又開淨土於他界。 夫學佛者多知阿彌陀佛之極樂淨土,不知藥師如來之東方土。藥師如來之化育豈止消災、延壽而己也? 所以念阿彌陀佛,可以生極樂世界,念藥師如來,亦可生淨琉璃世界。觀音、勢至為阿彌陀佛之輔佐,十二藥叉大將則東方淨土之翼贊。其功平,其效等,皆我釋迦如來無我、無私、大慈、大悲之指導也。 地藏菩薩誓願弘深,受釋尊之付囑,救拔釋尊化度之餘、以至彌勒未降生前之眾生。況地獄未空,誓不成佛。如斯大願扣眾生弦。學佛者無不瞻仰、歸依,而精進其所教也。 夏敷章居士,法名觀憲,歸依三寶,持戒修行。茲請得釋尊、藥師、西方三聖、地藏菩薩諸聖像,虔誠供養。請拙衲說法開光。夫法無可說,說亦非法。要在當人善於體會而已。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佛心菩薩心 一心無二心 光明破愚暗 寶筏度迷津 開! 〈為胡王惠賢居士法名慧淵供養西方三聖、地藏大士開光法語〉 當生成就生淨土 帶業往生禮三尊 接引群蒙垂金手 十方信眾稱能仁 恭維西方極樂世界大慈大悲、廣大接引阿彌陀佛、左輔觀世音菩薩、右弼大勢至大士、誓度幽冥、大願地藏王菩薩。 夫娑婆世界號稱五濁惡世。五濁者,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教主釋迦牟尼世尊於二千五百餘年前,已在彌陀經中言之矣。方今物質文明,眾生顛倒,侈言和解,而武器競爭,無有已時;累年戰爭,而血肉橫飛,從無憐愍。政治思想矛盾,宗教信仰亦然;各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烏雲彌漫,邪說紛紜。世界之濁亂,無有甚於今日者矣。噫嘻,眾生苦矣!尤以盲修瞎鍊,滿目皆然。幸我佛慈悲,留淨土法門。心淨,土淨。人人自性清淨,不待往生,極樂現前矣。況觀無量壽佛經說,修淨業者欲生西方國土,當修三福:一者、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二者、受持三歸,具足眾戒,不犯威儀;三者、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此皆吾人之美德、安定社會之要素。吾人應信之,念之,尊之,重之!此生西之資糧也。至於地藏菩薩發弘誓大題,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吾人皆深信之矣。 今胡王惠賢,法名慧淵居士,深信佛法,勤修淨土。特創能仁精舍,以供西方三聖及地藏大士、胡氏、王氏祖禰宗親,以崇孝道。世出世間,兼容並蓄,垂範後生,是誠善善。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三尊地藏皆繫念 供養尊親示後昆 開! 〈為楊玉昆夫人供奉觀音大士法像開光法語〉 陰霾累月,六合昏蒙,像眾生心,愚暗重重。是日出而有時,愚蒙覺而無期。此我佛所以悲嘆,吾人為最可憐愍者。 恭維觀音大士,成正覺於往昔,運悲智於多生。惟願慈航返駕,度群迷於劫海;甘露普施,消世界之赤焰,俾佛日以常輝,安國家於磐石!此今日群弟子所以馨香禱祝於無既者也。 茲有楊玉昆夫人,請得大士聖像一軀,以便在宅供養,朝夕瞻禮,竭其悃忱,伏祈,不捨慈悲,常加冥護,俾其夫楊玉昆、子楊拱南事業順利,學養有成,家宅平安,人口康樂。雖然如是,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現生求願咸果遂 三災八難盡蠲除 開! 〈為陶慧鎔居士供養觀音大士聖像開光法語〉 澎湃浪潮襲人海 正確南針在一心 南方為明方盡明 慈航不負信堅人 佛說,此世為五濁惡世。數千年來,政潮起伏,社會黑暗,以強凌弱,以眾暴寡。過去已然,於今為烈。察時勢,深信,我佛之言為不虛。 仰惟觀音大士,悲願宏深,救苦念切。雖早成正覺於往昔,猶倒駕慈航於今時。然水清,則月現;心淨,則佛顯。是以誠求必應,有感斯通。顯應冥加,其靈感有不可得而思議者矣! 陶慧鎔居士深信佛法,理解因果,尤於觀音大士,虔信至極。今者遠適異國,海空航行,慮多危險,因請得木質大士聖像一軀,迎往海外供養,俾旅途既有依護,僑居亦永久平安,事業順利,人口祥和。大士慈悲,必默然允許而加護之也。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 祥雲朵朵護佛日 悲心念念佑行人 開! 六十年十一月三日 〈為陶學臣居士觀音聖像開光法語〉 華嚴五十三員善知識之一 楞嚴二十五圓通獨導 大悲心大陀羅尼靈感秘密 極樂世界輔弼化群生 恭維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乞助之錢成妙相,恩愍丐婦;火煮之蜆現全身,德感唐皇。敬宗口詔某禪師:「相既現矣,未聞其說法奈何?」禪師曰:「陛下信否?」曰:「信。」曰:「菩薩為陛下說法竟。」敬宗大悅,詔天下寺廟塑大士聖像。載在典籍,流傳千古。所以芸芸眾生,無不知有觀音大士者矣。 方今世亂紛紜,殺業頓增。眾生雖在苦海之中,而不知苦。此其所以可憐愍者矣。安得菩薩現千百億化身,遍灑甘露,使其化熱惱而作清涼耶? 茲者陶學臣居士歸依三寶,篤信觀音大士,靈感昭著,神用無方。請得觀音聖像一軀,俾便朝夕供養、禮念,祈求,闔家眷屬康樂,四時增福消災,種善根於今世,得菩提於未來。恭請拙衲說法。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心滅者,滅去貪、瞋、癡、愛、殺、盜、婬、妄之惡心,非心體滅也。人人了此,則世界清淨矣。 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楊枝一滴甘露水 化除熱惱作清涼 開! 〈為朱陳淨明居士供養瓷質觀音大士像開光法語〉 一瓣馨香供如來 淨瓶甘露灑塵埃 眾生身淨並心淨 佛國三千座蓮臺南無過去正法明如來、現前觀世音菩薩!成道於觀音如來座前,現身於十方國土;於如幻三摩提中,得八萬四千母陀羅臂。隨類現形,得真圓通。以是於十方世界,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深得十方眾生,視如母子。 茲者朱陳淨明居士篤信三寶,虔修密誦,謹以至誠,請得瓷質觀音聖像,歸家供養。唯願慈悲,不捨眾生救茲濁世,普得清涼。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願將東土三千界 化作蓮華眾寶臺 開! 〈為柴溪豐、張菊英觀世音像開光法語〉 無量智慧無量悲 三十二應應所求 十方世界十方國 苦海長作渡人舟 恭維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多劫修因,早成正覺,現菩薩身,慈航倒駕。普門品既示其大用無方,楞嚴經更敘其無作妙力。愚薄凡夫,讚何能盡? 茲有柴溪豐、張菊英二居士,善根早植,信念至誠,茲請得大士尊容一軀,以用供養,敢以下愚之悃忱,叨蒙上聖之默佑。唯願智慧門開,靈苗增秀,現前事業興隆,家門吉慶,他生菩提正果早獲圓成。雖然如是,即今稱揚一句,應如何道? 妙相莊嚴 功德巍巍 十方蒙佑 既康而壽 開! 〈為錢淨輝、袁王鳳仙供養觀音聖像開光法語〉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楞嚴經文殊菩薩揀選耳根圓通文云:「我今白世尊,佛出娑婆界,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欲取三摩提,實以聞中入,離苦得解脫,良哉觀世音。於恒沙劫中,入微塵佛國。得大自在力,無畏施眾生。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救世獲安寧,出世獲常住。我今啟如來,如觀音所說,譬如人靜居,十方俱擊鼓,十處一時聞,此則圓真實。」讚揚觀世音菩薩之德,於此至矣,極矣,無以加矣!蓋佛法不離真俗二諦。真,則一法不立;俗,則一法不廢。體真理而應俗事,則無俗不真。然此須從聞熏、聞修中來。不聞、不修,而冀菩薩之有求必應,則不啻不炊而求飽腹。有是理哉? 今者錢淨輝、袁王鳳仙居士請得玉質觀音聖像一軀,備贈新婚兒媳供養,以菩薩之教以代母教,得其旨矣!伏願大慈大悲,冥加顯應,俾得福壽康寧,事業順利。 為袁王鳳仙居士之祝願,亦復如斯。今謹以普門品偈而作頌曰: 無垢清淨光 慧日破諸闇 能伏災風火 普明照世間 開! 〈為甘觀華、方慧績觀音聖像開光法語〉 感而遂通 應變靡窮 道由心生 交流互用 恭維普陀教至、普門大士,耳根圓通,啟教於楞嚴會上;嘉號除難,敷演於妙法蓮華。顯應冥感,載籍之紀無窮;順行逆施,道途無非口碑。甘露遍灑,慈航倒駕,群生仰賴,四眾欽遲,功德巍巍,歎莫能盡。 然佛法者,心法也。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學佛之道從制心起。心不馳於染境,身不接於污緣;水清,則月現;心淨,則佛顯。古語有之:「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又云:「眾生心水淨,菩提影現中。」制心,則能淨心。心淨,則與菩薩之心光相接。夫然後,則有求必應,無感不通也。 茲者鄒甘雲卿,法名觀華、呂方斐智,法名慧績,具淨信心,篤奉普門。茲請得玉質觀音聖像一尊,虔誠供養,禮請拙衲說法。夫法無可說,端在實行。雖然如是,即今開光一句,如何舉揚? 此方真教體 清淨在音聞 此是微塵佛 一路涅槃門 開! 〈靈山寺上堂法語〉 大眾同聚會 各個學無為 無為無起滅 法空及第歸 夫無為法者,非無所為,乃無為而無所不為也。李唐時方山李長者通玄,摒棄人世,遁入深山,住土龕中,著華嚴經論,口吐白光,以代燈燭,日食唯賴棗與柏葉而已。然感天童為之拾薪、汲水,虎狼充其侍衛。則其德感萬靈,澤流後世,於茲可見。是即無為而無所不為之好榜樣也。更深言之,必體無為之體,而後乃能無所不為。雖十力、四無畏、十八不共,皆在其中矣。此為吾人學佛之共同目標。 茲有本寺護法弟子李炳南居士,率同願諸人,於傳戒期中,恭詣本寺,敬設上堂大齋,供養三寶及諸大眾。禮請拙衲上堂說法。夫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然無說之旨,其義甚深。居士等久修佛學,深入堂奧,於此必已渙然。但願在堂大眾,見賢思齊,——皆能貫通,同入無為之境,作佛法之金湯,為眾生之規範。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如何說? 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寶覺寺上堂法語〉 本寺愛道堂新戒明德供齋法語 無待外求謂之德 無幽不燭謂之明 大學之道在明德 明德斯可作新民 法性湛然,人各具足。只以無始以來煩惱障蔽,致失本有之明,流浪生死,升沈六道,苦不可言。今也迷途知返,悟世非真,剃髮,染衣,出家,學道。沙彌十戒為入道之基。基礎既立,則具足戒、菩薩戒,自可順利完成。由是而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斯慧也,即本有之明,藉戒,定而顯發,不從外來,亦上德不得之義。不得之德,是謂真德。明為德之用,德為明之體。體遍而用亦遍:三世、十方人間、天上,無不在洞鑒之中,是謂大明。學佛,乃大人之學也。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此雖儒家聖言,在佛法則就路還家之義也。吾人於生死苦海中,頭出、頭沒,其來已久。今憑戒法作出苦之舟航。倘從此惕惕勤勤,克苦自勵,則不難誕登彼岸。以世法言之,亦可謂新民矣。 今者本寺愛道堂新戒德明,宿植善本,慧根深厚。於戒期之始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佛、聖及現前清眾,下資三有,皆獲飽滿。恭請拙衲上堂說法。維摩經云:「諸供養中,法供養最。」因就德明之名略疏佛法之義。法之供養,其斯之謂乎?雖然如此,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 善護身口勝防堤 三德三明此初基 首堂新戒常願供齋法語 願深如海行如山 願行相資證不難 如車二輪鳥二翼 坦坦平平一直看 願者,誓願。誓願如繪畫之輪廓:輪廓描好,然後以佈彩著色,則枝、葉、花、果,歷歷分明。譬願又如建築之奠基:基礎穩固,然後大廈可成。因此,東方藥師琉璃光如來有十二大願,西方阿彌陀如來有四十八之大願。華嚴經淨行品有一百四十一願,是誓願中之最繁密者。而虛空有盡、我願無窮之普賢十願,願願皆事事無礙境界,從法界性海中流出,是願中之最微密而難思者。所以稱普賢十大願王。至於地藏菩薩,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金石無以喻其堅,海天未足方其闊。誠所謂驚天地而泣鬼神者也!雖然願深如海,必以如山之行,方可圓成。如華嚴經十住、十行、十向、十地之四十位菩薩,皆分別實行布施、持戒、忍辱等之十波羅蜜多。以布施言之,初則珍珠、寶物,次則國、城、妻、子,再次則頭、目、骨、髓,連膚、頂髻,連肉、爪甲,皆所不惜。此諸佛、菩薩之所以稱大願、大行者也。 本寺首堂新戒常願發心,敬設上堂大齋供眾,敦請拙衲上堂說法。因就學佛必先發願之願,以發揮之。遺教經云:「汝等比丘晝則勤心修習善法,無令失時;初夜、後夜亦勿有廢;中夜誦經,……常念,無常之火燒諸世間。」此我佛金口之法言,而為吾齊所當信守者。汝今割愛、辭親,雉染披緇,而作沙彌。必先發四宏願,亦即菩提之願。依願起行,則煩惱可斷,菩提可成,方不負出家之初心也。 雖然如是,即今陞座一句,又作麼生道? 菩薩發心功德量 億劫稱揚不可盡 本寺愛道堂新戒普妙等供齋法語 四相之所不遷 三際莫之能易 包空有兮絕相 入言象兮無跡 四十二章經云:飯惡人百,不如飯一善人;飯善人千,不如飯一持五戒者;飯五戒者萬,不如飯一須陀洹。以此類推,飯千億三世諸佛,不如飯一無念、無住、無修、無證之者。蓋惡人者,身具殺、盜、婬、妄之惡行,侵、損、危、害於他人。善人者,則戒殺、放生、濟弱、扶傾,一言一行,皆有益於公眾。兩兩相較,所以飯惡人百,不如飯一善人也。至於善人修善,固可作生天之資,天道雖壽命長久,其樂無極,但畢竟未出輪迴。所以飯善人千,更不如飯一須陀洹也。蓋須陀洹只餘七番生死。七番生死了,即證離欲真淨大阿羅漢。然此乃就世俗諦有相而言。若乎實際理體,則不受一塵。當知,生死及與涅槃無起,無滅,無來,無去,無得,無失,無取,無捨,無能,無所,畢竟無證,亦無證者。一切法性平等,不壞。所以飯千億三世諸佛,不如飯一無念、無住、無修、無證之者。由俗而真,自淺之深,佛心慈悲,佛語方便,而其深妙之意,蓋有在也。 夫真如實際,既非生、住、異、滅,亦非過去、未來。即空,即有,非空,非有。雖假言筌以彰顯,必離標指,方見月。是乃世、出世法之大本也。 茲有本寺愛道堂新戒普妙、普文、遠心、心妙、明妙、遠完、常淨、天良、開雲、正修等十人,同發大心,設上堂大齋供眾,俾益福田,而增慧命。禮請拙衲上堂說法。夫法無可說,說亦非真。離言會道,乃契佛法。汝等若能如是會得,庶可謂真心出家、求戒、而供養現前清眾者。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 會得無門為法門 於法等者食亦等 天龍寺及其信徒供齋法語 佛身充滿於法界 普應群機不失時 甚深微妙難思法 猶賴天龍勤護持 釋迦如來以法界為身。法界者,豎窮三際,橫遍十方。雖無形而無名,亦無在而無不在。所以因機設教,隨類現身,昭昭然在吾人心目之中。如影隨形,如響應聲,絕無毫釐差忒者也。華嚴經云:「色聲非是佛,亦非說法者,亦不離色聲,見佛神通力。」 雖然,法不孤起,遇緣,乃應。佛初成道,觀眾生根機魯鈍,不堪受一乘大法,擬疾入涅槃,免使眾生因毀謗、不信,而墮落惡道,受苦無窮。梵王帝釋以天眼遙觀,以神通力,屈伸臂頃現世尊前,殷勤啟請。釋迦世尊乃循過去諸佛之常規,於一乘法分別說三。由是而始有二千數百年佛法之傳流也。 佛法因賴天、人啟請,亦賴天、龍守護。所以護法八部中列有諸天、龍、神,與經藏同垂不朽。天、龍八部護法之功,於此可見。 茲有嘉義天龍寺能元、能惠、智道、能智、仁德、仁修諸大德、謝月沙、陳慣世、林春綢、蘇要、陳金梅、王萬生、王鳴、許大定、陳劉悅、李謝美、許碧山等諸居士來寺,設上堂大齋,供養三寶,敦請拙衲上堂說法。法本無言,端在心領神會。會得個中真旨,自得解脫自在。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 若也會得無生旨 天上人間稱導師 愛道堂各班首供齋法語 戒香遍馥興未央 又值沙彌請上堂 無儩香飯來香積 供養如來大法王 本寺愛道堂新戒各班首:德明、真修、真徹、定鎔、傳道、光宗、真裕、智聰、真哲、常仁、慧通等,於受得沙彌戒之後,深得法喜,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佛、聖,下益含靈,俾消災障,而增福慧。 夫戒香、定香、慧香、解脫香、解脫知見香,是謂五分法身真香,而戒居其第一。戒而稱香者,如世法上之忠臣、孝子、義夫、烈婦,有殺身以成仁或捨生以取義者。載諸史乘,謂之為流芳百世或彤管流芬。芳、芬,皆香之謂也。 今汝等捨世間榮樂,而披鬀出家,守清淡,甘寂寞,勤勤懇懇於成佛之道。是亦難能而可貴者也。適間說戒老和尚慈悲,授汝等以沙彌十戒。沙彌之意義,乃息世染而慈濟眾生也。十條戒法為息惡之綱要。惡既息已,慈濟眾生之行自必油然而生。因此,沙彌十戒不獨近為比丘、菩薩戒之階梯,亦為未來成佛之根本也。汝等若能時加警惕,精勤自守,則今日之齋供,不啻香積如來之賜予,且香積如來,不在吾人一心之外。此心清淨、真純,全體皆香積如來,十方諸佛皆同時受汝等之供養。今日為汝等學佛之始,不惜為汝等道破。珍重! 佛教會館住持、信徒供齋法語 富有萬德 蕩無纖塵 學佛所宗 福慧二門 諺有之:不讀華嚴經,不知佛富貴。華嚴經世主妙嚴品云:「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場中,始成正覺。其地堅固,猶若金剛。上妙寶輪及眾寶華、清淨摩尼以為嚴飾。其菩提樹高顯、殊特,金剛為身,瑠璃為榦。如來所處宮殿、樓閣廣博、嚴淨,充遍十方。」讀此經文,於佛之富貴而益信。 然經文乃就佛果依、正二報之莊嚴而言,其因則為萬德萬行。以佛陀從無量劫來,修行十度、四無量,捨頭、目、骨、髓,以利益他人,方得十號具足,三界稱尊。就因而言,故曰:富有萬德。 中論云:「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若無空義者,一切法不成。」是以般若空慧滌蕩塵勞。而仁王經之自性空、自相空、內空、外空、一切空,即其義也。菩薩於空性中修如幻三昧,度如幻眾生,而無修、度可得。故曰:蕩無纖塵。 華嚴、般若具空、有二義,亦福、慧二門。佛陀稱兩足尊。兩足者,福足與慧足也。蓋有福而無慧,庸碌之守財奴耳。有慧而無福,亦貧窮孤露,潦倒可憐。是以學佛者必須福、慧雙修。 茲有佛教會館住持周妙然、信徒張陳招玉、黃月妹、楊德如、劉廉雪娥、彭玉琴、何蔡桂英、黃陳滿、張英鑾、劉洪翠娥、張陳嬌、楊八相、蔡林玉齡、吳慧彬、何張翠杏、林張玉、何鉛、阿有、王陳雲霞、魏賢坤、林慧績、蔡側、普心、黃慧淑、無名氏、東道、鐘耀萱、陳寶、許慧證、林潘枝、吳陳素玉、林陳意,於本寺傳戒期中,設上堂大齋,上供三寶,下資六道。若以平等心為之,施無差別,則此一齋之中,即具福、慧二門。 汝等信佛已久,信心堅固,只須注重福、慧雙修,則學佛之能事畢矣。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為汝等所可終身奉行者,又作麼生? 於福德無故 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愛道堂新戒心融供齋法語 無始無終無內外 強立名字為法界 法界法性即法身 無念無住觀自在 心也者,一切諸法之大本也。其體虛明,其相廣大,其用無窮。眾生迷之,則六道流轉,生死無窮;諸佛覺之,則三身具備,應用無方。 釋迦世尊五十年說法,說此心也。住、行、向、地諸大菩薩實踐六度萬行,捨頭、目、骨、髓,以布施一切眾生,修此心也。至於用力已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證此心也。 夫境遂心生,則心外無法;心隨境轉,則法外無心。維摩經云:「心淨,則國土淨。」華嚴經:「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界,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讀此,可以知乎心之所以為心矣。 本寺愛道堂新戒心融,為植福延生、消災免難,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三寶,下濟含靈。用心真正,良堪嘉勉。佛說,以一搏之食,等心施與最下乞兒,其功與供養諸佛相等。非融會斯心之本體者,不克臻此境界。汝會割愛辭親,染衣剃髮,而作沙彌。沙彌者,息世染而慈濟眾生也。欲息世染,須斷妄念;欲興慈濟,須會真心。背覺合塵,返妄歸真,汝於此應三致意焉,庶不負出家、受戒之初心也。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 心融妙理虛空小 道契真如法界寬 首堂眾新戒供齋法語 兩足稱尊謂之佛 傳承佛法唯有僧 佛法僧戒為四寶 天上人間無等倫 今有本寺首堂新戒沙彌等,為植福延生、消災滅罪,敬設上堂大齋供眾,敦請拙衲上堂說法。汝等已經受得沙彌十戒。沙彌譯義,息世染而慈濟眾生也。唯息與慈已盡出家之意義。倘能實際踐履,則一生受用無窮。況不久說戒老和尚為汝等授具足大戒。受過具足大戒,則身為比丘,墮僧寶數。佛生西域,法流東土。其中轉運、傳承之功端在僧伽。所以四分律曇無德尊者序云:「稽首禮諸佛,及法賢聖僧!今演毘尼法,續僧伽命脈。」因此,今之傳授戒法為成就汝等比丘僧伽之地位。汝等當知,一為比丘,當以繼「續僧伽命脈」,亦即是「住持佛法,續佛職命」為慧志,方不負今時求戒之初心。若以僧伽身分換取名聞、利養,甚至爭名奪利,則斷滅佛種,入地獄如箭射。大錯,大錯!至於已受、當受比丘尼戒者,其職志亦當如是。珍重,珍重! 寶善、普濟二寺及其信徒上堂齋法語 佛法僧戒謂之寶 慈悲喜捨謂之善 乘性之行其利普 四生六道悉蒙濟 佛陀五十年中所有偏、圓、頓、漸、共與不共諸乘之言教,是謂佛法。於佛法之傳播、發揚,其責任在僧。僧格健全,其關鍵在戒。佛、法、僧、戒,乃脫苦之舟航、愈病之良方,所以統稱之為寶。慈、悲、喜、捨號四無量心,又稱四等。四等者,於心平等,於境平等,乘性而普遍,是誠善之至也。秉此四等,運用於三界之中,則四生、六道,皆蒙其拔濟。古人謂:「唯善以為寶。」良有以也。 茲者本市寶善寺、普濟寺住持、信徒來寺,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三寶,下資六道,冀植福因,而消災障,增慧業,而化癡迷。諸位倘能於三寶真淨功能深忍、樂欲,則以之植福,其福無邊,以之消災,則災蠲除。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道? 佛法僧戒 眾生福田 恭敬誠求 其福無邊 臺北錢吳文華居士上堂齋法語 勝鬘夫人師子吼 玉耶逢佛化癡迷 末利慧轉波斯匿 教啟觀佛韋提希 佛言:一切眾生,莫不有心;凡有心者,皆當作佛。女子為人道中之人,其有心而能作佛,自不待言。昔釋迦世尊初至只樹給孤獨園,國王波斯匿聞而不信,尤以憂悲生於恩愛,謂佛為無智。大夫人末利慧眼獨具,謂王曰:「佛豈虛語哉?使妾此時忽然物化,王將何以處此?」波斯匿王聞愛人有久別之可能,舉身毛豎,戰慄而言曰:「卿快勿言!果爾,吾將為卿絕食。」末利夫人曰:「然則,佛言,憂悲生於恩愛,王何不信?」波斯匿王由斯一變而為釋迦世尊之外護弟子。此末利夫人之智慧,亦夫人之辯才也。 其女嫁阿踰闍國國王為后,名勝鬘者。因末利夫人之教,發願請見釋迦世尊,因有勝鬘夫人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之產生,辨大、小乘了義、不了義之別,顯真如隨緣不變、不變隨緣之真。至於玉耶女,逢佛化其憍悍而為賢妻。韋提希夫人為忤逆之子所幽囚,乞佛度脫,因而產生十六觀經,為淨土宗觀想念佛之殊勝法門。斯皆女性優婆夷中之足以為千秋萬世之模範者也。 今有臺北錢吳文華居士來寺,設上堂大齋供眾。居士生長名門,福報深厚,夙具善根,崇佛已久,是因福業而進修慧業者也。倘能福慧雙修,堅定而持久,則前途之光明,自無量矣。珍重! 臺北聖觀佛堂信徒潘金蓮為其先父求生安養、 離苦得樂設上堂大齋法語 爍迦羅心無動轉,堅之至也。 希更審除微細惑,淨之至也。 夫世間物品中性之最堅固者,莫過於黃金,最淨潔者,莫過於夏蓮。黃金任憑槌擊、火燒,而不能改變其色質。蓮華出生於污泥。污泥愈臭,而益增蓮華之香潔。雖然如是,劫火洞然,大千俱壞。大千世界且磨為微塵,而彼所謂最堅固之金、最香潔之蓮將向何處藏身,而倖免劫運?然而倘容一法存在,非劫火也。 古德云:「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家。能隨萬物轉,不逐四時凋。」是豈楞嚴所謂「爍迦羅心」者乎?此心無始以來本自無染,以一念不覺,而有無明。以有無明染心故,以致生死無窮。反染而復其初,雖微細之惑,亦搜剔,而至於不垢、不淨,則可謂淨之至矣。諸大德!倘於此不垢、不淨之明有一個商量處,則十方虛空,悉皆消殞。潘金蓮居士已過去之父乘此功德,得生淨土,如屈伸臂頃。果爾,即今因齋慶讚一句,又作麼生? 金性非堅信行堅 蓮胎托質生佛前 張慧心居士設上堂齋上堂法語 三際莫易 四相不遷 有感斯應 妙相莊嚴 張慧心居士宿根深厚,念佛有年,供養三寶,周濟孤窮,無不盡力而為之。茲值本寺傳授三壇大戒。居士為植福消災來寺,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佛、聖、下資三有,敦請拙衲上堂說法。 夫心外無法。心也者,一切諸法之大本也。心體虛明,無形,無相,亦無名字。過去過去不見其始,未來未來不見其終。法法有生,而心法不隨之而生;法法有滅,而心法不隨之而滅。所謂三際莫之能易,四相之所不遷,其斯之謂乎? 然而心雖無形,因物現形。隨眾生心,應所知量,現無邊身,說無邊法。妙用無方,妙相端麗。是所謂體大、相大、用大,而為我佛、世尊之所究竟極證者也。一心分而為三大,三大合而為一心。一即是三,三即是一,非一非三,而三而一。神而明之,唯證相應。特名言耳,於實際理體了不相關。其猶數他寶,自無半毫分。徒弄唇舌,究有何益?然則離開言語、文字而外,誠道一句來? 鏡裡看形見不難 水中提月真難得 本寺護法信徒設上堂大齋法語 本寺的傳戒大典,在家戒、出家戒,皆進入於授菩薩戒的階段。普薩者,梵文為菩提薩埵,譯成我們的國語,名覺有情,也就是上求大覺,下化有情。我們信佛、學佛,為的是成佛。佛為人群中之徹底覺悟者。我們要想徹底覺悟而成佛,唯言佛之言、行佛之行、修戒、定、慧三無漏學、六度、四攝,以下化有情。捨此無路,捨此無門。 茲者本寺護法信士於受菩薩戒之前來寺,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佛、聖、三寶,下資六道含靈。是誠第一希有因緣!諸位倘能因此勝緣發菩提心,即今大齋一堂,即六度中之布施,即十大願王中之供養。以之消災,則災難蠲除;以之培福,則福壽康寧。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 布施供養第一福 身安體健享遐齡 覺元明覺 演若達多驚幻影 融真俗諦 尸羅妙法獨稱尊 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佛世尊已言之久矣!夫所謂緣者,自指諸法之所以生、所以成之者之條件而言。如動植物之端賴父母、衣服、飲食、居處、水土、日光、空氣。缺一,則不生。俗諦如此,真諦亦然。所以說:「未成佛果,先結人緣。」法華經亦謂:「佛種從緣起。」是以,因雖為一切事物之主體,而緣亦事物生成之必需。修學佛法,更須結緣。佛教謂之人緣,一般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中之人和。有人緣與人和,則辦大事,立大業,可以得多人之協助而立即成功,而且結緣多,則福壽自在其中。非然者,則遇事,每多掣肘。雖有大心,固然徒呼奈何。即自身生活亦常陷於貧困。是以結緣、不結緣之利弊,其利害有霄壤之異。 今者清水覺元堂王達坤居士、本寺新戒堂新戒演融、僑居日本之羅尊德、羅明珠居士、臺北信徒林溪木、顏水何、蔡玉梅、陳月桂、江金蓮、顏水結、陳文卿等,各設上堂大齋一堂供眾,志在結緣與祈求增延福壽,而請拙衲上堂說法。 夫法體本自明覺,只差吾人去其無始無明。無明去而覺體顯現,如演若達多之不識自影,驚為魔鬼。一旦悟得,影本是己幻成,則個中消息,原在自家。 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道? 持淨戒於歷劫 融真俗於一朝 維摩詰經,維摩居士遣化人至香積世界,致問香積如來,並化得香積佛飯一鉢回歸此土,遍申供養毘耶離城釋迦如來座下諸來問疾菩薩大士如文殊等、諸聲聞聖者如舍利弗等以及八萬四千師子寶座上、十方遠來諸聖賢眾,猶故不儩。儩猶盡也。以一鉢有盡之香積飯供養無窮無盡諸聖賢眾,諸聖、諸賢各個飽足,而飯猶未盡,此中道理,諸仁者會麼?夫法性自體離言絕相,窮三際而亙十方,絕始終而無內外。但情生智隔,此無盡之理久沈埋於無明窟中;智起情亡,彼迷昧之執乃銷鎔於般若火上。 釋迦、香積、維摩,皆智起情亡之至聖,而善於運用至理,而作佛事者也。華嚴經疏清涼國師序文有言:「事因理成,千差攝入而無礙;理因事顯,一多緣起之無邊。」知乎此,則於一鉢香積佛飯供養無盡聖賢之理思過半矣! 今者香港諸護法居士道岸等十四人、本寺新戒堂新戒慧安等十一人,敬設上堂大齋,供養大眾,旨在結眾緣而培福慧,並請拙衲上堂說法。夫法如可說,則香積佛飯,食之,永遠難消。供養者、受供養者如會得此意,不妨放寬肚皮,飽噉一頓。如其未也,尚請於無可說處著眼始得。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道? 情生智隔 鑊湯滾沸 智起情亡 露地堂皇 以此行山 填彼願海 普賢行願 成佛之階 夫成佛之路有二,一曰願,二曰行。願為發心之初之鞭策。觀音大士有十二大願,阿彌陀佛有四十八大願,而普賢菩薩則有十大願,且稱願王。蓋虛空可盡,眾生業可盡,眾生煩惱可盡,而彼願則無盡。願又為修行人之先導,故普賢行願品云:「又復是人,臨命終時,最後剎那,一切諸根,悉皆散壞;一切親屬,悉皆捨離;一切威勢,悉皆退失。輔相大臣、宮城內外、象馬車乘、珍寶伏藏,如是一切,不復相隨,惟此願王,不相捨離。」願力之於吾人,其功德有如此者。 普賢行願品又云:「如此娑婆世界毘盧遮那如來從初發心,精進不退,以不可說不可說身命而為布施,剝皮為紙,折骨為筆,刺血為墨,書寫經典,積如須彌。」此皆行之表現也。 今願心、寶鳳二居士同發善心,設上堂大齋,供養佛聖及現前大眾。請拙衲上堂說法,因提願、行二字,為諸仁作一把柄。雖然如是,即今因齋供養大眾一句,又如何舉揚? 虛空有盡願無盡 情與無情圓種智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君王得一以保天下太平。」此清涼澄觀國師唐皇宮中所說之法也。 夫一者何?蓋一大總相法門體也。所謂心性不生,不滅,無來,無去,不一,不異,窮三際,亙十方。即之,不可;離之,不能。不可以聲求,不可以色見。宗門中有言:「識得一,萬事畢。」殆指此乎!若作一、二、三之一以會,則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矣。 法華經,衣裡明珠,明眾生本具之一。露地白牛,喻出塵後,具大威能,有大功用,萬德備具之一。至於「一念萬年去,一條白練去」,則又修行過程中之一也。 眾生無始以來,無明妄發,迷此一體,猶衣裡藏有明珠,不知受用,窮困顛躓,以至老死。我佛所以矜為最可憐愍者。若能萬緣放下,攝心內照,以一念萬年之毅力,如一條白線之終始無曲,則何障不消,何執不斷,柰之何?!執障堅於金石,慧光弱如螢火。權位、聲名、聲色、貨利之貪,始終高於一切,致使露地白牛永困泥淖。所謂「行步平正,其疾如風」也者,永成夢想。豈不痛哉! 今者嘉義天龍寺能一、能惠二仁者、臺中劉粘雪娥、陳林麗華二居士於法雲寺傳戒期中,來寺設上堂大齋,供養佛聖及現前大眾,並延拙衲上堂說法,因拈能字一字,作說法之張本。諸仁者於此還會得也無?如其會得,則如山之福、如松之壽,皆在裡許。若也未然,則「散心雜話,信施難消」,可畏也矣!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如何舉揚? 萬法歸一 一歸何處 幼年披緇 童真入道 心純行淨 學佛之要 愛為社會、家庭組織之要素。如其無愛,則父、母、子、女、兄、弟、姊、妹、親戚、朋友,乃至人與人之間,無往而非仇,行見相爭相殺,草木皆兵。親親而愛人,儒家之教訓良有以也。 若夫學佛,則不然。佛家目愛為沈沒眾生之苦海,所以道:「愛河千層浪,苦海萬重波。」四十二章經亦謂:「出家沙門者,斷欲去愛,識自心源。」然則出家學佛,必皆與社會隔絕。果爾,則又何須此一群與社會無關之廢人?是又不然。佛弟子化愛情為大悲。我佛於六道眾生,無一不愛,所以等視一切眾生猶如赤子。為度眾生故,非生而現生,非滅而現滅。其偉大崇高之精神,豈愚癡凡夫、世情偏重之苦惱子所可夢想得到!而佛弟子出家修學,無不以此為軌範。 居家學佛,雖不能遽離愛纏,然能信仰三寶或歸依三寶,於父母、夫妻、兒女之間,亦當化愛為悲,運悲心以孝順之,尊敬之,教養之。蓋悲者,拔一切眾生之苦也。愛有轉變,有時間,悲心則永恒無盡。居家而能明此理,則已登學佛之階梯矣。 今者新加坡形同沙彌慧修、慧遠、臺中市李慈安等,各設上堂大齋一堂,供養大眾,並延拙衲上堂說法。彼形同沙彌等,皆能於盛年斷欲去愛,出家學佛,是誠難能而可貴。李慈安等,皆能居家信佛,知供養、恭敬三寶,亦濁世之不可多得者。今而後,要在有永恒心,自始至終,毋怠毋荒。更須識別邪正,摸清修行道路,則無上佛道,自然可成,而求福求壽,亦自在其中矣。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一線貫穿須到底 萬牛力挽莫回頭 守護三業,謂之戒。凝心一境,謂之定。融通事理,謂之慧。供養三寶,慈濟眾生,謂之福。四者修,而佛法之綱要備矣。何以言之?蓋身、口、意三業之動作不外善、惡二途。動作善,則自他受益;動作不善,則自他受害。此理固彰彰明甚。故吾人於身、口、意三業,須守持、保護,勿使有失,則人身可以保持,社會、國家亦賴以安定。然此乃限於戒之範圍。倘能進一步,攝心內照,使心一境性,則可以明鑒事理,而慧在其中矣。 戒、定、慧三,謂之三學。三學即使齊修,無福德以莊嚴之,亦無濟於自他。所以小乘教之佛果,有三祗鍊行、百劫修因之說。修因者,修相好業也。我佛成佛而後,所以有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隨形妙好、紫磨金色之身,赫如寶山,良有以也。 今有臺北甘觀華、集集鎭慈德寺信徒、臺中佛教會館信徒蔣葛妙信、朱啟澤居士、大湖法寶寺達道法師暨信徒四人、竹東大覺寺求戒弟子慧永等十二人、臺中張宜等四人,各設上堂齋一堂,供養十方三寶、現前諸師及新受沙彌十戒諸沙彌、沙彌尼。諸沙彌等受戒、持戒為三學之始,為成佛奠基。諸護法設齋供眾,可謂有修戒者,有修福者。戒福既具,定慧自在其中。增福延壽,平安康樂,亦在其中矣。雖然如是,即今因齋慶讚一句,作如何舉揚? 戒為無上菩提本 福是人天受用基 六度首檀施 三輪成捨相 供佛及眾僧 福慧無等量 六度為上求下化唯一之菩薩行,故經論無問性相、菩薩不論實權,鮮有不以六度為依歸者。然彌勒菩薩,金剛經八十行頌,攝六度為一檀。所以道:「檀義攝於六,資生無畏施。」華嚴經又散六度而為萬行。華嚴者,以菩薩萬行因華莊嚴萬德佛果。所謂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佛菩薩之大智慧,說事說理,卷舒自在,理固然已。 就華嚴而論,毘盧遮那如來具九十七種大人相、百萬億種隨形妙好。論地,則金剛所成;論座,則眾寶嚴飾;論園苑,則寶網、行樹、樓閣、池沼、名花、異鳥雜廁其間;論宮殿,則門闥、窗戶、梁棟,無一而非七珍。十佛剎徽塵數諸菩薩周帀圍繞。古德有言:「不讀華嚴經,不知佛富貴。」然此,皆毘盧如來無量劫來,施捨頭、目、骨、髓之福報,非無因而來也。 今有臺中佛教會館護法三寶弟子何蔡桂英居士、臺北何林富香、何陳肅容、杜簡月霞居士等、臺北華嚴蓮社信徒唐雪文居士等十二人,各敬設上堂大齋一堂,供佛及僧。前已言之:施捨供養屬於因,現前受用屬於果。諸仁者有此善因,必獲善果。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所有布施供養福 迴向眾生悉成佛 慈能與樂,明可破暗。與樂為利他之要素,破暗為自修之功夫。人能如此,則修行之能事畢矣。 苦與樂為敵對。唐宰相序圓覺經大疏云:「鬼神沈幽愁之苦,鳥獸懷獝狘之悲,修羅方瞋,諸天正樂。」今當更為補充言之:諸天雖樂,而樂盡,則苦生。所以諸天五衰相現時,即天福盡,而苦果現。至於人道,則生、老、病、死、怨憎、離別,無往而非苦也。拔除此苦,苦去而樂生。如芒刺在背,時感不安。芒刺去,而全身舒泰矣。去此芒刺之功能,則為智慧。智慧如日之明。杲日東升,則昏夜斯泯。然昏夜、黑暗,皆貪、瞋、癡之比喻也。貪、瞋、癡又號三毒。貪夫殉財,罔顧道義,其能毒害吾人之功德法財也明矣。 慈氏菩薩修慈心三昧,豈惟以不損惱眾生為慈?亦復憐愍眾生貪、瞋覆心,舉枉錯直。所謂口口談空,心心著有。所以菩薩則高懸慧日以照燭之,直待其去貪瞋生死之苦而得寂滅無生之樂而後已。是則慈也,明也,為吾人修持之借鏡,永當鏤刻心版,不容一刻稍忘者也! 今者臺中慈明寺信徒一同洎夏濟華居士、新竹永修精舍信徒一同、菲律賓信徒李峻峰居士等設齋,供養三寶,旨在植福延齡,消災滅罪。延拙衲上堂說法,因提慈明、永修二名,作說法之依據。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如何舉揚? 性空懸慧日 苦海澄昏波 清淨本然 性離言說 梵語此云 多成累贅 夫性海澄湛,本無生滅之波,無明妄生,乃作空明之瞖。無明之風既動性海,則七波六浪次第而生。由是藏識主於內,六識應於外,末那七識媒介其間。於是識浪滔天,前伏後起,起伏相繼,不可遏止,浸假而成識海、業海。吾儕因識海而造業海,因業海而墮生死大海。生生死死,頭出頭沒,永無了期,亦云苦矣。 我佛出世,如杲日麗天,清明在抱,智珠在握。於無言說中而假言說,為吾人於凡聖、智愚、空假、真俗、性相、理事、信、解、行、證諸大端,條分縷析,不厭其詳。然亦無非欲吾人如之何由信解而行證,以至超凡入聖,出生死海而入法海。於佛陀之慈悲,無以名之,名之曰薩婆若海。 華嚴經疏清涼國師序云:「雖空空絕跡,而義天之星象燦然;湛湛亡言,而教海之波瀾浩瀚。」此我佛由無言而入於有言之明證也。 今者德山寺、善覺寺、法圓寺信徒一同、獅頭山元光寺本明法師率信徒一同、樹林海明寺悟明法師率信徒一同、臺北吉祥寺信徒一同、臺北華嚴蓮社信徒劉黃經達、孟淨榮、李張正揮、李慧真居士等、臺中佛教會館信徒鄭順旺居士,各敬設上堂齋一堂,供養佛聖及現前大眾,請拙衲上堂說法。夫法本無說,假言說以顯。然則無說而說,說猶不說,諸仁者於無說處會得也麼?如其未也,尚須於當處著眼!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諸法從本來 常自寂滅相 春至百花開 黃鶯啼柳上 波羅提木叉 諸戒之根本 法運之所繫 修道之標準 戒有波羅提木叉戒、定共戒、道共戒之三種。然楞嚴經云:「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故佛弟子於二百五十學處,隨一一戒,護持不犯,則身心寂靜,無罪惡,遠障難,自然漸趨於定。入定之時,自然調善,防止諸惡,是名定共戒。定久發慧。慧能斷煩惱而見道。初果聖人耕地,蟲蟻自然遠離四寸,是道共力,亦是心上勝用。力能發戒,故曰道共戒。定共、道共,皆發於攝心之戒,所以波羅提木叉是諸戒之本也。今者本寺傳授波羅提木叉,安諸戒子於最高勝處,續佛慧命,誠非常之勝事也。 今有頭份弘法社玄空法師、後龍新蓮寺真敏法師暨信徒、員林善德院信徒劉石港居士等四十五人,又有郭竟成、鄭慧沂二居士,不惜遠道跋涉,來山各設上堂大齋一堂,供養佛聖及現前大眾。是必知戒為佛法之根本者乎!發心勝,獲果亦勝。釋尊初受五百賈人蜜麨供養而後,立祝願之文,今當為諸仁者誦之: 所謂布施者 必獲其利益 若為樂故施 後必得安樂 五十三年農曆十一月初六日 毘尼海湛 慧日輝騰 魔障潛消 正法永隆 夫律藏貫通諸宗。凡為出家佛弟子者,無不以嚴守戒律為本分事。尤以根本重戒,設有毀犯,則不齒於僧倫。重戒梵名曰波羅延,譯言:「棄」。棄者,犯重之人,則棄置之於佛法大海之外,如人之生命斷而不可復續也。棄置之法,則滅擯羯摩。滅擯羯摩者,透過僧團,取眾僧之同意,滅其僧籍而擯出之也。 僧團執法果能如此,則戒海澄清,自無蔑視、毀犯之過咎。修持之者,則因戒而生定,因定而發慧,猶日朗天中,光芒萬丈,無幽不燭者矣。佛法得以久住,意中事也。 今者比丘具足大戒登壇在即,乃有臺北劉安琪、李樂堯、孟淨榮等諸居士,來寺設上堂大齋,供佛及僧。適時適機,各個得福無量。以羅漢義譯有「應供」為其中之一。羅漢是果,比丘是因。求戒諸仁果能不變求戒初心,清淨守持,生生世世永矢弗渝,則是人間真正福田,應受供養。如其不然,則佛觀一粒米,大如須彌山;若還不了道,披毛戴角還。因果律之嚴,深可畏也!明日此時,諸仁者皆成大比丘矣。借齋信請求上堂說法之機,為諸仁拈出戒體之要。諸仁者其各誌之!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道? 戒幢澄清日 應供在此時 福基培命位 智慧茁靈苗 五十三年農曆十一月初八日 「至道無言,唯嫌揀擇。」此乃禪宗四祖道信大師信心銘之名言,禪人目為千古絕唱。然道為何物,是一值得吾人一探討之者。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又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一若道之為物,其價值可超乎吾人生命之上者。子貢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此俗諦之道,不是以孔子之言。「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是則孔子之道直似神龍見首不見尾。蓋孔子多以世諦法而救世,絕對之大道,隱而未言。至於道家,老子之言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曰:「道之為物,惟芒惟芴。芴兮芒兮,其中有象;芒兮芴兮,其中有物;幽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似乎搔著癢處,而又捉摸不定。再不然,則非佛頭著糞,即妄拖狐狸尾巴,使人一望,而知其未徹也。 信乎道信大師之言曰:「至道無言,唯嫌揀擇。」蓋道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無心得。求之不得,得亦非真。正恁麼時,是非、有無,均無著處。若也如是會得,方可名之曰達道。 今者大湖達道法師、臺北孫吳清揚、吳俞夢珠、俞淨伅等,於本寺傳戒期中來寺,各設上堂大齋一堂,供養佛聖及現前大眾,結眾緣而培福慧,意至善也。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又作麼生道? 不除妄想不求真 絕學無為閒道人 戒法昌隆正法隆 三世諸佛此說同 戒是佛子真生命 鐵輪旋頂不能鎔 梵網經云:「此十重四十八輕戒,三世諸佛已誦、當誦、今誦,我亦如是誦。」又云:「是十重四十八輕戒,過去諸菩薩已誦,未來諸菩薩當誦,現在諸菩薩今誦。」戒法之所以如是貫通三世者,蓋戒為防非止惡、超凡入聖之唯一途徑。以個人行為之腐化、家庭勃谿之常起、社會之黑暗污濁、國際間戰爭不息、塗毒生靈、草菅人命,無一而非貪、瞋、殺、盜、奸、詐、殘、虐之惡心所驅使。大小乘重戒又無一而非針對此等惡心惡事所施設。所以欲求個人身心清淨,躋身聖賢,家庭安寧和諧,社會安定,國際寧靜,更無一而非接受戒法可以獲得。 所以梵網經又云:「一切戲論惡,悉從是處滅,諸佛薩婆若,悉由是處出。」蓋世法虛偽,無一真實,皆戲論也。滅此諸戲論,乃得一超直入諸佛薩婆若海。圓菩薩大戒期近,受戒諸仁當於此著眼。 今有臺北市善導寺、慧日講堂印順老法師、臺北護國院達裕法師率信徒、本寺在家求戒諸戒子,各設上堂大齋一堂,供養佛聖以及現前大眾,如今因齋慶讚一句,如何舉揚? 戒體淨明如滿月 堪受人天之供養 〈臺中佛教會館上堂法語〉 教演三乘 理歸一實 雖五部以紛歧 要六根而清淨 今者本寺傳授千佛三壇大戒,續佛慧命,弘闡尸羅。戒香馥郁於千古,定水遍沐於人天。四方戒子雲集而來,猗歟甚哉! 茲值開堂之日,有本寺護法齋主何永、何蔡桂英及諸眷屬敬設上堂大齋一堂,臺南白河大仙寺開參老和尚、董事長黃吉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新加坡慧手法師設齋一堂,臺北新戒信常師設齋一堂,大同公司董事長林挺生居士設齋一堂,臺北方壬癸居士設齋一堂,北投法雨寺信徒蔡寬行居士、周茂乘居士設齋一堂,陳英儒居士、羅古松居士、定生設齋一堂,戴俊明居士設齋一堂,鄭樹欽居士設齋一堂,臺北黃碧彩居士設齋一堂,豐原社口黃本居士設齋一堂,新竹萬佛寺妙義法師領眾弟子設齋一堂。三寶、護法龍天,唯願眾駕垂臨,納受微供。伏祈威德冥加,四季祥和,眷屬如意。雖然如是,即今臨齋一句,如何舉揚? 若為樂故施 後必得安樂六十二年農曆十月初三日 昭昭靈明,吾人之本覺性也。本覺真性能生萬法,而萬法非即真性。不即不離,妙義紛披,無可言喻。出家學佛,為證此真性也,為證此真性而修此真性也。有修有證,方契佛法;無修無證,則超脫佛法也矣!諸仁者如是會得也無? 今有高雄響昭寺傳和法師設上堂大齋一堂,陳進丁、陳昭奇、陳水生、陳芙絨等居士合設上堂大齋一堂,新竹萬佛寺妙義法師率眾信徒合設上堂大齋一堂,本館護法張吳鳳娥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臺中市李炳南老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大甲鎭莊清泉、陳喜二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北投法雨寺信徒定宜、定輝、定功、能檢等居士合設上堂齋一堂,澎湖信願寺心舫法師率領四眾弟子合設上堂大齋一堂,香港東山佛社聖念、果明二法師共設上堂大齋一堂,豐原妙音寺住眾合設上堂大齋一堂。上供十方三寶、護法龍天,中奉現前大眾,下及六道含靈。伏祈仗佛慈力,世界和平,生民利樂,設齋各人,各種菩提勝因,各證無證之果。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作麼生道? 財法二種施 平等無差別 凡聖交參 龍蛇混雜 共話無生 溪聲山色 禪者在未會佛法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此猶著於眾生情見,而有外相可得者也。及經明師指點,屏息諸緣,攝心內照,則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肇論云:「旋嵐偃嶽而常靜,江河競注而不流」,正是此意。及至桶底脫落,會見本來面目,本來如此,故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蓋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也。諸仁者還會得麼? 今有板橋宏法禪寺眾信徒設上堂大齋一堂,板橋如善法師設上堂大齋一堂,善德寺天直法師設上堂大齋一堂,本館護法蔡鴻文、蔡林玉齡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臺中張松柏、張卓嬌霞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臺中林真童、江藍招治居士設上堂大齋一堂,臺北蓮池庵新戒弟子普智師設上堂大齋一堂,臺中楊箱、劉文卿、張英嬌、陳連生、陳茂樹、洪清正、張英鑾、賴淑娥、王善保、張秀玉等居士同設上堂大齋一堂,臺北蓮雲禪苑信徒陳月桂居士設上堂齋一堂,臺北妙德蘭若陳林靜觀居士設上堂齋一堂,臺北永明寺新戒會然師設上堂齋一堂,臺中陳葉居士設上堂齋一堂,清水覺元禪寺聖寬法師設上堂齋一堂,臺中洪振松居士設上堂齋一堂。上供十方三寶、護法龍天,惟願眾駕遙臨,納受微供。伏祈德庇蒼生,同樂無為之化,功參造化,共享大有之年,家宅安和,人口平善。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國界安寧兵革銷 風調雨順民安樂 諸法因緣生 諸法因緣滅 我佛大沙門 常作如是說 夫緣生性空是諸法之實相。此實相也,在聖不增,處凡不減;在垢不染,離染不淨;前際不生,後際不滅;圓團團,光灼灼;觸之則燒,攖之則燎;誠不可得而思議者也。諸佛證之,則三十二相、八十種妙好,神通光明,無可擬議。背之,則三途六道、二十五有,展轉受生,受苦無窮。諸仁者於此有會得者麼?若亦未然,則香花、燈燭、柴米、油鹽,供養三寶,亦足以消除業障,增益福田。 茲有臺北菩提講堂修觀法師、彰化白雲寺天乙法師率徒何美玉居士、板橋菩提院信徒廖慈清居士、板橋菩提院宗修、宗法、宗道、振法、振化、宏證、大岡山超峯寺住持開參老和尚、副住持心鉢法師、監院法智法師、高雄紫雲寺聞德法師率美國信徒蔡麗華、韋恩、詹森勞勃等居士、高雄宏法寺聞證法師率新戒弟子傳孝、傳順、正妙師等暨護法、高雄在家菩薩同修會陳梅花一同、高雄宏法寺護法蘇周月卿一同、金山寺住持開耀法師領新戒傳種師、本館信徒林武鐵、林勝厚居士、本館信徒黃秀蘭居士、臺北普濟寺楊朱緞、鄭黃玉雲、謝滿香居士、臺北普濟寺常務監事、功同印刷公司董事長鄒楊雪貞居士、臺中中天寺、高雄鳥松鄉紫雲寺志心法師、臺北馮正宗、袁行廉居士、南投慈雲寺、豐原妙音寺信眾、大甲金華堂住持正覺法師率徒法如、法玉師、新竹復中佈教所信徒一同、臺中善寶林常務董事藍吉裕、藍天奎居士、高雄菩提寺永澄法師率李慶雲居士、澄清寺、澄清寺信徒一同,以上各設上堂大齋,上供十方三寶、護法龍天,下及六道含靈等眾。伏祈世界和平,人民安樂,家庭幸福,如意吉祥。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了因緣而如幻 植福田人未休 佛說一切法 為度一切心 若無一切心 何用一切法 唐清涼國師有言:「法界著,一切眾生心之本體也。從本已來,靈明、廓徹、廣大、虛寂,唯一直境而已。無有形貌而深羅大千,無有邊際而含容萬有。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觀;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非徹法之慧目、離念之明智,不能見自心如此之靈通也!」然清涼國師所言,真心也;吾之所言一切心,妄心也。真心有如太陽,妄心猶如浮雲。自有太陽以來,即有浮雲,而浮雲能蔽日之光明,不能遮日之本體。妄心之根本曰無明。經言:「無明無始。」自有真心以來,即有無明,而無明只能蔽真心之用,不能遮真心之體。諸佛子等!吾人出家、受戒、學法、坐禪,皆為斷此無明之妄,而求得真心之真。禪宗祖師云:「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諸仁者會得麼? 今有植福消災諸信士——臺中陳梅蝶、林美惠、徐正達等居士、女眾新戒第十一班團體、花蓮東淨寺曾普信居士、板橋菩提院信徒葉舜吉、王維楨、呂金隆、林金得等居士、花蓮東淨寺傳清法師、女眾新戒第八班團體、澎湖觀音亭菩薩學會會長心航法師領眾一同、彰化二林法林禪寺、彰化二林法林禪寺信徒蔡炳南等居士、彰化二林法林禪寺信徒許猛等居士、彰化二林法林禪寺故住持達新法師、彰化白雲寺住持天乙法師領眾一同、彰化白雲寺住持領乙慈師眾等、彰化中華寺住持明虛法師領眾一同、臺北西明寺達華法師、臺中張玉英、彭長經、章芙美、彭麗珠、吳蓮姑、陳秀琴、劉緞等居士、中壢石觀音大覺寺如弘法師率徒一同、沙鹿竹林寺信徒吳培能居士、沙鹿王清水、王葉越、王秀氣等居士、板橋菩提院信徒劉裕川居士、板橋菩提院信徒劉林月代居士——以上各設上堂大齋,上供佛聖,下及含靈。惟願國家平安,人口太平。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踏破草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工夫 三十二應身 身身無定形 欲尋示跡處 且向紫竹林 夫過去正法明如來,現前觀世音菩薩,楞嚴經二十五圓通,耳根圓通,觀世音菩薩自云:「我於彼佛發菩提心,彼佛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然則從聞、思、修入三摩地,是吾人就路還家之捷涇。 今有基隆紫竹巖石觀音住持欽和法師率信徒等、臺北吳玉惠、吳玉卿、洪瑞章、李能淨居士等、本館信徒朱炎煌居士、大湖法寶寺信徒等,共詣本寺,敬設上堂大齋,上供佛聖,下及合靈。今請上堂說法。 佛法者,佛聖之心聲也。前已借觀音大士指示吾人修行之路,今又引申其言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是又還家後之末後著也。大眾於此能會得嗎? 齋主福慧雙修,四季吉祥如意,皆在於此。雖然如是,即今修齋一句,又如何舉場? 普門示現遍十方 紫竹巖中觀自在 佛法講因緣 乃有諸法生 生即無生生 法性亦如是 中論云:「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不無因生,即因緣生法也。譬如稻種為因,得水土之緣,而發芽、抽苗、開花、結子。人之善、惡、好、醜,皆視種因為何如耳。若能從因緣生法中察知無生,則山河及大地盡是法王身。豈易言哉?諸仁者於此還會得嗎? 今有埔里佛光寺住持樂果老法師、臺中慈善寺住持振光法師率信徒等、新竹北埔金剛寺明儀、明廣、本慧三位法師、廣龍寺廣欽法師、鳳山陳來順、臺北菩提林佛堂信徒一同、臺北陳抱、廖蘭、廖連傳、廖淑鳳等、臺北陳香治、李世君、連世沛、陳阿海、蔣德馨等、彰化中華寺明虛法師領信徒等、臺中普濟寺信徒一同、臺中普濟寺真得法師、鹿港張敏生、臺北廣欽法師、臺中慎齋堂、嘉義黃俊傑、黃劉香等、嘉義彌陀寺性光法師、李楊古井等、彰化虎山岩禪陸法師、彰化虎山岩禪睦法師率信徒等、彰化虎山岩信徒侯煌源、李許市、陳慧娥等、埔里龜溝明善寺住持禪賢法師、彰化善德禪院達錦法師、彰化善德禪院信徒一同、彰化慈濟寺住持真心、禪敏法師等、臺中般若寺李老師率學生一同、彰化中華寺明虛法師率信徒一同、彰化中華寺明虛法師率信徒一同、臺中慈明寺菩薩戒會彰化班、臺北華嚴蓮社信徒鄭倪蔚然、鄭絨禮、鄭天凌、臺北楊宗明、楊富貴、楊李鑾、楊富雄、楊富美、江秋蓮、江建宗、江淑錦、江桂芬、臺北古炳炎、古忠城、古忠銘、古坤原、古坤琳、古正輝、古正傑、蔡玉珍、葉翠梅、古秋美、古佳美、古良美、古英美、古文美等,為植福延齡、消除災障,在本館戒期中,各供上堂齋一堂,培善因於一時,受樂報於永日。雖然如是,即今因齋慶讀一句,如何舉揚? 假借四大以為身 心本無生因境有 前境若無心亦無 罪福如幻起亦滅 假借四大以為生 心本無生因境有 前境若無心亦無 罪福如幻起亦滅 有身之所在,即苦、空、無常、無我、不淨之所在。世人不覺,執以為常、樂、我、淨,其苦可勝言哉!蓋四大假合,幻成肉軀,由妄心之所驅使。心執外境,貪求無厭,故苦不可言。今也因信佛、學佛而探求至理,知無生之心,因境之引誘而生種種善惡諸法。心不生,則境亦不生,而回歸到無生。所以念經、念佛、看經、禮懺等,皆攝心之方法也。諸仁者其一意為之!為聖為賢、成佛作祖,皆在於此。 今有臺北慈善會、香港明常法師率信徒許克綏、許蕭玉、許炎墩、許王秀葉、許漱真、彰化鳳苑普濟寺菩薩戒子陳如昭、洪善真、陳真覺、王倪居士、臺北張齡、盧城、蔡富枝居士、在家五戒弟子蔡慧良、達清、達甘、達治、本館信徒陳達全、林阿悅、臺北龍雲寺信徒高麗雲、林敬活、陳炳燦、陳阿真、臺南千佛山菩提寺若度師、若瑋師、若山師、淨意居士、臺北蓮雲禪苑信徒范文典、達耀、蕭范彩蓮居士、大崗山舊超峯寺新戒子印明師、大崗山響昭寺住持傳和法師領眾一同、菩薩戒子妙仁、妙忍、勸滿、慧平、真實、寬覺、淨明、達綮、善德寺菩薩戒子羅如清等九人、龍井廣欽法師率領信徒羅古鐘、羅古松、李賓、羅金木、陳火灶、羅昭雄、陳柑、羅昭麟、陳正雄、鄭阿驢、陳東來、吳銅橋、劉勤居士、竹南菩提講堂同修一同、臺中慈善寺達英居士、臺北無名氏三寶弟子、臺北臨濟寺新戒子悟觀、悟道師、梅山禪林寺開慧法師、臺北圓通學苑新戒子悟傳師、臺中達月、善元、明清、達清居士、林內圓明寺惟定法師、嘉義圓善庵、后里毘盧寺住持呂妙本、菩薩戒子達永、達燕、達量、達銘、達盈、達守、慧蘊、慧維、慧足、善慧、達理、普玉、心圓、心量、重德,各供上堂齋一堂。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了知身是幻 心境悉皆如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宇宙萬有,皆相也。萬相為因緣假合。雖有,實無。唯識學謂為依他起性。眾生愚迷,於依他起上,妄起遍計執。執有,執無,執人,執我。法華經言,眾生處處著,如犛牛愛尾。無一處而不生執著,六道眾生之所以沈淪苦海,而不自覺者也。諸仁者於此亦有省悟者否? 今有臺北方壬癸居士、臺北吳黃玉、吳光正居士、臺中普濟寺真得法師、基隆千佛寺、嘉義紫雲宮信徒楊吉祥、黃鑾、張彩緞、蔡柔、孫玉柳、黃秀鑾、基隆千佛寺、嘉義紫雲宮信徒陳桂芳、方水蔭、孫玉霞、孫玉寅、陳丹、沈水錦、基隆千佛寺、嘉義紫雲宮信徒陳繡弦、張純美、陳素蘭、陳碧華、曾明德、莊繡琴、基隆手佛寺、嘉義紫雲宮信徒陳櫻桃、陳淑芬、林芳月、林淑里、基隆千佛寺、嘉義紫雲宮信徒陳玉嬌、郭玉春、陳錐、紀秋英、基隆千佛寺住持德明法師、臺北陳黃香、郭潘秀儉居士、沙鹿楊深坡、楊清堂、楊棋楠、楊清欽居士、臺北蓮雲禪苑信徒林達清居士、高雄李丁文居士、高雄李蔡寶居士、高雄李清海居士、高雄李清峯居士、高雄李清賢居士、高雄李淑美居士、香港光明講堂海藏法師、臺北胡東漢居士、臺北陳金龍居士、臺北黃王臣唐士、臺北士林吳松源居士、臺北林春居士、霧峰護國寺信徒王火清、林丁吉、黃瑞昌居士、臺北大甲陳貴玉、江王連雲居士、彰化鳳苑普濟寺乘願、乘蓮、乘香法師,設齋供養。雖然如是,即今上堂一句,如何舉揚? 觀諸法如幻 更不著心頭 〈臺中靈山寺傳優婆塞戒〉 各位新戒!你們求受三歸、五戒和在家菩薩戒,本人忝為羯摩阿闍黎。這時候的集會,在傳戒儀式上叫做初見,也就是初次見面,照例應該講幾句話。那麼,我講什麼呢? 我剛才在那兒閱讀大乘本生心地觀經無垢性品。教主釋迦牟尼佛在無垢性品的經文中曾經這樣說過:一個對佛法沒有信仰的人,對他是無話可說。假如對佛法已有信仰的人,那麼,這個人,在對佛法既有信仰之後,就應該有一番思考。思考什麼呢?那就是,學佛者初步應當審問自己:我在未投娘胎以前,在什麼地方安身立命?我們又從什麼地方來投入娘胎?我們信佛的人,都相信「靈性不滅」與「六道輪迴」。六道,就是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我們這不滅的性靈再經過三十、五十年,這軀殼既壞以後,他又投到那一道去?假如投到天堂,那比今生還好,是划算的。假如能轉生人道,也還算曾蝕老本。萬一不幸而墮落到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裡去,那激苦惱了。佛在別的地方也曾說過:「一失人身,萬劫不復。」「得人身者如爪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潙山靈祐禪師訓誨文上說:「只宜來世勝今生,不遺今生勝來世。」我們在這佛言和祖語中,知道人身的寶貴和難得,而三歸、五戒,卻是得生人天的資本。各位現在求受三歸、五戒,這正是步入人天道的正路。我們初步的思考,對來時的道路雖沒有弄清,但對將來的去處,因受三歸、五戒,而為我們自己鋪下了一條平坦而寬闊的大道。 各位新戒當中也有進一步求受在家菩薩戒的。無垢性品上也曾談到這個問題,意思是說:發菩提心的菩薩「自視應如旃陀羅」。旃陀羅是印度四姓中最下賤的種姓。他們自知出生下賤,所以心行謙虛,遇到逆境,毫無怨尤。他們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能與高貴的種姓如剎帝利、婆羅門並比,所以受了委屈,都不動瞋恨。受過菩薩戒的人,在佛教的地位算是提高了,但在行動上是在在處處以吃虧為原則。梵網經上說:「好事向他人,惡事向自己。」這才不愧是菩薩。所以受過菩薩戒的人應謖如旃陀羅,永遠為人服役。也應該如當今的官吏,是以公僕的身分而為民眾服務。那麼,受過菩薩戒的菩薩,惟有以犧牲自己、為眾生服務為原則。 各位受過三歸、五戒以後,就是開啟了人天的正路,關閉了三惡趣的大門。這是值得道賀的!至於再進一步求受菩薩戒的人,在受過菩薩戒以後,佛教界又增加了一批為眾生服務的生力軍,這更是值得歡喜的! 今天初次見面,謹以心地觀經佛陀的聖言為我自己和各位作一番菩薩行的策勵。 〈第二屆仁王護國息災法會開示〉 壹  諸山長老、各位法師、各位居士!我們去年為總統、為國家所舉辦的「仁王護國法會」,業已得到了殊勝的感應。這是有目共覩、不容置疑的事實。記得去年本省曾有兩次威力強大的颱風過境,可是兩次暴風都轉變了方向而去,使本省只遭受極其輕微的災害。去年以來,舉世能源缺乏,物價飛漲,以致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而我臺灣寶島也僅只掀起了極其輕微的波動。這些殊幸的造化,皆是般若經功德的不可思議。般若的不可思議,即是佛法的不可思議;佛法的不可思議,即是吾人心智的不可思議! 法會的諸位發起人士,他們都有他們自己的行業,他們都是忙人,而我們出家大眾,也都不是閒人。大家在百忙中付出七天的光陰和精力來諷誦護國般若經典,所以必須全神貫注,誠心持誦,這樣才不致辜負此一勝會的因緣!誠心者何?誠心者,一心也。一心者何?一心者,無心也。我們必須把心放進經文中去,把經文放進心中來,使心和經文融會為一,進入無心領域。這才是最大的誠心! 在竹窗隨筆一書沖曾有一段公案略說: 「總戎戚公素持金剛經。其守越之三江也,有亡卒致夢云:『明當遣妻詣公,乞為誦經一卷,以資冥道。』翌日果有婦人悲泣求見。詰之,如夢中語。公諾之。晨起誦經;夜夢卒云:『荷公大恩;然僅得半卷,以於中雜「不用」二字。』公思其故,乃內人使侍婢送茶餅。公遙見,揮手卻之。口雖不言,心謂:『不用!』次早閉戶誦經,是夜夢卒謝云:『已獲超拔!』」 諸大德!我今以此公案,提供諸位參考、惕勵,深望諸位在此法會期間,各秉虔誠,一心持誦,以期為國、為民、為蒼生增福增慧。惟願諸大德勉之! 貳  諸位法師、諸位居士!今天能夠於此聚會兩百僧尼,啟建此一法會,為國運求昌隆,為元首求萬壽,為世界求太平,可謂因緣殊勝、意義深長!諸位發起的居士,發心不易,責任更重,而我們出家大眾,責任亦重!因此我們必須誠心誦經,誠心祈禱;同時更必須化妄心而為一心,由一心進入真心,以真心來持誦般若經典! 我等凡夫一切時中全是妄心用事。妄心有如汹湧的浪濤,真心則如浪濤中的水性。我們要從浪濤中認取水性,從而返妄歸真,那才算得是真心誦經! 叁  諸山長老、各位法師居士!本經——仁王般若經——第五頁中有一段經文說道: 「時室羅伐國波斯匿王作是思惟:『今佛現是希有之相,必雨法雨,普皆利樂。』即問寶蓋、無垢稱等諸優婆塞、舍利弗、須菩提等諸大聲聞、彌勒、獅子吼等諸菩薩摩訶薩言:『如來所現,是何瑞相?』時諸大眾,無能答者。」 諸位法師、居士!對於此段文義,我們似乎應該產生這樣的一種感想——至少我個人有此體認——:我們知道,會中的無垢稱優婆塞即是維摩詰居士,維摩大士乃是金粟如來再世。彌勒菩薩則是等覺果位。同時經中更曾說出,波斯匿王於龍光王佛時已是四地菩薩,釋迦如來彼時則是八地菩薩。王與釋尊有如前後期同學一般。試想,以維摩、彌勒、波斯匿王等的高超果位,對於當時法會放光、動地的殊勝意義,必已能了然無疑。但是彼等聖眾竟佯作不知,而不作答者,試問:此中究竟又蘊含著何種意義呢?吾人忖度個中消息,可能是彼等聖眾為了表示對於釋迦如來「獨崇一尊」而已! 溯自漢明帝時佛法流入東土,歷代朝野人士對於佛教僧伽,都極尊重、維護。但至民國以來可就每下愈況,風氣轉壞了。我佛教的思想與制度,不但適存於君主專制的時代,也適存於民主政治的潮流。在適去的每一時代中,都曾有一些王公貴人以及名流學者信奉佛教。例如漢朝的楚王英、南齊的楚王蕭子良、吳越王錢俶、宋代的王日休等,他們都是一些勢崇位尊或飽學明見的人物。他們都極其崇敬三寶、擁戴僧伽。他們從未自行組織過佛教團體、別立門戸。民國肇建,討袁、北伐、抗戰、國共內戰;國事蜩螗,綱常墮落。佛門之中竟已有些居士,別開生面,組織圑會,另立門戶,從而孤立僧伽,分化佛教了。此種行迹實在是佛門的衰相,實在令人言之痛心! 我等比丘、比丘尼際此空前的惡劣情勢,實應自我檢討,徹底反省,圑結自強。我等出家大眾,內在的道德、學問固然重要,但外在的威儀、紀律也不容忽視。據我所知,本省的女眾寺院,多數尚知自愛,而男眾寺院,則比較不如。不料,近年以來竟有一些「非僧非俗」人物,時常出沒於僧圑之中。這些人物,入眾時,則著僧服;閒散時,則著俗裝,沾染俗事,甚至蓄妻抱子。敗壞佛門,莫此為甚。他們居然趕經懺,有時也戴著毘盧帽放焰口。佛門道統,滅毀一至如此;這不知道是那一些「出家人」引狼入室,自取禍咎?! 我輩出家人原不該以經懺的敲敲唱唱教授俗人。我們應該以禮法、教義教導在家信眾。像那些「非僧非俗」的兩棲動物,是十足的「獅子身上蟲」,我們要剴切地規誡他們。他們若不聽從悔改,我們就應該和他們斷絕在來,以免擴延佛門的腐化、加速佛法的滅亡! 凡此種種復興佛教、淨化僧圑的工作,都是要靠我們出家大眾覺醒自清、莊敬自強而來自救的! 肆  諸位法師、居士!昨天我所講的話曾渉及人事問題。不料,今天一早便有人用電話罵我一番。我自我檢討一下:假如我有挨罵的理由,罵也何妨?假如我沒有挨罵的理由,罵又何妨?罵由他罵,講由我講。今天我要講幾句「禪」的道理。 本仁王護國般若經第八頁中有「不觀相、不觀如」兩句文字。所謂「相」者何也?「相」者,境界也,根身也。「如」者何也?「如」者,理性也,心理也。「相」與「如」即是「外緣」與「內心」也。 菩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既不可馳逐外緣,亦不可尋伺內心,以諸法性無來,無去,不生,不滅,無我、我所,無可分別緣慮故。此等境地雖已甚深幽邃,然所謂「不觀相、不觀如」仍然滯於語言、文字之機。惟有「禪門」才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 昔靈祐禪師在百丈禪師門下學道。日久不會,不知所可。一夜,百丈命靈祐撥火。靈祐探爐無火,遂曰:「無火。」百丈自掘爐灰,撥出火種,遂道:「爾道無火,這個是甚麼?!」靈祐即於言下大悟。 這撥火的問答不過是尋常的小事,可是竟使靈祐悟道了。試問:靈祐究竟悟了個甚麼呢?這則公案,其與三藏、十二部經典,可謂毫無瓜葛。由是乃知,禪宗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也! 伍  諸位法師、諸位居士!今天我們再談些「禪」的道理。 佛教的經教,旨在宣說宇宙、人生的真諦以及修道的路徑,所以稱之為「教者佛口」。禪宗,要在不假施設、直指心源、見性成佛,所以稱之為「禪者佛心」。 在佛門中有兩句常話說:「如來禪易參,祖師關難過。」如來為了普化群生,特意詳詮萬法,故曰:「如來禪易參。」祖師激勵行者急進成佛,而竟不發一語,故曰:「祖師關難過。」 「禪」者何?「禪」者,「道」也。大道無言,非是文字、語言所得詮示。「禪」亦即是吾人之「妙心」。此一點「妙心」不可以識識,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色見,不可以聲求。惟有歇息妄念,放下萬緣,庶可使之顯露少許。這也就是「狂心不歇,歇即菩提」的道理。又者,妙心即是「第一義諦」。「第一義諦」是「心行處滅、言語道斷」的;這裡是佛法的終極。 古德百丈懷海禪師從馬祖參學。一日,師徒行於路上,見野鴨子飛過。馬祖道:「是什麼?」百丈答道:「野鴨子。」馬祖又道:「什麼處去也?」百丈道:「飛過去也!」馬祖捉百丈鼻頭,百丈忍痛作聲。馬祖喝道:「何曾飛去?!」百丈當下大悟。 百丈返寺,回寮大哭。一同寮僧怪而問曰:「何事大哭?」百丈曰:「大德可去問和尚!」僧問馬祖,祖曰:「彼以開悟而哭也。」僧回寮,又見百丈大笑。僧曰:「復何大笑?」百丈對曰:「先哭,後笑也!」翌日百丈見馬祖,祖曰:「昨日事如何?」百丈對曰:「吾鼻頭已不痛矣!」我們諦觀此一公案,可見禪宗的傳承接受,絲毫不著痕跡;故而說為「教外別傳,不立文字」。 又偽山禪師與仰山禪師一日相伴整田除草。潙山道:「這丘田,這頭高,那頭低。」仰山道:「卻是這頭低,那頭高。」潙山道:「你若不信,你去立在中間,向兩頭看,就相信我的話不錯。」仰山道:「既莫住中間,亦莫向兩頭。」潙山道:「水能平物。注水後,你就知道了。」仰山道:「水亦無準,但髙處高處平,低處低處平。」這分明是中道不立、二邊不居、生佛平等的境地。 修行的第一道功夫,當然要算是禪定。第二道功夫則是誦經、禮佛。不過禪門功夫須是上根利智的人始易成辦。至若我輩常人,則仍以誦經、禮佛較為契機。本仁王般若經中曾說:「若國土亂,鬼神先亂。」鬼神何以要亂?想必是人心先亂,煩惱亂起,然後才會導致「鬼神亂、國土亂」的。因此我們必須一心誦經,以裨護國衛教! 〈傳法法語〉 夫律為三藏、三學之一。律之所在,即佛法之所在。四分戒本歸敬偈云:「稽首禮諸佛,及法賢聖僧!今演毘尼法,令正法久住。」其明證也。 釋尊成佛而後,諸大弟子如雲籠月,然皆大權示現,悉如精金美玉,毋待琢磨。為愍末法弟子,人根陋劣,故特曲垂方便,而有毀犯。釋尊大慈,因即隨犯隨制,俾為後世之楷模耳。既滅度已,持律第一之優波離尊者受眾推請,結集釋尊所制,而成律藏。優波毱多尊者而後,律藏分裂為五。曇無德部之四分律,乃五部之一。 漢魏以來,律藏漸傳我國。唐道宣律師特尊四分律,並為之刪繁補闕,且加注焉,更以身教而篤行之。從習者眾,由是蔚然成宗。以宣律師嘗住終南山故,因名之為南山宗。 金陵大寶華山者為我國專宏四分律之唯一道場。遜清初年,即蜚聲海內。寂光三昧律師為當時律宗泰斗,著有梵網直解。嗣其法者為見月體,著有毘尼止作二持。見祖而後,代代相承。迨至清末,浩淨和尚以後之德寬、妙柔、密澄為民國以來之歷任住持,於余皆微有交誼者。 泰縣光孝律寺創建於東晉義熙年間,有千七百年之歷史。原為禪宗。代出高人,迭見於禪宗典籍。清初炳一律師者,江蘇蘇北人。紹體祖之法係,常往來於大江南北。偶過泰縣,憇光孝寺。見殿宇頹廢,惄焉憂之。地方官紳因請任住持,舁以復興之責。繼之者為西林律師,興化人,建古香雨樓、最吉祥殿等。琳宮紺宇為全城冠。數傳戒法,被尊為蘇北唯一之律宗叢林。西公而後,數傳而至少雲、德厚二祖。德祖與揚鎭諸山同赴北京,請求龍藏。悉蒙欽賜,時論美之。厚公、谷鳴、培安、常惺諸祖展轉相傳,以至於我,為千華第三十五世、光孝堂上第十五代。與余同時受記別者,曇影、曇華。受余之記別而任住持者,現普。國民政府來台。光孝固已充公,沛霖亦復物故。沛霖授與記別者三人,曰妙然、廣靜、昌言。昌言早逝,廣靜則存亡莫卜。今之在臺而為光孝寺法係人者,唯余與妙然二人而已。 今余本此一線之希望,特將光孝法脈,傳授於汝。汝其與□□□二人協力同心,以興復光孝,紹隆佛種,勿負吾望!舊卷遺失,以此為憑。中華民國五十三年元月吉日 〈為悟光行者掩華嚴關封關法語〉 情生智隔 智起情忘 情智雙絕 體露堂堂 華嚴經者,我佛如來初成正覺,於七處九會,直暢本懷,隨自意語,乘法界性之極談也。是無上根本法輪,接引圓頓大根眾生。是以四十二位法身大士,如雲籠月,二乘在座,如聾若啞。清凉國師華嚴大疏敘云:「上德聲聞,杜視聽於嘉會」,「積行菩薩,曝腮鱗於龍門。」良有以也。 晉、唐之間,譯入中國。李長者作六十華嚴合論,清涼國師作八十華嚴疏鈔,於華嚴奧義,闡發無餘。讀誦、受持、解說、書寫,顯應冥加,指不勝屈。 今者悟光行者發大願心,掩華嚴關,禮拜八十卷華嚴,以三年為期。是有宿根,難行而能行者也。 四十二章經云:「夫為道者,譬如一人與萬人戰,掛鎧出門,意或怯弱,或半路而退,或格鬭而死,或得勝而還。沙門學道,應當堅持其心,精進勇銳,不畏前境,破滅眾魔,而得道果。」 前賢有言:「勇猛心易發,恒常心難發。」三年時間不算太短,行者必須堅持其志。用功不可太緩,亦不必太急,如琴絃然——緩,則無音;急,則易斷。若身若心,必須善為調治,行於中道,庶幾情執日銷,智慧日朗,不負此一番苦行矣!雖然如是,即今封關一句,如何舉揚? 字字毘盧心上現 一瞻一禮總歸真 封! 〈為悟光師開關法語〉 華藏世界所有塵 ——塵中見法界 禪杖挑起鴻毛輕 擲向塵沙世界外 恭維華嚴教主盧舍那如來,色究竟天成最正覺,菩提場內現最高大身,直暢本懷,隨自意語,演大華嚴,闡法界性。有理,有事,互融無礙。理,則理法界也。為一切眾生身心之本體,靈明、廓徹、廣大、虛融。事,則事法界也。須彌、巨海、日月、星辰、大地、山河、人物、鳥獸,無一而非事也。理事交融,則成理事無礙法界。清涼國師云:「理隨事變,一多緣起之無邊;事得理融,千差攝入而無礙。」攝入無礙,則又事事無礙法界矣。由事事無礙,則一多相融,小大攝入,依正互存,身土交參,重重無盡、無盡重重,是一真法界不可思議之全體大用也。 比丘尼悟光師出家未久,得修慧師之成就,掩關於竹北蓮華寺,以禮拜華嚴為正課,並讀誦行願品、地藏本願尊經,靜坐,加持佛、菩薩聖號。雖病,亦不敢稍弛其心。精進勇猛,其行可嘉,法界曙光,一心印證。且發心影印華嚴大經,供眾閱覽,是亦不可思議者矣。茲者時經三載,行願圓成;信眾雲集,同申法喜。雖然如是,即今開關一句,如何舉揚? 一毫端頭事理盡 胸羅法界普光輝 開! 〈證公老和尙封缸讚偈〉 不住於世間 不離於世間 菩薩求菩提 了世非世間 恭維南嶽下第四十七世傳臨濟正宗天寧堂上第 代證蓮源公老和尚圓寂以來,茲逢二七封缸之日。謹代表四眾弟子,敬陳清供而為之詞曰: 法門衰晚 人才寥落 惟師年尊 德孚眾望 溯師生平 建樹匪一 遺愛在人 景仰無極 今也物化 四眾悲愴 鶴樹皓皓 雲山蒼蒼 嗚呼 師之幻質 有生有滅 師之法身 充滿十方 師壽有盡 師願無窮 乘願再來 普度愚蒙 拈槌豎拂 闡揚宗風 如是祈求 四眾攸同雖然如是,即今封缸一句,如何舉揚?謹為頌曰: 無滅無生無內外 天地不能為函蓋 剎剎塵塵影現中 隱顯即入無能礙封! 〈為證公老和尙起缸頌詞〉 幾回生 幾回死 生死悠悠何靜止 而今火卻臭皮囊 舉頭天外渾無事 恭維傳臨濟正宗第四十七世天寧堂上證蓮源公老和尚,幼懷貞敏,長契圓成。既秉拂於天寧,復拈槌於滬瀆。纘廬山之餘緒,受益者豈止吳門;傳波離之毘尼,得戒者且及海外。山阿結茅,竹林歸老,夕陽返照,其利益弘。今者撒手西歸,棲神安養,遺蛻闍維,後進者之責職。戒弟子恭同哲嗣敏智、戒德、佛聲,及與四眾弟子,敬設香、花、蔬、果之供,聊申依念私情。雖然如是,即今恭送登程一句,如何舉揚?謹為頌曰: 示跡人間七十年 幾多辛苦幾多甜 如今從頭收拾起 雲在青山日在天起! 舉火頌詞 幻身夢宅 空中物色 斷我我所 即如如佛燒! 安靈頌詞 有佛處,不可住;無佛處,急走過。 證老人於此,不住而住! 安! 〈隆泉法師圓寂封缸法語〉 生從無相中來 滅向無相中去 去來本自如如 波水動靜無别 敬維華嚴堂上開山第一代隆泉法師,法號持宇覺靈。 夫佛法者,心法也。心非聲色,不可以從言語中求,不可以從思慮中得。不生,不滅,不垢,不淨。而其體,則豎窮三際,橫遍十方,應物現形,妙用無盡。所以納須彌於芥子,容剎土於微塵;一身現無量身,無量身為一身。大小相含,一多無礙;依正互融,相即相入;重重無盡,無盡重重。四祖道信大師之言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以故諸佛說法,說此心也;諸祖造論,論此心也。禪宗大德拈槌豎拂,瞬目揚眉,棒喝交馳,呵佛罵祖,示此心也。 座下生平參禪學教,弘律講經,談空說有,不離跬步,而行遍十方。於此一著,想已眉毛拖地,鼻孔撩天,何待拖泥帶水,添糞佛頭? 茲者化緣已盡,撒手長辭。令徒戒修請為座下封缸說法。然吾無說,座下無聞。無說無聞是真正說法者矣。雖然如是,即今封缸一句,如何舉揚? 虛空有盡願無窮 朝遊南山暮北斗 封! 〈為道安長老封缸法語〉 人生常苦短 如曇花一現 看來七十年 急遽逾閃電 恭維松山堂上開山初祖道安長老,初從無相光中來,今向無相光中去。既曰無相,則來無所從,去無所至。來來去去,特長老百千萬億生中之一耳。眾生無盡,師願無窮。唯願不捨悲智,再駕慈航,來度苦海,是與座下僧俗徒眾之所馨香禱祝者也。 溯長老及冠之年,剃度於湖南佛國寺。修學佛法,苦行精勤;親近禪德,徹悟真常。以故是非明辨,處事裕如。承南岳之緒統,長粵桂之佛教,播南岳之宗風,主佛教之學院。原期培植人才,興隆佛教,三十八年之後。長老乃走香港,奔祖國;建法幢於處處,傳毘尼以重座。尤以協助中國佛教會,承擔國民外交,迭次赴南洋、美、日諸國,作宣傳。至於創建松山寺,艱苦備嘗。兩任善導寺住持,復主臺中玄奘寺,其餘事也。長老為佛教之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不幸,自岡山傳戒歸來,未得休息,當夜即得風疾,纏綿經旬,終至不起。嗚呼,哀哉!夫佛教之興,端在得人。得復失之,豈運也耶? 佛說無常,眾人忌之。長老明敏,其亦含笑以去、乘願再來、而無動於心者耶?雖然如是,即今封缸一句,作麼生道?咦! 沖天豪氣未曾盡 何忍封之函蓋間 封! 〈為松山寺道安長老起缸法語〉 夫南嶽以慧思尊者入法華三昧以來,南嶽之名光曜史冊;自八指頭陀而後,鮮有聞矣。今茲長老道安和尚,繼南嶽之宗風,豎法幢於處處,功在佛教,德被蒼生。長老圓寂,於今二十日矣。人天兩泣,四眾興悲,悲佛法之無人,痛慧命之安寄。已矣長老!別矣長老!山頹木壞,哲人其萎,悲夫! 然五蘊緣成,是積聚法;暫且撒手,入土為安。唯祈不捨悲願,降跡人間,再開法席,滿菩提果!雖然如是,即今起缸,大眾恭送一句,如何舉揚? 無量世界所有塵 ——塵中見法界起! 安葬法語 此是吉祥勝地 任憑長老優遊 清風明月之夜 遙望南岳山頭 鼬貍鼷鼠消滅 恢復大陸神州 青天白日光照 再樹南岳風規葬! 安位法語 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 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且道長老向何處安身立命?咦! 處處總成華藏界 從教何處不毘盧 安! 〈趙夷午老居士大殮法語〉六十年十二月二日於市殯館 說法不有亦不無 以因緣故諸法生 鎔真鑄俗渾無事 霖雨蒼生望斯人 恭維故資政衡山趙公夷午老居士。嗚呼,公逝矣!公之主政、治軍、護國、佑民,其一言一行,自有當代名公,以如椽之筆,書之簡冊,永垂青史,毋待拙納贅言。吾人所不能忘情於公者,厥為護法之功。公之言曰:「不明出世之學,無以成入世之業。」千百年來,將相偉人,有措國家如磐石之安而不矜不伐者;有危疑震撼之際,為捍衛國家而殺生以成仁者。其所以自處之道,悉為吾公一言以道破。蓋不能透視富貴如浮雲者,則必賊民以自私;不能視天地如逆流者,安能隕身而為國?吾公功成身退,而歸心佛教,以護法為己任者,有由來也。 四十二年,出席日本佛教界召開之世界佛教友誼會,迎回玄奘大師頂骨,建寺名潭,為國增光;協助修訂中華大藏經,發揚佛教文化;指導善導寺寺政,儼然為自由中國佛教之重鎭。然此,皆護法事業中之犖犖大者。佛教教育不興,人才寥落。正擬創建佛教大學,待公鼎力以促其成,而公逝矣。鳴呼!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其不幸也,豈惟佛教? 今值吾公大殮之辰,公子佛重邀拙納一言佛法,以助公行。公誼私交,義豈容辭?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無形相,不可言有;含容萬有,不可言無。所謂:「染污即不得,修證即不無」。 吾公於此一著會得也無?若也如是會得,其乘願再來,入世,則國之干城;出世,則佛法金湯,指顧間事也。雖然如是,即今恭送雲程一句,如何舉揚? 來去去來 無礙自在 三十二應 隨意安排 〈為陸雲龍先生大殮說法〉 死生之義,亦大矣哉,人胡可免? 佛法詮理,安心焉爾,吾可由之。 陸雲龍先生知之乎?夫宇宙之大,所包含者林林總總,千品萬彙。歸納而言之,不外色、受、想、行、識之五陰耳。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叢林,無一而非色。六道眾生,品類雖繁,亦唯色之與心。他姑不論,吾人自無始以來,受此五陰色心之包圍,起貪、瞋、癡,造殺、盜、淫,因業受報,往返六趣,生死死生,受無量苦,而不自覺知。 教主釋迦牟尼佛在阿含經中曾千百次告訴弟子說:色是苦,受、想、行、識皆苦;色是無常、苦、空、不淨、無我,受、想、行、識皆無常、苦、空、不淨、無我。然此跡近消極。人何由外五陰而得生存者乎?是不解我佛所說之意趣耳!蓋明了無常、苦、空、無我、不淨之理,方能捨己為人,而積功累德,俾獲得更美滿之人生。書不云乎?天明而起,急急為利者,盜跖之徒也;天明而起,急急為義者,聖賢之徒也。是知吾人信佛、學佛者,懍於苦、空、無常、無我、不淨,而措心於義耳!陸雲龍先生知此義乎?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色身隨四大以分張 性靈秉聖解而再來 封! 〈為祁蘭芳母馬太夫人觀修居士大殮法語〉 七重行樹網交羅 池綻金蓮湧碧波 微風吹動天音樂 為引行人禮彌陀 敬維 祁母馬太夫人,諱修貞,歸依三寶,法名觀修,為避內戰而來寶島,僅一女隨侍,兒媳、孫曾,皆陷大陸,可謂不幸者矣。四十二年宿根頓發,歸投佛法,矢志修行。今者順世無常,以微疾逝世。享壽八十有三,壽登耄耋,亦可以無憾矣。 茲值大殮之辰,其女公子邀余說法。夫法有千差,唯以持名念佛為最。阿彌陀經云,若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持執名號,若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是人臨命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是為淨土宗持名念佛之嚆矢。千聖相傳,六佛齊讚。一句彌陀能超八十億劫生死之罪,是易行道,帶業往生,真可謂千生罕遇、萬劫難逢者矣! 汝今既歸三寶,又知念佛,其往生極樂、蓮登上品、花開見佛,不卜可知。唯既往生之後,見佛聞法,悟無生忍,應當回入娑婆,廣化眾生,方孚我佛度生之旨。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讚揚? 從今撒手西方土 屈伸臂頃到蓮池 封! 〈為智光職校董事會董事劉立委啓瑞大殮法語〉 生而為英 死而為靈 乘願再來 為國干城 恭維佛教私立智光高級商工職業學校董事會董事、立法委員劉公啟瑞尊靈。嗚呼!昨覘公病於醫院,時已入彌留。呼之不應,悵悵而返。今早聞訊,則已成隔世人矣。十載交誼頓成永訣,豈不痛哉? 溯自智校成立之初,即聘公為董事。八九年來,遇棘手事,得公一言而決。公固性情中人也。與先師智老人交甚久。重智校,即重吾師也。以故倚賴甚殷。公今逝矣,夫復何望? 公之民族國家意識特強。年青時,任職青島鐵路局,潛與國民革命軍通聲氣,製藏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革命軍宣傳小冊,以應北伐軍之需。事將成而為忌者告發。被捕後,覊押北平監獄,備受楚毒,致終身不良於行。然非此,無以見公從事革命之壯舉也。嘗讀公七十自述,於父母之生離、夫人高氏之死別,纏綿悱惻,哀感悽愴,一若身處其境。然而公之一生苦矣。 茲值大殮之期,其哲嗣儒寅君延余說法,以安先靈。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為一切法之大本。持心端正,則愛國家、愛民族、濟人利世,無間死生。願公秉此清廉正直之心,再來人世,以恢弘其高志!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一點靈光遍法界 忠貞志趣在中華 封! 〈為鄭蘭鶴法名慧皋居士大殮法語〉 法無去來 示有出沒 若能了此 即如如佛 敬維故陸軍少將鄭蘭鶴,法名慧皋居士,幼而勤學,長從軍旅。溯居士生平,半生戎馬,忠黨愛國,篤信三民主義,為革命奮鬥。歷東征、北伐、國共內戰、抗日諸戰役,或總師干,或司運籌,屢建戰功。晚年信佛,歸依三寶,誦經,念佛,參與慈善。夫妻和諧,兒孫繞膝,居士可謂不負此生矣。今也以疾逝世,又值大殮吉期,其夫人黃淑慧、哲嗣庭楷、庭棟延余說法,以資往生。 夫佛法者,心法也。上與諸佛等,下與眾生共。唯諸佛百劫千生行六度萬行,斷盡煩惱、所知,乃得上躋大覺,下化有情。眾生則為無明所縛,永劫沈淪。而我佛具大慈悲,有勝方便。唯念阿瀰陀佛,一心不亂,即得往生淨土。居士其有意乎?雖然如是,即今大殮一句,如何舉揚? 放捨色身西方去 親見如來彌陀尊 封! 〈為楊慧卿居士封棺法語〉 生從無相中來 滅向無相中去 寂滅光明藏中 來去一無所住 恭維慧卿楊居士,江西瑞金人。出自名門,稟性賢淑,十七歲于歸今考選部政務次長周慶光居士。生丈夫子五人、女子一人。五十年來,夫妻和順,從無間言。慶光居土,亦才華卓絕,慧質天成,功名成就,正在英年。為報効國家,服務社會,受命任事,多在外方。慧卿居士,追隨左右,內而料理中饋,教育子女;外而協助丈夫,匡其不逮。所謂夫唱婦隨,相夫教子,古人以之稱道賢淑婦女者,居士皆可以當之而無媿矣! 三十八年。居士舉家來臺。十多年來,慶光居士從事教育工作,公子春埒、春堰、春堤、春塘,皆相繼出國深造。女公子春垣亦于歸凌氏。春堰、春堤在美結婚,且生孫矣。慶光居士雖曾服官桑梓,宦游四方,但清廉自持,清風兩袖。此諸子女之由幼至長,撫養教育,以至於成人,——皆居士心血之結晶。此慶光居士於聲淚倶下,極盡悲哀之情緒中所以告我者。居士於自身之人袼,可稱巾幗完人,對周氏亦已盡應盡之責。居士一生,勤儉處己,恭敬待人,愷悌慈祥,忍勞耐怨。五十年來,料理家庭,酬應世故,從未安享一日之福。古人云:失之東隅,收之桑楡。居士於周氏之責任已盡,可以含飴弄孫,樂桑楡之晚景矣。柰何,人命無常,世壽已盡,示疾多時,竟於國曆三月二十日寅時,念佛聲中,溘然而逝,享壽僅六十三歲。種其因,未食其果。嗚呼,痛哉! 然此,僅就世間俗諦以言之耳。若以出世間之佛法言之,則居士收穫已多。何以言之?居士善根宿植,早已歸投三寶,以虛雲尊宿為師,法名寬慧。生平誦持大悲神咒,極具靈感。以大悲咒水愈人之疾、救人之危者,指不勝屈。夫未成佛果,先結人緣。居士於數十年中,以大悲咒水結人之緣者眾矣。此其一。 民國二十四年,感地藏菩薩現身,歷數其宿生之修持,勉其當生之成就,居士可謂生有自來。若非子女之牽累,則今生之成就當必更大。然能見人所未見,非有大因緣者,不獲覩此。此其二。 四十三年九月,受菩薩優婆夷戒於獅頭山,遵菩薩戒本,於六齋日過午不食,每逢朔月,且加持八關齋戒。自受戒以來,從未間斷,一無毀犯。夫戒為無上菩提之本,開人天之路,閉惡趣之門。以居士之謹嚴齋戒而言,則去處必光明無量。此其三。 自五十一年七月初一日起,持誦地藏菩薩本願經,迭感燈花舍利。即臨終前一日,同道大眾為之念佛時,猶感舍利多粒。古人書經,有從筆桿中爆出舍利者,誦經時從經本中爆出舍利者,有從紙衣中焚得舍利者,然非至極精誠,絕不能有此瑞應。居士媲美前賢,而善女人傳中,當增加最光輝之一頁。此其四。 居士雖身居世俗,常以佛心為心,故於救人之急、濟人之苦,罔不竭盡所能,而自律精嚴,持誦無間。我佛曾言,一瞻一禮,功不唐捐。居士有此功行,所以經常於日光、月光、燈光,凡有光明之處,即見佛、菩薩湧身其中,越近越小,越遠越大。寶蓋覆上,彩色鮮麗,珠圍翠繞,有非人世所能夢見者。而居士則常常見之,不以為奇。此又非泛泛學佛者可能望其項背。此其五。 眾人之生也,糊糊塗塗來;眾人之死也,糊糊塗塗去。生不知所從來,死不知所從去,可謂虛生浪死,醉生夢死。居士則不然。雖示疾多日,而臨命終時,心不顛倒,身無痛苦,隨眾念佛。至「阿彌陀佛」之「佛」字,安詳捨報,頂現白光,如入禪定。經不云乎?阿彌陀佛以四十八願遍度有緣。凡十方世界,不問男子、女人,有稱念我名號,至一心不亂者,其人臨命終時,我必放光接引。於此,足證居士已隨願往生西方矣。不虛生,不浪死,願心成就,死而可以無憾。此其六。 然居士猶有所不足者:老母身陷大陸,未能盡其孝養之思;夫婿年高,未能作終身伴侶;長公子春境亦未能來臺,滯留大陸,存亡莫卜;春埒、春堰、春堤、春塘諸公子留學美國,孫男啟康、啟麾出生異地,病未能侍側而奉湯藥,一盡反哺之恩,沒未能一面而作永訣,以了母子之情。凡此種種,皆居士所不能無動於衷者。然地藏經云:「業之力大,能深巨海,能敵須彌。」夫人生之悲歡離合,莫不有業力主宰其間。業又有因、有緣。所謂「緣聚,則生;緣散,則滅。」而各人之業因有別,則所受之果報,更各個不同,均非人力所可得而強求者。觀居士臨終正念分明,安詳而逝,於業之原始要終,想已公然於心,而無堊礙矣! 今者居士之遺體入棺,慶光居士禮請衲僧登堂說法。夫法無來去,法無始終。論時間,則豎窮三際;論空間,則橫遍十方。諸佛證之,則朗然大覺;眾生迷之,則六道輪迴。直言之,即諸佛與眾生同具之一真法界心性也。華嚴經云:「如心佛亦爾,如佛眾生然。心佛與眾生,是三無差別。」學佛者於此能摸索得一點一滴,可以生生世世受用無窮。居士學佛已久,亦必豁然貫通,毋待衲僧饒舌。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又作麼生道? 眾生有盡願無盡 剎剎塵塵化有緣 封! 民國五十二年三月二十一日戍時於臺北極樂殯儀館 〈為鄧志堅居士封棺法語〉 三有為城郭 四生如劇場 粉墨登場者 誰知是無常 恭維鄧志堅居士,歸依三賓,法名慧金,籍隸湖南零陵縣,生於民前六年六月二十二日。 居士幼懷壯志,矢志報國。曾投黃埔軍校,講求戰術;復入空軍航校,學習飛行。既而學成,服務空軍,凡三十餘年,歷任要職。舉凡抗戰、戡亂諸役,無役不從。以故勳業彪炳,功在國家;公忠體國,廉潔自持,受勳得獎,理固宜然。至於以忠以孝,必敬必恭,訓其子弟。於今日世風澆薄、人欲橫流之際,尤為難能可貴。 今者不幸,於本年八月一日夜十一時五十分撒手西歸矣。 夫生、老、病、死為人生必不可避免之四大苦惱,而四苦之來,多由於業。地藏本願經云:「業力之大,能深巨海,能敵須彌。」居士為疾病所纏,展轉床褥者有年。豈非業乎?然而業必有因,乃多生多劫身、口、意三諸善、不善行之所釀成。現前之身為緣。因緣會合,諸苦是生。但緣生諸法,其性本空。悟斯無性,罪障自除。佛不云乎?「罪性本空由心造,心若滅時罪亦亡。」斯則心為苦樂之樞紐,不待辯而自明。居士曾歸三寶,得聞佛法,英靈不泯,必知於斯著眼。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作麼生道? 含太虛而有餘 豈函蓋所能封 封! 〈為李棟材先生封棺法語〉 棟材先生!讀公遺眷所為公生前事略,知公之生平之為人,篤實忠勤,奉公守法。至於詩文之佳,其餘事矣。享壽七十有八,以微疾逝世;子孝孫賢,飾終循禮,可謂福壽全歸。因果之所以報施善人者,公可以無遺憾矣。 然微有所不足者,未聞佛法耳! 佛法者何?心法也。心為一切法之大本,所以經云,三界唯心,論云,萬法唯識。唯心、唯識,一體而異名,而心識又有體、有用。體則沖深包博,寂寥虛廓。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無聲音之可聞,非色相之可見。所以法華經言,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此理幽玄,要在當人善於體會。用則有染、有淨。淨用者,發菩提心,行菩薩道。菩薩之道,一言以蔽之,曰大慈大悲,救人救世。循此以行,可致成佛。染用者,貪、瞋、癡、愛、殺、盜、邪淫。由因感果,則三途六道輪轉不休。所以先覺者有言,佛者,悟此心而已,眾生者,迷此心而已。凡聖之分,一反掌間事。 公讀聖賢書,博識多聞。其所以處己處人者,至矣,盡矣!今者去肉軀之束縛,復性靈之本元。倘聞拙納之言,於自心之體用,凛然有所覺悟,則萬劫生死,一時可了。禪者所謂識得一,萬事畢者,在公一轉念間耳。惟願承此覺力,生西方而覲彌陀,聞法要而證無生。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稱道? 十萬億土不隔塵 屈伸臂頃到蓮池 封! 〈為陳立委志賡先生封棺法語〉六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 十方諸佛心 其性本空寂 為應諸群生 現無量形跡 恭維故立委陳志賡,諱成,歸依三寶,法號淨繼護法居士。生平為黨為國,抗戰、戡亂,無役不與。及至隨政府播遷來臺,專任立法委員。其忠言讜論,自有立言君子予以表揚,不慧如余,毋庸再贅。 唯自二十年前,歸依先師智光老人,老人字之日淨繼,此楞嚴經語也。楞嚴經大勢至念佛圓通章曰:「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此雖指念佛、憶佛而言,實則可以統攝佛法。蓋佛所說,雖浩瀚如海,然擷其要旨,不外一心。所以佛法者,心法也。然心有真、妄。真心,則清淨本然,周遍法界,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妄心,則昏繁擾亂,妄念紛紜,蓋覆真心,起惑造業,受苦無窮。淨念相繼者,淨此妄心,復歸真際,如撥浮雲而見青天也。居士自歸依以來,隨光老人持準提咒,歷久彌新。粗衣疏食,有為人所不能忍受者。華嚴蓮社所有法會講經,甚少缺席。真可謂淨念相繼者矣!此外倡建玄奘塔寺,協修中華藏經。寺廟遇有被侵佔者,莫不奔走呼號。幾蹈不測,不顧也。法海之砥柱、佛門之金湯,其維摩之再來而現宰官居士身,以護佛法者乎?今以世緣已盡,撒手長辭,追悼之日,群賢畢至,非本分事也。試問:四大分張,五陰無我,居士向何處安身立命?咦! 隨順世緣無罣礙 且向西方禮彌陀 〈為李子寬了空居士封棺法語〉 不生不滅,斯諸佛之真如;無去無來,乃眾生之自性。一漚含海水之全體,六假現空華之幻身。塵勞暫息,方知物我之惟一;凡聖同歸,要識死生之不二。今者了空居士懸崖撒手,蹋破末後一關,熟路還家,遍禮十方諸佛,直抵寶所,不住化城,因緣殊勝,得未曾有。只緣居士早年現宰官身,為大護法,修行於公事門中,見性透腳跟底下。緊要資糧,一生取辦,諸般雜碎,徹底掀翻。故能轉山河,歸自體,即煩惱,作菩提。九十二歲高齡,看穿不過彈指;千七百則公案,截斷無邊葛藤。雖然兒孫繞膝,眷屬滿堂,直到眼光落地,方知濟得甚事。惟有平生行業,點滴不捐,畢世苦心,龍天共讚。拋他累贅皮囊,還我本來面目!彌勒內院,早虛席以待歸旌,覩史多天,正分光而添寶座。雖然如是,畢竟封棺一句,又如何道? 打破瓶盆歸大海 頓開關鎖返家鄉 封! 〈為鍾靈毓觀耀居士封棺法語〉 三界無安 猶如火宅 無常大鬼 不與人期 四十二章經,佛問比丘,人命在幾間。比丘答言,人命在數日間。佛不許,又問一比丘。答言,在飯食間。佛又不許,又問一比丘。答言,在呼吸間。佛言:「善哉!汝知道夫。」人類愚癡,自以為年富力強、精神充沛,起貪、瞋、癡,造殺、盜、淫,不信因果,非毀佛教。人世間似無有能柰何之者。殊不知,無常大鬼日俟其側,日尾其後,因緣會聚,摔之而去。是時也,萬般將不去,唯有業隨身。業識茫茫,無本可據,雖欲念佛一聲,而不可得。苦哉,苦哉! 鍾靈毓居士則不然。歸依三寶以來,法名觀耀,早悟人世無常。公務之餘,輒專心早晚念佛功課。遇有善舉,無不量力布施;遇有法會,無不撥宂隨喜。恭敬三寶,敬事沙門,居士學佛之誠,可謂至矣。 今者頓捨世緣,返真寂滅,生極樂國,親覲彌陀。在眷屬間,以為生離死別淒苦無窮。在居士,則無疾而終,不受絲毫痛苦,端的幾生修得。且不啻現身說法,示吾人以無常之無期,而知警覺,而為之備,不致恍恍惚惚空過一生也。唯願乘願再來,無違初誓!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又作麼生道? 花紅柳綠時 風雨凄其日 撒手棄塵寰 願生極樂國 〈李又民居士封棺法語〉 聞說西方快樂多 七重行樹網交羅 微風吹動天音樂 行人只須念彌陀 恭維李公又民居士,籍隸高郵,書香世裔。早年奔走革命,經歷戰亂,雖迭經磨折,而志不稍衰。迨至大陸易幟更政,隨軍來臺,自食其力。乃者歸依三寶,為佛弟子。雖未積極修行,而處世做人,從未踰矩。今者世緣已盡,撒手長辭。值茲大殮之日,眷屬請老柄說法,資助往生。 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為一切法之大本。為善為惡,端在一心。善惡為因,六道輪迴為果。然而為善者,即使上升天堂,福盡還從墮落,終非究極之道,唯有念阿彌陀佛,求生西方極樂淨土,親近彌陀如來,聞說無生之理,可以得不退轉,然後回入娑婆,廣化眾生,行菩薩道,自利、利人。雖眾生有盡,而此願無窮。 今者居士已離穢質,唯有性靈。性靈之用不可思議。倘能屏除雜念,一心念佛,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淨土則在此土之西,雖有十萬億佛土之遠,而一念之間,即可往生。居士其有意乎?雖然如是,即今大殮說法一句,又如何舉揚? 捨卻臭皮囊 驀直往西方 封! 〈為沈周素英法名本淨封棺法語〉  世界無常 國土危脆 證之於汝 斯言益信 恭維沈周素英,法名本淨居士,識汝於二十六年之前,汝隨夫沈經熊居士,同時歸依三寶,以余為師。二十幾年來,克勤克儉,相夫教子,成家立業,誠濁世不可多得之賢惠人也。尤以本社近年來,每逢春秋二季法會,汝必參加誦經、拜佛。兒女成群,亦皆共同信仰,此又難能而可貴也。不幸,因趕往經堂,突遇車禍,以致傷重不起。老衲聞之,亦為之心酸不已。然佛說世界無常,國土危脆。人之肉體又何不然?況因果通於三世,業報亦不可思議。所謂天道難知,神明難測,亦此理也。 汝平生念經、念佛,禮拜、恭敬三寶。願汝瞭解恩怨平等,豁達自心,隨汝生前願力、現在之佛號經聲,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托質蓮胎,花開見佛,證悟無生,再回東土,廣度群品。別矣,本淨!願汝無惑吾言,直下承當,義無反顧,直往蓮邦,是吾所馨香禱祝者也。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直往蓮邦親見佛 再回東土化群生 封! 〈為戴行燧君封棺法語〉 人生如火燄 火燄光熠熠 哀哉一彈指 薪盡火燄滅 恭維戴君行燧英靈。君生詩禮之家,長習濟人之術;秉性溫和,胸無芥蒂。上孝父母,下和弟妹,同事、親朋鮮有不和睦相處。僉以為醫門人傑、病者益友,為社會、國家難得之人才也。佛說國土危脆,人生無常。老、病、死苦雖為人生必經之旅程,但君尚在英年,拋妻室,別子女,生命為病魔攫去。壯志未酬,仰事俯蓄之責任未交,君固懷無涯之恨,相識者亦無不掩面而流涕也。 行矣,行燧!別矣,行燧!汝今當知,人世之苦、空、無常、無我,有不由人自主者在也。 阿彌陀佛極樂淨土,百寶莊嚴爍若紛花。有諸上善人之聚會,無五濁惡世之塵滓。一念彌陀,即得往生。汝信吾語,聞即起行,脫離軀殼,行徑自由。一念彌陀佛號,剎那即得往生,親見彌陀,悟無生忍,再來娑婆,重燃薪火,廣化眾生。斯亦汝濟世利人之素願也。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剎那滅卻多生業 一念彌陀往西方 封! 〈為王雲五長者封棺法語〉 華嚴大經 明修慧福 菩薩之行 無間僧俗 恭維國民政府資政、商務印書館董事會董事長王公雲五長者尊靈,學貫中西,壽登耄耋。從政從商,一以富國牖民為職志;在朝在野,數聞名言讜論並流輝。今者溘然長逝,聞者興悲!茲值大殮之辰,廣元法師陪其哲嗣學理君,延余靈前說法。國喪大老,不敢以不德辭。 夫佛法者,心法也。心也者,一切法之大本也。欲明此心,靜,則止觀雙修;動,則菩薩萬行。布施、愛語、利行、同事、慈、悲、喜、捨,皆菩薩行也。化而為萬行,則從政、從軍、為學、為商,乃至農工醫藥、音樂、藝術,一切瑣務,惟以濟世為心,則無往而非菩薩之道。且不計時間,不分空間,百劫千生,磨鍊挫折,而後佛道可期,亦華嚴經文所明示。 長者一生千磨百鍊,成就精金美玉之人格,流芳千古,楷模百世。因譽長者為在家菩薩者以此。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幻身夢宅今捨去 重來再作救世雄 封! 〈為王均一法名本正居士封棺法語〉 閱一大藏教 知死生樞紐 生死本無從 巨海浮漚耳 恭維國大代表王公均一,諱平,法名本正居士。壯年步入仕途,遨遊宦海,逾半世紀。敬業清廉,正直不阿。以是上級器重,同寮敬憚,居士亦心安理得,心曠神怡。來臺後,歸依佛教,曾任中國佛教會整理委員會秘書長。中佛會改組後,悄然引退。又曾閱頻伽大藏八千四百餘卷,於佛法修證概略,了然於心。除筆記裝訂成冊外,又以千數百字述佛法因果修證,條然有序,是學佛居士中之難得者也。 今也順世無常。居士於佛法已有深切瞭解,毋待贅言。惟願乘本願力,再來人間,作苦海之舟楫,為人世之舟航!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乘願力以再來 毋念此陰界入 封! 〈為李石曾先生封棺法語〉 春花秋月等閒度 豔冶年年隨朝露 風雨凄其悼斯人 舉世唯公慧眼具 恭維中華民國總統府資政李公石曾,諱煜瀛先生。公以九十三歲高年終於臺北。生平忠黨愛國之功績,有史館在,方外人不能知其詳。所可得而道者,唯素食耳。 易云:「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物之好生惡死是其天性,而吾人乃網於山,罟於淵,畜養牛、羊、犬、豕,以充食料。殊不知,鋼刀著體,沸水沾身,是何等痛楚!生物之哀嚎掙扎,不顧也。論語云:「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孟子曰:「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是皆惻隱之心之表示,不澈底也。佛教以五戒為戒之基礎。五戒者何?不殺生,不偸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有生命之動物,乃至軟動蜎飛,皆不得故殺,以其形體雖小,要皆具有靈覺。殺人人殺,理有固然,事有必至。顧雲禪師有偈云:「千百年來碗裡羹,怨深如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幾千年來,人類之殺劫迭起,曾無寧息。因果循環,無可逃避;殺機不止,戰爭終難自戢。人類愚蠢,不覺知也。公倡導素食五十餘年,結世界社,以為推廣,消除殺劫於無形,功莫大焉!況自誓不作官,不作議員,不飲酒,不吸煙,不賭博,不宿妓,不納妾,消除社會隱憂,作人類模範。公雖未明白表示信佛,而吾必謂之現居士身,奉佛使命,以素食為說法也。今也以高年逝世。人之云亡,邦國殄瘁,誠不勝其哀悼。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其乘願以再來 為邦家而效命 封! 〈陳寶麟先生封棺法語〉 寶麟先生冥中諦聽!佛說八大人覺經:「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世」是時間,「間」是空間。時空交錯,演變、累積而為歷史。以中國言,自有文字記載以來,已有五千年之久。此五千年中,歲月推移,人事變遷,雖碎利以為塵,亦不足以盡其數。無常之理,於此可見。國土是吾人之依報,五陰是吾人之正報。而依正二報,又同借四大而合成。國土合眾微而成,有合時,必有散時;人身積五陰而有,有生時,必有滅時。申言之,國土有成、住、壞、空,人身有生、老、病、死。國土雖有成住,然必歸於壞空,故言危脆;人身雖有生時,然必歸老死,故言無我。無我者,無一成不變之個體存在也。但國土空而可以復成,人身死而可以復生。而復成之國土固非已空之國土,復生之人生亦非已死之人生。國土空而復成,成而復空;人身生而復死,死而復生,如汲井輪,永無已時。所以無常、苦、空、無我為佛教之宇宙觀與人生觀。寶麟先生於此有所警覺否? 雖然如此,佛法非坐待無常之學,必也於短短數十寒暑之中,珍惜分寸光陰,進德修業,以其所以利人者而利於己。有所以利於己者,而無妨礙於人。自他兼利,是為菩薩之道。菩薩之道能使吾人生命昇華,而漸躋於聖域。讀先生行述,知先生一生奉公守法,造福生民。先生於此,可以當之而無媿矣! 然猶有進言者:娑婆險惡,五濁勞人,遠不如西方極樂世界寧靜、清淨。極樂世界,三災不及,二行永亡。蓮華化生,壽命無極。知極樂世界之妙好者,莫不棄娑婆如敝屣,以其生滅變異,永無了期也。 今當導先生先歸三寶。先生當觀想釋迦牟尼佛丈六金身,宛然現身。隨我語言,——稱道:我弟子陳寶麟,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我弟子陳寶麟,歸依佛竟,歸依法竟,歸依僧竟。更當發生西之願,願曰: 願生西方淨土中 九品蓮華為父母 華開見佛悟無生 不退菩薩為伴侶 〈為柴母應太夫人諱阿姣居士封棺法語〉 諸法從本來 常自寂滅相 去來與生死 波濤興水上 恭維柴母應太夫人,諱阿姣居士,出生寧波聖地,長而于歸柴門。相夫教子,賢淑貞靜,內主中饋,外應世務,戚常稱能。曩者戰亂中原,人命草芥。乃隨其子溪豐等,避難來臺。溪豐則經商臺北,事業順利,家治人和。居士則含飴弄孫,樂桑楡之晚景矣。八年前曾病中夢見蓮華,歎為奇蹟。病愈後,乃舉家歸依三寶,居士則念佛不輟。今者以微疾去世,毫無病苦。人生本自無常。居士兒孫滿堂,繞膝承歡者有年,可以怡然含笑而生西矣。 今則封棺之期,哲嗣溪豐等邀老衲說法。夫佛法者,心法也。心體常住,充塞虛空,而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吾人迷失真心,妄認四大五陰,以為有我。於是起感造業,輪轉無窮。居士既歸三寶,念佛往生,於此應有徹底之覺悟。亟生淨土,則行樹羅網,風動鳥鳴,見彌陀而聞佛法,悟無生而再回娑婆。是則老衲之厚望焉。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撒手娑婆穢濁土 屈伸臂頃到蓮池 封! 〈為趙黃淑貞法名本潔居士封棺法語〉 世事紛紛擾心頭 此心何日暫時休 從茲撒手西方去 萬劫塵勞一筆鈎 恭維趙黃淑貞居士,純謹自持,信佛誠篤。民國四十年,余說法善導寺,居士即隨眾歸依三寶,以余為師。精進有加,聞法不輟。二十餘年來,或臺北,或臺中,或高雄,隨家遷徙,然於講經法會或佛七道場,尤以華嚴蓮社之講誦集會,無役不與。居士亦可謂勤於道矣。近年來常以市區離家較遠,修持不便,正覓安居之所,突遇車禍,倏爾喪生。人之前途,誠難逆料;業報因緣,亦非凡愚可測。鳴呼,傷矣! 茲值封棺追悼之期,老納謹率大眾師兄弟,臨喪一痛,以盡情誼,並為汝略說法要。 佛說無常、苦、空、無我、不淨,為吾人修學佛法之根本觀念。三界有情無能或免。惟業緣之有差,乃有苦樂之不同。然夢幻泡影,如石火電光,剎那皆成過去。唯有西方淨土長劫不壞,風動鳥鳴,無非佛法,且與諸上善人,俱會一處,同享真常之樂,同以無生為歸。汝於此當有所了然矣。雖然如是,即今封棺一句,如何舉揚? 一念不生全體現 極樂淨土是家鄉 封! 〈為陳祖堯夫人張愼言女士封棺法語〉 上帝是我心 我心即上帝 人人有此心 人人皆上帝 恭維陳夫人張慎言女士,生平篤信上帝,慎言謹行,相夫教子,多有義方。服勤公職,毋怠毋荒。近不幸因公殉職。祖堯先生篤信佛教,謹以佛教儀式大殮而延余說法。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為一切法之大本。學佛首要,端在明心。心明,則吾亦佛也。人人明心,則人人皆佛也。此佛教平等至理,與他教不可同日語也。人皆可以為堯舜。是非儒家之言乎?若執一神以為上帝,其信仰者,皆子若孫而已矣。既將上帝人格化,至大至尊,獨無二上,此不獨背儒家「人皆可以為堯舜」之旨,亦悖民主平等之至義,而有帝王專制之意味也。夫人明白己乎?如其未也,謹為夫人誦華嚴偈語。思之,再思之,必可頓悟於俄頃也。偈曰: 如心佛亦爾 如佛眾生然 心佛與眾生 是三無差別 封! 〈為張劍芬居士起靈法語〉 中華民國六十八年三月二十二日為已故張劍芬居士諱齡窀穸永安之期,其親眷周紹明先生延老拙柩前說法,以妥英靈。 夫佛法者,心法也。心也者,一切法之大本也。豎窮三際,橫遍十方,昭昭於心目之間,晃晃於色塵之內。迷之者,六道升沈;悟之者,為賢為聖。眾生蒙昧於物欲,罕有知其究竟者。所以我佛呼之為可憐愍者。 居士天賦聰利,識見過人。於佛法能深入堂奥,誦咒、念佛,常無間斷。尤以詩文、聯語、書法,信手拈來,皆成妙諦。於今之學者中,可謂難能而可貴矣。 茲者不幸,以賢病棄世。相識者莫不扼腕歎息。然生者必死,聖者說故。五蘊報質之身堅若芭蕉。無常、苦、空、因果法則,理所宜然。居士曠達,當不以此為念也。 今者永安窀穸,老拙特來說法恭送,請鑒余忱。雖然如是,即今起棺一句,如何舉揚? 虛空粉碎 大地平沈 我此幻軀 是身非身 起! 〈謝公冠生長者發引安葬法語〉 世間無常 國土危脆 問何以然 法爾如是 恭維已故司法院長謝公冠生長者尊靈。長者生逢季世,值國家多難之秋,竭智盡忠,領導法曹,翊贊中樞,為群倫之表率者有年矣。其德其學,久為吾人所敬佩。茲者不幸,以微疾溘然長逝,國失楨幹。追念賢勞,寧有不悽愴惻怛者乎? 茲值發引安葬之辰,哲嗣承裕邀拙納靈前說法。生前曾累接清暉,选惠墨寶,不敢以淺陋辭。 夫佛法者,心法也。心為世、出世法之大本。所以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然心無形象,不可以言有;含容萬有,不可以言無。諸法亦然。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生生滅滅,如空中花,目眚所成。蠢蠢凡愚執以為有。所以升沈六道,迷不知返,此我佛世尊所謂最可憐愍者。 般若心經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言簡而意賅,實諸法之實相。於諸法之緣生無性,一語道破。知乎此,於佛法之要,思過半矣! 長者於此其能惕然而驚,漫然而悟者乎?伏祈乘願再來,現宰官身,於五濁世,作大明燈。是又拙訥之所馨香禱祝者矣。雖然如是,即今發引一句,如何舉揚? 靈光獨耀 迥脫根塵 豁開心地 是法王城 〈周王洵端法名淨莊居士荼毘法語〉 清淨而莊嚴 法爾本如是 海底起風塵 迷此成流注 恭維周王洵端,法名淨莊居士,系出名門,于歸巨姓。知命之年,遭不幸而孀居;善根夙具,乃矢志以奉佛。山居寂寥,鳥語花香盡伴侶;禪房肅靜,經聲佛號遣良宵。誦大悲之神咒,總持在握;體人生之無常,慧解於心。有條不紊,理身後事於病前;無常忽至,置生前事於腦後。忍一朝之痛苦,解累劫之冤愆。撒手西歸,永謝東土,可以無遺憾矣! 茲者擇吉火葬其遺體,延拙納為之說法。夫法本清虛,既非染而非淨;性離方所,更無去而無來。如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淨莊居士於此會得也無?如其未也,聽吾偈曰: 托質蓮胎生極樂 親聞彌陀演法音 燒! 〈為信士弟子謝文濤居士火葬法語〉 清晨觀日出 夜半聽濤聲 日出還須沒 濤聲無盡期 敬維本社信士謝公文濤居士,生前服務政府,無榮枯得失之心。退休後,自營商業,亦隨遇而安。沈默寡言,葢未能盡其懷抱也。今者以心臟病,溘然長逝。生前看經、聽經,皆默契於心。今得無疾而終,亦不幸中之大幸。 茲值火葬之辰,其妻謝觀秋延余說法。夫佛法者,治心之法也。自性清淨之心,湛然周遍,彌滿法界。只以無始無明迷本淨心,起貪、瞋、癡,造殺、盜、淫,分人分我,立界立疆,以致造業受果,六道輪迴,受苦無盡。居士默契佛法,了然心胸,必能滌蕩心源,歸真於淨土也。雖然如此,即今火葬一句,如何舉揚? 性火真空 性空真火 覿面相逢 沒處藏躲 燒! 〈文珠法師普門品講話序〉 華嚴經上說,以佛剎微塵數那麼多的世界,碎為微塵,微塵的數目雖然多,終究可以數盡,飄忽流動而不可捉摸的大風還可以把它拿繩子拴起來,至於佛陀的殊勝功德,即使以超過辯才天女的舌根出無量妙音,發無量言辭,終不能讚歎其千萬億分之一。 觀世音菩薩倒駕慈航,尋聲救苦,對於我們這個娑婆世界特別有緣,所以處處現身,而為我們拔濟苦難。無論是不是佛弟子,沒有人不知道觀世音菩薩的大慈大悲、濟人濟世的偉大功德。假如我們拿華嚴經上讚揚佛陀殊勝功德的方式來讚揚觀世音菩薩,菩薩是足以當之而無愧的。 佛教中有所謂「一佛出世,千佛護持」的訓詞。所以文殊、普賢、觀音、勢至、地藏、彌勒、舍利弗、須菩提等一班大菩薩、大阿羅漢,大多都是古佛再來,輔揚釋迦世尊,敷衍大化的。在菩薩乘的行列中,文殊表大智,普賢表大行,觀音表大悲,勢至表大力,地藏表大願,彌勒表大慈。舍利弗、須菩提雖以小乘聖者的身分出現,也是以其超越他人的智慧妙解般若真空不空、無相的法理,而為天下後世佛教的學者們作表率的。 悲能拔眾生之苦,而我們這裡又是苦惱眾生特別多的一個世界。所以觀音菩薩的現種種法身、救一切苦的事跡,也是指不勝屈。因此,在佛經中敘述觀世音菩薩遠本近跡的地方也很多。我現在就記憶力所及或有書可考的寫出若干來,為讀者諸君作一個簡介。 一、觀音、勢至授記經上說,觀音、勢至在過去劫中於無量德聚安樂世界親近、供養金光師子遊戲如來,在金光師子遊戲如來的座下,發「當於萬億劫,大悲度眾生」的宏願。這是菩薩發願度眾生的開始。 二、楞嚴經上載,觀世音菩薩在恆河沙劫以前,親近觀世音如來。觀世音的嘉號固然肇基於此,而從聞、思、修入三摩地的修行方法也是在這時候受的教訓。觀世音菩薩,由於修持反聞聞自性的工夫,收到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由耳根而證入圓通的效果。十四無畏、三十二應、四不思議無作妙力、爍加羅首、母陀羅臂、清淨寶目,其數皆至八萬四千之多。這都是獲得圓通以後發揮出來不可思議的神通妙用。 三、悲華經上說,寶藏如來,因觀世音菩薩發尋聲救苦的大願,而授菩薩以「遍出一切功德山王如來」的記別,也就是觀世音菩薩將來成佛的別號。 四、華嚴經上,觀世音菩薩居補怛落伽山,為五十員善知識中的一位,曾經以菩薩的本門勝行——大悲行門——開示善財,勖勉善財運用四攝法來攝化一切眾生,使眾生遠離怖畏。 五、十一面咒經,菩薩為蓮華部主,自說往昔傳十一面觀音神咒。持經咒者,功能超越四萬劫的生死。 六、消伏毒咒害經上,菩薩說消伏毒害陀羅尼,大悲熏心,消惡業障,使毘舍尼國罹著時疫的患者,都得到救濟。 七、不空羂索經,釋尊住在布怛洛伽山觀自在宮殿。觀世音菩薩陳述自己過去劫中,在世主王如來座下,學習得「不空羂索」咒。持誦這一陀羅尼咒,能使眾生的無間惡業立時消除。 八、大悲神咒經上的大悲神咒可算是家喻戶曉,可是這一神咒也是觀世音菩薩在無量劫以前,千光王靜住佛的座下聽來的。菩薩聽完了這咒,馬上由初地頓超到八地,千手千眼,也在這時期中具足。大悲神咒展轉流傳到現在惡世,眾生得到它,利益的可算是擢髮難數。 觀音、勢至授記經上又說,在不可計算的劫數之後,阿彌陀佛當般涅槃。阿彌陀佛的正法滅度以後,觀世音菩薩在七寶菩提樹下結跏趺坐,成等正覺,號普光功法山王如來。國土莊嚴,充滿賢聖,都與阿彌陀佛沒有兩樣。 以上的幾點是菩薩多生多劫經歷中的犖犖大者。至於為了救拔苦難的眾生,示現種種身,放大光明,運用神通,對於沈淪在水深火熱、性命存亡在呼吸間的落難者,而予以援手的公案,那是罄南山之竹,也沒法把它寫完。 尤其是般若心經,雖然只有二百六十多個字,但是卻包含了大小二乘、空有、性相的整個佛教。我們知道,三論般若講畢竟空,唯識法相講勝義有,而空有兩宗的典籍,在數量上都是汗牛充棟,然其內容,終不能超越「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四句的範圍。 大悲為根本,方便為究竟,這是信佛、學佛的人們極須注意的兩個重點。菩薩對於這兩點的表現,完全載在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上。文珠法師,廣東籍。童真出家,聰穎而有大志。畢業於香港聯合大學,著有普門品講話。她是學文學的,語體文自然是流利而明晰,這是可以拿她已出版的寶島遊記、生命之光的兩書作證明的。凡是厭惡佛經文句深奥的道友們,對於這,我想,一定是歡迎的。 普門品講話行將出版。文珠法師來信,要我為她寫序。我雖然對於文章是大外行,但也不能重複其意,因而於普門品外,有關觀世音菩薩史跡的,寫出如上的幾點,以供養讀者,同時也為作者文珠法師作一介紹。我現在寫一個觀世音菩薩的靈感,來作本文的結束: 清人褚稼軒著的堅觚續集卷一上說,宋朝淳熙元年,吳江長橋的旁邊住著一位八十多歲的鄭老太婆。茅屋一椽,不蔽風日,以乞食為生。然而她卻是觀世音菩薩的虔誠弟子。她有一個志願,她要鑄一尊銅觀音像,永久供養。因此,她每日所乞化到的銅錢,都儲存在一隻瓦罐子裡。某一年的夏天,天乾地燥,鄰居家不慎於火,連老太婆的茅蓬一齊付之一炬。火熄以後,老太婆在灰燼中邊哭邊撿。真是奇蹟,瓦罐子固然無恙,而罐子裡的銅錢自然熔成觀音大士寶像,高一尺餘,冠衣、瓔珞、楊枝、淨瓶,無一不具。工製的巧妙使當時的塑佛匠,莫不驚為神工。附近有二位紳士姓王,受到很深的感動,於是建一淨室,以供養寶像,並且留鄭老太婆,奉侍香火。鄭老太婆後來活到一百多歲,無疾而終。 中華民國五十年四月南亭寫於臺中華嚴關房 〈修訂中華大藏經序〉 本師釋迦文佛於二千五百年前降生天竺,十九出家,三十成道,說法靈鷲暨諸方,歷時四十有九稔。作人天師表,度無數有情。巍巍乎慈、悲、喜、捨,不可以言喻也。及漢明帝時,大法西傳,騰蘭遠蒞。法運遂轉移於東土,大乘展轉傳於日韓。聖域今所行者,惟聲聞、緣覺耳。迨至唐太宗時,玄奘法師大心肇啟,西域孤征,白馬東來,藏經運至。厥後仁王多崇象教,大法日漸宏揚。有唐一代,實為最盛時間。迨至宋、元、明、清,歷朝君主,莫不紹隆三寶。考大藏經譯寫,遠在東漢;纂輯目錄,始於道安;編定函號,肇自開元;鐫版始於唐,私刻起於宋,而盛行於明。清初印龍藏,大本莊嚴,殆軼前代。越二百餘年,竟無嗣響。及清末,始有優婆夷羅迦陵氏發心刊印頻伽大藏。起於宣統,而成於民初。其印行期中,蓋不計若干艱阻也。距今四十餘稔,復有屈文六長老,發起印中華大藏經。當吾國政府偪處於臺灣片島之際,既乏往者帝王國庫之財源,又非羅氏富饒之境遇,耆英提倡,多士影從,而竟得博通內典之蔡念生居士慨任總編審,於七載間,編成選藏、續藏三千餘部,並三十二種藏經目錄表解。卷帙有如是繁多,可謂空前之絕作。觀屈序云,體大思精,實為法海津梁,洵稱篤論。衲讀之,有深愧焉。余童真薙染,忝列沙門,宗研華嚴,殊罕心得。東來後,蟄居茅舍,講演僅接引初機。對賢首全經,未能開壇一述,豈遑論列印大藏經文?屈序於古今印藏原委,博引繁稱。淺學若余,何堪作序?感文老之雅屬難辭,惟祝大經流布,佛日增輝,法輪常轉,扭轉人心,振興國運,期早日收回大陸,致郅治媲美漢唐,使諸山名剎,各得此經一部,俾四眾勇猛修持,庶不負屈、蔡二老之殊勝功德。是所願也。 民國五十二年歲次癸卯重陽日華嚴蓮社沙門南亭謹撰 〈再版十善業道經講話自序〉 這部書是我在民國四十五、六年之間,繼彌陀經講話之後寫出來,供給中國佛教會廣播組,在本省中、南、北部三個特約電臺,作最通俗的佛教教材播出之用的。 前此四十一年,在民本電臺服務的黃夢林居士就和我商量,認為佛教有通俗傳播的必要。四十二年,由周子慎居士和我合作,透過中國佛教會,用中國佛教會廣播組的名義,一方面募捐,一方面徵求廣播稿件。當時,大家都認為這是佛教的一樁新興事業,響應者頗不乏人。而周居士自己、郁仁長、呂繩安等幾位居士,皆曾為本組義務服務而收發稿件。資金的收付,由李用謀居士擔任。我呢?因為電臺時間的限制,而來稿則有長短,我乃負修改增損之責。周子慎居士復將佛教的倡讚,請人譜成歌曲,由臺糖公司合唱團、空軍大鵬音樂隊,先後錄成音帶,每週定期播出。由於周子慎居士臺糖公司的同事傅益永居士的加入,又將講稿分類印出,先後有三集之多。加上民本電臺總經理胡烱心居士的大力協助,中國佛教會廣播組在彼時可算是有聲有色。 時日一久,大家的熱度降低,文稿來源幾乎斷絕。我乃用語體文寫彌陀經、十善業道經、妙慧童女經三種講話,由汪覺定居士抄謄,鄭崇武居士分發,先後混了幾年。這是十善業道經講話的來由。 十善業道、妙慧童女兩種講話的稿子,先後在電臺上播出了兩、三遍,又髒又破爛。不得已,乃於四十七年底初版,印出二千冊,由性如法師代校。因為稿子一經寫好,馬上發出,前後不能照顧,引喻用典往往重複,直至我自己清校時才發覺,但已經來不及修改。 我因沒有受過語體文的訓練,標點符號或他、她之類,必有錯誤。由北港王平郎和一位姓蔡的居士發心校對,改正不少。但我現在還發現,的、地、底三個語體文的用字沒有修正,仍是我的遺憾。 近幾年來,由趙茂林居士的熱心,在每星期作佛學常識問答的播出。趙居士談笑風生,妙語如珠,頗受聽眾歡迎。可惜,他又因公務繁忙而停止了。我仍是老作風。近三年來,既已播講了永嘉大師證道歌,又繼之以釋教三字經,連寫帶錄音,頗感吃力,所以釋教三字經又在播送第二遍了。 泰國為佛教國家,夫人而知之。顧其傳播,實由印度經陸路直接傳出,所以表現於言行方面的多接近聲聞乘佛教。大乘佛教的宏揚,是近代的事。而宏揚之者,又多由華僑居士,所以居士集合之團體甚多。有禰有聲居士者,廣東人,僑居曼谷,以執教為務。禰居士通幾國文字,博學多能。三年前因甚多感應而發心歸依三寶,加入中華佛學研究社,從事弘法活動。去年曾秉承該佛學社理事長高向如居士意旨,函購我所作之永嘉大師證道歌三百冊,為佛學講座之教材。近又函囑代印十善業道經講話一千三百冊,以八百冊寄佛學社諸出資者,以五百冊留在自由中國大眾佛教週刊,結讀者緣。大心難發而能發,故不敢以不文辭。 至於十善業道經的內容以及它的提要,在第一講中皆可以看到,不必累贅。因而僅將中國佛教會廣播組作簡短之介紹,以留鴻爪,兼為十善業道經講話再版之緣起。錯誤不當之處,致祈讀者諸上善人有以指教,是幸! 中華民國五十八年佛曆二千五百十三年五月一日於自由中國臺灣省臺北市華嚴蓮社 〈夏敷章居士書寫妙法蓮華經序〉 夫諸佛惟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所謂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故。佛知見者,諸佛之無漏智慧也。具此知見,則三身、四智、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神通、道力,悉從而生焉。而妙法蓮華經者,正我釋迦世尊為宣示此旨而說。其義深遠,其語巧妙,謂之為經中之王,不亦宜乎? 此經三譯,而流傳最廣者,厥為秦本。此其故,蓋什門人才會萃,不乏文學之士,故其行文流利,不僅字斟句酌,不違原義已也。 經之要旨,在開三乘而顯一乘,會三乘而歸一乘。以我佛世尊初成正覺,於七處九會真暢本懷,隨自意語,為圓頓大根眾生演大華嚴,二乘在座,如聾若啞。我佛愍之,乃隱實施權,為說阿含、方等、般若等諸三乘教,以為階梯。歷經鍛鍊、薰習,達四十年之久,而後根機純熟,乃於法華會上,為諸聲聞,授成佛之記。 法華經方便品云:「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又云:「我此九部法,隨順眾生說,入大乘為本,以故說是經。」而方便、信解、化城喻等品,不啻為我佛一部弘化史也。 智者大師讀法華經藥王菩薩本事品,至「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而入法華三昧,親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自是,智悲增上,慧辯泉湧。於是判釋如來東流一代聖教,為五時、八教,尊法華為純圓獨妙。天臺一宗,於焉成立。繼起者,章安灌頂、荆溪湛然,一脈相傳,綿延不絕。民國以來,尚有傳承之者。 賢首宗據華嚴而判如來一代時教為三時五教,而以華嚴為無上根本法輪;法華為攝末歸本法輪,後先暉映,成為中國佛教之特色,非偶然也。 夏敷章居士,江蘇武進人,生平從事黨務。品性端方,忠厚篤實。十年前歸依三寶,法名觀憲。繼而受持五戒、菩薩戒,戒絕嗜好,素食、持齋。退休以來,益加精勤,早晚功課,無時或缺。 五十九年,發心書寫法華經全部,歷時期月而告成。據夏居士云:「是役也,朝乾夕惕,必恭必敬。每盥沐、焚香、禮佛,而後端身正念,方舒紙而落筆焉。故六萬餘言,無一字之誤。」書成,欲愚一言,以冠其首。愚以有弘傳序在,堅辭不獲己,於合掌讚歎之餘,略述經之內容而歸之,俾其早日付印,以結善緣而紹佛種也。 中華民國六十年癸亥孟冬比丘釋南亭書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無量壽佛經序〉 佛教的經論浩如煙海。欲想探其源流,其難有如登天。然其核心所在,則無一語而不是說我們的心。因為心為一切法之大本,所以華嚴經說:「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是以法相宗說,萬法唯識,法性宗則說,三界唯心。 然而不管是心或識,它們都是無質無形而不可捉摸的。但是世間賢、不肖的人和善善惡惡、擾攘不安的污濁社會,都是心識在操縱。所以佛教就教我們修行。行是我們的行為。擾亂社會、損人不利己的行為,諸如殺、盜、淫、妄,一切的惡行,不但佛教所不許,亦為國法所不容。所以必須把它修削掉,做一個純良的好人。但是探討,這些惡行從何而來的呢,那必然是心識在作祟。老子道德經上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說得明白一點:社會上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環境映入於我們的五根,由五根再傳入我們的心識。心識上是有貪、瞋、癡惡的一面。我們經不起聲色的誘惑,於是發之於心而動之於身,社會上的問題就多了。所以要進一步修心,將心理上這許多惡的觀念,借修持而遏止住它。仁王般若經上稱為色煩惱縛和心煩惱縛。佛教修行或修心的方法可多,然而易行者,莫過於念佛。 無量壽佛經是淨土三經之一,而且是最根本的。經上說的是:阿彌陀佛原是國王,因見世自在王佛,如何發心,如何棄捨王位而出家,身為法藏比丘。又如何發四十八之大願,無量劫來,修行六度萬行,莊嚴淨土。然後教眾生念阿彌陀佛,看工夫的勤惰,而定三輩九品之往生。實在是叫我們以念佛的心情,而驅除貪、瞋、癡的妄想,遏止殺、盜、淫、妄的惡行。心淨,則佛土淨也。 念佛是易行道,自東晉遠公結白蓮社,倡導念佛以來,成為淨土專宗。千百年來,其他各宗代有興衰,而此宗則綿綿不絕,良有以也。 慧裕法師早崇淨土,自創極樂淨院,又自書無量壽經,以為念佛之倡,並付印以廣流傳,欲予為之序,因書淨土源流以歸之。 中華民國六十五年十二月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江著金剛經講義略序〉 經論浩瀚,佛法無邊。雖童頭齒豁,無由得其邊際也。然披沙揀金,在得其要;一語破的,不勞搜尋,又在吾人之慧眼獨具,忘指而見月也。 其要者何?吾人現前一念靈知之心而已!心也者,萬法之大本也。起信論云:「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心滅者,心相滅,非心體滅也。華嚴經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惟心造。」讀此,可知其概矣。 然佛教經論說心說性、或空或有、或亦空亦有、或非空非有,使人如入五里霧中,不易得其邊際。尤以金剛般若為最。金剛經云: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如來說世界,即非世界;如來大身,即非大身等,悉皆言空。而文中之「是名世界」、「是名大身」等,悉皆言有。合言之,則非空非有,亦空亦有。 佛無誑語,是皆世界、眾生之實相也。如水與泡然:水本無泡,因風激盪而有,是為幻有;旋即消滅,復歸於無,是為真空。空與有,乃一事物之兩面。世人聞佛教言空,莫不掩耳而走。是皆不明事理之真相也。若人盡解此空理,則世界之紛爭、擾亂、殺、盜、奸、偸,可立時息滅也。 江味農居士善解空義。金剛經講義曲盡空有之妙,為學佛者所宗,數十年矣。鍾鈞梁居士從事教育有年矣。晚年學佛,於江著金剛講義服膺至切。為便利初機,特擷其要。歷年以來,得若干條,皆江著之精華。讀者於空有問題,可以瞭如指掌。其利益之溥,非數語可盡。 又附祖語輯要,於禪宗、淨土之修行方法,指示周詳。讀者可以聞一知十。今將付梓流通,特為序其大概如右。 中華民國六十八年九月六日於臺北市之華嚴蓮社時年八十 〈楞嚴經講記序〉 楞嚴經十卷,古今版本多載:唐印度高僧般剌蜜帝譯,烏萇國沙門彌伽釋迦譯語,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清河房融筆受大概是般刺蜜帝讀梵文,彌伽釋迦通梵文而善中文,由其譯梵文而為華語,房融則執筆書記。以其中文程度高,故隨寫隨加繕正,故文字優美,受古今人讚頌。民國以來,猶以歐陽漸居士一派學人,均疑為房融偽造,然房融文字雖好,幽深佛理,非其所長。 楞嚴經,起初在印度方面,以其為國寶,嚴禁外流。般剌蜜帝尊者弘法願深,以為佛法重在流通,兩次冒險,思送中國,以求宏揚。不幸,皆為關卡查禁。尊者費數年時間,以蠅頭小字,書於臘紙之上,剖開腿瓜,藏於肉中,方得混過關卡而至廣東。訪得房融,是中國高官而被貶謫者,又精於文藝,乃剖出與之。然經過血漬包裹,凝聚堅固,日夜愁歎。其女問之,乃告以故。女曰:「易耳!以人奶浸之,久而自溶。」房融大喜,乃如法炮製,而經卷完整。乃請般剌蜜帝尊者主譯,而自負筆受之責。 楞嚴經傳至中國,注之者無慮數十百家。謗之者,雖眾喙紛紜,而劫火燒須彌,未損其一塵耳! 佛經甚少感情語,惟楞嚴經一再用之,此為他經所無。楞嚴經第一卷:「爾時阿難,因乞食次,經歷婬室,遭大幻術,摩登伽女以婆毘迦羅先梵天咒,攝入婬席,婬躬撫摩,將毀戒體。……于時世尊頂放百寶無畏光明,……宣說神咒。敕文殊師利,將咒往護,惡咒銷滅,提獎阿難及摩登伽,歸來佛所。阿難見佛,頂禮悲泣。」 「佛告阿難:『汝我同氣,情均天倫。……,是以渴仰,從佛剃落。』」又云:「爾時阿難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我是如來最小之弟,蒙佛慈愛,雖今出家,猶情憍憐,所以多聞,未得無漏。……』」雖今出家,猶情憍憐,可謂感情流露之極。 後此,受阿難請,釋尊放光動地,十方所有世界微塵國土諸大菩薩,皆住本國,合掌承聽。 「佛告阿難:『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業種自然,如惡叉聚。諸修行人,不能得成無上菩提,乃至別成聲聞、緣覺,……皆由不知二種根本,錯亂修習,猶如煮沙,欲成嘉饌。從經塵劫,終不能得。云何二種?阿難!一者、無始生死根本,則汝今者與諸眾生,用攀緣心,為自性者;二者、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則汝今者,識精元明,能生諸緣,緣所遺者。由諸眾生遺此本明,雖終日行,而不自覺,枉入諸趣。」 此下,則擊鐘、握拳,說五蘊、十二處、十八界,本非因緣,非自然性。阿難又問:蘊、處、界,皆非因緣、非自然性,云何二俱排擯?佛云:「汝全不知,如來藏中,性覺真空,性空真覺,清淨本然,周遍法界,隨眾生心,應所知量,……循業發現,世間無知,惑為因緣及自然性。」富樓那又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諸有為相,次第遷流,終而復始?」又疑:水火相違,空塞不通,云何皆遍? 我讀楞嚴,至「本非因緣,非自然性」,自然性是外道語,固是錯誤。因緣生法,大小乘經論無不言之。今佛此說,似富有革命性表達,深感疑惑。今請再讀下文,便知之矣。佛告富樓那言:「我今為汝大眾宣勝義中真勝義性。」前為聲聞、權乘菩薩,亦曾數說因緣,今乃勝義諦中真勝義諦,故作是言。 勝義諦中真勝義諦者,乃性覺妙明,本覺明妙。猶華嚴經中一真法界,事理圓融,於一微塵含十方國土。此下綰巾成結,顯六解一亡、二十五圓通,文殊揀選圓通、戒定慧三決定義、楞嚴神咒、乾慧地等四十四心、五十重陰魔,讀者依次讀去,當得益匪淺也。 海仁老法師久住香港,為民國以來講經大德。德行兼優,誨人無算。圓寂前將楞嚴經筆記交文珠整理出版。文珠亦忙人也,集眾務於一身,未能兼顧。惟因海公迭次入夢,逼不獲已,乃抽暇為之。今將完成付印,囑余為之序。余老矣,久不握筆,僅條其內容,俾讀者知其概略。序也云乎哉! 中華民國七十一年六月八三老衲南亭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梵筴本華嚴經序〉 大方廣佛華嚴經者,宣示一真法界體用、因果也。西土本有十萬言,傳至本國者,僅四萬五千偈。唐實叉難陀譯為八十卷。唐清涼國師撰華嚴疏,又作鈔文以解之。疏鈔之文,非精於中文者難以貫通。然此,乃對理解者而言。 華嚴經明一真法界,再分四法界:一、理法界,二、事法界,三、理事無礙法界,四、事事無礙法界。其實,則吾人之一心也。此心包容萬有,含裹十虛。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其大無外,其小無內,不可得而思議者也。 其研究者多重書本式,而讀誦者多重梵筴本。華宇出版社應教界需要,擬印梵筴本以適應之。乃歡喜、讚歎,為題數語,以為紀念。 中華民國七十一年夏八三老衲南亭謹題 〈法寶壇經摸象記序〉 禪宗六祖慧能大師法寶壇經,參禪者多奉為圭臬,從無異詞,傳流千餘年矣。後來一華五葉,皆由六祖而開發焉。 如黃檗禪師座下義玄禪師之臨濟宗、湖南大潙山靈祐禪師、仰山慧寂禪師之潙仰宗、洞山良介禪師與曹山本寂禪師之曹洞宗、雲門文偃禪師之雲門宗、文益禪師之法眼宗,再加臨濟下黃龍慧南、楊歧方會禪師,成為五家七宗或五宗七派。惟臨濟宗傳承最久且廣,有臨濟兒孫遍天下之諺。自唐至宋,幾為禪宗之天下,臺、賢、律、淨,皆為之失色。然此,皆六祖慧能大師慧命之延續也。猗歟,休哉!至矣,大矣! 五宗子孫支分派衍,洋溢泛濫,遍滿天下。不有文字紀錄,何以知其源流?其投針玄趣,疾電迅機,開示妙明之真性,彰顯自心之佛乘,不將隨時代而湮沒乎? 於是宋有吳僧道原之傳燈錄,又有廣燈、續燈、聯燈、普燈之續起。雖有詳略之不同,亦無非明此一大事也。而宋僧釋普濟鑒五燈之繁宂,乃擷取精華,作五燈會元二十卷,以利後學。明時費隱通容、百癡願公鑒於五燈會元不無訛略,乃共撰五燈嚴統。嚴統者,詳細考核五家之統緒也。由此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向上一著,繩繩不絕,綿延永久。然此,皆六祖慧能大師之餘緒也。 胡適之先生為中國哲學史大綱,僅出上冊,如或接寫,則不能不顧及佛教,而於佛教則一竅不通。為此,乃從研究禪學做起。首先觸及者為六祖法寶壇經,因壇經而牽涉到荷澤神會禪師。因神會而涉及圭峯宗密禪師。適之先生以治史學之精神,搜集禪史資料,遠至英法,在兩國圖書館中,獲得敦煌石室出現之壇經古本,對中國現有之版本,對照讀之,發現可疑之處甚多。因作壇經考之一、壇經考之二、荷澤大師神會傳、跋裴休唐故圭峯定慧禪師傳法碑等。胡先生著作中說:「中宗詔慧能的詔書,是宋以後修改六祖壇經」而加入的。壇經考之一中說:「曹溪大師別傳裡有『吾去七十年,有菩薩從東方來,一出家,一在家,同時興化,建立吾宗,締緝伽藍,昌隆法嗣。』敦煌寫本即無此文。別傳之作者,「是江東或越州出家和尚,因為預言中是東來菩薩,所以作者無形中要把它拉到自己的身上。此條懸記,敦煌本即無此文。而敦煌本卻另有一種懸記,其文如下:『上座法海言:「大師!大師去後,衣法當付伊人?」大師言:「法即付了,汝不須問。吾滅後二十餘年,邪法遼亂,惑我宗旨,有人出來,不惜身命,第佛教是非,豎立宗旨,即是吾正法,衣不合轉。」』此條懸記,明指神會獨力攻擊北宗、豎立南宗宗旨的故事。」「此書成於神會或神會一派之手筆。」 佛教界素乏歷史觀念,印度如此,中國亦然。中國雖有佛祖統紀、佛祖歷代通載、高僧傳、禪宗語錄等,如經歷史家考證,則紕漏必多。以歷史之寫作千頭萬緒,不易白璧無瑕。司馬遷為中國歷史始祖,然其史記,仍有不少批評也。 然佛教崇尚理性,忽略事相,確是事實。以佛滅年代而論,南傳佛教為二千五百多年,北傳佛教已三千多年矣。即使吾人能算知,佛生、佛滅在某年某月某日,於自己生死問題,有何交涉?此所以阿含經中有箭喻經,明白曉暢。世人昧於真理之推求,孜孜於事相之考核。胡適之先生論圭峯宗密大師圓覺經大疏鈔,譏其尊神會為七祖,而自身亦有自為祖師之嫌,甚至說,圓覺經是宗密偽造,是言過矣!蓋圓覺經已見於開元釋教錄,而圭峯於憲宗元和二年赴貢舉,遇圓覺經有所悟而出家。武宗會昌元年圓寂,距開元已七十年矣。此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歟! 按:佛教有所謂五人說經:一佛說,二弟子說,三仙人說,四諸天說,五化人說。所以佛經並非皆是佛說,惟在啟發人之心智,知生死輪迴之苦,欣涅槃寂滅之樂,或示第一義諦,啟發大悲大願菩薩之道,皆佛語也。 據此理以論壇經,慧能大師住世說法三十六年,益以東山得法經過,不能無記,尤以行由一品是大師語氣,非可仿造。至於印可永嘉大師之證悟與智隍禪師論禪定、法達禪師論法華等,無一而非上上乘禪,後人無此智辯,安能狗尾續貂?因此,不可以七十年與二十年懸記之偽造,而抹殺壇經之全文。 香港慧明精舍寬如、寬榮二法師,出生名門,少年學道,尤以善畫佛菩薩尊像,以作佛事,精勤修習,無忝淨行。茲又窮數年之力,共作六祖法寶壇經摸象記十品,博引法華、楞嚴、起信諸經論,以釋壇經難解之玄文,厥功甚偉。 頃承不以不學見棄,寄來行由品、般若品二冊,囑為校閱,並撰序文,因參閱胡適之先生「禪學案」,書此以歸之。 中華民國六十六年二月南亭於臺北市之華嚴蓮社 〈栖雲文集序〉 文字於學佛人為末藝,以其障道業,耗時光,多虛誕,長我慢。故達摩西來,直指人心,不立文字,良有以也。然文可載道,學道者因文以見道。大般若經云:「總持非文字,文字顯總持,由般若大悲,離言以言說。」故貝葉千張,玉軸萬卷,性相、空有、大小乘教,無一而非文字。至若鐔津、紫柏、憨山、雲棲諸文集,猶復汗牛充棟。況由文字以習觀照,由觀照以契實相;三重般若,等量齊觀,初無軒輊於其間。是知,文字者固傳道之利器、入佛之指南,要在吾人善於運用之而已。先師兄靄亭法師,早年治佛學,兼攻文史;中途以住持事繁,棄置之。退席後,蟄居香港之青山海雲蘭若,十餘年間,除著有賢首一乘教義章集解外,間有應酬小品文之著作。去秋回蘇,於返港時,以病寂於道中。徒孫覺民與東蓮覺苑苑長林楞真居士料理其身後事,並搜其遺篋,得所為緣起、函札、紀事、祭文諸文字四十餘篇,彙為文集,定名曰栖雲。栖雲,蓋師之別號也。募集資金,與教義章集解同付剞劂,以資紀念。覺民函索序,因讀其編目,皆為實用之作,非吟風嘯月、無病而呻者可比。讀者可因文以知其人及其見解;其勿以文字視之可也。 三七,春,序於上海南市之沈香閣 〈常惺法師集三版序〉 先法師常惺老人,風標秀拔,天資峻朗,生平所服膺者為太虛大師。虛大師蹤跡所至,創僧教育,造就弘法人才,陞座講經,操筆著述,四方奔馳,不遑寧處。先法師亦如之。惜中道殂謝,得年僅四十有三。鳴呼!夫自由中國之佛教,猶昔日大陸之佛教也:人才非無,表現亦有,特門戶各立,不相為謀。其他尚有難以明言者。每念及虛大師與先法師之所以為佛教者,輒不禁三歎而流涕也! 是集也,編纂於民二十七年、抗日戰爭之初期,四面楚歌之危城——泰縣——中。其時載途荆棘,郵政不通,故僅就各佛教刊物中所有者而輯成之。未經採訪,遺漏必多,此畢生之遺憾也。 三十四年,慶祝勝利之日,赴滬養疴,寓南市之沈香閣。三十七年,目覩時勢日非,前途黑暗,誠恐燬於劫火,無以報先法師法乳之恩,乃出而付印。以限於經濟,又抽去一、二種。復承弟子始雍居士竭力資助,乃得蕆事,至今感之。 全集四卷,包含專著、經釋、論釋、雜著,而附以哀輓錄。專著中之佛學概論,書凡十章,詮佛法之綱要。賢首概論,則唯顯賢首一宗,得魏晉以來分宗判教之全。經、論二釋中之圓覺、起信、因明諸講義,皆以淺顯之文字釋深奧之妙理。雜著中包括散文、演詞、緣起、序跋、詩。先法師流利之筆鋒、無礙之辯才與復興佛教之思想,胥於此可以窺見。哀輓錄,則永久紀念之鴻爪也。 五十二年曾再版五百部,刪去者頗多。 今者前教育部長張公曉峯先生創中國文化學院於陽明山之華岡,內附中國佛學研究所,而以考選部次長周公慶光居士主持之。佛學而能進入高等學府,自張公始。張公目光遠大,胸懷坦蕩,固非常人所及。又倡印中華大典,搜羅名著,保存國粹。佛學部門亦由周公任之。先法師之遺集得附隸於其間,此不唯先法師借垂不朽,張、周二公之功德更不讓永樂大典與南藏之編印專美於前矣!欣感之餘,謹敘其顛末如右。 中華民國五十七年七月南亭於臺北華嚴蓮社 〈為恭印先師智光老人手書「五燈會元節引」序〉 先師智老人之圓寂,於今十週年矣!孔子曰:「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能不令人悚懼耶? 太史公有云:「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人必有死,視其生前之德行及後世之影響為何如耳! 自老人逝後,群弟子組織智光大師獎學基金委員會,運用其銖積寸累之遺金四十萬元,由保管人張伯美居士保管生息,經周子慎、鍾興二居士逐年發放兩次,受獎大專學生六十名。此一獎學金會成立後,聞風興起者不知凡幾。各大專院校同學受獎金之鼓勵,組織研究佛學機構,如臺大之晨曦學社等,及今不下五十所,平均每社社員二百人,則為數幾何,屈指可知。 又南亭等於五十四年成立董事會,創辦智光高級商工職業學校,八年於茲。內容有商科、電子科、機工科、夜間部、夜間補校。六十一學年度開學之始,就學者一千七百多名,歷屆畢業學生何止千數!學校中絃歌不絕,皆老人之遺澤也。雅頌時聞,是則老人之逝,豈不重於泰山者耶? 茲為崇德報功計,於六十二年校慶日柬邀於學校有資助者之護法信士,除作茶話會、參觀設施、並由同學表演遊藝以助餘興外,並印行老人手書五燈會元節引,以留紀念。 按:節引一書,多禪宗公案,不透初機。然禪宗祖師拈槌豎拂,瞬目揚眉,一棒一喝,無非直指吾人一心,要在當人善於體會耳。是為序。 三月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淨法概述序〉 方倫居士,繼淨話而後,復作淨法概述。淨話的一篇文裡已將淨土法門描繪了一個輪廓,並且談到禪、淨二門分歧與合流的淵源,足使讀者對禪宗立意之高與淨土攝機之廣,得到一個清晰而正確的認識,於其難易之間,更容易知所選擇。淨法概述,則除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教主阿彌陀佛的四十八願、三輩九品的往生為人所習知外,於念佛人生前死後應有之準備、持名念佛的方法、觀想、願文,備載無遺。尤以第七章苦口婆心,語多勖勉,任何人看了,沒有不生感動的。 菩提樹編者朱斐居士,於方居士之作尚未登載完畢,就來函要我為概述寫一篇序,而筆者於方居士之為法熱心,久有所聞。他的文章,也在各刊物上早已讀過。而敬仰其為人。冬初南部之行,遇方居士於高雄,乃得一瞻豐采。古人說「譪然仁者」的一句話,足可以拿來代表我對方居士的讚仰。承方居士不棄,當面囑我為淨法概述作一篇序。重以朱斐居士之託,不敢以不會作文而有所推辭。歸來以後,重將淨話與淨法概述再讀一遍,感覺到無話可說,因為淨法概述已將修淨土的前因後果、正因助緣以及淨土宗專書的三經一論,皆概括在內。我只有為方居士的其人其書作一個介紹,於方居士所未說到的,作一點補充: 方居士是福建省林森縣人,於民國元年入福州海軍學校,九年畢業,歷任江利、永績、楚同、楚謙等艦輪機、副輪機長職。抗日戰爭勝利後,調海總部,任科員、技正、科長等職。四十一年冬,因年高,奉令假退役。方居士軍中服務,階級已達到中校,其時日不為不久,可是他佛學的造詣,視出家而能弘法寫作的僧伽,亦不多讓。則其於工作之餘,浸潤於佛法大海中的工夫,我們可以推知他孜孜矻矻、埋頭苦讀的精神。而且在淨話裡,知道方居士是採取禪淨雙修的修法,實地在修持。更以其自己所得的,登壇演講,操筆寫作,以貢獻於人。佛法貴在由解而行,自利、利他。這兩點在方居士均已經做到。因此我們知道,有許多人,一見面都說,佛法難懂,不得其門而入,這是一種自暴自棄、不肯放捨身心、認真地鑽研、而自己放自己過身的掩飾話和天賦的一種猶豫性。還有一些人在閒得無聊,或因環境的刺激,腦海中隱隱約約有點佛教影子在幌動,於是跨入佛門,以學佛為消遣,在佛教圈兒裡找慰藉。過了一個時期,有了工作或環境轉好,你再碰到他的時候,他喊工作忙,抽不開時間來再去學佛。這是人類最普遍的一種惰性,本無足怪。然而這些人的毛病,都是對佛法沒有真切的認識。果真認識了佛法,則佛法之難或環境轉好,皆不足以改變其學佛的初心。我想,方居士一定是克服了猶豫性和惰性,才有今日的成就。他這豐富的成就足以為含有猶豫性和惰性的學佛道友們最上上的借鑑!此其值得介紹者一。 淨土宗的根本經論是無量壽佛經、觀無量壽佛經、佛說阿彌陀經、往生論。觀無量壽佛經又名十六觀經。無量壽佛經是說阿彌陀佛由法藏比丘身發願以至修行成佛的歷史,經文甚長。十六觀經是以觀想方法,觀想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觀想成功,即生而至極樂世界。但觀想細密,非一般人所能接受。唯有佛說阿彌陀經,既以簡短的文字說明了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又指示了持名念佛的簡便方法。往生論以頌文的體裁,敘述淨土的種種及念佛的功德。因為阿彌陀經文字明白曉暢,修行方法簡便,遂致代表了整個淨土宗,很少有人知道無量壽經和十六觀經與往生論的存在。注解阿彌陀經的注疏,三四百年來雖不乏其人,然而没有能超過蓮池大師之彌陀疏鈔的。彌陀疏鈔雖只四卷,而其內涵實汪洋浩瀚,廣博無涯。其體裁多取法於清涼國師之華嚴疏鈔,每章之末端更融事歸理,近於禪宗,迥非一般初機學佛者所能盡讀。前人也曾說:「書不必孔子之言,合理者從;藥不必扁鵲之方,愈病者良。」時勢多艱,人們的文學修養遠不及前人,於過去簡練的文言文,往往望而生畏。而學佛的分子也因著環境的不安與乎佛弟子們宣傳的努力,日有增進。而淨土宗持名念佛的法門,是學佛者的一條坦途。那麼要迎合這一類學佛者機宜,則淨土宗的一部語體文專書,是當前迫切的需要。方居士的淨法概述雖側重在持名念佛,而於十六觀經的觀想,亦兼收並蓄,以為助行。至於無量壽佛經的依正莊嚴、四十八願、三輩九品往生、往生論上的禮佛菩薩功德等,皆列表,並引原文以相對照。其餘的敘述,皆出之以語體文。第五節的慎終、第七章的餘意隨說,皆針對現實,親切有味,為前人所未備。所以淨法概述,不獨可以窺一斑而見淨土宗之全豹,而於舊文學欠修養、不能或無暇讀淨土宗經論與彌陀疏鈔的人,實為逗機對症的聖劑。此其值得介紹者二。 復次,人類對於生死問題,除非蠢如鹿豕之流,才不會發生什麼感想。如果具有思想而歡喜探討問題的人們,莫不驚異駭怪,進而追究其生從什麼地方來,死又向什麼地方去。還有自然界的現象,忽而風雲,忽而雷霆,忽而陰霾慘澹,忽而霽月光風,千變萬化,莫測所以。而且有生者必有死,有華者必有實,四時行焉,萬物育焉,好像是盈虛有數,榮枯有時。如果沒有一個幕後的安排者,又怎的會森羅萬象排列得如此地整齊呢?這當然是人生與宇宙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在迷信家就認為,是有一個偉大的真神在操縱主宰,其結果乃產生了富有麻醉性的宗教。 在哲學家,二千幾百年以前,直至現在,不斷地有人在探討,於宇宙萬有想尋出一個綜合而統一的原理來。其結果產生了所謂一元、二元或者多元的種種謬論。我相信,再下去幾千年,也不會得到一個不生不滅、不變不異的真理。 然而佛教對於這問題是怎樣的一個說法呢?宇宙萬有緣生而無性,無性而緣生。雖有千變萬化之不同,實皆因緣之起滅,法性本然,不足駭怪。而且虛空無盡故,世界無盡;世界無盡故,國土無盡;國土無盡故,諸佛、眾生,悉皆無盡。這無盡的世界、無盡的國土,雖有染淨的不同,對於緣生的原理,卻沒有分別。這是本師釋迦牟尼佛經過萬劫千生參悟所得而告訴我們的。這固然與宗教不同,亦復與哲學兩樣。而其超越於宗教、哲學,為一般人想像所不及的,乃為靈明洞澈、湛寂常恒之一真心性。此心、此性雖然不離開因緣而獨存,但亦不隨順因緣而起滅。在心的立場上說,眾生與諸佛平等。其所以有眾生與諸佛的劃分,只在迷悟的差別。因為眾生迷昧了這真性,所以造善造惡,隨業受生,在六道之中,時而天堂,時而地獄,或投驢胎,或入馬腹,輪迴流轉,受苦無窮。 淨土三經是釋迦牟尼佛指導我們的修治心性、了生脱死、離苦得樂的好途徑。這當中尤以阿彌陀經持名念佛為最簡易的方法。因為我們迷昧了真性,妄起識心,識心外馳於五欲六塵,奔放流逸,難可遏止,所以以一句阿彌陀佛繫念在心,肅清妄念,使心地漸漸光明,再加以濟人利世的助行,使本身的智德兼備。如此,便可以與阿彌陀佛接引眾生的宿願兩相呼應,臨命終時,則決定可以往生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然此亦不出因緣的原理,就是以一念清淨念佛心為因,阿彌陀佛的接引力為緣。這是我所要補充的第一點。 有人說,念佛求生淨土似乎是消極與厭世。這話並不盡然。念佛的人欣求極樂,厭棄娑婆,欣厭之心是有的。然而這只是方法,不是宗旨。原因是,此土修行,多所障礙,沒有殊勝的助緣。要躋佛果而登覺岸,時日遙遠,難有把握。生到西方以後,可以時常親近阿彌陀佛,得聞正法。並且與文殊、普賢、觀音、勢至諸上善人俱會一處,切磋琢磨。所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一俟悟無生理,腳跟點地,就可回入娑婆,廣化眾生。我們可把他當現在留學外國的留學生看待。留學生,我們能說他是消極、厭世嗎?這是我所要補充的第二點。 多殘歲暮,三十夜馬上到來。那是一年一度總結賬的末日。假如平時沒有充分的準備,到那時不免要手忙腳亂。人生亦是如此。數十寒暑的光陰,都在忙碌度過。一轉瞬間髮白齒落,一步步向最後的一條路上愈走愈近。假如平常時不留心尋覓一個最後的歸宿,則三十夜到來,茫茫業識無本可據,其前途的苦樂就可想而知了。奉勸見者、聞者,一心念:「南無阿彌陀佛!」 中華民國四十三年農曆十二月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重印學佛初階序〉 持名念佛,自東晉廬山遠公倡導以來,歷千六、七百年,雖久弗衰。此其故,豈偶然哉! 蓋吾人自無始以來,一念偶動,迷失本明,起惑造業,受死受生,如大象溺於污泥——愈踹愈深,不由自拔。鳴呼,苦矣! 然則生死之根基於一念。無念,則命根永斷,其理固彰彰明甚。故起信論云:「若人能觀無念者,則為向佛智故。」又云:「離念相者,等虛空界,即是如來平等法身。」 雖然,「離念」豈易言哉!蓋念之生,不知其所從來;念之滅,不知其所從去。生已,即滅;滅已,復生。生生滅滅,無有已時。不須堅甲利兵而入百萬軍中,擒其上將也易;攝心內照、對境凝神、數息、隨息,欲其無念也,則難。禪宗以金剛王寶劍,遇境,則斬,擒賊,擒王,一超直入,直至情境俱空,庶幾根塵迥脫。修行之捷,無逾於斯。然此乃為上根、利智、離念之機者而說。 若夫無根不被、無機不收,則持名念佛尚矣。念佛者:能念之念本屬生滅虛妄。殺、盜、邪淫、貪、瞋、嫉、妒,兼而有之。今也,易之以佛號。無念則已,有念皆佛。化染污而為清淨,變暴戾而為慈悲。心淨而慈,則與阿彌陀佛氣息相通、光明相接。身雖仍在此土,而極樂之蓮臺已成。此持名念佛之所以易於為人接受,而歷久弗衰者也。 印尼接受佛教最早,以繼起無人,亦久經衰頹,其詳見竺摩法師序中。上官淨嚴居士為印尼華僑,痛印尼佛教之不振,深知持名念佛之利溥,乃編集淨土學人所不可不知者,如淨土宗略史、靜坐念佛法、對治昏散法等卅餘條,而為學佛初階,以利印民與僑民之信佛者。悲願宏深,良足欽佩。 臺南陳觀培居士篤信淨土,專事宏揚者有年,不幸以高血壓西逝。其子林曛及其昆弟,皆歸依三寶。林曛且發願,願承父志,專弘淨土。茲集資再印學佛初階,以利同道中之初信佛者,囑予為之序。予嘉其能無改於父之道,乃述其顛末如右。 中華民國四十八年十月南亭書於臺北市之華嚴蓮社 〈從賢首五教論淨土宗的價値——代序〉 駒光如馳。印光大師的圓寂一轉眼之間已經整整三十個年頭。印光大師的生平,對佛教影響之大是盡佛教徒皆知的事實。因此,過去所有應該紀念的紀念日,都曾有文字的表彰,拿來鼓舞後學,而此次獨寂然無聞。有些人頗以為,這是件怪事。 事愈久而情愈淡,這是人情之常。但印光大師不可以常人論,筆者也很有這點感覺。有樂崇輝居士,是印光大師的一個崇拜者。他為沒有人道及大師三十週年紀念的事而深感到遺憾。因此,致函大眾日報佛教副刊主持者的成一法師,要求他倡導印光大師三十週年紀念的事宜。樂居士為教的熱忱,誰也應當受到感動,「印光大師永思集續編」文字的徵集,於是乎見之於大眾佛副了。 待到積有成數,彙編成冊,將付手民,成一問序於筆者,而筆者以為,印光大師的德行已被仰慕者稱述到淋漓盡致,我不必再疊床架屋來錦上添花。因而擬了這一個題目,用以代序。 判教之說,在魏晉的時代就有菩提流支尊者,以「如來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為依據,而判如來一代時教為「一音教」,但太籠統了,所以繼一音教之後,各抒己見,而判教者有十數家。陳、隋之間的智者大師判釋如來東流一代聖教為藏、通、別、圓之四教。以智者大師駐錫天臺,所以叫「天臺四教」。 賢首五教創自賢首宗初祖杜順和尚,而完成於五祖法藏。法藏大師別號賢首,所以叫「賢首五教」。 智者大師的出生較早於賢者。那個時候禪宗尚在萌芽時代,而唯識法相更沒有來到。迨至初唐,佛教之各宗大備,賢首大師應運而生,因據以判教,收法相唯識於始教,攝禪宗於頓教。自此以後,就再没有人作判教的試探。 復次,判教的作用實在是以科學方法,將頭緒紛紜、浩如煙海的經論,審核其內容,分析其類別,以類相從,而判定其高下,然後以幾個字分別地作為代表。相似於現在分科分系的教育方法,真夠稱得上研究佛學者的「德之入門」。 那麼,什麼是賢首五教呢?五教者,小、始、終、頓、圓也。我現在——加以簡單的說明: 第一、「小」乘教,又叫做「愚法」、「二乘教」。沒有大悲普濟之心,所以名「小」。雖然能斷煩惱障的我執,但仍為所知障的法執所迷,所以名「愚法」。僅斷煩惱障的正使,兼侵習氣,名聲聞乘;正使和習氣,都能斷盡,名緣覺乘,所以又名「二乘」。佛陀出世的本懷,為了度眾生成佛,但是為了適應群眾中沒有高上的要求、耽著五欲之樂的下根眾生,才說善惡業果、六道輪迴的教法,這是屬於人天乘而把它附屬在小乘教裡,所以又叫人天小教。 第二、大乘「始」教又叫做「分」教。大乘,對前面的小乘而言。此中包括了般若三論的空宗、唯識法相的有宗。「若有一法,勝過涅槃,我亦說之,如幻如化。」而鼓音王經說:「一切空經是有餘說。」有餘者,說理未盡,尚有餘義也。至於瑜伽師地論分析有為、無為、實、不實法而為六百六十法,天親菩薩濃縮之而為百法,在三十唯識頌裡推尊第八阿賴耶識為「本識」,以為「一切唯有識」,自成一家學說。但不許定性二乘、無性闡提有成佛的可能,有違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所以這兩宗的教義,都未能盡大乘佛教的底源,只能說是大乘的初步,故名為「始」。又是大乘的一部分,故又名「分」。 第三、大乘「終」教又名「實」教。終者,終極,對前面的「始」教而言;實者,真實,對前面的「分」教而言。根據楞嚴等經、起信等論,空、不空、空不空三如來藏的教義可以包空有,而括性相。尤其是妙「真如」性具有「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二義,不似唯識宗的「真如」凝然不變;而阿賴耶識為生滅與不生滅二者和合而成,不僅屬於生滅,所以定性二乘、無性闡提,悉皆可以成佛,方算澈法底源。這是本教的教義。由於這分教義不偏不倚,因而名之曰「終」、曰「實」。 第四、一乘「頓」教。一乘者,一佛乘也。頓者,不歷階級,所以名頓,也就是禪宗。禪宗素來的標示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明心見性,當下立地成佛。」如楞嚴經說:「銷我億劫顛倒想,不歷僧祇獲法身。」圓覺經也說:「知幻即離,不著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這些經文,皆可代表頓教或禪宗。 第五、圓教,圓滿無缺或圓融無礙之謂也。大方廣佛華嚴經號稱大不思議經,為我佛成佛之初,為法身大士們直談自己所證的境界。更假諸大菩薩以威德,分別敘述大菩薩們修行的次序以及每一階段中修行的行門。雖說是階級有前有後,而又一位即一切位,一切位即一位。行門,則一修一切修;理性,則一證一切證。初祖杜順之十玄,二祖雲華之六相,皆是彰顯華嚴之精髓,也就是圓教的精華所在。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以及一真實相,已經可以作為分別大小乘經論的根據,而被稱為三法印或一法印。然猶不足以滿足研究佛學者之要求者,因為性、相、空、有,頓、漸、偏、圓的理論散在眾經,因此一經中容有多教,一教中又包含多經。有了教義的分裁而作我們的眼目,那麼,我們研究經論,就方便多了。 五教的概况和作用談過,現在應該說到淨土宗了。淨土宗的念佛法門,一般人都認為是「易行道」,連馬鳴大師在起信論上都曾這樣地說過:「復次,眾生初學是法,欲求正信,其心怯弱,以往於此娑婆世界,自畏不能常值諸佛,親承供養,懼謂信心,難可成就,意欲退者,當知,如來有勝方便,攝護眾生……。如修多羅說:『若人專念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所修善根迴向願求生彼世界,即得往生,常見佛故,終無有退。若觀彼佛真如法身,常勸修習,畢竟得生,住正定故。』」 這裡面包含了持名念佛和實相念佛的兩種,而持名念佛更適合易行道的「易」和勝方便的「勝」。同時,也由於「易行」,才夠得上稱為「殊勝」。由於有這殊勝的易行道,才能攝護廣大信眾的信心,使佛法普及到每一角落、每一個信佛者的心裡。 持名念佛既然有如是廣大的功用,那麼,它在賢首五教中可以佔到何等的地位?正詮頓教,兼通終、圓。正詮頓教者,因為持名念佛經七日而一心不亂,即得往生極樂淨土。所謂「屈伸臂頃到蓮池」,確與頓教禪宗「一念不生,即名為佛」深相吻合。 筆者以為,念佛法門至廣大而極精微,對於賢首五教無所不包。何以見得呢?請先看佛說觀無量壽佛經。觀經上說:「念佛眾生應修三福:一者、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二者、受持三歸,具足五戒,不犯威儀。三者、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 我們看吧!三者當中的第一,豈不正合乎儒家的「主敬存誠,敦倫盡分」麼!是最好的社會教育。人們能夠如此做去,即使不能即身而往西方,也是十足的善良公民。第一中的修十善法和第二中的受持三歸、具足五戒,正是人天乘的佛教,所以念佛法門自然該攝了人天乘。況阿彌陀經上明明白白地說:「彼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阿彌陀佛既有那麼多的聲聞弟子,我們能說,它不該攝小乘佛教嗎? 至於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是性相二宗同一樣的宇宙觀,而淨土宗一心念佛,念念相應念念佛,說是唯識固然好,說是唯心也好。心外無佛,則佛空;佛外無心,則心空。正恁麼時心佛皆不可得!那麼,始教的空宗、分教的相宗、終教的性宗,無不在其中矣。 至於十惡五逆臨終十念念佛,也得往生淨土,這更是諸宗所不及的。 蓮池大師在阿彌陀經疏鈔的序文裡說得好:「澄濁而清,返背而向,越三只於一念,齊諸聖於片言。……舉其名兮,兼眾德而具備;專乎持也,統百行以無遺。從茲而萬慮咸休,究極乎一心不亂。乃知匪離跬步,寶池涌四色之華;不出戶庭,金地遶七重之樹。處處彌陀說法,時時蓮蕊化生。珍禽與庶鳥偕音,瓊院與茆堂並彩。」區區數語,不但將賢首五教都一齊道盡,即淨土宗的理、行、果或信、願、行,皆該攝而無遺。三根普被,九界咸收;渡迷津之寶筏,是苦海之津梁。唯有淨土宗,足以擔當。 印光大師在無盡的教海之中,獨取念佛法門以度人,是真可謂探驪得珠矣!諸佛子出錢出力來宏揚大師的遺教,其功德當亦不可思議! 中華民國六十年元月元日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淨土宗講話敍〉 八年越戰,寡人之妻,孤人之子,殘廢人之肢體,死傷人之性命,其數幾何,吾人不得而知之。中華民國之抗日、戡亂、兩度世界大戰、南北韓之鬭爭,受其害者,將以河沙為籌,不特擢髮難數已也! 吾嘗思之:同為人類,同一種族,同一國籍,何致相爭相殺,爭殺之不已,更以機槍、大砲、炸彈互相轟擊?名勝、古跡、農產、建築,剎那間破壞無遺。雖竭人民之膏血,欲其恢復,也難矣。 吾又嘗思之:人類之所欲,衣、食、住、行已耳。然彼戰爭肇端之魔王,既非自為衣食,亦非為人民謀衣食。其所欲得而甘心者,英雄之虛名、霸權之樹立。是以不惜草菅人命,冒天下之大險,使人民宛轉呼號於鐵蹄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所以然致之者,眾生殺業太重耳! 集一市、一縣、一省、一國,乃至全世界一日之間所屠宰之生靈,奚啻恆河沙數!而人死為羊,羊死為人,改頭換面,互相報復之不已。乃集體而殘殺之,而互不相知也。據知醫者言,患癌症者,其癌細胞各有獨立之生命,是亦集體索命之一證。因果循環,理有固然矣。 然則佛說,娑婆世界為五濁惡世,眾苦淵藪。豈不然乎?欲脫此苦,唯有勤念彌陀,求生極樂。捨此無門,捨此無路。 鍾石磐居士早年從軍報國。退休後,與夫人同心奉佛,崇奉淨土,念阿彌陀佛,各處演講,自利、利人,老而彌篤。又鑒於世亂紛紜,殺機太重,提倡集資放生。多年以來,所救無數。是亦釜底抽薪,幸免浩劫於萬一,其用心亦良苦矣。 近且將其學佛修行心得集為淨土宗講話。其中多淨宗諸祖金玉良言,從悲智中流出,實迷津之寶筏、苦海之舟航。吾知,讀誦、信受之者必能脫苦海,而誕登彼岸。豈止消彌殺劫而已哉!是為序。中華民國六十二年二月十五日於臺北市之華嚴蓮社 佛 曆三千零一 〈唯識三十頌簡義序〉 佛教經論浩如煙海,尤以唯識,名相繁瑣,文句艱澀,求解頗難。本宗固以解深密經、瑜伽師地論為其宗本,而瑜伽論一百卷,展閱一遍,需幾許時日,況研究乎!溯自唐武宗會昌法難之後,典籍淪亡,唯禪宗不立文字,獨延續於深山窮谷之中,勉維慧命。 清末楊仁山居士服務駐英使館,識南條文雄博士。南條文雄之留英使命在搜羅佛學,彼此引為知己。自英返國,又去日本,而日本人之佛學研究,實為世界之冠。因即大事搜求,得賢首、唯識、三論等各種經論疏注三百餘種,寄回中國。續後又在南京辦金陵刻經處,刻印經論,流通國內外。彼時民清交替,各地佛學院興起,乃大得受用。至民國十三、四年時,歐陽竟無居士在南京城內半邊街創辦支那內學院法相大學,韓清淨居士在北平辦三時學會。南歐北韓,一時從學者甚多,唯識教義乃得大昌於時。 然研唯識者多宗成唯識論,以窺基大師糅合印度十大論師之作而為一,深得唯識之要。 佛學不外空、有二輪。偏取之,則皆成病。何以言之?三論宗宗般若而言空。六百卷大般若最後之結論曰:無所有,不可得。解中論者則曰畢竟空。畢竟空,可以明其體用否?曰:畢竟空即是畢竟空。猶門庭高峻之禪師,無汝開口處。 唯識論則曰:遍計本空,依他似有,圓成實有。以此而觀世、出世法,該攝盡矣。 然則遍計本空著空其計著,不空其法。其法即因緣而生之依他起。於依他起上不起遍計所執,舉體即是圓成實。三而一,一而三者也。 相見道頌云:「現前立少物,謂是唯識性,以有所得故,非實住唯識。」 真見道頌云:「若時於所緣,智都無所得,爾時住唯識,離二取相故。」證道頌曰:「無得不思議……。」此中無得及無所得與畢竟空是一是二,智者必能了然。況窺基大師在釋論中有云:「若執唯識真實有者,亦是法執。」是則唯識雖號稱有宗,而絲毫不違於般若。 臺北市華嚴蓮社於五十四年秋創辦華嚴專宗學院,延張少齊居士講唯識。張居士乃先講五重唯識觀,次講唯識三十頌。三十頌乃唯識宗之大綱也。張居士又出之以講義,講義簡而明,學者受益良多。茲為利益普遍計,乃以付印,因序其顛末如上。 中華民國六十八年七月弟南亭謹撰 〈佛教聖歌集序〉 「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內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樂。君子以謙退為禮,以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不同,故博采風俗,協比聲律,以補短移化,助流政教。……」這是史記樂書上太史公司馬遷對「樂」下的一段評語。 也就是說,禮樂的興起多在太平盛世。而禮樂的作用,尤其是樂,它可以移風易俗,補助政治、教育力量所不能達到的地方。所以太史公又說:「天子躬於明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聲興而士奮;鄭衛之曲動而心淫。及其調和諧合,鳥獸盡感,而況懷五常,含好惡,自然之勢也。」「樂」的作用可以感動鳥獸,何況乎人!我不是研究音樂的「音樂家」,但音樂光明正大的功用,我從這裡可以有一個很明顯的認識。 據傳說,我國的樂器、樂律、作曲的完成始於伏羲、神農與虞舜。唯那個時候的樂器只有琴、瑟,而「琴者,禁也,禁邪念也」。以後經過歷朝的沿革,樂器的質、量和形象多至不可勝數。古者詩多至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複,取其可以施於禮儀者,僅三百五篇。假如現在的人,要想合絃而歌之,即使可以依稀彷彿地做作一番,也絕不是幾千年以前的真傳。 據日本人田邊尚雄氏所著「中國音樂史」上說起來,佛教和中國音樂有很多的關係。他說:「自紀元前後至以後數世紀,西亞西亞之音樂、藝術漸次東流,與印度、中國、朝鮮、日本以巨大之影響。至其東流,則係緩緩而來,先於紀元前後浸入印度,而大與以影響。繼經西域而始入中國,與佛教之傳播相伴,而巨大之規模,遂至形成隋唐之盛世。」 他又說:「戒日王非常保護佛教,又為佛教藝術之獎勵者。如王所作之『龍王之喜』,即佛教樂劇之千古不朽者……。當時佛教舞樂傳於中國者頗多。彼時中國為隋代,此時可稱為佛教藝術放光於世界之第三期。」 至於「龍王之喜」之歌劇,乃根據義淨三藏之南海寄歸傳,大致是說,印度持明族王之子名雲乘。雲乘太子之妻為悉陀族王之女。雲乘曾和妻兄友世王同遊海濱,目覩迦樓羅食龍王之子孫殆盡,又將食龍王。雲乘太子愍之,願以身代。金翅鳥認為,這是菩薩的義行,乃捨龍王而食雲乘,因之而龍族得存。戒日王知之,也以為這種捨身成仁的義行,唯有菩薩才能做到,故稱之為雲乘菩薩,作「龍王之喜」曲,播之管絃,而傳為美談。 是的麼!法華經上早已有:「簫、笛、琴、箜篌、琵琶、鐃、銅鈸,擊鼓,吹角貝」的說法。中國音樂史上且說:「按此琵琶,佛在世初即用之。如來在北天竺黎奢耶國烏拉迦濱說法,因彼野蠻國人,不解法故,乃彈琵琶,說圓覺經。其國人等聞琵琶音,遠近咸集,皆來聽法。」並以佛陀伽耶發掘之石質浮雕作為箜篌之證明,而阿育王傳上更有琵琶之說。阿育王為佛教傳播南洋之一大功臣,最大的特色是取佛舍利,造八萬四千寶塔。為了尊敬三寶,常作百千種音樂而作供養。至於琵琶之說,是有一段哀豔的歷史,這裡且不去說它。總之,佛教對於音樂,不是絕對無緣的。 然而現在的佛教界對於音樂的關係上還有多少的成分呢?以我所能知道的,一般所說的「音」是指唱出聲的歌曲和樂器所敲、擊、彈、奏出來的音響。能因敲、擊、彈、奏而發出音響來的東西是「樂器」,但都是有曲譜可以依據的。佛教的唱法,梵語謂:「梵唄」,法會上所用之「聲明」。韻者,唄匿之簡稱,意為「音韻屈曲升降,能契於曲,為諷詠之聲」。是梵土之法曲,故名梵唄,又曰唄匿,或單名唄。譯成國語,則為「止斷」、「止息」或「讚歎」。因為法事之初,歌唱讚偈,用它來止斷外緣,屏息內心,方可以說法。又為見佛之禮,因為見佛有禮拜、圍繞等等的禮貌,而偈讚亦其中之一,如「天上天下無如佛,十方世界亦無比,世間所有我盡見,一切無有如佛者」之類。法華經上之「歌唄頌佛德」,足資證明。 中國佛教的梵唄,有史可稽者,只是梁高僧傳卷十三、經師篇。那上面說,印度的風俗,凡是「歌詠法言,皆稱為唄」,傳至此土,所以稱為「梵唄」。又說,天上的天眾讚詠佛德的時候,皆以韻管絃,梵天所傳,所以又名為梵唄。學佛之士親操樂器,似乎不雅,因此,在印度已經止存聲曲。 那麼,即此僅存的聲曲為什麼不傳於中國呢?據僧傳上說,佛教傳入中國,僅翻譯其文字者多,傳聲者很少,因為梵音重複,漢語單純。如果用梵音以韻漢語,則聲繁瑣而偈語短促;若用漢曲以韻梵文,則音韻短促而曲詞宂長。因此,佛語流傳甚遍,而梵音竟致絕響。 然而現在佛教界中不是還存在著屈指難數的偈讚、咒語各種的腔調嗎?關於這一點,據梁僧傳上說,曹魏時,陳思王曹植很愛好聲律,經常留心佛經上的音韻。不知得到什麼人的傳授,既通達梵音中的「五契」,又感魚山之神製。於是刪治瑞應本起經,製成四十二偈,而聲調則三千有餘,以為學者之宗。其後帛法喬、支曇籥等,皆愛好聲律,祖述陳思,加以神授。梵音清亮,的確有「響遏行雲,鳥馬悲鳴,行人駐足」的感應。但是對於陳思王的古聲,因他們的裁變,所存止十之一二而已。因為沒有音譜的製訂,即此十分之一二,今日也無法稽考。. 現存的傳戒正範水陸儀軌、瑜伽燄口、朝暮課誦、各種懺法上的唱誦腔調,實在很多。可是初創者既不肯留名,而繼承者又多口傳心記,無曲譜可遵。頓、挫、抑、揚,固然因地域而有異;慢、快、清、濁,亦隨時地而不同。樂器多改稱法器,而法器的種類,在大叢林中,僅有鐘、鼓、魚、磬、鐺、鈴、引磬。鄉村小廟念經、拜懺,多有鐃、鈸的加入。至於配合笙、簫、管、笛、胡琴、三絃、琵琶、大鑼、班鼓之類的粗細樂器而作經懺佛事的,我所親眼看到的,那便是我的故鄉泰縣、泰興、如皋三縣交界之間,多有長於絲、竹、管、絃的僧人,為人作吹打經懺,用細樂如笙、簫、管、笛、三絃之類,配合梵唄的歌唱,的確使人愛聽。但這些人學會了這玩意兒,往往不修邊幅,為了佛事的莊嚴肅穆,維護正教的人不能不予以禁止。 關於佛教的唱誦,要借重樂譜,才能維持統一,而傳於永久的問題,現在有辦法了!柳絮居士夙有信仰,鑒於佛教偈讚歌唱的音調複雜不齊,經多年探訪、研究,擬用各國通行之音符,將佛教之偈讚及新製的歌曲,概名之曰佛教聖歌,製訂樂譜,以便流傳。 譜成,而問序於予。我對於音樂是十足的外行,為了柳居士的熱忱,堅持不獲,因而找了幾本有關音樂及佛教梵唄的書籍,摘錄其少分,作音樂、梵唄之作用、源流、沿革及其現狀,以供參考。漏誤之處,尚祈讀者諸君不吝指教! 中華民國五十八年四月二十六日於臺北市之華嚴蓮社 〈華岡佛教文化學報序〉 佛教文化至廣大而極精微。約之,則真俗二諦,以至於無言;舒之,則三藏十二部一萬餘卷。肇始於印度,集成於中華。經隋唐先哲精密研磨,更束之而為大小乘十宗。由是,學者風起雲湧,蔚為中華文化之主流。 以言版本,自北宋開寶以至民初,計有二十種之多,而梵文、巴利文、藏文、日文、韓文、泰文等藏經圖書,分藏於各佛教國家之佛教機構及圖書館者,尚不知其凡幾。 以言效用,則上自公卿,下至士庶,凛於佛教善惡因果、六道輪迴之說,而稍殺其貪暴淫威,惠及臣民。佛圖澄於石勒,即其明證。何況一人持五戒,則一人善;多人持五戒,則多人善。昔何尚之謂宋文帝曰:「一人善,則一刑息;一刑息於鄉,百刑息於國。陛下可以坐致太平矣!」 以學術言,佛經譯筆謹嚴,唯識者知之,姑不具論。而號稱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之禪宗,其語錄語體文及自性自然流露之詩句,其優美者、出人意表者,如「一兔橫身當古路,蒼鷹纔起便生擒」,又如「夾路桃花風雨後,馬啼無處避殘紅」,弦外之音,耐人尋味。宋儒周、程、張、朱輩,涵濡禪學而演變成中華理學之獨特學派,有由來矣。 中華民國為佛教第二祖國,而佛學之在教育部門,反不若亞洲小乘佛教國家。若比之日本及美國,更無由並論。今華岡中國文化學院已注意及此。近數年來,該校設佛教哲學、佛教藝術之專門研究。中華學術院創立佛教文化研究所,開我國歷史性之新猷。該所近編印華岡佛教文化學報,集其有關研究佛教思想及佛教藝術之兩種著論,輯成上下篇。觀其研究內容,對魏、晉、隋、唐佛教思想之發達,尤以適應時代之思潮;倡導佛教藝術之研究,以接融國際佛教學者之聯繫。 六十一年元月南亭于臺北華嚴蓮社 〈敍記緣起〉 民國四十五年秋,南亭講楞嚴經於臺北華嚴蓮社。彭楚珩居士即無間風雨,橫經座前,悉心諦聽,自始至終,未嘗或闕。當時只知其樂於聽受,而不知其擅於寫作。 迨後,門人成一以彭居士編著之革命先哲故事兩冊陳閱,並獻議,取其體裁,編著歷代高僧故事。南亭甚韙其言,旋即就商彭居士。以諸緣和合,一談即洽,而彭居士命筆直書,成茲首輯。 竊以我國自漢明帝永平年間佛教教義傳入以後,歷時幾近二千年。一班志行高潔、學識淵博之士,相率而入於佛門中者,不知凡幾;因而使佛教教義被化於廣達數百萬方里之領域中,而成為我國傳統文化之精髓。此顛撲不破之事實固為吾國人所公認而無或置疑者。 歷史繫於文化之累積,而文化賴乎學人之傳播。我佛教創始於印度,而中衰於印度;傳之我國,而大振於我國。揆厥緣由,實以我歷代之高僧大德潛高蹤於山林,揚教義於寰宇,陶鑄人心,淑濟世風。我和平中庸之民族性,爱賴茲以確立。 佛陀降生,本一應世之大因緣。而歷代高僧,接踵轉世,亦即此大因緣中之小因緣。惜以僧傳義奧,艱於閱覽,事紀於藏,潛而未遍。彭居士隨順世緣,據於傳記,以通俗筆法撰著茲書,非特闡潛德之幽光,亦具淑世之悲願。發心弘教,誠有足多者! 況復擬上起魏晉,終迄近世,就千數百篇歷代高僧傳中取四十人,錄其掌故,著為歷代高僧故事一書。編作四輯,輯為十冊,冊紀一人,人二萬餘言。茲以首輯十冊付梓發行,適南亭忝任中國佛教會文教委員會主任委員,曾——閱及。謂為鑑定,固未敢,特記緣起以當序。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十日南亭於臺北華嚴蓮社 〈勸懲見聞錄序〉 「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亦亡。心亡罪滅兩俱空,是則名為真懺悔。」這是佛教教人「真懺悔」的偈語,是洗清罪惡的寶卷,是安定社會的原動力,是消滅劫火的醍醐。 然而「罪從心起」的這句話並不難懂,難懂的是「心若滅時」的心滅。以物質的心來說,我們只有一個心臟。心臟停止跳動,我們本身也就同時死亡。即使有人懂得,心臟以外還有非物質的心的存在,但也只有一個。這個心滅了,人不等於石頭和木頭嗎?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這是錯誤的。由於這一錯誤,世界的禍亂、社會的紛擾、家庭的勃谿,這些慘劇幾千年來不斷地在搬演,而且愈演愈烈,永無止境。 須知,偈中的「心」固然不是肉團心,也不是真心,而是虛妄的識心。佛教裡講識心有八種——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而以第八阿賴耶識為主體,統名之曰「妄心」。妄者,虛妄不實。一個虛妄的東西,不是可以消滅的嗎?但妄心由違背真心而起。妄心雖可消滅,真心是永遠存在的。 入楞伽經卷第二上說:「譬如巨海浪,斯由猛風起,洪波鼓冥壑,無有斷絕時。賴耶識亦爾,『境界』風吹動,種種諸識浪,騰躍而轉生。」讀者諸君,請注意!海因風的鼓動而波濤澎湃;第八阿賴耶識因「境界」風所動,而有七波六浪的生起。「境界」風是什麼?那便是「色、聲、香、味、觸、法」的六塵。 妄心有醜惡的一面,也有善良的一面。孟子、王陽明所說的良知、良能,皆善良的一面;社會上的紛擾、國際間的糾紛,乃至個人與個人之間的不幸,因而引起的鬥爭、殘殺、爭訟,甚至走私、造偽鈔、漏税以及黃色案件,皆醜惡的一面。由於我們認妄為真,終使醜惡的一面獲得勝利。這是關懷世道人心的哲人們所不勝浩歎的。 郭居士公鐸,七十歲的人了。宦海浮沈,見聞廣博。自其尊夫人去世後,矢志學佛。吾嘗勸其將平生所見所聞、足以獎勵世人去其醜惡一面而歸於善良一面的因果報應寫出來,公諸大眾。實人實事,決非子虛烏有,足以獎善者而懲不善者。公慨然應允。書成,並冠以愚言而為之印行問世,冀有心人同念阿彌陀佛而求真懺悔也。 中華民國六十一年仲夏月南亭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冠科妙法蓮華經跋〉 妙法蓮華經者,乃五時之極唱、三乘之指歸、統收阿含以降諸權教而歸於一實者也。賢首謂之為「如日方落,還照高山」,有由來矣。 天臺智者大師「大蘇妙悟,親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性天朗耀,妙獲心宗。由是判釋如來東流一代聖典為五時、八教,尊法華為純圓獨妙。一念三千,由理具而之事造;一心三觀,尊教理而重行門。成一家之學說,受兩朝之尊崇。猗歟,休哉!邈矣,勝矣! 法華經云:「若以大地置足甲上,升於梵天,亦未為難。佛滅度後於惡世中暫讀此經,是則為難。」又云:「於阿僧祇劫,常在靈鷲山。眾生見劫盡。大火所燒時,我此土安隱,天人常充滿。」 方今戰禍肆虐、毒流寰宇、氫彈毀滅世界之虞豈止「大火所燒」!而吾於是時適值六秩初度,諸道友欲集資以印法華,而留紀念。予曰:六十之年,彈指間事。何德何能,敢勞大眾?然藉此機緣,「於惡世中」使若干人讀此「難讀之經」,移所以壽人者而壽世。倘讀之者因之而親見靈山一會,即生而面覲釋尊,雖無桃源,而秦不足避,不亦善乎?況學德俱備之大德、秀外慧中之青年不得其壽、先吾而逝者,曾數數見。然則六十之年,亦豈易得哉?乃循其請,遂其願。 倓虛大師年高德劭,當今傳天臺教義之尊宿也。嚮往已久,禮足無緣。其門人大光法師曾遵大師之願,印法華經冠科以應世。曩承寄贈一部,因即以為藍本而影印之。行將蕆事,乃敘其顛末如右。唯願,成事諸仁皆如法華所說:「是人持此經,安住希有地,為一切眾生歡喜而愛敬!」 中華民國四十八年歲次己亥中秋節日南亭於臺中佛教會館 〈重印大華嚴經跋〉 民國十七至十九年間,余曾親近應慈法師,聽講華嚴懸談及華嚴經全部。應老人與月霞尊宿同為常州天寧寺冶開禪師嗣法門人,而月公固宗禪宗而弘華嚴者。應老人又受業於月公,故應老人自承辦常州清涼寺清凉佛學院起,仍以宏闡華嚴、提倡禪宗為職志。所以講經必兼坐香,二者必不偏廢也。 三譯華嚴及其注疏,皆由應老人重刻、重印。惟清涼疏鈔,乃由上海信佛居士組織理事會而以應老為理事長,以二十餘種版本相校對,必使一字無誤。其用心之苦可知矣! 經本,則由楊州宛虹橋眾香庵承刻。每面九行,行二十字。毛邊紙十六開雙葉。字大而天地頭寬闊,便於聽講、分科,讀誦、受持,其餘事也。 三十八年春末奉先師智老人來臺灣,而智老人固以華嚴為日課也。四十二年夏由新生南路移住今址,以請得泰國出版之華嚴經一百五十部,因定每月初二、十六日,為集眾誦經之期,至今未輟。唯經本為報紙平裝,行數多而字密,錯字更無論矣。第又請得香港度輪法師所倡印之毛邊紙十六開本二十四冊。此書固以宛虹橋眾香庵所刻者為藍本,改正錯字不少,而版面不大。續後,又請得高雄市楠梓區慈雲寺心妙老和尙倡印之模造紙二十五開本,不便讀誦。淨空法師倡印之四十開本,僅適應於大專學生之聽講。六十四年悟光師、傅余昌蘭居士倡印之模造紙十六開本,承贈本社二百部,供眾誦讀。然以上三種皆同治七年版,葉十一行,行二十八字,字亦緊密,不便老人。前此,平陽印刷廠與已故續祥法師聯合印行之特大本,字雖大而模糊,不知其版本,體積大而呆笨,放置為難。 去年南洋廣義法師在函牘中曾敦促,倡印大字三譯華嚴,弘揚一乘,其情可感。余遂發願,先印八十華嚴,大小折衷於以上諸本,而以宛虹橋眾香庵為藍本焉。改原本錯字不少,更將每卷字母下四十二字妙陀羅中之「阿柯」改「阿多波」等四十二字母,免對初誦者指點之勞。 余老矣,餘日無多。倘得秋日,為眾講演一遍,雖死,瞑目矣。 經、律、論三藏浩如煙海,而華嚴一經亦廣漠無涯。然經一再玩讀之後,知其反覆申言,無非吾心之全體大用。所以清涼國師於華嚴懸談釋大曰:大者,真心廣博,猶如虛空。此明體遍。方者,謂恒沙性德,無不具故。互相即入,微細重重,具十玄門,皆其相故。用者,業用周普,如體遍故。讀此,可窺知全經之大意矣。六相、十玄、法界三觀亦說明此大方廣耳。 大學,朱夫子熹補格物致知章曰:「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事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然遍觀易經及學、庸、論、孟,言性理者雖多,而於吾心之全體大用,語焉未詳。雖然,儒者治世之學,不足怪也。 治華嚴者必須依清涼疏鈔先分科判,而後以經與疏鈔分章、分段對讀之,再閱有關華嚴之著作,至再至三,或有可通之希望。余耳目昏眊,智能淺薄,於大經無所發揮。茲趁印經之便,敘述近年華嚴出版之小史,而寄厚望於後賢焉。 中華民國六十五年初夏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影印大佛頂首楞嚴經跋〉 大佛頂首楞嚴經十卷,唐天竺沙門般剌蜜帝譯,彌伽釋迦譯語,清河房融筆受,流通中國者,千數百年矣。作疏注而釋之者,無慮數十百家。其經文多以四字為句。商皇綺麗,逾越眾經。尤以七處徵心、十番顯見,雲譎波詭,如入寶山,奇峯迭起,難可捉摸。非佛陀無礙辯才,何能有此? 民國以來,唯識法相學復興。而唯識法相主一切有為、無為,皆識所變。真如凝然,不受熏習。本經與大乘起信論,皆立三如來藏——空如來藏、不空如來藏、空不空如來藏——攝一切法,生一切法。楞嚴云:「清淨本然,周遍法界,云何忽生山河大地?」此明證也。 反對最烈者,以南京半邊街支那內學院歐陽竟無、呂秋逸、王恩洋等諸居士。王恩洋且著有起信論料簡,指起信與楞嚴為中國人之偽造,以其中心主題,不合唯識學也。然毀者自毀。起信與楞嚴,仍流行於佛教學者之間,初未嘗有絲毫減損也。 民國三十八年來臺灣。在臺北市成都路覺世圖書文具社見楞嚴經一部,乃以臺幣二十元購回。歸來,細為檢閱,經面題簽為「奉豐」。分十卷線裝,磁青紙底面,古色古香,深覺奇異。經首第一頁有滿文九字,斷定為偽滿洲國產品也。二、三兩頁則序文一篇,末題:「戊辰七月吉林成多祿。」亦係滿洲人。四、五、六頁,序文第二篇,題:「戊辰孟秋同歲生、錢唐、鍾廣生、慈盦甫拜敘幷書。」七頁則三聖像、寶塔。八頁上,達摩隻履西歸圖。八頁下至十六頁,則十七位阿羅漢,或配達摩,則成十八位也。像皆素描,頗有神韻。卷十之末有觀音、韋駝二尊像。次有奉豐跋文,末題:「佛曆二千九百六十二年秋九月中浣奉豐跋於瀋陽道院。」再次則書者玉庵居士之短跋。 經之末,版權頁,印的是:「康德二年十月十五日印刷。康德二年十一月五日發行。定價每部國幣十元。發行人王奉豐。繕書人談道桓。」住址皆奉天省城。餘略。敘中之書寫人玉庵,想即談道桓也。 唯查商務印書館增修辭源載:清遜帝溥儀是民國二十三年為日本擁立為滿洲國皇帝。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初為蘇俄所扣留,後死於北平。又載,康德為滿洲國之年號。 然成多祿之序文,末題戊辰七月,鍾廣生序文之末,題為戊辰孟秋。復查市面流行之農民曆。戊辰為民國十七年,康德二年乃民國二十三、四年的事。是年纔出版、發行,何先後相去之遠也。奉豐跋語題為「二千九百六十二年秋九月」,此為北傳佛教中國之舊說也。當民國二十五年,比較接近,為溥儀滿洲國皇帝之時間也。而成多祿、鍾廣生二君敘文,皆題戊辰秋,實不可解。姑記於此,以待博識。 余藏此書三十年矣,以其為海內孤本。況經之前後有孫君玉泉之圖,而經文所佔每頁面積僅六分之一。經文小,字秀美,其餘事也。亟以付印,以存久遠。唯版面稍稍放大,便講解也。 中華民國六十八年冬八十朽人南亭記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華嚴搜玄記影印跋〉 大方廣佛華嚴經有三種譯本。最初傳到中國的是六十華嚴三萬六千偈。晉朝義熙十四年,由印度高僧佛馱跋陀羅尊者在揚州謝司空寺譯出,分為三十四品,流傳中國,由來已久。 隋唐之間,有法順和尚者,以俗家姓杜,亦名杜順,相傳是文殊菩薩化身。精研華嚴,作華嚴法界觀門。又說五教旨觀、華嚴一乘十玄門。上二者皆為二祖雲華尊者所筆記。五教旨觀經三祖法藏演變,而為賢首五教儀。二祖雲華智儼尊者繼初祖法順和尚之後,而益窮之,著搜玄記,且得神僧指示,華嚴十地文中有六相義,於圓融教理,頗有助益。二祖更注意及之。六相者,總、別、同、義、成、壞。實與十玄同顯法界緣起之妙意,使圓融玄理,得六相而益彰也。 華嚴卷軸,多為各經版本所刻印,藏經中皆有,唯單行本少有所傳。民國三十四年,華嚴座主應慈老人駐錫上海,倡導華嚴。上海居士組織華嚴編印會,編印華嚴經疏。既已印華嚴大疏鈔於前,而華嚴搜玄記亦在計劃之中。三十八年後,余來臺,遇應老人弟子華唐文英,送我壹部珍藏至今。我已印八十、六十、四十三種華嚴及華嚴疏鈔矣。兹特將搜玄記照原本印出,以便流通,以公同好。唯祈法運昌隆,國家寧靜,及我同道,實利賴之! 中華民國六十九年冬八一老人南亭於臺北市華嚴蓮社 〈影印宋版寒山詩集跋〉 這是我所收藏香港永久放生會印經處民國四十七年四月影印宋本之再影印本。 按天臺三聖——豐干、寒山、拾得——的詩偈,以寒山為最多,所以以寒山詩或寒山子詩集名書。 由於閭丘胤的序,因而知道,三聖是彌陀、文殊、普賢一佛、二菩薩的遊戲人間。我們除以純佛教徒的身分尊重其人其詩外,對於三聖的身世,從沒想到去用考證工夫而考證一番,因為法華經上明明白白地說,妙音、觀音二大士,均有三十二應身,也就是應以什麼身得度者,菩薩就現什麼身而為他(她)們說法。 佛陀的教示,以「悲智雙運」為大乘佛教的重心。佛、菩薩以不同的身分遊戲人間,是稀鬆平常的事。所以維摩詰居士是金粟如來,蕭梁時代的寶誌公是觀音大士,傅大士翕是彌勒菩薩,初唐時的杜順和尚是文殊大士,五代之初奉化的布袋和尚也是彌勒再來,趙宋之前、吳越王錢鏐時代的永明延壽禪師是阿彌陀佛的示現,同時大耳和尚是定光古佛的再來。這在高僧傳、佛祖統紀、佛祖歷代通載、神僧傳一類的佛教史書上,都是斑斑可考的,所以天臺三聖雖同樣地盛傳於佛教界,而佛教徒卻不以為奇。我們應該咀嚼他們的詩偈,對於佛教徒的進修和警世勵俗的社會教育,可能發生些什麼影響。至於文學界的地位或詩人的雅稱,和寒山子其人其詩,都是風、馬、牛不相及也。 我影印這本書的動機是,因為中央日報副刊、聯合報副刊,在三、四月之間,陸續登載了鍾玲女士的「寒山在東方和西方文學界的地位」、趙滋蕃先生的「寒山子其人其詩」、魏子雲先生的「寒山詩校勘錄」及「寒山子其人其詩之我觀」。這幾位先生的大作,我都一再讀過。諸位先生的用力之勤和閱覽之富,我唯有佩服。由於諸位先生大作的影響,想一讀寒山子詩的人必定很多,因此我將他印出來,公諸同好。不過我在付印之前也想參加一點意見,表示我沒有白讀這些好文章,並且把它附印在寒山詩後,以求高明者之指教。 第一、我從鍾玲女士的大作中知道,日本人對寒山詩研究的風氣之濃,可說是無可比擬。這表示了日本人吸收中國文化——尤其是佛教文化——之努力,遠超過我們中國人——不管在家人或出家人——對自己文化保管與研究的熱情。寒山詩,在中國文壇上或佛教界受到冷落,此其小焉者耳。中國經過歷朝的兵燹,佛教的許多寶典都已滅跡,清末楊仁山老居士由日本訪求回來的,多達三百幾十種。我們吃死了日本人的苦,我難道還會很沒良心而捧日本人嗎?只是就文化而言文化,日本人確比我們老是目佛教為異端與迷信高明得多。 在鍾玲女士的大作中又知道,美國嬉皮或披頭們奉寒山為開祖,只是學著寒山蓄髮、光著腳、不衫不履的不務正業,胡搞一陣子。這同於少林派的武士,奉達摩大士為宗祖一樣地荒唐。不但侮辱了寒山大士,而美國國運的沒落,這也是一個徵兆。 第二、趙滋蕃先生的大作旁徵博引,行文如流水行雲。在千載而後,將一位已過去的寒山子,由他的生花妙筆,描寫得活生生,如在目前。這是值得稱道的。 不過趙先生從寒山子一些抒情詩中,如「昨夜夢還家,見婦機中織」、「山果攜兒摘,臯田共婦鋤」、「去年春鳥鳴,此時思弟兄,……哀哉百年內,腸斷憶咸京」、「一為書劍客,三遇聖明君,東守文不賞,西征武不勳」,而認為寒山子隱居寒山,可能有妻有兒,而且他的原籍在咸陽,有弟有兄,有故妻,因而在寒山的妻兒,可能是重婚。尤其是從寒山子「東守文不賞,西征武不勳」的詩中,斷定寒山子是文武雙全,又是名場中失意的人。 還有,趙先生從景德傳燈錄中校勘出為閭丘胤所遺漏寒山、拾得間的一則小故事,更斷定寒山子有歇斯底里亞。小故事是這樣的:「一日,拾得掃地。寺主問:『汝名拾得,豐干拾得汝歸。汝畢竟姓個什魔?在何處住?』拾得放下掃帚,叉手而立。寺主罔測。寒山搥胸云:『蒼天!蒼天!』拾得卻問:『汝作什麼?』曰:『豈不見道東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二人作舞,哭笑而出。」趙先生不知道,這是菩薩們的「大機大用」,而以為是瘋狂症,誤矣!假如有人問:「他們語言失常、哭哭笑笑的態度不是瘋顛,是什麼?」我說:不!他們的語言不是失常,而是我們不懂;哭是哭的我們可憐;笑是笑的我們的愚癡。你看麼!一個清平世界被一些野心家——搞得翻江擾海,一個安定的社會被一些不法分子搞得混濁不堪,是不是既愚癡又可憐?寒山詩不是說過嗎?「時人見寒山,各謂是瘋顛,貌不起人目,身唯布裘纏。我語他不會,他語我不言,為報往來者,可來向寒山。」這是瘋顛漢能說的話嗎? 趙先生又從寒山詩中說,寒山的年歲可能在一百歲左右。可是寒山詩中說:「粵自居寒山,曾經幾萬載。」又說:「昔日經行處,今復七十年。」又說:「一向寒山坐,淹留三十年。」又說:「我見黃河水,凡經幾度清。」拾得有一首詩也說:「從來是拾得,不是偶然稱,……若問年多少,黃河幾度清。」 孟子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因此我以為,寒山子的詩,既不能把它當詩史讀,也不能把它當自傳讀。我舉個例子:唐宰相婁師德舉某人為某官。皇帝問他:「是不是那個作『長日唯消一局碁』的詩人?」「是呀!」「一個整天都在下碁的人,那能做官?」婁師德說:「詩人的詩不都是事實。」 還有,蘇東坡流放崖州,過南華寺詩云:「云何見祖師?要識本來面。亭亭塔中人,問我何所見?可憐明上座,萬法了一電。飲水既自知,指月無復眩。我本修行人,三世積精練;中間一念失,受此百年譴。」 蘇東坡因才大志高,遭到奸人的妒忌,迭遭貶斥。假如從杭州通判算起,至儋耳而止,先後也不過十幾年。「百年譴」的說法顯而易見是「不盡不實」。 當然,趙先生從文學觀點看寒山,而文章又貴在言人所未能言,曲折變化,方能引人入勝,所以他的看法自有他的道理。不過將這些技術用在寒山子其人其詩上,終難免有捕風捉影之嫌。 然而我卻極同意魏子雲先生的說法。魏先生在「寒山子其人其詩之我觀」的一文中說:「寒山的詩,泰半以上都恰是傳教士的證道詞,更可以說是具有上乘哲詩的勸善文。斯亦正是寒山冀求家家都能有一本寒山詩,用以代替經卷的本因。他的詩之所以寫得那麼口語化,迺正所期於能普及於民間,以廣流傳,宏大其普渡之功。他不僅希望於每家一卷,兼且在詩中交代眾人,應如何去讀他的詩!其中有一首詩說:『凡讀我詩者,心中須護淨。』而且說,讀了他的詩,還能得到如下的益處:『慳貪繼日廉,謟曲登時正,驅除遣惡業,歸依受真性。』像這一類規人改邪歸正、驅惡從善的詩,是寒山詩集中比量最重的一部分,而且這些詩,都極具理性。」 當然,佛是二障永斷、二死永亡的聖中之聖。而菩薩呢?尤其是文殊、普賢,都是古佛再世。佛、菩薩,以他們的大悲、大願、大智慧力,偶爾遊戲人間,度極清苦的生活,為人欲橫流的芸芸眾生作釜底抽薪的示範,一經暴露了身分,馬上一走了之。我們如果害著單相思來跟蹤他們,研究其出生時地或一生的榮枯得失,都不啻群盲摸象。而趙先生自己也曾說過,寒山子是「從明心見性中遊戲人間」,並且反對古人如雍正帝等,「使一個生氣勃勃的天真漢子,卡通化為神經兮兮的怪漢子、……神話化童話世界的娃娃頭」;更批評「美國嬉皮們根本對這冷熱心腸的人無法瞭解」。而今趙先生卻說:「寒山的心境中存在著輕度的迷狂症。」一個「明心見性」或「冷面熱心腸」的人會有迷狂症嗎?這一個很顯然的矛盾,趙先生把它拼攏在一起,誠令人大惑不解。 假如有人問:「這些聖者們,何不堂堂正正以佛、菩薩的身分出現,那將有多大的感化力啊!」對!但是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們只應該對他們的遺教「信受奉行」,瘋瘋顛顛的野人也好,佛、菩薩的身分更好。但是他們如果以佛、菩薩姿態出現,而我們仍然不能接受他們的教誡,那只是為人間增加上幾個紀念日,甚至如本省殺豬宰牛、大喫大喝的大拜拜,那才得不償失呢! 〈永嘉大師證道歌淺解跋〉 我為了應付佛教之聲佛學廣播的需要,將永嘉大師證道歌,用語體文,先寫成稿子,再錄成音帶,送到電臺播送。這是要花三、四個小時,才能完成的。 只以人事紛繁,都是在匆忙中信筆寫出。因為沒有時間重加思考,所以將平日所聞所見或者心理上有所感觸,都寫進去了。照理,寫佛學,就寫佛學,不應該妨礙到別人。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但我並沒有準備將這廣播稿子彙集成書,以便藏之名山,傳諸不朽,而電臺上播送過了,就算了,所以就馬虎過去。後來,本刋的編者來函索稿。因為我不善於寫散文,但人情難卻,只好又把它清理出來,一期一講,寄了去塞責。差不多登載了有三年之久。雜誌本是過眼湮雲,也不會有人注意。 目前接到星加坡志航法師來信,勸我將這稿子付印。他首先預約五十本。我想,一個人的舉動,有人需要,總是好的,所以不加思索地將稿子交與印刷廠排印。待到四校,我忽然想起一個公案來了。 那個公案是:甲、乙兩位禪師同住在一塊兒參禪。平日都是互相砥礪,但是乙禪師忽然生病而死。在將死以前,自己嘆惜著說:「參禪一輩子,竟毫無所獲。」甲禪師說:「誰教你分別心太重的呀!」乙禪師說:「你那兒看到我的分別心呀?」「哈,你忘了!你常常批評基督教,那不是分別心,是什麼?」我回憶到這一個公案,我想,我也不會即身成道了,因為我這些稿子裡有很多地方涉及到別人,豈止基督教而已!古人所謂爐火純青,我還沒有做到。豈不慚愧! 我很想把它刪除,或作一篇跋語來作自我的批評,但廠方不願意將八九萬鉛字,再耽擱上十朝半月。沒法想,只好讓他付印。 現在,永嘉大師證道歌淺解出版了。因借本刊一角,將我所要說的話說出來。至少,我可以感到心胸的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