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和尚全集(四)阿彌陀經語體文縮寫、佛說阿彌陀經講話、華嚴經淨行品講義、華嚴部支流經典提要評語、經藏學短文 《阿彌陀經語體文縮寫》 這是一個盛大的法會,時間在釋迦牟尼佛成佛以後三十年左右,地點是舍衛國的祇樹給孤獨園,出席與會的是二千五百位大阿羅漢如摩訶迦葉等、大菩薩如文殊師利等,加上天、龍八部如釋提桓因等。這許許多多聖賢四眾齊集,可謂濟濟一堂;然而大家皆默不作聲,空氣非常沈寂。 法會之主的釋尊,心裡作如是念:「他們今天沒有一個人提出問題來討論。我正好有一個微妙而不可思議、能使人人皆可以修行的法門。何不抓住這個機會而傳授給他們呢?」於是釋尊招呼聲聞聖者群中智慧第一的舍利弗說: 「舍利弗!你們大家請注意!我今天說的話是千載難逢的大法,也是救一切眾生苦的阿伽陀藥。太陽落的地方,我們都稱它為西方。我們順著落日的方向向西觀察,越過十萬億個佛國土,有個世界,名叫極樂。它所以就叫極樂者,因為那個世界裡的人,只有快樂的享受,而沒有苦惱的困擾。至於快樂的造成,無非是生活環境的優美和壽命的久長,加上智慧、地位的優越。我現在從地面上的環境談起。 第一、極樂世界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欄網、行樹,排列整整齊齊。行樹之間以七寶為池,池裡面是八功德水,池的四周,皆以金、銀、琉璃,砌成階道。池的底下,皆用金沙鋪平,長出來的蓮花有青、黃、赤、白的四色,花之大有如車輪,而且有和花同一色彩的光明。至於以七寶而成的亭、臺、樓、閣,星羅棋布在綠葉成蔭的寶樹之間,迥非我們所謂富有詩情畫意的風景可以和它比美。 其次說到天空。極樂世界的天空不是一片死寂,也不會有烈風暴雨,或飛沙走石而討人們的厭嫌。它那天空裡,不時地落著彩色繽紛的天花,如群蝶飛舞;而滿空的天樂,更是鏗鏘嘹亮。說來也許令人懷疑。極樂世界還常常有許多白鶴呀、孔雀呀、鸚鵡呀、迦陵頻伽呀,種種色樣、奇妙到難以形容的鳥兒,飛鳴於寶網、行樹之間。不只是聲調和雅,而且能吐出三十七種道品的法音來,使人聽了,禁不住迴腸蕩氣,慨然而生起無常、苦、空、無我的觀念來,加強自己的道心。至於寶樹的枝葉,受著微風的吹動,照樣發出微妙的音響,能和鳥音受到同一的效果。 假如有人問,彼土所以廣稱極樂者,就是因為沒有三種惡道之苦;那麼,那來這許多鳥兒呢?要知道,這是那個世界的教主阿彌陀佛欲令法音宣流、變化所作。我們如果把牠當作真的,那就天真得可笑了。 現在再談談彼土的主伴二眾吧!極樂世界的教主就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成佛還早於我,差不多有十劫之久,即今還在那裡說法。他的大弟子們,最高的位置相當於等覺——鄰近於佛果;最低的也都得到不退轉。極樂世界的主伴二眾,壽命、光明,皆是無量,尤以主佛為最,而伴眾之多,不是可以用數目字來計算的,而且都有神通。我們看嘛!極樂世界的大眾,每天的清早,各以衣械盛眾妙華,供養他方十萬億佛,而後回到本國,參加早食。十萬億佛,各有其世界與國土。在早食以前,一個短短時間裡跑遍了。如果沒有神足通,那行? 大眾!你們諦聽我語!我說這些話有什麼作用,知道嗎?我告訴你們:極樂世界具備了如我以上所說的這許多妙好莊嚴,都是阿彌陀佛多生多劫修行六度萬行之因,而感招到這淨妙的果實。而且阿彌陀佛有一個非其他諸佛所可比擬的願心,那便是:十方世界的眾生,無論男子、女人、智、愚、賢、不肖,假如聽到阿彌陀佛的名號,能發心口誦、心念,在一日至七日之間,便得一心不亂。那麼,這個人在壽命將要終了的時候,他便能心不貪戀,意不顛倒,安祥捨報。而阿彌陀佛呢,他在這一最緊要的關頭,率領座下的聖眾,如觀音、勢至之流,手持花臺,前來接引那念佛的眾生。一剎那間,就生到他那世界去,朝夕和那些賢聖們俱會一處,切磋、琢磨,很快地就能獲得無生法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執持阿彌陀佛的名號,只是生極樂世界的主要因素。這在某一些人,儘可這樣做,但是遇到年富力強的人,又俱備世間上的豐富資財或者特別的技藝,甚至出世間深奥微妙的佛學知識,你放棄眼前眾生的苦惱不管而只是自己顧自己,單純地念一句佛,那便為這一法門招來念佛等死的詬病。所以念佛的人必須對社會群眾盡到自己能盡的責任,而培植深厚的善根,累積多數的福德,以念佛為因,以善根、福德為緣——因緣的分量與你將來所可享受到的果實相稱——,然後才能得生西方極樂世界淨土。這一點,在會的大眾必須特別注意的。」 釋尊一口氣說到這裡,停頓了一會兒,又招呼舍利弗:「舍利弗!對於極樂淨土的敘述、阿彌陀佛功德的稱揚以及持名念佛來生淨土的易行道,我已經發揮無遺。這可能說,就是將來普度一切苦惱的眾生而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的一部經。因為持名念佛的法門可以適應上、中、下三等眾生的根機,利益之廣、傳流之久,是不可思議,而為其他諸經所不可企及的。因此就眼前而論,已經受到六方諸佛,都在出其遍覆三千大千世界的廣長舌相,同聲稱歎,並勸導各個自己國土裡的眾生,都應該相信這稱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而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的經。」 至於釋尊這一席話為什麼就值得名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經呢,釋尊也告訴了我們一片大道理。釋迦世尊說呀:「十方世界的善男子、善女人,聞是經、受持者及聞諸佛名者,所謂一入耳根,永為道種。所以這些男子、女人,皆為一切諸佛之所護念,而且遲早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成佛)。因此,若有人欲生阿彌陀佛國者,第一個條件是真信,第二個條件是切願,第三個條件是實行。其中尤以發願為主。所以已發願者已生,今發願者今生,當發願者當生。所以,舍利弗,汝等皆當信受我語及諸佛所說!」 釋尊說到這裡,用很感慨的語氣招呼舍利弗,說:「舍利弗!如我今者稱讚諸佛不可思議功德,彼諸佛等亦稱讚我不可思議功德。然而我有什麼功德值得稱讚呢?你們應當知道,我們這娑婆世界是一個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的五濁惡世,居然修行而成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真是希有、甚難之事呀!現在更為你們在會大眾說是一切世間難信之法——持名往生——,是為難上加難!然而佛無妄語。我千叮嚀、萬囑付,切望你們首先生起信仰心來,而為天下後世的眾生起一番示範的作用!」法會完成,法門已立。在會的大眾,皆以至誠而歡愉心願,表示信受,並受禮而去。 我本不讚成以語體文譯佛經。為了大眾佛教週刊慶祝阿彌陀佛聖誕提前出版,而以語體文對阿彌陀經作一縮寫,以為補白,和依著經文翻譯,微有不同。附此聲明,並附以偈頌三首,作縮寫之縮寫。膚淺漏誤之處,祈讀者諸君鑒諒! (一)千賢萬聖會祇園 繚繞香雲化雨喧 法鼓金鐃騰霄漢 無邊妙義此泉源 (二)七重行樹網交羅 樓閣池沼間綠荷 天樂天華齊奏舞 樹聲鳥語法音多 西方有佛號彌陀 佛剎莊嚴賢聖多 (三)無量光明無量壽 一稱彼佛起沈疴 六方諸佛同聲讚 想望眾生出愛河 難為釋尊難信法 真行切願演摩訶 《佛說阿彌陀經講話》 ——備供佛教之聲佛學講座廣播 各位聽眾!今天開始和各位宣講「佛說阿彌陀經」。我要宣講阿彌陀經的動機,大概有下列的幾點: 第一點、我經常聽到一般在家學佛的居士們都異口同聲地說:「佛教的經典太深,也太多,不容易看得懂,也不容易看得完。」為了對治這一類的人,所以宣講阿彌陀經,因為阿彌陀經在理論上比較單純,在事相上也是因人之病而投其所好;經文的本身也很短,多數的人都可以背得出。懂得了這一部經,至少對於佛教中偉大的淨土宗有了相當的認識。 第二點、學佛的人貴在實行而不重知解。知解是教化他人的工具。在負有宏揚佛法責任的法師或自願發心弘揚佛法的居士,當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如在個人方面,急求解脫,以超越生死苦海為目的的話,那彌陀經是最好的一部修行指南,也是容易瞭解的一部經。瞭解了本經,抓著重要的核心,依教奉行,其他的經論懂與不懂,都不生多大關係。 第三點、上面已經說過,學佛重在實行,而實行的方法,說起來也很多。書寫、讀誦、受持、為他人演說、修觀、修禪、持律、修密、身內、身外財產的布施,都是自利和利他的修行。但是在個人修行上說,還是以阿彌陀經持名念佛的方法最方便、最穩當。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宗派或思想的不同,對於淨土宗的持名念佛,在口頭上、在文字上,加以無情的攻擊。但念佛的一門,永遠是穩如泰山,屹立不動。我以為宏宗演教,因勢利導的方便還是需要的。因為念佛的人多,所以我來講阿彌陀經,使念佛的道友們把念佛求生淨土的法門弄得更清楚一點。 有這三點理由,所以我準備講阿彌陀經。 在未講以前,還有幾點應當預先向各位說明的: 第一、中國佛教的宗派可分為十宗。十宗當中的禪宗、淨土宗、律宗、密宗,都是側重實行的。我們現在所講的阿彌陀經,就是四宗當中的淨土宗的一部重要經典。淨土宗又稱念佛宗或蓮宗。淨土是從所求的目的上說的。阿彌陀經上說:「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念佛宗的名詞是就能修的方法上說的。阿彌陀經上說:「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這一句「執持名號」,就是念佛宗定名的根據。蓮宗呢?蓮就是蓮花。蓮花出生於污泥。它能亭亭玉立,一塵不染。每當朝陽初昇、玉露正凝的時候,它那微妙的芬芳,要以極細極靜的心情,才能領略到它的香潔。所以宋朝有一位周濂溪先生,特別愛好蓮花。他把蓮花比喻為君子,「出污泥而不染」。的確,蓮花真正夠得上稱為君子。佛教採取它這「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潔品格,拿它來比喻念佛的人雖然身在五濁惡世的人群當中,但他的身、心已如出污泥的蓮花而一塵不染了。同時在無量壽經、十六觀經裡都說,念佛或觀佛的工夫做成功了,壽命終了以後,可以托生於蓮花中,變化而為人的形象,見佛、聞法,悟無生忍。淨土宗的術語叫做蓮花化生。還有,極樂淨土地面上的風景中有七寶砌成的水池,池中有青、黃、赤、白各色蓮華,大如車輪,微妙香潔。這是極樂淨土中莊嚴無比的特色。因此種種,所以淨土宗又名蓮宗。是凡念佛的道友們都應當明白本宗立名的意義,同時也不妨坦白承認:「我是淨土宗。」可以循名責實而擔負起弘揚本宗的責任來。 第二、淨土宗的根本經論為三經一論。三經是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就是十六觀經)、佛說阿彌陀經,一論是天親菩薩的往生淨土論。無量壽經是說阿彌陀佛在過去世中,世自在王佛座下出家為比丘,名字叫法藏,發四十八大願,依願修行,才得成佛。由他的願力,建設了清淨莊嚴的極樂世界,接引九品往生的眾生。十六觀經是指示我們用觀想的方法,觀想極樂世界的莊嚴、阿彌陀佛和觀音、勢至二大士的相好。阿彌陀經是說明極樂世界地面上的莊嚴、佛及眾生壽命的無量,發明持名念佛,得生淨土,六方諸佛稱讚淨土法門,以及釋迦世尊勸我們發願,願生極樂的勸詞。淨土論說明求生淨土,不只是為的自了,而是為的救度眾生。 第三、念佛法門雖然創自釋迦世尊,但在印度並沒有暢行。佛教傳到中國,在東晉的時候,江西廬山慧遠大師才開始組織蓮社,提倡念佛,有十八高賢參加的嘉話流傳。經過善導、永明壽、蓮池等諸大師的宏揚,乃成為專宗,也是中國佛教的特色。而且禪宗、律宗、天臺以及其他各宗的人,很少不兼修念佛法門的。所以念佛法門幾乎成了共修的法門。以上的幾點,凡是念佛宗的人,都應該知道的。 第四、過去講妙慧童女經的時候,有人建議我,把經文丟開,順著經文的意義,譯成語體文來宣講。但我幾經考慮,那不是尊佛重法的辦法。所以講彌陀經,我還是依靠了經文,每讀一段經文,先把經中的名詞——提前解釋,而後再連貫起來說一說,或再加一點其他的發揮,總求各位聽眾容易瞭解為原則。我也不規定個什麼體例,因為我不預備出版,以求藏之名山、傳諸不朽。假如有錢,把它印出來,那也只是供給中國佛教會廣播組送給各電臺廣播,或初機學佛者作一參考罷了!這要請各位聽眾原諒的! 現在開始講經。第一、先講本經的題目: 佛說阿彌陀經 「佛」,依印度的原名,應當稱佛陀。佛陀譯成國語為覺者。他是人類中徹底覺悟宇宙、人生真理的一個人,有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三種覺悟的意思。十方諸佛皆可稱佛,這裡是專指的釋迦牟尼佛。「說」,就是用語言來表達事理。「阿彌陀」是西方極樂世界教主的聖號,譯成國語是無量,在本經裡稱為無量光、無量壽。其實,佛的本身,什麼都是無量的。「經」字是常久的意思。譬如我國孔子所刪定的詩、書、禮、樂,都叫做經,因為那裡邊所講的道理,憑你在人事上有多大的變化,它那理論是不能變更的。假如隨便地變更,那天下就要大亂了。所以說,經者,常道也。還有,經就是縫衣服的線。都如我們念佛的數珠有一百零八顆的,拿線把它們聯貫起來,它們就永遠在一起,不會散失。文字就比如一根線。用文字把許多理論、事實記載下來,它也永遠不會散失,所以叫做經。合攏起來說,釋迦牟尼佛對大弟子舍利弗說的這一部經,講的是阿彌陀佛接引眾生生西方的道理,所以叫做「佛說阿彌陀經」。 第二、講本經的翻譯人: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 這部經本來是用印度的梵文寫的,怎麼會變成中國文,而傳流到現在,供我們閱讀呢?這就是在我國姚秦的時候,有一位博通三藏的法師,名字叫鳩摩羅什的,是他將梵文翻譯成中國文的。 「姚秦」:「姚」是「秦」國皇帝的姓,「秦」是姓「姚」的做皇帝時的國號。因為我國在東晉以後,全國大大小小分裂成很多的國家,有一個姓苻的,名字叫做堅,他竊據了陝西的長安,設立了政府。他做皇帝,國號就叫秦。後來他因貪心不已,帶了全國的兵馬,攻打建都南京的東晉國。誰知,一仗打敗了,就沒有能回國,被他手下的大將在半路上殺死。那位大將姓姚,名萇。姚萇殺死了苻堅,竊奪了皇帝的寶座,所建的國號,也叫做秦。因此後人稱苻堅的秦叫苻秦 ,又叫前秦;稱姚萇的秦叫姚秦,又叫後秦。姚秦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什麼叫做「三藏」呢?釋迦牟尼佛說的話經後人記載下來,叫做經藏。佛為弟子們防非、止惡起見,制定了不殺、不偷盜、不邪婬之類的許多戒條,如四分律、五分律等。這叫做律藏,猶如國家的法律。弟子們對於佛經、戒律有所發揮,寫下來的著述叫做論,如大毘婆沙論、瑜伽師地論等,就叫做論藏。這三種書為什麼都叫藏呢?藏者,收藏或含藏的意思。這裡面含藏了許多寶貴的理論。「法師」的「法」字是方法和真理。經、律、論三藏裡面所指示我們的,都是修行的方法或真理的說明。「師」者是模範。凡是能夠通達真理、依方法修行、並且能夠弘揚佛法的出家人,就稱為「法師」。所謂:以法自師,又能以法師人,是為法師。那麼,這位鳩摩羅什就是通達三藏、自利、利人的法師。 然而鳩摩羅什法師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呢?這卻是一個很好的故事,讓我來慢慢講給各位聽。 鳩摩羅什譯成國語,是童壽,言其在童年的時候,就有老年人的道學。他的原籍是中印度,出生在龜茲國(龜茲音秋慈)。龜茲在我國新疆省的西邊。他的父親是鳩摩羅琰。鳩摩羅琰因遊歷到龜茲,龜茲國王慕他的品性、德學,就留他助理國政,並且把長公主女嫁給他為妻,後來就生下這位聖子,為佛教的一等大師。鳩摩羅什在孩童的時候,曾跟隨他的母親到佛寺燒香。佛的香案前有一口鐵鉢,鳩摩羅什無意中把它舉起。繼而一想:「這樣一口大鐵鉢,我怎能夠舉起?」鐵鉢亦隨即墮落到地上。於是他悟到一切唯心之旨。不久他的母親感覺到,富貴、榮華只是一場春夢。如果不趁這年富力強的時候努力修學,求得一個永久的歸宿,豈不辜負了這大好的人生?恰好這時候他的父親也已去世,於是他和他的母親便都出了家。這時羅什法師差不多才七歲的光景。他母親攜帶他各處參方訪道。母親不久證得三果——阿那含——的聖位,他也通達了大、小乘三藏。他的聰明智慧震動了五印度的學者。某一天母子二人在路上行走,偶爾遇到一位大德高僧。這位高僧相貌奇偉。他看到羅什法師,也很驚奇,拿手撫摩著羅什法師的頭,口裡稱歎著說:「這小沙彌如三十歲不破戒,當為人天師範,弘揚大乘,將有不可思議的功績。」羅什法師本來就有超人的志趣,經過這高僧的印證和鼓勵,因此就更加奮勉。不久他的母親去世。在未去世以前,曾撫羅什法師之背,歎息著說:「我不久於人世了。兒的因緣當在東方。但佛法雖然因兒而流通,但與兒自身不利。」羅什法師很悲泣地向母親說:「母親放心!但得佛法流通,兒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自從母親去世以後,他孤身獨遊。因母親曾說他的因緣在東方,他就漸漸向東走來,仍然走到龜茲國來。龜茲國王老早聞他的大名,而且是國家的姻親,就把他留下看作國寶,極其優待,並且請他講學。 前面不是說過嗎?這時候的中國亂得不成樣子,英雄、豪傑各霸一方,稱王、稱帝,互不相下。這許多國家中,有一位姓苻、名堅的,割據陝西,建都長安,國號叫秦。兵疆馬壯,人材也很多,曾因宰相王猛的治理,國境之內倒也還算做太平。在這時,大秦國裡往往於夜中遠看西南方毫光燭天,大家都以為稀奇。經太史官的占卜,奏到秦皇苻堅說:「西南方有大智慧的聖者在那裡。在方向上推算起來,應當是龜茲國。」秦王苻堅說:「我早知道有鳩僧羅什法師。其人智慧過人、學問出眾。他正在龜茲。我當派兵向龜茲國王商請。如其不允,就把他的國家消滅了。」於是就差大將呂光帶了幾萬兵,一路浩浩蕩蕩向著龜茲進發。 秦王苻堅遣派了呂光以後,心不知足,倚仗著自己兵馬眾多,認為東晉國的百姓不能沾到王化,很以為遺憾。其實想併呑東晉,遂起兵攻打晉國。想不到遇到了東晉的謝安,不動聲色地把他七十萬人馬打得一敗塗地。苻堅的大將姚萇本來奉命鎮守秦國,因苻堅吃了敗仗,頓然生了壞心眼兒,認為可取而代也。遂起兵截住了他的歸路,並且把他殺死,篡奪了他的皇帝尊位。國號仍舊叫秦。 呂光帶兵到了龜茲,向龜茲國王索取羅什。龜茲國王當然不肯。還是羅什法師知己知彼,知道龜茲國小,敵不過呂光,犧牲小我,保存國家,還是上算的。國王因羅什法師的建議,乃忍痛割愛,灑淚而別,奉羅什法師隨呂光回國。到了涼州地方,探子報告姚萇已殺死秦王苻堅,佔據皇帝位。呂光就屯兵涼州,自立為涼王,國號就叫做涼。羅什法師也留在涼國。在留住涼國的期間,他學會了漢文、漢語以及中國的文、史、哲學。 等到姚萇死了,他的兒子姚興即皇帝位,才想起呂光迎請羅什法師的事。於是又派兵攻打涼國,消滅了呂光的兒子呂隆,把羅什法師迎回秦國,奉為國師,供養於逍遙園,招集國內有道學的僧眾,幫助他翻譯佛經。譯場的人數多至三千,最出名的是僧肇、僧叡、道生、道融,稱為什門四傑。先後翻譯經、論共三百八十餘卷。流傳最廣而為人所愛讀的,要算法華經、維摩詰經、金剛經以及現在講的阿彌陀經。 在翻譯經、論的期中,皇帝姚興常常到譯場參觀,或幫助校正字句,或和羅什法師閒談。姚興對於羅什法師的智慧,可算崇拜到極點。他有個最有趣味的想法:他認為法師這樣大的智慧,如果死了,則智慧種子就斷絕了。於是選了十個宮女,強迫法師接受,要他傳下智慧種子。法師為維持佛法,不得已地接受了。因此就另外建築了華麗的住宅,供給他居住。過去高僧說他要破戒的話,到此也應驗了。這一段事實是佛教歷史上有的。 但還有一段羅什呑針的說法。就是因為羅什法師與宮女同居,引起一班青年僧的誤會,以為戒律可以不守。羅什法師急了,因為戒律是佛教的基礎。沒有戒律,就沒有佛教。這個規定不能不維持,所以羅什法師有一天陪著大眾喫飯的時候,他裝了一碗縫衣服的針,一口一口地把他當飯菜呑下去。大眾見到這個奇異的舉動,都驚得目瞪口呆。羅什法師開示大眾說:「你們能這樣,就可跟我學,而不需要戒律。如其不能的話,應當謹守戒律。」這是千古流傳的一段佳話。 羅什法師將要入滅以前,曾經對佛發願,說:「如果我所譯的經、論不違背佛意,則我死以後,我的舌頭不會因焚身而燒壞。」後來他入滅以後,為他火葬,果然舌頭完整。據說,羅什法師是七佛譯經之師。足見,他所譯的經至今為人所歡迎,當然是生有來自,非為等閑了。 各位聽眾!佛說阿彌陀經,上次已將經的名字和翻譯人的名字講過了,今天開始講第三、經文。經文開頭的三句是: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這三句話,簡單地說,就是:「如這一部阿彌陀經是我阿難親自從釋迦牟尼佛那裡聽來的。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呢?有一個時候,我們的釋迦牟尼佛居住在舍衛國的祇樹給孤獨園裡說的。」 「如是我聞」這句話,似乎是每一部經上都有的。好像儒家的論語,開口有個「子曰」,這就是表示,論語多半是孔夫子說的。佛經上有一個「如是我聞」,就表示,是佛說的。 佛經固然都是佛說的,可是佛在說經的時候,當時並沒有記載下來。阿難尊者是佛的堂弟,在佛的左右充當了三十年的侍者。他的記憶力很強。他對佛說的經,差不多都記得很清楚。所以釋迦牟尼佛在每一部經說完的時候,差不多都囑付他,將來負責流傳。當他眼看釋迦牟尼佛將要涅槃了,就哭得很傷心。有一位同學師兄弟,名字叫阿泥樓豆的,勸導阿難說:「阿難!這不是哭的事。諸佛的涅槃,這是必然的道理。哭有什麼用呢?佛一向很看得起你,常常叮囑你流通他的教法。現在他老人家要離開我們了,你應當去請問他老人家,以後的事怎麼辦。」阿難這才如夢初醒地揩揩淚水,向阿泥樓豆尊者說:「師兄!我的心亂得很,我不知從什麼地方問起。請你教我罷!」阿泥樓豆尊者說:「我教你去請問他老人家四點:第一、佛在世的時候,我們大家皆依佛住。佛涅槃以後,我們依靠什麼?第二、佛在世的時候,我們以佛為師。佛涅槃以後,我們以誰為師?第三、一般不守規矩的師兄弟,佛在世的時候,有佛降服他們。佛涅槃後,我們用什麼辦法?第四、佛所說的一切經典,我們將來記錄的時候,在經文的頭上應當安一個什麼符號以取信於天下後世的人?」 阿難尊者接受了阿泥樓豆尊者的指教,走到佛的床前,行過了禮,合起掌來,以上面的幾個問題,提出來請問。 釋迦牟尼佛讚歎阿難陀,說:「阿難!很好!你能擔當大事。現在我告訴你:第一、佛涅槃以後,你們大家皆依四念處住。第二、佛涅槃以後,你們皆以戒為師。第三、一班不守規矩的師兄弟,你們不要理他、不和他同住。第四、一切經文的前面,皆要安插『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某處和些什麼人在一塊兒,就好了。」 各位聽眾!前面的三點,我們不去講它。第四點就顯出,每部經典前面的「如是我聞」是怎樣的一個來由了。 至於安一個「如是我聞」有什麼作用,現在且不去講它,僅照文義方面來說:就是如像這一部經是我阿難親自從佛口裡聽來的。在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聽來的呢?「一時」,就是有一個時候。為什麼不指定是某一年或某一日呢?因為佛說法的地方,有在天上、有在龍宮、有在人間。人間又有幾十個國家,每一個國家的曆法又不盡相同。如果記實了,反而顯得亂七八糟。所以直截痛快地定個「一時」,就是說者可以說、聽者亦要聽的時候。「佛在」的「佛」就是指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佛在什麼地方說的呢?佛在「舍衛國」。舍衛國是中印度的一個國家的名字。舍衛國有一大花園,叫做「祇樹給孤獨園」。佛說阿彌陀經,就是在這裡說的。說起這個祇樹給孤獨園來,倒也是很有趣味的事。祇樹的只,是舍衛國王的太子,名叫祇陀。給孤獨是舍衛國王宰相的名字。他是一個慈善家。他的財產豐富,人很慈悲,經常喜歡救孤恤貧,所以全國人都稱他為須達長者。須達譯成國語,就是給孤獨的意思。給孤獨長者因為到王舍城的宰相家,為他兒子定親事,奇巧遇到他親家翁請佛說法、供養佛。給孤獨長者親眼見到釋迦牟尼佛的威儀相好、大眾弟子彬彬有禮、雍容自在,又聽到釋迦牟尼佛的說法入情入理,從心底下生起了無限的恭敬與仰慕。於是請他的親翁介紹,禮請釋迦牟尼佛到舍衛國去說法。釋迦牟尼佛是有求必應的,馬上囑付他說:「你回去將精舍建築好,我隨後就來。」給孤獨長者歡天喜地地回到本國,馬上選擇地點,準備材料來大興土木。但適合條件的地點,實在找不出。最後找到祇陀太子私人所有的花園。那花園既為太子所有,當然是既寬,且大,不離城市,又不在城市,可以說,是城市山林。花園裡是樹木蓊鬱、百花具備,亭臺、樓閣,式式俱全。給孤獨長者歡喜讚歎不已。但是這園子是太子的私產,他又是半個主子,怎好向他開口呢?然而因為請佛說法,逼不得已,遂走訪祇陀太子。先把釋迦牟尼佛稱讚一番,然後把這問題提出來,很婉轉地向他商議。祇陀太子起初堅執不允,經不起他一再的要求,於是想在金錢上把他難住。因而和他說道:「你既堅決要買我的花園,你能把地面上鋪滿了金子,我就給你。」給孤獨長者一聽到太子開出價錢來,滿心歡喜,很乾脆地答應他說:「照辦!照辦!」長者回到家裡,把金庫打開來,飭令工人搬運。不到幾天,真地拿金子把地面上鋪滿了,然後請太子親自去驗收。太子起初不相信有這回事,但事實勝於雄辯。走去一看,真地滿園金光閃燦,不禁大喫一驚。然而言既出口,收不回來,只好做個人情,同時也欽佩他仰慕釋迦牟尼佛的誠懇,想必釋迦牟尼佛是個了不起的人,不如也行個布施。於是向給孤獨長者說:「好罷!你既出金子買了我的地,我把地上的樹木、花草、一切的設備算是我的功德吧!」給孤獨長者大喜過望。因為是給孤獨長者的園子、祇陀太子的樹,所以就叫做祇樹給孤獨園。給孤獨長者將園子買好了,畫好了圖樣,還請舍利弗尊者來監工指導。後來釋迦牟尼佛在這園子裡住了不少的時候,說了很多的經,度人無量。所以經上說:「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給孤獨長者真是大功德啊! 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 從「與大比丘僧」起,一直到「及釋提桓因等」一大段,皆是說明當時在祇樹給孤獨園裡的一班聽眾。佛的說法都是說給弟子們聽的。沒有聽法的弟子,佛說給誰聽呢?當時在祇樹給孤獨園裡的聽眾有比丘眾、菩薩眾、天上的天眾。「與大比丘僧」,就是指明了三眾中的一種。「千二百五十人俱」是標明比丘僧的人數。 「與」者,和也,或同也。就是不只是佛一個人,還和了一班大比丘僧,都住在樹園裡。什麼叫做比丘僧呢?佛的弟子有四種:一、比丘,二、比丘尼—這是出家的男、女弟子——,三、在家男居士,四、在家女居士。「與大比丘僧」是表示和出家的男眾。比丘譯成國語是乞士、怖魔、破惡的三種意思。佛的制度,出家的男女不許保有財產,不許做官、做生意,甚至種田。應該乞化為生,所以叫乞士,因為這樣才可以專心用功辦道。怖魔者:魔是壞人。因為比丘不蓄財產、正直守戒,壞人沒柰何他,而且都怕他。這就是一正改百邪的意思。同時比丘必須遵守佛所制定的二百五十條戒,不做一切惡事,所以叫破惡。具備這乞士、怖魔、破惡的三個條件,才能叫做比丘。不過乞食的生活在中國的風俗上是行不通的,所以佛教傳到中國來,出家人的生活方式就改變了。但是如果把怖魔、破惡的兩個條件保持完整,仍不失為佛教的好人。這一班比丘為什麼皆稱「大比丘」呢?「大」字固然是一種尊貴的稱呼,如大中華民國的大。同時這一班比丘不是僅僅乎學小乘自利的人。他們都能發菩提心,利益一切眾生,所以稱「大」。「比丘僧」的「僧」字,譯成國語是和合,就是遵守佛戒、和合同住的意思。然而這一班大比丘僧有多少數目呢?「千二百五十人俱」。「俱」者,就是同住。這一千二百五十人是經常跟著釋迦牟尼佛在一起住的。 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 上面這千二百五十人,都不是一般普通的出家人,他們都是已經證到大阿羅漢果的聖人。他們的名字、人品、道學,都是大眾所知、所識,而公認他們為了不起的人了。 什麼叫做「大阿羅漢」呢?阿羅漢譯成國語是無生、應供、殺賊。比丘是羅漢的因,羅漢是比丘的果。按:殺、盜、婬、妄是生死根本。比丘奉行佛所制定的戒條,淨修梵行,斷去了生死的根苗,證得了阿羅漢以後,不再受生、受死,所以叫無生。貪、瞋、癡、愛的煩惱,能夠賊害我們的法身慧命。比丘奉行佛戒,用禪定的工夫,控制住自己的心理,如看守猿猴一樣;斷盡了煩惱,猶如將盜賊殺死,再不被他破壞,所以叫殺賊。比丘專行乞食的生活,勤修梵行,不起貪、瞋、癡,不造殺、盜、婬;到了證四果——阿羅漢——以後,應當受到天上、人間的供養,所以叫應供。這等於一個對國家、民族有特殊貢獻的人,應當由政府擔負他的生活費用一樣。「大」者,因這千二百五十阿羅漢,皆是幫眾中的上首,有輔助世尊弘揚教法的功勞,所以稱「大」。既然是幫眾中的上首,當然為眾人所知、所識,所以又稱「眾所知識」。 長老舍利弗、摩訶目犍連、摩訶迦葉、摩訶迦旃延、摩訶俱絺羅、離婆多、周利槃陀伽、難陀、阿難陀、羅睺羅、憍梵波提、賓頭盧頗羅墮、迦留陀夷、摩訶劫賓那、薄拘羅、阿㝹樓馱, 上文說:「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那麼,是那些阿羅漢呢?由「長老舍利弗」以下,共舉出十六位阿羅漢來做代表,代表一千二百五十位大阿羅漢。阿羅漢,我們經常都稱羅漢。大廟的大殿上兩旁邊所供的那一排一排的金人,那都是羅漢。我們的習慣,稱這許多阿羅漢叫尊者,就是說,他們都是很尊貴的。下面我都稱他們為尊者,請各位記住。這十六位尊者,讓我——講給各位聽: 第一位、「長老舍利弗」:長老是年紀很大。修行的年代很久,道德、學問,都居在一等的地位,所以稱為「長老」。但長老的這個尊貴稱呼,不只是舍利弗一人,第二位也可以稱長老目犍連,乃至第十六位長老阿㝹樓馱。所以「長老」的兩個字,是一直貫下去的。 「舍利弗」的「舍利」譯成國語,是鶖鷺,「弗」字譯成國語,是兒子的子。鶖鷺是一種鳥兒的名稱。這一種鳥兒的眼睛銳利得很。舍利弗的母親生下來,眼睛如像鶖鷺一樣地銳利,所以取名叫鶖鷺。印度人又有帶上父母名字而為兒女取名的風俗。因為舍利弗是鶖鷺的兒子,所以叫鶖鷺子,有時略去一個字,就叫鶖子。 舍利弗的母親,很有學問,辯才也好。舍利弗的母舅,學問更大。常常歡喜與舍利弗的母親辯駁道理,但總是舅舅打勝仗。自從懷了舍利弗在肚裡,他母親就常常勝利。他母舅考慮到:「她現在懷了外甥在肚裡,智慧頓然地大了起來,這外甥必定是個大智慧的人。假如他出世長大了,我和他辯論起來,到那時辯論不過外甥,豈不丟人?」於是入山十八年,專門讀五印度的書,連指甲都沒有空來剪。指甲長得很長,所以後人都叫他做長爪梵志。舍利弗出世以後,八歲就讀遍了五印度的書,十六個國家裡的學者都講他不過。可是舍利弗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和目犍連兩人是好朋友。兩個人曾經互相約定說:「我們如果遇到更好的法門,都要互相告訴,不得獨享。」有一天,目犍連在路上碰到一個著袈裟的比丘,手上拿了錫杖,走著了路,嘴裡唱著了。他唱的是:「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目犍連聽到這幾句話,直如轟雷一樣,震動了他的心弦,覺得從來沒聽見過,馬上心開意解,證入了緣生的性理,成了阿羅漢。隨時請問那比丘的名姓。比丘說:「我叫馬勝。」又問:「你這話是那裡學來的?」比丘說:「是我師釋迦牟尼佛獨特的見解。」目犍連很快地找到舍利弗,告訴他這話。舍利弗一聽,也頓然大悟。兩人於是同去見佛,隨時出家,當了比丘。舍利弗七天就精通了佛法,所以佛稱他為智慧第一。並且把他們各個所領導的學生,也都接引出了家,都在千二百五十人之內。 舍利弗的母舅——長爪梵志——讀好了書,回來準備和外甥辯論的時候,舍利弗已經隨佛出家了。他不相信。他以為,還有什麼人的智慧能超過他的外甥,那真是怪事!於是去和佛辯論,辯論的結果是慘遭失敗。他因而也出了家,當了比丘。 各位聽眾!阿彌陀經在上次已將「長老舍利弗」一句講完,今天講到第二位尊者「摩訶目犍連」。 「摩訶」譯成國語,為大小的大。「目犍連」譯成國語,為采菽氏。連貫起來說,就是大目犍連或大采菽氏。這位尊者在釋迦世尊座下的諸大弟子中是神通第一。 其實,目犍連是姓,他的名字叫拘律陀。拘律陀是樹木的名字。他的母親沒有兒子。因禱告拘律陀樹神而生他,所以就叫他拘律陀。什麼叫神通呢?神者,變化不測;通者,無障、無礙。比如說,我們生下來是男人,決不會頓然變成女人;生下來是女人,也不會頓然變成男人。得神通的人可以隨意變化,所以叫變化不測。我們走起路來,稍遠一點的,就得要乘車;遇有江河阻路,必得要乘船。即使現在有飛機,可以飛越海洋、高山峻嶺,但還離不開物質。機件失靈,馬上就出亂子。何況乎一道牆壁就能阻礙我們的出路,一張紙頭的障隔,我們就看不見。得神通的人,飛行自在,山、河不能為阻;眼睛能遠視,耳朵能遙聞。所以說:「無障、無礙,謂之通。」目犍連尊者曾經降過毒龍、和外道鬥法,曾經移過山。琉璃王誅釋種的時候,他曾把佛陀的親戚、故舊,攝在吃飯的鉢裡,伸手舉到梵天以上,而想救活他們。所以叫他做神通第一。 第三位尊者是「摩訶迦葉」。 「摩訶」仍然譯為大。「迦葉」譯成國語,為飲光,是他的姓,名字叫畢波羅。在釋迦世尊的大弟子中是頭陀第一。 為什麼姓飲光呢?因為他在過去世,會經充當過冶金的技術師。他和一個女人把自己所藏的一點金子莊嚴佛像,所以感到生生世世,身上總是有閃鑠的金光,而且這光都比其他有光的人大,等於能呑滅其餘的光,所以叫飲光。頭陀第一的頭陀譯成國語,為抖擻或者苦行,也可以說,抖擻精神、修行苦行。苦行,就是在生活上都是很苦的。譬如住是住在寂寞的山林;喫只是中午吃一餐,還要自己去乞化;穿的只是規定的三件衣裳;夜間在亂墳堆上打坐。因為人類都有同樣的欲望——這欲望就是:官做得高、薪俸拿得多、使得合家眷屬生活美滿;經商的、種田的、做工的,工作儘管不同,而豐衣足食、高貴的享受觀念,則無不同;一人如此,人人如此——,此爭彼奪,勝者笑,敗者哭,造成社會的不安,所以佛的制度把出家比丘的生活減低到最低的程度。而行頭陀行的比丘,他們的生活,則更為艱苦,差不多連一間茅蓬都沒有。山林、水邊、墳墓之旁,那裡都可以住上一宿,他照樣活上個百兒、八十歲。人類不合理的欲望,好像是與生俱來,用高壓的手段是沒有用的。佛教徒的質樸生活,乃是以身作則,具有一種釜底抽薪作用。像迦葉尊者這樣的苦行,以極普通的生活作比較,還要更苦到幾倍。可是他一直到老,都堅持著這苦行的生活。雖然釋迦世尊可憐他的年老,命令他放棄苦行,他都不肯。因此釋迦世尊特別看重他,將正法眼藏傳給他,而為禪宗的第一代祖師。後來釋迦世尊涅槃以後,他又負責召集得神通的諸大阿羅漢,將釋迦世尊所說的經藏、所制的戒律,——結集起來,——傳到現在。這都是迦葉尊者的功勞。迦葉尊者既經結集三藏以後,把正法眼藏傳給阿難尊者,為第二祖。他就捧著釋迦世尊傳給他的金襴袈裟到南天竺雞足山中入定,等待彌勒佛下生人間,將這袈裟傳給彌勒佛。我們看,迦葉尊者為佛教的一片苦心,多麼值得我們景仰啊! 現在又講到第四位尊者「摩訶迦旃延」。 「摩訶」還是國語的大。「迦旃延」譯成國語,為文飾——文章的文、裝飾的飾。在釋迦世尊的諸大弟子中,他是論議第一。 論議就是運用語言、文字,反復辯論一切的事理。如果我們討論一件事理,不運用語言、文字的技術,而直率地說來,或辭藻不夠美麗,理由不夠充足,就不能使讀者、聽者心悅誠服。迦旃延尊者演講的技術特別高明,所以大家都尊稱他為文飾,而釋迦世尊也讚譽他,是說法人中最為第一。這光榮的頭銜等於現在的贈送博士學位一樣。 曾經有無神論者的外道,詰問迦旃延尊者說:「你們以為人死而靈性不滅。那麼,人死了以後,如果是受苦的話,不是應該還回到人間來麼?」迦旃延尊者說:「這譬如犯罪的人已經判了死刑,他還能回到家裡來麼?」外道又問:「人死了以後,如果生在天上,行動是自由的,總應該回到人間來看看吧!」迦旃延尊者說:「人間是苦海。譬如一個人墮在糞坑裡,既然跑出糞坑,決定不會再回到裡面去的。人死,如果生了天,那肯再回到這如像糞坑一樣的苦海裡來呢?」這都是迦旃延尊者善於議論的證據。 第五位尊者是摩訶拘絺絺羅。 「摩訶」譯大,如前。「拘絺羅」譯成國語,是膝頭的膝。合攏起來說,摩訶拘絺羅就是大膝。大概這位尊者的膝頭很大,從形貌上的特徵而定的這個名字。他在釋迦世尊座下的諸大弟子中是答問第一。 拘絺羅尊者是舍利弗尊者的母舅,這在講舍利弗的時候,曾經講過。他因姊姊懷了肚子,就辯論她不過,就預先知道,他這外甥將來智慧一定很大。所以馬上發憤遊學,充實學問,以便將來好和他的外甥辯論。因此他忙得連指甲都沒空剪,所以人都喊他為長爪梵志。等到他書讀好了,來尋外甥辯論時,舍利弗尊者已經隨佛出家而作比丘了。他很憤慨地說:「瞿曇是什麼人,敢收我的外甥做徒弟!想必他的智慧比我外甥還要大。我倒要去和他談談呢!」於是帶著一股驕傲的神氣,走到釋迦世尊座前,口喊:「瞿曇!我願和你辯論。」釋迦世尊對他一笑,說:「你輸了,怎麼說?」長爪梵志說:「我輸了,願意殺頭以謝。」釋迦世尊說:「那麼,你提出主要的論題來。」長爪梵志說:「我一切法不受。」世尊反問他,說:「你說的這句話受不受呢?」長爪梵志沈思了半響,說:「我輸了。請你拿刀來殺我的頭。」釋迦世尊說:「我法中沒有殺頭,只有剃髮。」長爪梵志深感世尊不殺之恩,又肯為他剃髮,收他做徒弟,不禁踴躍歡喜,隨佛出家。後來也成了大阿羅漢,就是這位拘絺羅尊者。因為尊者得到四無礙辯才,善於答覆問難,所以稱他為答問第一。 在這裡,我要請問各位:「長爪梵志怎麼為釋迦世尊一反問,就自以為輸了?」試想一想! 再講第六位尊者「離婆多」。 「離婆多」譯成國語,是星宿(宿讀秀)。我們每晚上仰起面孔來,向天空裡看,那一點一點閃鑠而有光的東西,就是叫星宿。離婆多又可以譯成室宿。室宿,天上二十八宿之一。他的父母,因沒有兒子,常常禱告室宿,因而懷孕生子,所以取名叫室宿。這位尊者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稱為無倒亂第一。無倒亂者,就是對於一切事理認識得很清楚,不顛倒、不錯亂。向下講第七位尊者,名字叫「周利槃陀伽」。 「周利盤陀伽」譯成國語,叫路邊生。這位尊者僅持半偈,就得了道果,成了阿羅漢。他為什麼叫大路邊生呢?因為他的母親懷他在肚子裡,將要足月的時候,就回母家生產,沒有能達到母家,在半路上就生下他來了。最奇怪的是,他和他的弟弟都是這樣生下來的,所以一個叫大路邊生,一個叫小路邊生。周利槃陀伽就是大路邊生。大、小不是說路的大小,乃是指他兄弟倆出生的先後。這位周利槃陀伽尊者生性非常之笨,出家很久,什麼都不懂。他有一位先出家的哥哥,討厭他笨,勒令他還俗去。他不肯回去,但又不敢不回去。他跑到門外,倚門而哭。事有湊巧,剛好釋迦牟尼佛從外面回來,看到了他在哭,很可憐他,就不讓他回去,教他念「掃帚」兩個字。可是他記了「掃」,忘了「帚」。說也奇怪,久而久之,他竟會開悟而得了阿羅漢果。這也可算是「天下無難事,最怕用心人」。修行學道本不是件容易事,要拿出蚊子釘鐵牛的工夫來。周利槃陀伽這故事可以勉勵我們學佛的人,千萬不要自己以為太笨,自暴自棄地不肯用功。 第八位尊者名叫「難陀」。「難陀」譯成國語,為歡喜。 佛陀的弟子中有三個難陀。一個叫阿難陀,一個叫孫陀羅難陀,這一位叫難陀。他是佛的親弟。因為他的相貌特別好,所以稱他是儀容第一。 第九位尊者名「阿難陀」。「阿難陀」譯成國語,為慶喜,又名叫無染,是釋迦牟尼佛的堂弟、白飯王的王子,在釋迦世尊座下的諸大弟子中號稱多聞第一。多數地方都減去一個「陀」字而稱他為阿難。 阿難兩字譯成國語,叫慶喜。他為什麼叫慶喜呢?因為他降生到這人間世來的時候,正是釋迦牟尼佛成道的一天。出家修行的王太子成了道、王宮裡生了王子,這兩重喜事報到淨飯王宮裡,淨飯王特別高興,所以為他取名叫慶喜。又為什麼叫無染呢?因為他出家以後,曾經隨釋迦世尊到過天宮、龍宮。這些地方不但是宮殿巍峩、飮食香美,就是女人的美麗也要超過人間的女人百千萬倍。但是阿難尊者對於這些富有誘惑性的環境,心理上沒有絲毫的染著,因此叫無染。然則愣嚴經上說他為摩登伽女之所惑亂、幾幾乎毀了戒體的話,足見那是他的方便示現,借此機會,產生了一部楞嚴經,而流傳下楞嚴大定的修持法門。這正是阿難尊者的偉大。 阿難尊者在王宮裡享受了二十年王子的高貴生活。在二十五歲的那年,釋迦世尊就感化他出了家,而為釋迦世尊的侍者。阿難尊者的出家,距佛成道已二十五年,所以他出家時對釋迦世尊唯一的要求,就是過去二十五年已說過的法,要和他——補習。釋迦世尊對他的要求,——答應。阿難尊者的記憶力特別強,所補習的二十五年所說的法和二十五年當侍者期間所聽的法,他都能記得,夠得上稱博聞強記,所以釋迦世尊稱他為多聞第一。 後來釋迦世尊滅度了。他遵照迦葉尊者的指導,把釋迦世尊所說的教法,——都結集起來,因此佛教才能流傳這麼廣和這麼長久。所以我們今日還有佛經可讀,應該是感謝阿難尊者的。 還有釋迦世尊的原意是不許女人出家的。因為女人一經出家,要減少正法住世五百年,所以佛的姨母摩訶波闇跋提夫人幾度要求出家,佛皆不許。後來經不起阿難尊者的反復辯論,佛才立下了八敬法的規矩,允許女人出家。因此出家的女尼也要感謝阿難尊者的。 迦葉尊者受釋迦世尊的付囑,傳佛心印,為禪宗第一祖。迦葉尊者後來就傳給阿難尊者。所以阿難尊者不但為傳流我佛藏的第一人,也是禪宗傳佛心印的第二代祖師。 摩竭提國阿闍世王是最崇拜阿難尊者的。阿闍世王常常聽到許多大尊者的入滅,但恨都不能親見。所以他曾與阿難尊者約定:「尊者入滅,必須遣人告我!我當修最後供養。」阿難尊者答應了。等到阿難尊者入滅的時候,遣人告訴阿闍世王。正值阿闍世王午睡,侍從的人不敢通報。阿難尊者等他不到,就踴身虛空,現許多神變,然後以三昧火自己焚身。落下來的舍利,如雨點一樣。因當地人對舍利爭取,甚至可以動起刀兵來,所以他入滅的地方,正當恒河的上空,使恒河兩岸的信徒,都可以有得到舍利的機會。阿闍世王一覺醒來,才得到這消息。趕快奔到恒河邊,但已不見阿難尊者踪影,不禁號咷大哭,幾乎悶絕。不得而已,只有禮拜、讚歎,拾取舍利,歸國造塔供養。阿難尊者的感人之深,於此也可以想見了。 第十位尊者名「羅睺羅」,譯成國語,名覆障,在十大弟子中是密行第一。 羅睺羅是釋迦世尊的兒子。他為什麼叫覆障呢?覆是蓋覆的覆,障是障礙的障,阻礙的意思。釋迦牟尼佛在十七歲的時候,因遊觀四門,見生、老、病、死,為著自己脫離苦海,也為著救度他人脫離苦海,早已存著出家修行、追求真理的志願。他與耶輸陀羅的結婚以及生子,皆是被他的父王所迫、沒有辦法的舉動,因為淨飯大王想盡了方法,要使太子放棄出家的志願。譬如為他建築三時殿,以備他冷、熱、不冷不熱的時候起居;增加美女,供他娛樂。但是這些,太子都不把它放在眼睛裡,他日夜所企求的唯有出家。淨飯王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談老實話了。他說:「你要出家,我不留你。但你不能眼看著我絕後,至少你要為我生下一個孫子來,以備將來紹繼王位,我對祖宗的責任也好有個交代。」這在淨飯王心眼兒裡,以為兒子不是可以一說就生的,不過借此以為留難他的方法罷了。可是身為太子的釋迦牟尼佛,對於父王的這一點願心,一方面加以原諒,一方面他以為,生兒子也不是一件多大的難事。因此默默應允了父王的請求。回到宮裡,指著耶輸陀羅夫人的肚子說:「卻後六年,當生貴子。」同時耶輸陀羅夫人也有一種特異的感覺,感覺到似乎有了身孕。釋迦牟尼佛不久也就出家了。所以釋迦牟尼佛雖然有娶妻、生子的名目,但始終是清淨而無一毫染污的。卻後六年,果然羅睺羅降生,淨飯王與耶輸陀羅翁媳倆也因此解除了無比的寂寞與悲哀。然而因為羅睺羅未入胎以前,障礙了釋迦牟尼佛的出家,同時羅睺羅在過去世曾經因頑皮而閉塞了一個老鼠洞,使老鼠六天不見光亮、不得飲食,所以他很多次數感到住在母胎裡六年的果報。因這兩個原因,所以叫覆障。 羅睺羅出生以後,雖然是淨飯王和耶輸陀羅夫人的安心丸,但釋迦牟尼佛的根本思想,畢竟與人不同。他以為人世間富貴、榮華的煊赫,夫妻、兒女的團聚,都等於戲臺上的戲劇。粉墨登場,鑼鼓喧天,喝采叫好,像煞有意思。及至戲劇終了,看戲的人紛紛作鳥獸散,戲臺上一片漆黑,熱鬧與冷落,頓時就是兩個境界。我們看吧!一個大人物在臺上的時候,有薪俸可拿,有大房子的配給,有現成的汽車可坐,小兒女上學,總以汽車接送;一下了臺,甚至一口氣不來,樹倒猢孫散,什麼都沒有了。「門前冷落車馬稀」——那種落寞淒慘,真是夠他妻、兒的難受。釋迦牟尼佛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他不願意,他的兒子享受那如石火電光一樣不長久的榮華。等到羅睺羅九歲的時候,就派遣目連到王宮裡,把他接到身邊,叫舍利弗為他剃度出家,當小沙彌。羅睺羅是淨飯王和耶輸陀羅夫人的第二生命,羅睺羅的出家,當然很費了目連尊者的一番唇舌。因為世間的恩愛難捨難分,所以後來淨飯王經過世尊的教化,證了初果,耶輸陀羅索性也出了家,當了比丘尼,在法華會上和他的兒子一同受記作佛。這在釋迦世尊算是以智慧劍斬斷世間生死根本的情愛,而給予他們的真生命。羅睺羅以小王太子的身分出家。淨飯王愛憐孫子幼小,恐怕他受不了那出家的孤寂,所以在釋迦種族中,選了不少王子公孫跟他一道兒出家。羅睺羅也自以為是世尊的兒子,很頑皮而不受教化。但他也是乘願而來、輔揚世尊的大化的,所以骨子裡,他的用心很好,因此釋迦世尊稱讚他說:「羅睺羅密行,唯我能知之。」密行就是暗地裡的修行。人不曉得,所以叫密行第一。 今天再講第十一位尊者「憍梵波提」。「憍梵波提」譯成國語,叫牛呞。十大弟子中是受天供養第一。呞者,倒嚼的意思。牛的吃草,都是很快地把它嚥下去,喫完了,然後伏在地下,很安閒地把那喫下去的草一口一口地吐出來,慢慢地細嚼。這在我們叫它做倒嚼。憍梵波提尊者,因為他過去生中曾經輕弄過沙門,指沙門為牛,因此他就五百世墮落為牛。因為五百世墮落為牛,他雖然罪業滿了,轉生為人,但他那倒嚼的習氣一下子除不了。因此他不管有人、沒人,他的那嘴巴,上下唇是要常常地去搬動,所以大家趕著叫他牛呞,以為取笑。同時也就以牛呞出名而埋没了真的姓名。 他為什麼叫受天供養第一呢?因為他那倒嚼的習氣,同道們看到他都很好笑,有時趕著戲弄他。佛教是講因果與威儀的。你今生戲弄他人,來生你就要受著這果報。同時在大眾會下嘻皮笑臉,有失威儀,太不像話。而且他已證得阿羅漢果,有六神通,所以釋迦世尊就打發他到某一天上尸利沙花園裡去居住。因此他不要托鉢乞化,受天上天眾的供養。釋迦世尊在地上曾經率領一千多師兄弟遊行教化,遇到荒年,化不到米飯,喫了三個月的馬麥。馬麥就是大麥,是馬喫的東西,所以叫馬麥。以世尊的福報,尙且喫這個苦頭,他卻安居天上,受天人供養,所以叫受天供養第一。 第十二位尊者是「賓頭盧頗羅墮」。「賓頭盧」譯成國語,是不動,「頗羅墮」是利根。上三字是名,下面三個字是姓。名在前面,姓在後頭,據蓮池大師說,這位尊者同族有十八人,他的名字放在前面,以表示與其餘的族人不同。其實姓名的倒置是外國人常有的事。外國人的名姓不一定像中國人的名姓,有什麼字派、班輩的拘束。 這位尊者在一般大寺廟十八羅漢的塑像裡,相貌非常清瘦,白而長的眉毛,長度過了膝頭。關於這位尊者,在律藏裡有一段故事式的記載說,有一位樹提長者,以栴檀木雕刻成一個喫飯的鉢,放置在一根很高的剎杆兒的頂上。遍告在場的各位尊者說:「誰能以神通力將栴檀木鉢取下,我就贈送給誰。」賓頭盧尊者奮身騰空取下。可是老師釋迦牟尼佛大不以為然,因為這在已證阿羅漢果位的羅漢,自是一種遊戲三昧,但未證聖果的凡夫太多了,在凡夫眼界裡,這是妖異惑眾的舉動,反而要引起一般人的毀謗,所以釋迦世尊將賓頭盧尊者呵斥一番,並且勒令他不許入滅,留身在人間,受人供養,以種福田。五代時,吳越王錢鏐篤信佛法,曾設千僧大齋,把首席的位置空著,等待聖者。白髮長眉的賓頭盧尊者果然凌空而來,接受供養。 還有,法苑珠林卷二十七曾引四分律,說了一個有關賓頭盧尊者的故事。四分律說,賓頭盧羅漢本是拘睒彌國優填王的臣下。他老早歸依了世尊座下為在家弟子。由於他的精勤苦行,感動了優填王。優填王本身也是篤信佛教的,所以很同情他,乾脆地就放他出家,讓他專心壹志地修行,而且很快地就證得阿羅漢果。優填王從此以後對他更加敬禮。賓頭盧尊者住的地方離城二十餘里。優填王常常攜帶隨員出城,去向他參禮。賓頭盧尊者以佛法之禮相見,不迎送,不還禮,對於那些俗不可耐的隨員,當然更沒有什麼招待。在優填王本人,因為是篤信佛教,知道聖僧的可貴,心理上倒不感覺得什麼。可是那些隨員中有不少的大官兒在內,其中不信佛教的一般人,就鼓動唇舌,搬弄是非,說:「賓頭盧本來是王的臣子,雖然出了家,還不是一個窮和尙。這般傲慢無禮,對於一國之君都不看在眼睛裡。這種無法無天、無父無君的人,早就應該殺卻!還尊敬他做什麼?」優填王以國王的身分,信心沒有徹底,自尊心當然是有的。因此受不起群小的蠱惑,懷恨於心。有一天又帶領群臣出城,參禮賓頭盧尊者。一進寺門,就見到尊者走下禪床,笑臉相迎。優填王很生氣地對尊者說:「大德原來難動,今天為什麼避席相迎?」尊者答覆他說:「王過去懷信心而來,故以佛禮相待。今天王懷惡心而來。若不遠迎,必當見殺,增加王的罪惡!」優填王滿心慚愧,驚歎他的未卜先知。向尊者說:「善哉!弟子愚笨,妄受小人之言,不識凡聖。請求尊者允許我的懺悔!」尊者說:「可爾!但得免地獄之罪,然失國之慘,仍不能逃避。」後來沒有多少時,與鄰國交兵,優填王戰敗,身被俘虜,被拘禁了十二年。這是什麼理由,這裡姑且不說。 現在講到第十三位尊者「迦留陀夷」。 「迦留陀夷」譯成國語,是黑光。他為什麼叫黑光呢?據說,這位尊者的相貌很難看,面容漆黑,但黑而有光。就相貌上立的一個名字,所以叫黑光。這位尊者因為相貌的醜陋,曾經鬧出很大的笑話,我來講給各位聽聽。原始佛教徒的生活,是托鉢乞化,並且只在中午以前乞化一次;過了中午,就不再進食。這本來是將佛弟子生活上的要求減到最低的程度,以為人世間因生活問題而起鬭爭的惡習,作一個消極的示範。這種簡樸生活,釋迦世尊自己亦不例外。金剛經開頭不是說:「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鉢,洗足已,敷座而坐」嗎?我們讀過這一段經文,可以認識佛及弟子們的生活質樸而嚴肅,而且不肯浪費一點時間。所以佛在世時,佛弟子得道者很多。近百年來,出家佛教徒與一般人一樣受到生活居處的逼迫,那裡還有工夫去修行、辦道?所以僧徒在質的方面,難免不愈趨愈下。 迦留陀夷尊者因佛陀的感化,捨俗出家了,但他生成的一付怪相,使人看到,就駭怕。每逢他到信徒家去化飯,人家分明是肯布施的,但一看到他那付怪相,多是嚇得轉身就跑,甚至緊閉大門,不敢再見。可是迦留陀夷尊者塊頭大,肚皮更大。因常常化不到飯,未免忍饑,忍不了,只有偷偷地夜晚出去乞化。那時的晚上不像現在有電燈。在黑暗中乞化,人家看不清楚,卻能滿足了他的食欲。可是不幸得很,有一天晚上,天上濃雲密佈,夜黑如漆,尊者敲敲人家的門,口稱乞食。門打開了,來了一個大肚皮的少婦,裝滿了一碗飯和菜。正在向尊者的鉢裡傾倒的時候,天空裡一個閃電,照得天地通明。那少婦在電光下,頓然見到尊者的一付怪相,「呀」的一聲,嚇倒了。驚動了翁、姑、丈夫,以火光一照,少婦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再看看大門外站著一個怪難看的沙門。尊者向他們道歉,並說明原委。那時印度的人,雖對佛弟子相當恭敬,但性命交關的事,也就不免惡聲相向。而且那個少婦抬進房間去,不久就小產了。左鄰右舍彼此相傳,因此知道的更多了。尤其是一犬吠影,百犬吠聲,在傳說當中,好事的人不免再加以煊染,參雜了許多不道德的舉動在裡面。 第二天,阿難等一大群師兄弟上街化飯。過去布施的人,今天都變了,大家都相應不理,害得大家挨餓、挨罵。他們於是乎從罵的語言中,加以研究、偵探。等到知道了實在,大家一齊來稟白世尊,要求懲辦這害群之馬。世尊慈悲,也不過予迦留陀夷一頓呵斥,但同時製定了一條戒條,就是比丘夜晚不許乞化。雖然如此,還經過了很多的時間,這場風波才告平息。迦留陀夷尊者午飯的問題,只好由其他師兄弟代化了。 再講第十四位尊者。這位尊者的法名是「摩訶劫賓那」。「摩訶」是中國話的大,「劫賓那」譯成國語,是房宿(宿讀秀,下同)。十六大弟子中知星宿第一。 我國舊有的傳說,天上有最出名的二十八個星宿,現在流行的曆本上依然有它們的名字,如畢星、角星、亢星等。房宿就是二十八個星宿當中的一個。摩訶劫賓那的父母因結婚多年不生兒子,天天祈禱這個房宿。後來居然生下了尊者,因此取名房宿。這位尊者是父母祈禱天上的星宿而生,而他的特別技能也是知星宿第一。所謂知星宿第一者,就是通達天上的天文學。按:天文學是一種專門學問。現在懂得天文學的人很多,可是現在的通達天文,有天文儀器,對於日月的運行、星斗的佈列、時間、空間的距離,都用儀器去觀察、測量。古時候的天文學家完全憑自己的天才,靠一雙眼睛,用長時間去觀察。這樣得來的天文學,可不是容易的事。如唐朝有位一行禪師。他是密宗的大師,同時也精通天文。佛祖通載十三卷上說:「昔洛下閎造太初曆,記曰:『八百年後當差一日,必有聖人出世糾正之。』今年期差滿,而一行推大衍數,以糾數家之謬,閎之言為不誣矣。」一行禪師的著述有大衍曆五十二卷及易論等十一種五十六卷。這是他對社會、國家無比的貢獻。劫賓那尊者是怎樣的通曉星宿,沒事跡流傳,我也只能說到這裡為止。 以下講到第十五位尊者「薄拘那」。「薄拘那」譯成國語,是善容。十六弟子中是壽命第一。這位尊者與迦留陀夷恰好是相反的。迦留陀夷的相貌非常之難看,這位尊者卻長得好看,所以叫善容。他初生的時候有五種不死,後來活到一百六十歲。他的壽命堅固、長久,所以是壽命第一。 佛教的一切,都是講因果的,壽命的長短當然也不能例外。這位尊者多生多劫持不殺戒。因他的不殺而不使他人短壽,不使牛、羊、犬、豕等畜生的短壽,所以他已經有九十一劫不曾受過天亡的惡報,而且都是善終。以尊者的這一生來說罷!他初生下來的時候,家裡發生一種怪異現象。他的母親以為不吉祥,把這初生的嬰兒放到熬東西的盤裡,但熬他不死。再把他放到鍋子裡,又煮他不死。沒奈何他,只好把他送到河裡去,聽他去自生自滅,可是水又淹他不死。被大魚呑下去。大魚被捕魚人撈取,將刀剖魚,他在魚肚子裡依舊活著。他經過了這五種大難,不曾得死,所以是壽命堅固。活到一百六十歲,可算是壽命長久。因此可以說他是不折不扣的壽命第一。這些話在我們聽了,或者疑惑是神話,可是當今名聞中國佛教界的虛雲長老,生下來,就是一個肉團子,是拿刀剖出來的。他現在已活到一百一十七、八歲,這是有他老人家的年譜,可以作為鐵證的。 金剛經上說:「是經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果報的理論,在佛教可算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人類只知道講營養、講醫藥,以求身體的健康、壽命的長久、眷屬的團聚,只知道戰爭的時候怎樣地防空、怎樣地疏散,以避免死亡。可是絕不肯不殺害物命,以造長生不死的善因。佛經上說:「非空非海中,非入山石間,無有他方所,脫之不受報。」這就是果報不可思議。禪宗的祖師也說:「隨緣消舊業,慎勿造新殃。」這是我們學佛的人時時刻刻應當警覺的。向下講到第十六位尊者「阿㝹樓馱」。 「阿㝹樓馱」又名阿那律陀或阿泥樓豆,譯成國語,是無貧、無滅、如意的三個意思。十六大弟子中是天眼第一。 無貧就是不貧窮。我們都知道,每逢荒年,飲食是最難得到的寶物。得到,則生;得不到,則死。誰也不肯在這年頭兒,把喫的東西無條件地送給人。可是阿那律陀尊者在過去世中曾經遇到荒年時,卻不然。他在那饑荒的時候,曾經將僅有的一頓高梁米飯供養一位已得聖果的辟支佛。因這一點善因,九十一劫以來,感到財富充足,不受貧窮的困苦,也就是福報不滅。因為有福報,所以所求如意。因此,他的名字含有無貧、不滅、如意的三個意思。 阿那律陀尊者的今生是斛飯王的兒子,又是王子的身分,和釋迦世尊是堂兄弟。因釋迦世尊的拋棄國王之尊,出家學道,因而成道,為天上人間之所尊敬。他受到釋迦世尊的感化,也犧牲了王子的享受,出家修道。但他有一個歡喜睡眠的壞習氣,出了家以後,並沒有能改變。出家是勤苦的——早起、晚睡、修習禪觀、聽佛說法。阿那律陀尊者因此更覺辛苦。每逢釋迦世尊說法,他都是前磕後仰地打磕睡。世尊看在眼裡,忍在心裡,積之既久,實在看他犧牲了聽法的機會太可惜了。於是乎以不客氣的態度呵斥他說:「咄!阿那律!你真是螺獅、蚌、蛤一類的東西。螺獅、蚌、蛤,一睡可以千年,但它聞不到佛的名字。」阿那律挨了一頓罵,索性成夜地不睡,拼命地用功。這一急,可把一雙眼睛急瞎了,成了個廢人。世尊看到他雙眼失明,怪可憐的,對他百般地安慰。一方面叫他修一種金剛照明三昧,準可以彌補這一個缺憾。阿那律依教奉行,天天修這三昧。修之既久,果然證得了阿羅漢果,具備了天眼通。而且他的天眼通,比其他的人還更特別——他拿天眼看我們這三千大千世界,正如看手掌上托的一隻蘋果。所以佛又稱讚他為天眼第一。 講到這裡,關於代表一千二百五十人的十六位大阿羅漢,講完了。我如僅僅乎講他們的姓名,似乎乏味。所以我兼帶地找出他們的一點歷史,當故事講給各位聽聽,或者比較有味。在各位聽眾,不知道以為如何? 如是等諸大弟子。 這是結束十六位尊者的一句經文。意思是說,都像這十六位尊者一樣資格的許許多多大弟子。學在師後為「弟」,解從師生為「子」。這些弟子都是內秘菩薩行,外現聲聞身,大夥兒都是輔揚世尊作教化眾生的事業的,所以稱為「大弟子」。 各位聽眾!開會是現在社會人們的家常便飯。每一個集會都應該有各該會議的有關人士出席——都如理事、監事、主席,或者再加上主管機關、上級機關的指導人與新聞記者等等——各式各樣的分子參加,這個會議才算健全,也才有會議的結果。 釋迦世尊的法會也是這樣。法會中雖然沒有一般集會的章則、條文,但參加的分子,比較起來,則更多、更複雜。發言和通過議案,也有其自然的規矩。 釋迦世尊每一法會中參加的分子,大都是出家二眾的比丘僧、比丘尼、在家二眾的優婆塞與優婆夷。比丘僧、尼,有時稱他們為聲聞、緣覺、大阿羅漢,這是屬於小乘的。大乘中則有菩薩。此外,再加上天眾、龍眾等八部神眾。阿彌陀經上,參加的分子裡面,過去所講的十六位尊者就是比丘眾。這些比丘又都是大阿羅漢,所以說:「如是等諸大弟子。」「如是等」的「等」是等於十六位以外的一千二百多位大阿羅漢。 並諸菩薩摩訶薩: 「並」者,和、同的意思。就是說,不僅與十六位尊者相等地位的二千五百大阿羅漢在座,還有許多菩薩也同時來參加,而且這許多菩薩都是大菩薩。「諸」是許多。「摩訶」是國語的大。什麼叫做「菩薩」呢?「菩薩」譯成國語,是覺有情。覺就是教育,有情就是眾生。孟夫子曾說過,以先覺覺後覺,也就是把自己所懂的道理、經驗,展轉地拿來教化其他的人。孔夫子又說過:「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這個「人」字在佛學裡面,就是有情或者眾生,只是人字的範圍不及有情和眾生的範圍來得廣大。孔夫子周遊列國,席不暇暖地以詩、書、禮、樂教人,期望世界大同。後世尊他為萬世師表。周文王恩澤及於死人的骨頭;他所懷念的,就是怕餓了百姓、凍了百姓。後世稱他為仁君。像文王、孔子,在佛教裡說,都可以稱他們為菩薩。但他們的對象只是局限於人類,而佛教裡,菩薩們的教化都能遍及人類以外的天、龍、鬼、神以及地獄裡的苦惱眾生。如地藏菩薩說:「地獄未空,誓不成佛。」這一種犧牲自我的偉大精神,不只是地藏菩薩如此,凡是夠得上稱菩薩的都是如此,所以稱他們大菩薩。因為他們的能力大,所度化的境界大,所證的理大,而其行為則更加偉大,所以稱大。那麼,彌陀法會上是些什麼菩薩參加的呢?經上說: 文殊師利法王子、阿逸多菩薩、乾陀訶提菩薩、常精進菩薩,與如是等諸大菩薩 這裡列舉了四位菩薩。第一位、「文殊師利」,或稱曼殊室利,譯成國語,是妙首、妙吉祥、妙德。「法王子」者:佛為法王,文殊菩薩已入法正位,故稱他為「法王子」。阿羅漢中以舍利弗為第一,菩薩眾中以文殊師利為第一,因為他二位在大、小乘中都是智慧第一。 文殊師利譯成妙首、妙吉祥、妙德這三個名字,在華嚴宗裡分配成三個用場。第一、表信:佛法大海,信為能入,所以信為萬德萬行之首,因此叫妙首。第二、表行:文殊師利多生多劫以來,親近、讚歎、供養一切諸佛,同時也為一切諸佛之所稱讚、一切眾生之所親近、供養。讚歎、親近、供養是吉祥的盛德,所以叫妙吉祥。同時文殊菩薩的利樂眾生是冤親平等,到處人人歡喜,好像是普天同慶一樣。這是超人的行為。而且文殊師利出生的時候,家中頓然現出很多祥瑞,如光明滿室、象生六牙、金銀滿庫等等。因這些原因,所以叫妙吉祥。第三、表智:文殊在菩薩眾中是大智慧第一。智慧是諸佛之母。文殊憑這大智慧,過去劫中曾為釋迦世尊的師傅。因智成德,所以叫妙德。 過去君主時代,皇帝的長子正位東宮,就稱太子,因為他有紹繼王位的分兒。釋迦世尊已證入了中道第一義諦,說法自在,而稱法王。文殊師利菩薩已踏上了這個地步,有成佛之分,所以稱法王子。 阿彌陀經的末尾,釋迦世尊自己說:「我於五濁惡世⋯⋯說此難信之法,是為甚難。」僅僅乎念一句阿彌陀佛,就能生西方極樂世界,見佛、聞法,非有大智慧之人不能相信。所以這裡將舍利弗、文殊師利兩個大智慧的弟子放在前面,表示持名念佛的法門,唯有大智慧的人才能信仰,才能遵行。以下講到第二位、「阿逸多菩薩」。 「阿逸多」譯成國語,為無能勝,就是當來下生於此世界、繼續釋迦牟尼佛而後說法度生的彌勒菩薩。「阿逸多」是菩薩的名,彌勒是菩薩的姓。彌勒譯成國語,為慈氏。因為菩薩多生多劫修慈心三味,常以慈眼視一切眾生,任何人的慈悲之行沒有能超過於他的,所以叫慈無能勝。 在法華經上,釋迦牟尼佛曾經說過,他在未成佛時,和彌勒菩薩同時發菩提心,做師兄弟。只因彌勒菩薩歡喜遊玩、不肯精進,而釋迦世尊卻克苦修行、辛勞備至,所以釋迦世尊已成正覺,而彌勒菩薩的成佛要遲於釋迦牟尼佛幾萬年。 彌勒菩薩在梁武帝時曾化生為傅大士,最為武帝所尊敬。五代的時候又曾托生在浙江的奉化,綽號叫布袋和尙。布袋和尙向不吐露姓名。他的個兒很大,大肚皮、大耳朵。手裡攜一個布袋,逢人,就乞化。化的東西,都向布袋裡一放。他的禪機很多。他在將涅槃的時候,坐在一個破廟的廊下,端坐而化。在未化以前曾經說了幾首偶語。他說:「是非憎愛世偏多,仔細思量奈我何?寬卻肚皮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又說:「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足見彌勒菩薩常常地顯現在世間,只是我們肉眼不識罷了。 「乾陀訶提菩薩」是第三位的菩薩。「乾陀訶提」譯成國語,為不休息。佛道深遠,絕非小根、小行能輕易達到目的。必須累劫勤苦,不休、不息,才能上成佛道,下度眾生。 第四位是「常精進菩薩」。「精」者,不雜;「進」者,不退。專心一志,常時間地為著上求佛道、下化眾生而努力,所以叫「常精進」。大寶積經上說,這位菩薩為著度一個眾生,他能經過無量劫的時間跟著他跑。他如仍然不受教化的話,菩薩還不肯生一念棄捨之心。這可謂精進之極了。 彌陀法會上的菩薩當然很多,這四位只是菩薩眾中的代表罷了。代表的菩薩講完了以後,作一個概括,所以說:「與如是等諸大菩薩」。 各位聽眾!彌陀法會的聽眾,前面已經講過了十六尊者的小乘聲聞眾、四位菩薩的大乘眾。以下第三類的聽眾是天人眾。經上說: 及釋提桓因等無量諸天大眾俱。 「及」字的解釋是並且的意思,就是說,本法會不但有大、小乘的聖人在座,並且還有天上的天眾、人間的人眾和其他的一切眾生,都同時參加,聽此淨土法門。 「釋提桓因」者,譯成國語,為能天主。「等」者,等於其他「無量諸天大眾」。「俱」者,聚積。大乘菩薩、小乘羅漢、天眾、人眾,還有其他的大眾,一齊聚會在給孤獨園。 「諸天」的「天」字有自然的意思,和天即理也或者天就是玉皇上帝,以及受命於天的一般講解不同。基督教的天堂更沒有切確的論定。天所以稱自然者,天在佛教裡是六道眾生的一角,是具有生命活力、比人類福報更大的一種眾生。就是因為天眾福報大,他們不要日、月、燈火,自然有光。他們的身體不須要母親懷胎十月,而是化生。他們生活所不可缺少的衣服、飲食、住處,是自然而有,而且精妙無比。我們經常讚歎富貴人家住宅裡的陳設,稱他有如天堂,就是受的這個影響。 佛教裡講天,有三界、二十八重天: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欲界六天中的第二天名叫忉利天,居須彌山之頂。忉利譯成國語,為三十三。因為本天的構成是當中一天、四方各八天,合起來為三十三天,就平面講的。四方的三十二天,受著居中一天的管束。釋提桓因便是居中一天的天主。他有此福德,堪能作本天的天主,所以叫能天主。這位天主過去因信佛修福德,而感受到現在的福報,所以永遠是佛弟子,受佛教化,擁護佛教。大、小乘多數的經典的裡面,都有他在座。 「無量諸天」當然是指忉利天以外的諸天。「大眾」是指天眾以外的人眾或阿修羅眾,甚至連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的眾生,都在佛光照燭之中。所以說:「無量諸天大眾俱。」以上對於彌陀法會上的聽眾,已經講完了。以下就講到西方極樂世界和那世界裡的教主以及人民的情形了。經上說: 爾時佛告長老舍利弗: 「爾時」就是那個時候。「佛」就是釋迦牟尼佛。「告」者,告訴。「長老」是年高有德的尊稱。「舍利弗」就是十六位尊者當中智慧第一的舍利弗。 當大、小乘諸大阿羅漢、諸大菩薩以及無量諸天大眾齊集在祇樹給孤獨園、聽佛說法的那個時候,釋迦牟尼佛看到大眾雲集,由大悲心的策動,不等待任何人的請求,自動地要將這持名念佛、得生西方極樂世界的殊勝法門,傳流給天下後世的苦惱眾生。所以直接召呼舍利弗的名字,而告以以下的話。然而為什麼只召呼舍利弗一個人呢?因為他在大阿羅漢中,是資格最老的一個,而且他是智慧第一。持名念佛、得生西方極樂世界的法門,非大智慧,不能信仰。同時,召呼了他一個人,在會大眾當然都可以聽到的。以下是釋迦世尊的話,請各位注意!經上說: 「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 「是」是指我們這世界。「西方」:站在我們這世界,向太陽落的方向看去,那便是西方。「過」是經過。「億」:假定十萬為億,一億、十億、百億,一直數到十萬億,這是很大的一個數目。「佛土」:是佛,都有他說法的地方,等於他的教區。那個教區範圍以內,便是佛的依報國土。「有世界」的「世界」:「世」謂時間,「界」謂空間。有時間上累積起來的歷史,有空間所容納的山河大地,便成為一個「世界」。「極樂」者,是「極」其「快樂」,而沒有苦惱。連貫起來說,就是從我們這世界向西方走去,經過十萬億佛國土,另外有個世界,名字叫極樂世界。釋迦世尊接著說: 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 「其土」,就是指那個極樂世界。極樂世界裡有一尊佛,名號叫做「阿彌陀」,即今仍然住在世界上,常常說法,教化他的弟子們。 「阿彌陀」這個佛名應該怎樣講,在後面經文裡面有解釋,暫時把它放下來不講。據下文說:「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這裡說,他即今猶在說法,足見,這是現在的活佛,而不是過去的古佛。可見,阿彌陀佛壽命之長是無可比擬。這是應先行告訴各位的。 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 釋迦世尊又招呼舍利弗而告訴他,說:「『舍利弗!』那位阿彌陀佛的國『土』,為什麼緣『故』叫『極樂』呢?」不等待舍利弗的開口,便自己答覆這問題,說:「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這是釋迦世尊對於前面提出來的極樂世界的名字,以自問自答的方式加以解釋。我們要瞭解,極樂世界的眾生為什麼「但」有享「受」快「樂」的分兒,而無一點苦惱,必得要先行知道,我們這世界的眾生所受的是些什麼,而後才能充分明白,極樂世界的極樂是值得我們仰慕和嚮往,也才能對念佛求生極樂世界的法門生起信心來。 苦、樂是相對的。有苦,就有樂;有樂,就有苦。而且苦惱的環境過去了,那便是快樂;快樂的環境過去了,那便是苦惱。極樂世界的樂是沒有苦惱與它相對,是永遠的快樂,所以稱它為極樂。我們這個世界呢?通常人都這樣說:喜、怒、哀、樂,每個人的一生,不知要經過多少次數。那麼,這個所謂喜樂的環境,是短時間的。既有瞋怒與悲哀和它相對,即使有短時間的快樂,決不是絕對的快樂,甚至快樂反而是苦惱的根苗。何況乎每一個人都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愛分離的苦、怨家相逢的苦、所求不得的苦。因有這血肉身軀所發生的其他諸苦,我們要平心靜氣,詳細地把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檢討一下。由呱呱墮地、上學讀書、成家立業、擠進社會去、為一人或一家謀取生活所受的苦惱、由少壯至老死一生的過程中所受的千變萬化、一如驚濤駭浪、層出不窮的打擊、內心上與身體上所感受的苦惱,惟有自己知道,而且是不可以數計的。假如不講道德,造下了殺、盜、淫、妄的罪惡,以佛教的因果律來說,還要墮落畜生、餓鬼、地獄裡去,受刀、砧、烹、割、長劫饑餓、一日一夜萬死萬生的大痛苦。眼前這世界,蠻爭觸鬥,這也是鐵的證據。所以依佛教來說,這世界但有諸苦,無有一樂。因此釋迦世尊憐愍我們的苦惱,賜予我們這念佛生西、離苦得樂的好方法。 各位聽眾!上面釋迦世尊將極樂世界為什麼叫做極樂,已經簡單地解釋過。也就是說,那個世界的眾生惟有享受快樂,沒有一切的苦惱,所以叫做極樂。我們知道,人類最低的要求惟有生存。生存的條件在未完備的時候,要求其完備;既完備了以後,還要求其有多餘,更要求精、求美。可是所有的人類都望這同一方向走的話,就要構成生存競爭的局面。大家起了競爭,則世界演變成個什麼世界?今日世界的局面,就是一個鐵的證據。釋迦牟尼佛深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物質是有盡的,而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的。以無窮的欲望來分配這有盡的物質,安得不構成流血的戰爭?反使人類的本身搞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受苦無窮。這都是不知在根本上著眼,所以求進反退,求樂反苦,都是望相反的方向走去,實在愚癡得可憐。釋迦世尊有鑒於此,因而為我們另闢一條蹊徑,教我們念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那麼,西方極樂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好法呢?以下分四點來說明。第一、說極樂世界的欄、網、行樹。經上說: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皆是四寶,周帀圍繞。 釋迦牟尼佛又呼舍利弗而告訴他,說:「『極樂』世界僅就地面上的莊嚴來說,簡直美妙無比。『舍利弗,』你看吧!『欄楯』『圍繞』於樹外,『羅網』覆於樹上,一重一重地互相間隔,計有『七重』。而且『樹』木皆排列成『行』,羅網皆金、銀、珠『寶』之所構成,層層相間,既整齊,又美觀。」 什麼叫做「欄楯」呢?這等於我們走廊上的欄杆,橫的是欄,豎的是楯。「欄楯」、「羅網」,都是用於保護花木的。極樂世界雖然沒有牛、羊的踐踏、頑童的破壞,而阿彌陀佛萬行功德之所莊嚴、福報之所感召,「欄楯」、「羅網」是應有的點綴。 如瑞相經上說:「無量寶網,皆以金縷、珍珠、百千雜寶,莊嚴校飾。周匝四面,垂以寶鈴,光色華輝,羅覆樹林。」大本彌陀經上說:「其網柔軟,如兜羅緜。」可見,這些莊嚴都不似世間寶物般的、必須人工雕琢、矯揉造作的虛偽裝飾。經上又說: 是故彼國名為極樂。 因為有這許多寶樹、寶網、寶欄楯的莊嚴,比較我們這個世界,無非是泥土、沙石、荆棘、蓬蒿,不成個式樣,所以叫做「極樂」。 向下第二點是池、閣、蓮華。這裡包括了水池、寶階、樓閣、蓮華的四種。現在講一、寶池。經上說: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 釋迦世尊又召呼舍利弗,接著上文告訴他,說:「『舍利弗!極樂國土』裡,不但陸地上有欄、網、行樹的莊嚴,就是『池』、『水』的莊嚴,也是勝妙無比。你看吧!『七寶』所成的『池』儲『滿』了具備『八』種『功德』的『水』,水『底』皆是『金沙』,而不是泥土。」 此方水池,如荷花池、游泳池,多為土、石所築成,數目很少,範圍也小。極樂世界的水池是用金、銀、琉璃、珊瑚、硨磲、珍珠、瑪瑙等七寶之所建築。大本彌陀經上說:「內、外、左、右有諸浴池,或十由旬,或二十、三十,乃至百、千由旬,猶如大海。一寶、二寶,乃至七寶所共合成。」可見極樂世界的花池、浴池,遍地都是,而且大、小不等,大的竟大到如海一樣。 水有八種的好處,所以叫「八功德水」。「八功德」是:一、澄淨:澄渟、潔淨,沒有污濁、垢穢。二、清冷:清湛、涼冷,沒有煩熱。三、甘美:水性甘甜,具無上味。四、輕軟:水質輕揚、柔軟,可上可下。五、潤澤:津潤、滑澤,毫不枯澀。六、安和:安靜、和緩,沒有沖激、泛漲的禍害。七、除饑渴:水力充分,不僅是止渴而已,且能療濟饑餓。八、長養諸根:諸根是指我們的身體。此水能增長、養育我們的全身,使我們康健。以下講到二、寶階,三、樓閣。經上說: 四邊階道,金、銀、瑠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瑠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 「四邊」者,水池的四周。水池四圍的「階道」都是用「金、銀、瑠璃、玻璃」四寶之所「合成」。池階的上面有天然的「樓閣」,而「樓閣」的質料並不是土、木、瓦、石,而是「金、銀」等七種珍寶之所砌就。 「階」是一級一級的、借以入池、出池的斜坡。「道」是由此處到彼處的道路。「階道」之餘的平地,則有「樓閣」。房屋有了兩重以上,就叫做「樓」,屋的四角飛起,叫做「閣」。大本彌陀經上說:「阿彌陀佛講堂、精舍、宮殿、樓閣,皆以七寶,勝於此界第六天上天帝所居百、千、萬倍。菩薩所居,亦復如是。諸天及人,宮宇、樓閣,稱其形色、高下、大小,或以一寶、二寶,至無量寶。」足見,極樂世界連人民所居的樓閣,皆是眾寶所成。我們這世界,除開達官貴人、富商大賈所住的房子或者有亭園、樓閣之美,其餘如農夫、窮人所居的,都是蓽門蓬戶,陰暗、潮濕,臭穢不堪。那裡能如極樂世界的平等呢?以下第四、說到蓮華。經上說: 池中蓮華大如車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潔。 上面說的池外,這裡說到池內。蓮華就是荷華。荷華出生於污泥而亭亭玉立,一塵不染,有超世拔俗的高潔,所以佛經上多用以說法。這裡更以微妙香潔的光色,顯其德用。「車輪」,車子的輪盤。「蓮華」之「大」,有「如車輪」。 大本彌陀經上說:「池中蓮華或一由旬,乃至百由旬、千由旬。」又說:「眾寶蓮華周遍世界,——寶華有無量百千億葉。」葉,就是花瓣。所以極樂國土的蓮華絕對不像此方蓮華,只有十八瓣或重臺的兩種。重臺的花瓣也是有限制的。極樂國的蓮華有大至一千由旬以上的,此方的車輪,大不能逾丈。安能為比? 此方蓮華有色,無光;極樂世界的蓮華,是什麼顔色,就有什麼光。所以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四色四光,也只是說其大概。華大葉多,顏色上當然不會這麼呆板,只限於四色。因為蓮花的光色具備,又讚譽它「微妙、香潔」。 「微妙、香潔」是彰顯蓮花的德用。一個「微」字就含有四義:一、華根藏於池底,眼目之所不見,是為幽微。二、不生高原、陸地,不與繁華爭妍,是為隱微。三、——華瓣上有八萬四千脈,猶如天畫,是為細微。四、七寶所成,珍奇粹美,是為精微。一個「微」字的含義,有這許多。那麼,它的「妙、香、潔」,也就可想而知了。 各位聽眾!我們聽到這裡,應該作一個觀想,可以想像到,整個的極樂世界就是風景幽美的大公園。我們這世界上,有所謂詩人、雅士,都喜歡遊山玩水。現代化的都市中,都講究增加公園,以備市民事務餘暇可以登臨遊憇。但是所有的山林,無非是高下不平、亂七八糟的一堆土石和雜樹而已。公園能有幾個?有幾個人有資格遊公園?而公園裡的陳設,又是些什麼?假如以之與極樂世界一比較,那可差得太遠了。講到這裡,釋迦牟尼佛又召呼舍利弗說: 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這是一段經文的總結,也是促使舍利弗注意。所以說:「『舍利弗,』你看吧!『極樂世界』裡所有的欄、網、行樹、池、閣、蓮華,種種莊嚴,這都是阿彌陀佛的大悲、大願、大行無量『功德』之所『莊嚴』啊!」願行功德是因,莊嚴是果。有如是因,感如是果,也不是無因而致的啊! 各位聽眾!阿彌陀佛的國土,它之所以稱為極樂,當然是具備了我們這世界上所沒有的許多優點。這些優點,把它歸納起來,分成四段來說:第一、欄、網、行樹。第二、池、閣、蓮華。第三、天樂、雨華。第四、化禽、風樹。現在講到第三、天樂、雨華。這裡又分成三點:一、天樂,二、金地,三、雨華。經上說: 又,舍利弗,彼佛國土常作天樂。 「天樂」者,天上的音樂。「彼」阿彌陀「佛」的「國土」裡,天上的天眾常常在天空裡奏著天上的音樂。 按:儒家六經裡有所謂樂經,就是專門講究音樂的。金、石、絲、竹、匏、土、革、木是古時候的八音。如鐘、磬、琴、瑟、簫、管、笙、竽的樂器,都離不開金、石、絲、竹的原料。孔廟裡祭孔的時候,所用的樂器,如塤、箎之類,形形色色,多得很。然而這都是人間的凡響,怎能及天上天樂的微妙呢?而且人間的音樂是以人工來鼓吹、奏擊,是有時間性的,更不及天上的樂自然和鳴,而沒有間歇的啊! 再說,音樂有調和人們性情的功效。如哀怨之音可以使人哭,壯烈之音可以使人強。所以古人有「貪夫廉,懦夫立」的評語。天上的天樂由四王天、忉利天,上至梵天,展轉倍勝,種類千萬,無非法音。清暢、嘹亮,微妙、明雅,滿虛空中,以供養諸佛及諸菩薩、聲聞。而一般人民聽到以後,皆自然悟入無常、苦、空、無我。經上又說: 黃金為地。 這是說,極樂世界不只是天樂盈空,而且是「黃金為地」。黃金是我們這世界上都可以持有的,然而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有,持有的人也都把它當為寶物看待,足見,是不可多得的東西。但是在極樂世界就不希奇了。瑠璃地上更加上黃金的裝飾,可算滿地都是黃金。大本彌陀經上說:「彼國自然七寶,體性溫柔,相間為地。或純一寶,光色晃耀,超越十方,恢廓、曠蕩,不可窮盡。地皆平正,無有須彌及諸山、海、坑、坎、井、谷幽暗之所。」我們讀這一段文,可以想見極樂世界地面的平坦和地上的莊嚴。 過去曾有人這樣地說:「學佛的人首先須要戒貪心。因為極樂世界的滿地黃金,而發心念佛,求生西方,這不是極大的貪心嗎?」這一個疑問,可以這樣地答覆:「第一、黃金在我們認為是最寶貴的東西。金性堅固,不可破壞。極樂世界的地質堅固、緊密,不像我們這世界,乃土、石所成,有崩裂、震動的災害,未必就是像我們這裡的黃金。只是拿我們最寶貴的黃金做個比例,而引生一般人念佛的興趣罷了。第二、我們這世界,人類的福報愈過愈薄。在周秦的時候,國際間的禮物往還或男女婚嫁的聘禮,都是黃金若干鎰、白璧若干雙。白璧就是白玉。後來金、玉少了,貨幣的流通,都用白銀,以兩為單位。銀子少了,就用銅;銅沒有了,才用紙。所以現在的貨都是一張紙,而黃金乃視為希世之寶。人類彼此間為黃金而起的爭鬬,亦愈過愈凶。即使念佛法門以黃金鋪地為鉤餌,誘人念佛,也足以為釜底抽薪,減少人類之間無謂的犧牲。何況一生西方,根本用不著這許多東西呢!而且在未生西方以前,念佛的人大都多能化慳貪而為施捨,這不是一種最好的社會教育嗎?」向下講到第三點、天雨寶華。 晝夜六時,雨天曼陀羅華。 晝三時、夜三時,是為「晝夜六時」。不分晝夜,天空裡常常下著天上的曼陀羅華。 極樂世界沒有日月的出沒,所以不分晝夜。說有晝夜者,也是順著我們這個世界,作這樣的一個說法。極樂世界的晝夜,是以華開華合、眾鳥的鳴息而分晝夜。我們這裡以太陽出則為晝,沒則為夜。白天裡有上午、中午、下午,夜裡有初夜、中夜、後夜,合起來為「晝夜六時」。隨順我們的習慣,所以佛也說,極樂世界有晝夜六時。 華生於泥土之中,而芬芳、高潔,不求人知而人自嚮慕。同時,有華,就有果;果必由華生。尤其是蓮華,華正開的時候,蓮子已經結成。華有如此的清德和作用,所以佛經上常用以做比方。比方修學佛法的人,雖然混雜在這五濁惡世的人群當中,他能行為高潔、志意和雅,能使人望風傾慕。而念佛的人們,你在這世界剛剛初發心念佛,極樂世界已經有你的蓮華寶座。蓮華是華果同時,所以佛經上更喜歡利用蓮華來做因果同時的譬喻。這裡所說的曼陀羅華,正是國語的白蓮華。白取其高潔,蓮華取其因果同時。 極樂世界,晝夜六時不斷地有白蓮華,紛紛從天空落下,這也是極樂世界的特色。經上接著說: 其土眾生常以清旦各以衣祴盛眾妙華,供養他方十萬億佛。即以食時,還到本國。 這是釋迦世尊告訴我們雨華的用處。「眾生」者,除阿彌陀佛而外,菩薩以下,都是眾生。「清旦」是晝三時的早上;「衣祴」是盛華的器具。「十萬億佛」表示供養的大數。「食時」是佛及聖眾喫早飯的時候。以一頓早齋的時間,周遊十萬億佛土,顯示彼土眾生皆有神足。 天人於天空中常雨天華,固然是供養極樂世界的佛及聖眾,而極樂世界菩薩以下的眾生,更以天華或本土七寶行樹的花,在清旦的早晨,運動神足通力,於很短的時間,遊行十萬億佛土,供養十萬億佛。及至回到本土,還沒有過早齋的時候。「清旦」是人們一天身心最清淨的時候。極樂世界的眾生雖然都是羅漢以上的聖者,但根本煩惱未盡,仍以早晨身心比較清淨。羅漢以上的聖者都具天眼、天耳、他心、宿命、漏盡、神足等六種的神通。極樂世界的眾生,清早持華供養他方佛聖,一個來回就是十萬億佛土,而且回到本國來,仍趕上早齋,這正是神足通的作用,所以飛行自在而迅速。 飯食、經行。 上文說:「即以食時,還到本國。」這裡緊接著說:「飯食、經行。」「經行」者,循環不斷的意思。回到本國,就喫飯;喫過了,就經行用功。表示光陰一點不肯虛度。大本彌陀經說,往生彼國的眾生喫飯所用的鉢,都是眾寶所成。百味飲食,各如所願。隨各人的食量,不多不少,自然而至。喫了以後,自然消化,沒有遺滓。或者見色、聞香,意以為喫飯,也自然飽滿,更不生貪著,身心輕便、愉快。 「經行」是一種功夫,對打坐而說的。飯食以後,室內、室外圍繞徐行,可以活動身體、可以幫助消化。飯後百步,就是這個作用。經行以後,復行靜坐,可以調身,可以養心。這也是修行的一法。經上說: 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這是結束上文天樂盈空、黃金為地、六時雨華的一段。 釋迦世尊把極樂世界這許多勝妙境界說完了以後,又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你看吧!『極樂國土』有如上的這許多勝妙『莊嚴』。這皆是阿彌陀佛無量的願行『功德』之所『成就』啊!」 各位聽眾!關於極樂世界地面上和天空裡的莊嚴景物,過去已講過了三大段,今天講到第四段——化禽、風樹。化禽就是變化的禽鳥,風樹就是風動樹鳴。極樂世界本來沒有三惡道,所有的鳥兒皆是阿彌陀佛的願力所變化。而鳥兒叫出來的聲音和風動樹鳴,皆能演出佛法的音聲來。所以這裡包括了化禽演法和風樹演法的兩段。現在先講化禽演法。經上說: 復次,舍利弗,彼國常有種種奇妙雜色之鳥:白鶴、孔雀、鸚鵡、舍利、迦陵頻伽、共命之鳥。是諸眾鳥晝夜六時出和雅音。其音演暢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如是等法。 這一段經文可分四節:第一、標示彼國有奇異之鳥;第二、說明鳥類的名字;第三、鳥能唱出妙好的音聲;第四、音中能說出佛法。 「復次」是復再次於上文。釋迦牟尼佛又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彼』極樂『國』土『常有種種奇妙雜色之鳥』。」「常有」,表示不間斷地有,不是偶爾一見。「種種」是種類甚多。下面舉出來的幾種,只是幾名代表。「雜色」:那些鳥兒的顏色也不是一樣,可算形形色色,萬品千類,不一而足。 那麼,是些甚麼鳥兒呢?向下第二,就說明鳥類的名字。如「白鶴」呀、「孔雀」呀、「鸚鵡」呀、「舍利」呀,還有「迦陵頻伽、共命之鳥」呀。「鶴」的嘴和腿都很長,有玄、黃、蒼、白的四種顏色,而以純粹白色的鶴為最名貴。「孔雀」尾巴很長,羽毛的顏色很多,而且自成花紋,閃灼有光,鮮豔奪目。孔雀對於自己的羽毛,非常愛惜,性情也非常好勝。它看見穿著紅紅綠綠衣服的婦女,就把那尾巴像半把傘一樣地向人展開,以表示它的美麗。這叫孔雀開屏。「鸚鵡」是會倣效人們簡單的語言而說話的,而且善解人意,是鳥類最聰明而最受人憐愛的。「舍利」譯成國語,是鶖鳥。鶖鳥的雙目銳利不過。尊者舍利弗的母親兩眼如鶖,故名舍利;舍利弗是他的兒子,故名舍利子。「迦陵頻伽」,國語叫妙音鳥。這種鳥兒叫的音聲,天上、人間,任何的音聲都沒有它叫得好聽,所以叫妙音鳥。「共命之鳥」的「共命」,又叫命命。兩個頭,一個身,而報同、識不同;叫的音聲也很好聽。兩頭蛇、九頭鳥、千頭魚,也曾經有人看過,那麼,一身兩頭的鳥,也就不能說沒有了。這五種鳥兒中的「白鶴」、「孔雀」、「鸚鵡」,我們這世界上也有的。「迦陵頻伽、共命之鳥」,則為極樂世界的特有品。 珍奇怪異的鳥兒,在我們世界裡只是偶爾一見,不能常有。偶爾地見到,也未必聽到它的叫聲。可是極樂世界的鳥兒,經常出入於寶樹林中,而晝夜六時吐出和雅的音聲來,非常地好聽。和與粗暴不同,雅與鄙俗有別。此世界的烏鴉、麻雀之類,就是粗俗不堪。人們聽了它們的叫聲,反而覺得厭惡。和雅之音能令聽的人心曠神怡,消除煩躁,離欲、寂靜。 極樂世界的鳥兒不但能吐出和雅的音聲來,從它音聲裡還能演暢出佛法來,所以說:「其音演暢。」演出的是什麼佛法呢?「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如是等法」。「等法」的「等」,概括了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就成為佛學裡大、小乘共修的三十七種助道品。三個四、兩個五、一個七、一個八,不就是三十七嗎? 上文所說的三十七道品是: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什麼是四念處呢?四念處者:一、觀身不淨。我們的身體是父精、母血、皮、肉、筋、骨假合而成。大、小便溺、鼻涕、眼淚,九孔常流不淨。二、觀受是苦。我們日常所感受的苦、樂或不苦不樂的遭遇,徹底地說來,無非是苦。三、觀心無常。我們這顆知冷、知熱、知餓、知飽的心,如波浪相似,前滅後生,相續不已。四、觀法無我。法指宇宙萬有諸法,如山、河、大地等等。凡是我們六根所接觸到的,都叫做法。這些法的構成無非假借許多條件,佛法裡說,它是因緣假合,有聚、有散,沒有實在的個體。我者,就是指堅實存在的個體而言。如上的四種觀門是我們安放這妄念的處所,所以叫四念處。學佛的人不在這四處用點觀力,那是不能體會到生死的迫切;講經、說法,也只如隔靴搔癢! 四正勤者:一、已生惡令斷;二、未生惡令不生;三、已生善令增長;四、未生善令生。人們的行為可以分為善、惡的兩途。善則於自他有益,故令生,生已,令增長;惡則於自他有害,故未生者令不生,已生者令斷。應當向正當的路途勇猛精進,如設堤防水,一時一刻不能鬆懈,所以叫正勤。 四如意足亦名四神足。前面的四念處多分偏於智慧,四正勤則偏於精進。智慧、精進力強,則定力弱。此四偏於禪定,以定導慧,使得定慧均等,不偏不倚,庶幾功行可成,目的可達。一、欲神足:欲者,要求於四正勤精進而後,依此欲力,可以引發定力。二、勤神足:要求心既起,應勤修此定;依勤之力,定可引發而起。三、心神足:一心專注,依心之力,引發定生。四、觀神足:由加行觀察之力而正入於定。如意足者:修這四點,於所願求可以如意滿足。神足者,變化莫測之謂神。得定而後,由於定的力量,可以神用莫測。足為所依之義。依此定而得神變,故名神足。 五根者:一、信,二、進,三、念,四、定,五、慧。根可以分兩層來說:一為能持:於已得的法,能持而不失。二者能生:對於未得的法,能勝進上求,令其增長。第一、信根者:深信,佛之所說毫不謬誤。此一為總,其餘的四根,由信根連貫而生。因為既深信如來諦理,應當勤求不息,是為進根。進者,前進。既求得此理,應當明記不忘,念茲在茲,是為念根。既念此理,應當專心一境,相應不散,是為定根。由定心寂靜,靜則生明,乃能正觀分明,抉擇是非,是為慧根。有此五法,調治其心,能生發聖道。譬如陰陽調和,一切種子皆能發芽抽苗一樣。 五力者,即前面的五根漸漸增長,即能發生甚大的力用,故名為力。力也有兩義:一者、不為他降服,二者、又能降服他。如瑜伽師地論說:「此五種力能於所證出世間法生深勝解,他人之所不能制伏。又具大威勢,催伏一切諸魔惡勢。」信力者,於所信諦理,轉更增長,能遮止疑惑,不為動搖;能抗拒邪魔外道,不受迷亂;能破損煩惱,不受侵害。此一為總,餘四亦承信力而來。如進力者,進根增長,能破身心種種懈怠,成辦出世間種種事業。念力者,念根增長,能破邪念,成就一切出世正念。定力者,定根增長,能破一切雜亂妄想,發起一切諸禪三昧。慧力者,慧根增長,能破一切邪、外、不正知見,能破小乘偏差的執著。以上對於三十七道品,已經講了二十品,其餘的下次再講。 各位聽眾!上次講的是,極樂世界有許多奇異雜色的鳥兒,如白鶴、孔雀之類,皆能吐出和雅的音聲,音聲中演暢出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的佛法來。在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裡再加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就成為大、小乘共修的三十七種道品。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已經講過,現在應該講到七菩提分、八聖道分。什麼是七菩提分呢?七菩提分亦名七覺支。一、擇法覺支,二、精進覺支,三、喜覺支,四、除覺支,五、捨覺支,六、定覺支,七、念覺支。 菩提譯成國語,就是覺,分就是支。所以七菩提分就是七覺支。覺是屬於智慧的作用,謂學道的人,五根、五力既然堅固,已入正位,對於這七種覺慧,可以分分隨意運用。一、擇法覺支者,觀察諸法,能夠善於覺了,揀別其真偽故。二、精進覺支者,修道法時,對於無益的苦行、謬誤不正的行為,都能覺了故。三、喜覺支者,得到法的喜樂時,善能覺察,不生顛倒。四、除覺支者,斷除諸煩惱,然能覺察真偽,不會損失真正善根。五、捨覺支者,捨棄所念著的境界,過去既過去,永不追憶。六、定覺支者,禪定修成,善能識別真偽,即使是正當禪定,亦不生愛著。七、念覺支者:念即明記不忘之意。修出世道的人要常常注意定、慧均等;如果心沈沒而暗昧的時候,應當記住:這應該要利用擇法、精進、喜的三種覺支,使心清明;假如心識浮動,應當記住:這應該利用除覺支、捨覺支和定覺支的三種,使心識靜定、澄明。所以念覺支的作用是調和動靜二者,使它不沈不浮,而適合中道。 什麼是八聖道分呢?一、正見,二、正思維,三、正語,四、正業,五、正命,六、正精進,七、正念,八、正定。聖者,正也。所以八聖道亦名八正道。由於前面擇法的力量,身心皆趨入正道,所以叫八正道。一、正見者:由於覺支的功用所得的真覺,純依智慧,合乎諦理,沒有錯謬。二、正思惟者:見諦理時,與無漏心相應,思惟、籌量步步趨入涅槃正路。三、正語者,修行人至此,不惟心無邪思,更以無漏智,不發兩舌、惡口、妄言、綺語的四惡語,而以和合語、軟語、真實語、誠諦語起諸正用。四、正業者:以無漏智,除滅殺、盜、婬的三種身業,安住於清淨身業。五、正命者:命就是生命。生命的存在須要飲食維持。佛的制度,惟以乞食為正命。如果以種田、做生意,或醫、卜、星象來維持生活,那就叫做邪命。修道的人由於無漏正智的抉擇,遠離邪命,所以叫正命。六、正精進者:以無漏智,更加策勵,勤行精進,趨入涅槃。七、正念者:以無漏智,分明憶念正道法和助道法,心不動失。八、正定者:以無漏智,正住於真理,決定不移。這八種法為什麼皆叫正呢?因為以七覺支所發生的無漏正智為中心,不依於偏、邪,所以叫正。由於八法能引修行人至於涅槃,所以叫道。以上是大、小乘共修的三十七種道品,但經文裡沒有將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加入,所以末後有一句「如是等法」,「等法」就是等於四念處等十二法。 毘婆沙論和大智度論用一個譬喻,說明三十七道品的次序,很清楚。兩部論上說:「四念處如種子,四正勤如栽植,四神足如抽芽,五根如生根,五力如莖葉,七覺支如開華,八聖道如結果。」八正道差不多在佛經上常常見到,講經的人往往因時間關係,礙於名相的繁瑣,都避而不講。現在因為不受時間的束縛,所以把它略略地講一講。各位聽過一次,如在其它經上看到,都是同樣的講法。經上又說: 其土眾生聞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 上文說,極樂世界有種種奇妙雜色之鳥,吐出和雅的音聲,音聲中演暢出三十七種道品。所以說:「其土眾生聞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這表示,如果那些音聲僅足以娛耳取樂,那就毫無價值。因為音聲中能演暢出三十七道品,使眾生聽到這音聲皆能憶念佛、法、僧三寶,所以這是有益的音聲,自不同於凡響,而且顯出極樂世界的清淨莊嚴。 「佛」、「法」、「僧」,是為三寶。三寶有住持、別相、同相的三種不同。住持三寶者,木雕、泥塑、銅、鐵鑄成,或彩色紙畫的佛像,是為佛寶。現前所流通的經卷是法寶。出家比丘僧、尼能共同修持,和合無諍,是為僧寶。別相三寶者,因為佛、法、僧有大、小乘的不同,名相、功用上也各有其分別,如法身佛、報身佛、化身佛,這是佛寶的不同;大、小乘各各有它的教、理、行、果,是法寶的不同;三賢、十聖、四向、四果、緣覺,階位各別,是僧寶的不同。這又名出世間的三寶。同相三寶。又名一體三寶。我們的心性本體靈明、洞徹,原具有覺照諸法的功用。是為自性佛寶。性體中具有恒沙性德,——皆足為我們修行的軌則。是為自性法寶。性體中該攝性、相,融和事、理。是為自性僧寶。因為佛者,覺也。覺悟,就是佛;迷,就是眾生。佛所說的言教,皆能為我們修行的規矩、法則,所以稱為法寶。僧寶的僧,應當加上一個伽字叫僧伽,譯成國語,叫和合,是出家眾結合修行的團體名稱。這三種意思,皆在我們一心中具足,故又稱為自性三寶。我們現在所崇奉的三寶,當以住持三寶為準則,也就是:釋迦牟尼佛或藥師佛、阿彌陀佛的聖像為佛寶,現前存在與流行的經、律、論三藏為法寶,文殊、普賢、觀音、勢至諸大菩薩以及舍利弗、須菩提等諸阿羅漢為僧寶。現在的出家二眾假如能和合修行或依佛法自修,更用以化導群眾的,也足以作僧寶的代表。現有在家信徒們,提倡歸依自性三寶,不需要以出家僧、尼為師,這是數典忘祖、不合理的妄作、滅亡佛法的先趨,要不得的。你如不信,請你一讀大乘理趣六波羅蜜經歸依三寶品、大乘心地觀經報恩品,你就知道了。 佛、法、僧三,皆稱為寶者,佛是兩足尊,福慧雙足;法是離欲尊,僧是眾中尊。依佛、法、僧修行,則出三界生死;世間珍寶無與為比,故名為寶。經上又說: 舍利弗!汝勿謂,此鳥實是罪報所生!所以者何?彼佛國土無三惡道。舍利弗!其佛國土尙無惡道之名,何況有實?是諸眾鳥皆是阿彌陀佛欲令法音宣流、變化所作。 這一段經文是恐怕人以為:極樂世界既有畜生道的鳥類,何以配得上稱為極樂呢?因此釋迦世尊自動地召呼舍利弗而告訴他它的所以然。那麼,極樂世界既然沒有「三惡道」的「名」稱,這些畜生道的「鳥」兒,從什麼地方來的呢?這「皆是阿彌陀佛欲令」佛「法」「流」通,迎合眾生的意趣,以神通力「變化」而有的。於此我們可以體會到,佛陀的慈悲比父母對於子女的教養還要體貼入微。 各位聽眾!上面關於極樂世界沒有三惡道的話,我還想補充一點: 第一、什麼叫做三惡道呢?畜生、地獄、餓鬼是三惡道。三惡道的對面是人道、阿修羅道、天道的三善道。三善道雖然沒有超出輪迴,但是福德、智慧比起三惡道來要強多了。在人天乘裡說來,人類如果造了下、中、上的三品十惡,就要分別地墮落於畜生、餓鬼、地獄的三惡道。如是因感如是果,分毫不可假借的。畜生道裡是飛禽、走獸,藏於山、潛於淵,千品萬類;其名字、種類是無法統計的。牠們的殘暴、凶悍、互相食噉、以強凌弱的愚癡,是十分可恨的。有一類的畜生,如牛、馬、豬、羊、雞、鴨以及水族,受著比牠們更凶殘的人們奴役、禁閉、屠割、烹煮。我們往往看到,牛、馬身繫萬斤的重負,雖然身子感到疲軟,但不能不背著重負向前跑。及至年老力衰,或身肉充實,可以供庖厨,將要或正在被綑縛、屠割時,那種呻吟、流淚或奔走、叫號、期圖延一息生命的悽慘情形,又使人十分地替牠們難受。餓鬼道的眾生,則九幽沈滯,動輒千百年不得轉生。年湮代遠,子孫滅絕,祭祀無人,常常感到饑餓的痛苦。如果罪業深重的,雖然碰到飲食,也會化成猛火,所以千年萬載,常時忍著饑餓。至於地獄裡的眾生,那就更苦了!八寒、八熱,萬死萬生,鑊湯、爐炭、劍樹、刀山,地獄之苦,有非語言、文字所可能形容得出的!人類所受的妻離子散、饑寒交迫或水、火、刀兵、盜賊、王難的苦痛,當然不及其千、萬、億分中的一分!所以苦莫苦於三惡道。娑婆世界之所以叫娑婆,正因為有三惡道的存在;極樂世界之所以叫極樂,正因為無三惡道的存在。上文,釋迦牟尼佛不是曾經告訴過舍利弗:「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嗎?極樂國土沒有受苦的眾生,於此可見,彼土是沒有三惡道的。既沒有三惡道,那麼,那些白鶴、孔雀、迦陵頻伽之鳥,從何而來的呢?因此不得不麻煩我佛世尊苦口婆心加一番解釋了。因為彼極樂世界不許有三惡道的存在——這是阿彌陀佛的宿願:即使是三惡道的眾生,因業果終了或宿福發現,也可以生到西方,但一經生到那裡,就不再是三惡道的身形,應該隨其功行而定其品級的——,所以白鶴、孔雀的存在是阿彌陀佛的神力變化,偕以演暢法音。同時池沼、園林、奇葩異卉、異鳥名禽是我們這世界上所有的。佛陀的說法為使極樂世界的組織和我們的距離不遠,但比較淨化,所以有羅網、欄楯、行樹,而皆七重;有樓閣、池沼,而皆七寶所成;亦有蓮華,但大如車輪,且四色四光。這都是方便攝引,正表示出,我佛說法,苦口婆心,無微不至! 以下講到風樹演法。經上說: 舍利弗!彼佛國土,微風吹動諸寶行樹及寶羅網,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種樂同時俱作。聞是音者,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 極樂世界地面上有羅網、行樹的莊嚴,前文已經說過。然而那只是說它的行列整齊,極為美觀。這裡補敘它不可思議的妙用。妙用的所在,就是「羅網」、「行樹」因「微風」的「吹動」而發「出微妙」的「音」聲來,有「如百千種樂同時俱作」。凡是聽到這聲「音」的,「自然」而然地「皆生」出懷「念佛」、「法」、「僧」三寶的「心」情來。具見,極樂世界無往而不是佛法。 這裡面說風曰「微風」。「微風」是表示風的好處。假如像太平洋的颱風,那還得了!颱風一起,勢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發屋拔樹。如我們現在住的這臺灣寶島,每年都受到它好幾次的威脅。一談到颱風,總不免令人毛骨悚然,談風色變。佛經上還有一種嵐毘尼風,勢能摧碎山岳,壞諸世界。這些惡風皆是眾生慘烈、暴惡的業力所感,真是要不得。我們這世界,有時也會有一種所謂和煦的春風,雖然也可以說是美風,然而也只能生長百物,或披拂山林,作為有閒階級的一種欣賞而已。怎能比美極樂世界的微風,似有、似無,不寒、不熱,輕細、醇和,吹動著行樹、羅網,發出微妙的音聲來,使人聽著了,生起懷念佛法的美感?這豈是以我們凡夫心識所可得而思議的嗎? 復次,羅網、行樹,因微風的吹動,發出「微妙」的「音」聲來。音聲而稱「微妙」,而且有「如百千種樂同時俱作」,則我們這世界上所有的六律、八音,即使能和諧並作,作興發不出什麼高低、抑揚的節奏,反而覺得雜亂無章。彼極樂世界的風樹之聲,既不是金、石、絲、竹,則宮、商、角、徵的安排,是誰為之工作,而能與百千種樂同其優美?大本彌陀經上說,世間帝王之樂百千萬種,不如忉利天宮一音之美。忉利天宮百千種樂,不如夜摩天宮一音之美。如是乃至有頂之天百千種樂,不如極樂世界風吹羅網、行樹所發出的音聲中一音之美。於此可見,極樂世界的音樂是超出人天之上,而為極樂世界阿彌陀佛以及他那世界裡的眾生特別的福德之所感召。 還有,諸佛出世,在救度眾生的方法上有著種種不同的方便。在維摩經上曾經說過,諸佛有以香飯作佛事的,有以菩提樹作佛事的,有以光明作佛事的,有以音聲作佛事的。總而言之,色、聲、香、味、觸、法的六塵諸法,無一不可以運用來作度眾生的佛事的。那麼,極樂世界微風吹動羅網、行樹,發出來的微妙音聲,使極樂世界的眾生,聞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這就是以音聲而作佛事啊。禪宗裡有所謂大用現前、不拘軌則的啟示。懂得了這個道理,則瞬目揚眉、拈椎豎拂、運水搬材、咳唾言笑,無一不是佛事。必得等到法師陞座、宣揚佛經,那才是佛法,則已是為愚癡人說呆笨的法了。 舍利弗!其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釋迦世尊對於極樂世界地面上的莊嚴,到這裡為止,已經是說完了。因此以警覺的口吻告訴舍利弗,說:「『舍利弗!』彼阿彌陀『佛』的極『樂國』土內,『成就』了『如』上所說的許許多多的『莊嚴』。這皆是阿彌陀佛因地修菩薩道時大願、大行之所成就的。」 我們都知道,人類的財富以及宮室、庭園之美,皆是以體力、精神,甚至不正當的手腕換取得來的。而阿彌陀佛乃是以大願、大行的功德之所成就,如大本彌陀經上引阿彌陀佛因中所發的願心,說:「我作佛時,我剎中人,隨其志願,所欲聞者,自然得聞。」故鳥、樹皆成說法的音聲。又經常都以愛語、和顏饒益眾生,所以風吹林樹,皆出妙音。於佛、法、僧,信重恭敬,所以眾生聞者,皆悉懷念三寶。 各位聽眾!阿彌陀經講到上期,已將西方極樂世界地面上的建設和自然界的許多優越點,都已講過了,然而這是屬於依報的。以下是講到正報。依報、正報是佛學上的兩個術語。什麼叫做依報呢?依報就是世界或是國土,因為國土是人類以及各種生物所依止的。假如沒有國土,則人類和各種有生命的生物,不是要虛懸在空中麼?虛空只能容受萬物的生長,卻不能生長萬物,也不能為萬物之所憑依,因此把國土叫做依報。什麼是正報呢?依報因正報而有,以正報為正。正報就是人類以及有生命的生物的本身。依、正的兩種又為什麼稱報呢?報者,果報。佛教於一切法,都是以因果來衡量其價值。不管是佛、菩薩,或是六道眾生,總離不開因果的範圍。都如娑婆世界的眾生,心理上具有貪、瞋、癡、愛的染污念頭;行為上發生出殺、盜、婬、妄的惡行,這就是因。在果報上就遭遇到這土石諸山高下不平、坑坎、堆埠、穢惡充滿的世界以及血肉所成、九孔長流不淨、壽命短促、老、病、死、苦糾纏不清的人生。這還僅就人道而言。至於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那種苦惱,就不忍多說了。極樂世界呢,那自然是大不相同。那是阿彌陀佛大願、大行所感招的善果,當然是莊嚴無比,這在上文已經講得不少了。正因為身相的好醜、壽命的長短、享受的高低以及所依止之國土的清淨和染污,都是與人類或生物的本身因果相稱、不爽絲毫,所以稱之為報。 那麼,以下就講到極樂世界阿彌陀佛以及他那世界裡眾生的正報是怎樣的高妙了。在這二者之間,又先講阿彌陀佛的正報。經上說: 舍利弗!於汝意云何:彼佛何故號阿彌陀? 在講依報之初,釋迦牟尼佛也曾這樣地問過舍利弗說:「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呢?於是有上面的欄、網、行樹、池、閣、蓮華、天樂、雨花、化禽、風樹種種莊嚴的講說。這裡也以同樣的語氣詢問舍利弗說:「舍利弗!於汝意云何?」這句話的解釋是:「在你的意思怎麼樣?」這是一句疑問詞,應該放在所要問的問題的後面。然而印度的文法往往用倒裝的詞句,所以把它放在前面。就是說:「阿彌陀佛名號,你是知道的了,但阿彌陀佛為什麼叫做『阿彌陀』,在你的『意』思是怎樣的一個說法呢?」可是舍利弗和前面一樣,依舊是默然不答。然而舍利弗的默然不答,我們就真以為舍利弗是不懂嗎?不!舍利弗是智慧第一的大阿羅漢,沒有不懂的道理。舍利弗知而不言,要留待釋迦世尊金口親宣,以爭取天下後世學佛弟子們的信心,這才是舍利弗聰明的地方。或者阿彌陀佛的萬德洪名意義深廣,或許不是舍利弗的智慧所能瞭解,必須要待世尊的無上智慧和無礙辯,才來加以闡釋,使眾生聞者,發生曉了和向慕的殷懇。這也是一個說法。釋迦世尊因舍利弗的默不作聲,乃接著說道: 舍利弗!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是故號為阿彌陀。 「彼佛」是指阿彌陀佛而言。阿彌陀佛身上的光明是沒有限量的。他這光明能照耀十方世界的國土。縱然是高山峻嶺,都不能為他的障礙,可算是沒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他的名字叫阿彌陀。因此翻譯家就將阿彌陀譯成國語為無量光。 每一尊佛都有光明。光有智光與身光,身光又有常光與放光。智光是諸佛自受用身本體之光明。苦薩所能見到的佛身是他受用身,二乘人以及有緣得度的一般眾生所能見到的是化身佛。他受用身佛、化身佛,皆有身光。如釋迦牟尼佛身有圓光一尋,為弟子們所日常可以見到的。一尋等於我們的八尺,是為常光。放光者,如釋迦牟尼佛說華嚴經時,兩眉之間、頭頂上、口裡或齒牙之間、肚臍上、腳指上,都曾放過光,這是因說法的需要,臨時特別放出來的光明,所以叫放光。不說法,就沒有了。 現在所說阿彌陀佛的光明,是指的常光,也包括著智光、身光、放光而言。如大本彌陀經上說:「爾時阿彌陀佛從其面門放無量光。」又說:「我以智慧光,廣照無央界。」足見,這裡什麼光都有。 阿彌陀佛的光明照十方國,所以稱無所障礙,又稱無量,無形中就表示,與其他諸佛不同。如釋迦牟尼佛在法華會上,眉間白毫照東方萬八千土。僅照東方,則不能遍及南、西、北方;僅照萬八千土,則一萬八千佛土以外的國土就不能照到。這分明是有量,而非無量;分明是有障礙,而不是無障礙。至於日光、月光,照此洲,則不能照彼洲,所以有晝、夜之分,且不能與佛光相比,更無論阿彌陀佛的光明了。阿彌陀佛的光明徹石透壁、通幽達冥。任何的障礙不能使它隱沒,任何的阻隔不能使它斷絕。所以下文,六方諸佛皆交口稱讚阿彌陀經,那就是很顯然的證據。要知道,這都是阿彌陀佛的大願、大行之所成就,不是無因而致的啊!經上又說: 又,舍利弗,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祇劫,故名阿彌陀。 「彼佛」仍是指的阿彌陀佛。上面是說阿彌陀佛的光明無量,這裡是說阿彌陀佛及其人民的壽命無量。「壽命」就是活在世上的年代。「人民」可不是像我們這裡老百姓。他那世界的人民都是大菩薩,至少是三果以上的聖者。「阿僧祇」譯成國語,是無央數。「劫」是時間上的一個大階段。釋迦牟尼佛又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彼』阿彌陀『佛』的『壽命』以及他那國土裡『人民』的壽命皆是『無量無邊阿僧祇劫』的長久。」一個阿僧祇劫已經不容易計算它的年代了,何況乎無量無邊的阿僧祇劫呢!所以翻譯家又將阿彌陀譯成無量壽。 壽者,受也。人類的壽命皆由善、惡業之所感招,在一生數十年中,受苦受樂。我們在這世界,即使身為轉輪聖王,或上昇到非非想天,壽命都是有限量的。至於佛的壽命,在法身佛,無始無終,不可言其壽命。報身佛有始無終,則壽命無量。化身佛則隨機應現,或長或短。阿彌陀佛的壽命乃混合法、報、化三身而言,因為彼國人民悉皆蓮華化身,不是血肉的結合,故壽命統統是無量。因之,阿彌陀佛即使是化身,壽命亦復無量。然而這也是阿彌陀佛的大願、大行之所成就的。如大本彌陀經說:「我作佛時,假令十方眾生,皆作緣覺、聲聞,皆坐禪一心,欲計我年壽,幾千萬劫,無能知者。」學佛的各位,你們要得長壽嗎?你如要獲得長生不老的話,請你念阿彌陀佛! 各位聽眾!上面已經將阿彌陀佛的名號講過了,現在講到阿彌陀佛的歷史。這歷史很簡單,就是「道成遠劫」的一句話。道就是佛道。阿彌陀佛和我們一樣地是人,因為多生多劫的修行,所以在久遠劫前已經成佛。經上說: 舍利弗!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 釋迦世尊告訴舍利弗,說:「『舍利弗!』彼阿彌陀佛成佛以來,屈指計算,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十劫』的長久了。」 「十劫」的「劫」應當叫劫波,譯成國語,為時分,等於我們喊一世紀、兩世紀的世紀。譬如西洋人以耶穌降生為紀元,現在是二十世紀。但一世紀只有一百年。一劫的年數可太多了,因為中國沒有那麼大的數字來代表,所以仍存原來的名字,叫做「劫」。 那麼,劫在佛經上是一個什麼計算方法呢?佛經上是以人壽一增一減為一小劫。就是從人壽十歲起算,每過一百年增一歲,增加到八萬四千歲;再從八萬四千歲起,每過一百年減一歲,減至十歲。這一增一減名一小劫。積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積四個中劫為一大劫。這其間究竟應該有多少年,就很難計算了。現在是說明阿彌陀佛成佛的久遠,當然是以十個大劫為合理。 阿彌陀佛成佛以來,已經十個大劫。至於他未成佛之前,因地的修行,那更難說了。據大本彌陀經上說,自定光佛向上數,數到五十三佛,第五十三佛名世自在王佛。阿彌陀佛當時身為國王,因聽世自在王佛說法,覺悟到人命無常、世事如幻、富貴、尊榮只如石火、電光,一轉眼,即成過去。假如修行成佛,則福德、智慧二種莊嚴,百劫千生,永遠享受不盡。而且大慈、大悲救人、救世,比較鬭爭殺伐、爭名奪利,要高明得多。因此毅然地拋棄王位,出家修行,發四十八種大願,普渡群迷。後來成佛,名叫阿彌陀佛,國號極樂國土。 法華經上說,大通智勝如來未出家時,有十六位王子,因父王出家、成佛,受了很大的感動,棄捨珍寶、宮殿和繼承王位的權利,隨父出家,修梵行,受菩提記。後來一一皆於八方各各成佛。第九王子在西方成佛,名阿彌陀。第十六王子在東北方成佛,名釋迦牟尼。照法華經上說來,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曾和阿彌陀佛做過同胞弟兄呢。 悲華經上又說,無量劫前有轉輪聖王,名叫無諍念,供養寶藏如來。他當時曾發下願心。他願,他成佛而後的國土,種種莊嚴華妙無比。寶藏佛即為他授記說:「你經過了恆沙劫的菩薩道行,在西方世界作佛,國號叫做安樂。」那一位轉輪王即是阿彌陀佛。 大乘方廣總持經上有淨命比丘。賢劫經上有王子,名淨福報眾音。如幻三摩地無量印經有國王,名勝威。一向出生菩薩經上有國王、太子,得聞佛法,奉持精進,七萬歲中從不睡眠,獨處山林,修習禪定,後度八十億百千那由他眾生,得不退轉。這些比丘、國王、王子、太子,皆是阿彌陀佛的前生。然而我們對阿彌陀佛的歷史,於此也可以窺見一斑了。經上又說: 又,舍利弗,彼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諸菩薩眾,亦復如是。 以上一大段是講阿彌陀佛的名號和歷史。但阿彌陀佛是極樂世界的化主,有化主,必有化伴,等於一國的國王必定要有他的臣子、百姓。佛也是這樣,所以釋迦牟尼佛召呼舍利弗,說:「又,舍利弗,彼阿彌陀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無量無邊」是言其數目之多。「皆阿羅漢」是確定他們的資格地位之高。數目上既然是無量無邊,當然就不是用算學方法和數字所能確定的了。至於菩薩們的數目之多,也和聲聞一樣,所以說:「亦復如是」。 一個國王的人民,其中有做官的,有經商的,有種田的,有讀書的,然而以做官的地位為高貴。其他的士、農、工、商,儱總稱為白衣。阿彌陀佛的人民,也就是他的弟子。他的弟子中,不是聲聞,就是菩薩,人天乘的修行人簡直沒有。等於說,他的弟子中是沒有白衣之士的。 聲聞、菩薩,在佛教中是有修有證的人。聲聞最高的位置是大阿羅漢。小乘人只知自利,不知利他,菩薩是自、他兼濟。然而小乘人既稱大阿羅漢,這足以表示,他那些聲聞人都已發了菩提心,具有利人濟世的悲願。阿羅漢的地位只是他修證中的一個過程罷了。 聲聞人因聞佛陀說無常、苦、空、無我、不淨的法音而悟證小果。他的悟證經過是初果須陀洹、二果斯陀含、三果阿那含、四果阿羅漢。阿羅漢譯成國語,是無生、殺賊、應供。因為他覺悟了宇宙人生是無常、苦、空、無我、不淨,所以不起貪、瞋、癡、愛的煩惱。因此也就不會再到三界、六道裡來受生,所以叫無生。煩惱能盜劫我們的功德法財,等於盜賊。羅漢已破滅煩惱,所以叫殺賊。具備了無生、殺賊的兩個條件,能接受天上人間的供養,所以叫應供。 菩薩,發濟世利人的大菩提心、修六度萬行的叫做菩薩。菩薩譯成國語,叫覺有情。有情就是眾生的別名。菩薩是已有少分或多分覺悟的有情,也是能以佛法覺悟於一切有情的人。他的位置,在初發菩提心以後,叫十信位,而後有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等於學校裡有小學、中學、大學,每一等學校裡又有一、二、三等年級的不同。菩薩修到十地以後,不久就會成佛了。經上又說: 舍利弗!彼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釋迦世尊又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你看吧!『彼』阿彌陀佛極樂『國土成就』了『如』上的這妙好的『莊嚴』。」真是值得羨慕啊!值得稱讚啊! 奇怪!池、閣、蓮華、異鳥、天樂是最好的莊嚴;怎麼大阿羅漢、菩薩也是莊嚴呢?維摩經上說,三十七道品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具備三十七品的眾生來生其國。所以極樂世界的大阿羅漢、菩薩,皆是與阿彌陀佛有同行宿緣的諸清淨眾,於阿彌陀佛成佛而後,大夥兒都生到他這世界來了。有道有學的人是地方上的干城、棟梁。假如一個大城市裡,都是些不學無術、自私自利的小人,那還成什麼樣子呢!古人說:「人之云亡,邦國殄瘁。」足見,一個國家沒有了高上的人材,那就要亡國。所以羅漢、菩薩,也是極樂世界的莊嚴。 各位聽眾!上期講的是,阿彌陀佛座下的大弟子群中有聲聞弟子、有菩薩弟子。關於他們的數量、地位,都講過了。但這些都是目前在阿彌陀佛座下,每天聽聞法要的一班弟子們。至於因念佛而將要生到西方的一班弟子們是怎樣呢?彌陀經上說: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眾生生者,皆是阿鞞跋致。 「眾生生者」的「眾生」是合眾緣而生的意思。「阿鞞跋致」譯成國語,為不退轉。「生」,就是生命。比如我們能講、能聽的兩方,都是活在這裡有生命的人。如果一經研究這生命的來源,那需要的條件太多了。條件在佛經上叫做因緣,又叫做助緣。我們初投生到這世界上來,要父精母血的結合。成胎以後,要以母親的血液為滋養料。出胎以後,一直到老死,幾十年中,沒有一天能離開衣服、飲食、居處。即使最不值錢的空氣,我們一分鐘也不能不呼吸,不然的話,這一條小生命馬上就維持不下去。因此叫做「眾生」。 「眾生生者,皆是阿鞞跋致」者,就是說,極樂世界現在所有的聲聞、菩薩固然是人中之寶,他方世界因念佛而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的眾生,就永遠不會退轉。退者,退墮;轉者,轉變。就是說,既然生到西方以後,永遠不會轉變其志趣而墮落於人、天道中,或三惡道裡去。 那麼,我們要問:「生到西方去,有什麼倚靠,就能千穩萬當,不會退轉呢?」這有五個原因: 第一、一生到西方去,就為阿彌陀佛的大悲願力之所攝持。如大本彌陀經,法藏比丘說:「我作佛時,聞我名號,歸依、精進,即得於諸佛法永不退轉。」這好像一個黨員,如果遇到一個黨的領袖,真正為國為民,大公無私,而櫛風沐雨,為大眾喫苦,那麼,這個黨員自然而然地服從領袖,雖赴湯蹈火,都不會改變其志趣的。 第二、生到西方去,常常在佛光照燭之中,使他的菩提心只有增進,不會退轉。等於我們在日光的照燭之下,你絕對不會跌落到土坑裡去。 第三、極樂世界,水鳥、樹林、風聲、樂響,皆能演暢法音。聞到這種法音,自然而然地就會增進念佛、念法、念僧之心,更不會退轉。 第四、生到極樂世界,朝夕所相見而可以作為朋友的,都是些大阿羅漢以及諸大菩薩。更沒有邪魔外道誘惑你、蠱弄你,也不會因衣、食、住,或眷屬間各種問題,使你生貪愛、動瞋恨而致堕落。 第五、生到西方,做了極樂世界的人民,壽命長久,與阿彌陀佛一樣。除非你自己發願要到別個地方去度化眾生,不然,你永遠不會離開極樂世界的。上文不是說過:「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嗎?這不是很好的一個證明嗎? 從另一方面說,如果不念佛生西,在我們這個世界修大乘法的話,要到初住菩薩,才得信不退;修到初地菩薩,才得行不退;到七地菩薩,才得念不退。這原因是,這個世界足以使我們退堕的逆緣太多了。 在這裡,我可說個故事給大家聽聽:唐朝有個李源,因父親做官被殺,所以不願做官,把洛陽住宅改做慧林寺,請圓澤禪師當住持。過了幾年,李源邀約圓澤朝禮四川的峨眉山,但圓澤要求走陝西的旱路,而李源卻要由荆州的水路。圓澤拗不過李源,只好將就他。然而他已知道,這一去,不能再來。乃將後事——寫好,夾在經中。二人乘船至荆州,將近三峽。其地水險。天尙未晚,即停舟過宿。忽然看見一個大肚皮的孕婦,身著錦襠,在江邊打水。圓澤一見,不自覺地就流下淚來了。李源問他:「為什麼傷心?」圓澤說:「我不肯走這條路,就是怕見到這女人。這個女人懷孕已經三年,等我來做她的兒子。如果不見到她的話,還可以躲避;現在既然見到她了,非做她的兒子不可。你應當幫助我念咒,讓我快一點生下來。到第三天,你到我家去看我,以一笑為信。過十二年,八月十五日的夜裡,請你到杭州天竺葛洪井的旁邊來會我。」說完了,就這樣地死了,而婦人隨即生子。三日後,李源訪到這人家,抱兒出見,相視而笑。後來李源回到洛陽慧林寺,看到他預先記下來的後事,更相信,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光陰很快,轉眼間已十二年了。李源預先到杭州,候到八月十五夜裡,往葛洪井去等候會晤。忽然隔河有一放牛的孩子,騎著牛背,以鞭打牛角而唱。李源聽他唱的是:「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易性常存。」 李源聽到他唱,遂斷定是圓澤的後身。於是兩相談請,到分手的時候他又唱起來了。他唱的是:「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說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遊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乘牛而去。圓澤禪師是已知道過去、未來的人了,尙不能逃避生死;不如他的人,他的前途就更難說了。所以念佛生西方,一到了那裡,就永遠不會退轉。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故事講完了,再來講經。經上說: 其中多有一生補處,其數甚多,非是算數所能知之,但可以無量無邊阿僧只說。 「一生」者,就是還要到人間來受一次生,投一次娘胎,而後成佛。「補處」者,等於一個團體中的候補理事或監事一樣。在未下生人間成佛以前,住在候補成佛的位置,叫做「一生補處」。「阿僧祇」譯成國語,名無量數。 這是承接上文,說生到極樂世界的人們,不但不會退轉,其中能居一生補處地位的人,其數很多,多到不是可以拿算盤來算得出的,只可以拿無量無邊阿僧祇,那個大數目字兒來代表。 在這個世界修行,修到初果聖人,還有七番的生死;修到三果聖人,還有一番生死,但只能證四果阿羅漢而不能成佛。怎能如生到西方,馬上就位居一生補處呢?到了一生補處,就和皇帝的東宮太子一樣,再昇上去,就做皇帝。這是多麼便宜的事呢! 假如有人說,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補處位有觀音大士、大勢至菩薩,那裡輪到一般往生的人呢?這應該知道,虛空無盡,國土無盡,十方諸佛也無盡。這許多補處菩薩不妨分發到十方世界去,不一定補處阿彌陀佛的位置啊!勸大家念「阿彌陀佛」! 各位聽眾!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有三個必要的條件。這三個條件中,第一、要信仰;第二、要發願;第三、要實行。假如對西方極樂世界的清淨國土和極樂世界的教主阿彌陀佛,都不能信任實有其事,則一切的一切,都無從談起。如果從虛空無盡、國土無窮的理論上,首先須能信任有極樂國土的存在。可是信任盡管信任,對它並不發生什麼興趣,這與不信者也沒有兩樣。所以在信仰以後,就應該發起願心來。願心就是對極樂世界發生興趣而準備去到那個世界的原動力。由於有了這原動力的支持,進一步按照佛陀所指示的方法,實地去修持,這就叫做行。具備了信、願、行三個條件,才能決定,得生西方極樂國土。 過去所講的,都是極樂世界地面上的莊嚴,如池、閣、蓮華、欄、網、行、樹、天樂、雨華、風動、樹鳴以及阿彌陀佛和極樂世界人民的地位、壽命,這都是側重在引發學佛者的信念一方面的。今天所講的,就是叫我們繼續在信念以後,發起願心來,為往生西方奠定下一個堅固的基礎。所以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眾生聞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 釋迦牟尼佛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眾生』們聽到我這一番話以後,就『應當發』起心來,『願』意『生』到那個西方極樂世界去啊!」 這是釋迦牟尼佛苦口婆心勸導我們的話。彌陀經上勸導我們的地方共有四重,無非是勸我們要聽、要信、要發願、要實行。這是四重中的第一重。 願心是實行的原動力。沒有願心,行怎會生得起來呢?我們都知道,一個機關的主管官,當他到任就職而舉行就職典禮時,有上級機關的人員監誓。這位主管官當眾接受這機關的職權時,必定要發誓,比如:盡忠於國家、盡忠於職守;如違背誓約,甘受最嚴厲之處分。那麼,他就職以後,就得要依照他所發的誓願,——做去。所以願心是一切事業成辦的原動力。 願力不可思議。西方極樂世界的妙好莊嚴——尤其是,往生的人都是蓮華化生,不受十月懷胎的胎苦,不受十月滿足生產時的生苦;生活自然,不受生活壓迫的苦;蓮華化生,可以沒有病苦;壽命長久,所以沒有老態龍鍾、彎腰曲背、耳聾眼花的老苦和死苦;沒有三惡道,更不會有墮落恐懼之苦;地平如掌,眾寶所成,也不會有山崩、地震、海嘯、颱風的駭怕之苦;沒有男女性的分別,也不會有家庭的束縛或鬧戀愛而產生的種種痛苦——極樂世界這許多優點,皆是阿彌陀佛最初發心修行、為法藏比丘時所發四十八種大願心的結果。阿彌陀佛既然為我們預備了這一個好的去處,他又願意接引十方世界善男子、善女人,都到他那兒去,那麼我們又為什麼不肯去呢?假如有人問:「我們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有什麼好處呢?」我說:「那好處可多啦!」除開我前面已經說過的不算,彌陀經上又說: 所以者何?得與如是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諸上善人」,就是已生西方的諸大菩薩和阿羅漢。「俱會一處」,就是常常會集在一塊兒。 「所以者何?」這是釋迦牟尼佛代表我們發問。彷彿是:「你為什麼叫我發願生西方呢?」「得與如是諸上善人,俱會一處。」這就是釋迦牟尼佛給我們的一個答覆,也就是應該求西方的一個理由。因為到西方去,能夠有資格和許多已生西方的諸大菩薩——如文殊菩薩、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以及無量無數的阿羅漢,集會在一塊兒,討論佛法或怎樣去十方世界,化導眾生。你看,這是何等地榮幸! 假如有人問:「我們這娑婆世界不也是有佛的佛國嗎?又何必求生西方呢?而且十方世界的佛剎多得很,又何必偏生西方呢?」這當然有理由。不過,我們這國土裡,人和畜生雜居在一塊兒,又有墮落餓鬼、地獄的恐怖。人類的本身都懷著貪、瞋、癡、愛,作殺、盜、婬、妄的惡行為,使人不敢接近。有的世界,雖然沒有三惡道而純粹地是人,但未必都是善人。有的世界,雖然都是善人,但不一定都是上善。唯有極樂世界阿彌陀佛,固然是大慈大悲,而文殊、觀音、勢至之流,都是濟人利世的大菩薩。等而下之的,也還都是一生補處或阿鞞跋致——不退轉——的阿羅漢。今得往生、和他們把手共行、相視而笑,做很知己的道友,因彼此的切磋琢磨,不懂的道理也會弄懂,不會行的也會去實行起來。這是何等的好事啊!這是講的發願,向下再講實行。阿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 「少善根、福德」的「少」,就是微少。「善根、福德」少了,力量就不夠。沒有充分的力量,就不得往生彼國。而「善根」就是因,「福德」就是緣。合而言之,故叫因緣。 然而什麼叫做「善根」呢?什麼叫做「福德」呢?「善」是純良的心願、純良的行為。「根」如樹木的根本,有生發的意思。就是說,要以純粹善良的心行為生西方的根本。「福德」,就是有利於他人的善行。因為單有善根的正因還不夠,必得要有福德來做助緣,配合起來,才能做生西方的條件。 那麼,什麼是「善根」呢?這裡邊包括兩個成分:第一是發菩提心,第二是常念阿彌陀佛的名號。菩提心就是覺道的心,也是利益他人的心。就是說,求生西方的人,不是為的逃避現實,為的是要求覺悟真理,以所覺悟的真理,再來展轉教化他人。但是在我們這世界障礙太多,要想求道,如逆水行舟,甚難!甚難!所以運用執持阿彌陀佛名號的方法,求生西方,親近阿彌陀佛、諸大菩薩一班名師益友,學習起來比較容易。但是,假如你沒有濟世利人的心願,阿彌陀佛是不受你這個學生的。所以生西方,等於學生到美國去留學一樣,既不是迷信,也不是逃難。 什麼是「福德」呢?這在十六觀經上和大本彌陀經上說得很明白。十六觀經上說:「孝養父母,讀誦大乘。」大本彌陀經上說:「修諸功德,孝養父母。」這是我們這社會所需要的道德教育。讀誦大乘者,大乘經多是策發人們濟世利人的大心的;讀誦大乘,才能時時激發自覺心和利人的心。修諸功德,就是實踐利人的行為,如救孤、恤貧之類。至於孝養父母,則更是我國五千年來立國之大本,而為我們必須遵守的。 發凡夫心,是無善根;發小乘心,是少善根。不做利人事業,是無福德;做了而希望還報,是為少福德。必得要以大菩提心、念佛名號為正因,以不存收穫的純良心作福德為助緣。以這大因大緣,才能得生西方。所以說:「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各位靜下心來想想看,這不就是釋迦牟尼佛勉勵我們,目前就要做一個濟世利人的好人嗎? 各位聽眾!上期我曾告訴各位,信、願、行是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三個必要的條件,今天專門講一個「行」字。「行」就是實地地去做起來。假如我們要造一所房子,測量好了地皮的大小,就地皮大小而畫成房屋的圖樣,何處是客廳,何處是臥室,在心目中似乎具有很合適的一座房子。你如不備材料,沒有工人去動手建築,那這一所房子永遠是你心目中的幻想,得不著實在的享受。又如我們從甲地到乙地去:你問明了路線,甚至車票已捏在手中,你如不走上車子,也是一輩子不能到達目的地。所以佛教經典裡所講的教、理、行、果,或者是信、解、行、證,都以一個「行」字為它的重心。儒家也說:「言顧行,行顧言。」明朝的王陽明更講究知行合一。所以信願而沒有行,等於說食不能充饑一樣的愚蠢。那麼,我們應當怎樣行呢?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 「善男子、善女人」,是一句概括的話,無論出家、在家,信佛的男女二眾,都包括在內。「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是所念的佛名和念佛的方法。「若一日」乃至「七日」,是克定念佛的時間。「一心不亂」是念佛的成績。 上文說:「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那麼,什麼是多善根、多福德呢?所以釋迦世尊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聽到了『阿彌陀佛』的名字以後,就努力地『執持』這一句阿彌陀佛——執持者,口裡念著了,心裡想著了,時時不要忘記、散失——像這樣不斷地念,能以『一日』、『二日』或『七日』的時間,在工夫上,念到『一心不亂』。」然而,一心不亂以後,又怎麼說呢?那在下文再講。 「善男子、善女人」的「善」是指有宿世「善」根的人。善何以叫根?根有生長的意思。都如不信仰佛的人,忽然因旁人的勸導,到佛、菩薩前,燒一炷香,獻幾枝花,或者更拜上幾拜,這就叫培植下了善根。這善根好像一顆種子,永遠不會爛壞,一遇到善緣的引發,它就會抽芽、長苗、開花、結果。所以肯念佛的人,都是多少有點善根的。我說個故事,各位聽聽!佛陀在世的時候,有一個老頭兒,到祇樹給孤獨園去要求出家,正巧碰到尊者舍利弗。舍利弗尊者入定,觀察他有沒有善根。觀察的結果,這老頭兒沒善根。就很婉轉地對他說:「老先生!出家不是件容易事,你回去吧!」老頭兒一聽,慚愧得哭起來了,驚動了釋迦世尊。世尊說:「別忙!讓我來為他作一番觀察。」世尊觀察的結果,說他是有善根,因為他在很遠很遠的劫數以前是一個砍柴樵夫。他有一次在山上砍柴,突然來了一隻猛虎。他一嚇,趕忙爬上樹去。老虎看見老頭兒上了樹,拼命用牠的蠻力,啃那棵樹。那棵樹被老虎啃得搖搖欲倒,老頭兒不由自主地嚇出了一聲「南無佛」。就以這一聲稱佛的善根,足以度他出家。於是老頭兒出家了,並且不久還成了道果。原來舍利弗的觀察力不及世尊觀的久遠,幾幾乎誤了事。這就叫善根。所以法華經上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 念佛,不但人世間出家、在家的男眾、女眾,連天上的眾生、地獄、餓鬼、畜生道的男、女眾生,都可以念佛。即使就於逸樂或迫於眾苦,口不能念,拿耳朵聽,都可以的吧!清末民初,南京楊仁山老居士是一個對於佛教有大功績的人。他雖然普遍地宏揚佛法,但宗旨是歸心淨土,所以以念佛為恒課。他養有一隻八哥兒。八哥兒是鳥類中能學說人話的。八哥兒聽楊老居士念佛念成習慣,牠也跟著念佛。幾年後,八哥兒死了,老居士把牠埋葬在宅旁空地上,還堆砌了一個小墳墓。後來在墳墓上長出了一枝蓮華。楊老居士把它掘開來,一看,那枝蓮華正生長在八哥兒的嘴裡。當時這希奇事,傳遍了南京、上海之間。這足以證明,三惡道的男、女眾生,皆能念佛。 「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者:「聞」就是拿耳朵聽。你不管因什麼機會而聽到阿彌陀佛的名號的話,你就跟著執持、誦念,不要忘記。我們不要說,能長久地誦念吧!就是經過你耳朵裡一聽,就為你下了一粒成佛的種子。佛說:「一入耳根,永為道種。」就是這個道理。因為佛為大醫王,覺人世的大無畏精神固然能震動眾生的心弦,而眾生皆有其固有的佛性,所以借佛號覺的引發,可以使他的善根種子發生變化,以至於成熟。所以華嚴經上說:「寧在諸惡趣,恒得聞佛名;不欲生善道,暫時不聞佛。」這是有善根的眾生發的願心。就是說,我寧可生到惡道裡去,可以聽到佛的名字,不願生到善道裡,聽不到佛的名字。都如天上的眾生無往而不快樂,他們不會有興趣學佛的;像地獄、餓鬼道的眾生,為苦所逼,容易接受感化,所以佛、菩薩多不到天上而常出現在餓鬼、地獄道裡,使他們聞到佛名而獨得清涼。因此,我們憑著宿世的善根,知道了念佛的道理,更應該執持阿彌陀佛的名號,以為求生西方的資糧。 「若一日,若二日」,乃至「七日」,這是假定的一個時間,言其念佛功夫的容易。假如你在一日、二日乃至七日之間,能念到「一心不亂」的話,馬上就得到阿彌陀佛接引你生西方的效果。如果死板板地執著以七天為限,那麼,七天過了,你並沒有生西方,你就不念了嗎?或者翻過來疑惑經上說的話沒有靈驗嗎?所以我說,這是假定的一個期限。 什麼叫做「一心不亂」呢?「一心」的「心」不是心臟肉團心的心,而是非物質的意識心。我們這意識心,有如猿猴一樣,不管日裡、夜裡,除開熟睡或悶絕,它是沒有休息的時候的。一天到晚,昏昏擾擾,都在喫喝、穿著、人我、是非、喜怒、哀樂上兜圈子,一直兜到老死。死了,還是不會休息的。所以念佛的人將一句阿彌陀佛做個倚靠,把這如像猿猴一樣的一顆散亂心縛在阿彌陀佛的名號上。說明白一點,就是從自己心上發出一種控制力量,控制自己的心,使它不致奔放流逸。控制久了,就可以做到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心佛打成一片,如止水,如明鏡,能照了一切而不為一切所動。這就叫做「一心不亂」。 阿彌陀佛以大悲願成就得西方淨土。一句阿彌陀佛在嘴,就包含淨土的依、正二報和佛所行的功德大海。我們自己的一切善行,也慢慢地從此出生。所以念佛,便是多善根、多福德。 各位聽眾!上面講的是,不論男子或是女人,如果在一天或七天之間,執持阿彌陀佛的名號,念到一心不亂。這是講的信、願、行三個條件中的一個「行」字。行,就是腳踏實地地做一套功夫。我曾問過:「假如做到一心不亂的程度,以後又怎麼樣呢?」今天就來答覆這個問題。佛教以因果為宗,因此說世間法的宇宙、人生、出世間法的聖賢修證,都逃不了這因果的定律。淨土宗是佛教的一宗,當然也不能例外。行就是因,蒙佛接引,就是果。由有如是因,才感得如是果。他教以一信就能得救,絕對沒有那麼便宜的事。舉個例罷:如一粒稻種子可以抽芽,可以發苗,可以開花、結果。但你不把這一粒稻種子下到土裡去,予以適量的水分,它能抽芽、發苗、開花、結果嗎?至於救濟貧病、努力公益的事業,那是外在世間因果,與超人類、心理上的工夫、出世間的因果,是兩回事。執持阿彌陀佛名號,這是治心的工夫,是出世間超人的正因;阿彌陀佛接引,就是果,因為阿彌陀佛的中國話,就是無量光明。光明而稱無量者,就是在時間上說,是過去過去不見其始,未來未來不見其終;在空間上說,是盡十方世界,無不包容在這光明之中。所以我們每一個人無時無地不浸潤在佛光之中,只是我們為貪、瞋、癡、愛、喜、怒、哀、樂所迷,把自己的心搞得昏天黑地,糊裡糊塗,變成一片黑暗,永遠與光明不能接近。現在將一句阿彌陀佛拴住了心猿意馬,不管日裡、夜裡,行也阿彌陀,住也阿彌陀,坐也阿彌陀,臥也阿彌陀,如貓子看老鼠,一息不能鬆懈;如母雞孵卵,一刻不能讓它離開溫暖。所謂「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將這一顆昏昏擾擾的心,使它澄清下來。水澄靜下來,便有光;心澄靜下來,更有光。我們的心變成一片光明,就能和阿彌陀佛的光明,光光相接。如這一盞燈的光和那一盞燈的光一樣,兩盞燈的光,可以渾融一氣。念佛的人念到一心不亂,整個兒的身心都化成一片光明,自然感動阿彌陀佛,親來接引。所以阿彌陀經上說: 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 「其人」是指念佛念到一心不亂的人。「臨命終時」,這一位念佛的人,他的生命將要終了的時候,「阿彌陀佛與諸聖眾」就分明顯現在這念佛人的面前來接引他。「諸聖眾」就是極樂世界的諸大菩薩或大阿羅漢。 人們在一生數十年的光陰中,在行為上有純粹是善的,也有純粹是惡的,也有善惡相雜的。善善惡惡,極複雜而不可指陳。古人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們在身體健康的時候,誰也顧慮不到死的一著。及至由老而病,醫藥無效,自知必死的時候,則萬念俱灰。而良心發現——一生的善惡行為,一幕一幕地都在心上打轉。這時就要看你的善惡業力如何。如善的業力大而且成熟,那麼,就隨善的業力投生善道;如果惡的業力大而且成熟,那麼,就隨惡的業力往生惡道。善道則天道、修羅道、人道;惡道則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都如男人生平愛好女色,並且在這上頭造了不少的罪惡,臨命終時,你就看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的女人,因為你生平愛好女人。這時一念好色心動,剎那間就隨它而去。為什麼這樣呢?因為你心心念念只有女人,一切唯心所現。而你這好色的業力強盛,所以臨終不期然而然地現前,投你所好。你安得不跟著它跑呢?既去了以後,可不是美女,而是鐵床、銅柱,讓你臥鐵床、抱銅柱。這叫做隨業往生。 念佛的人身心清淨,心心念念只有阿彌陀佛。所謂眼見阿彌陀,耳聞阿彌陀,無處不是阿彌陀。因為念佛的力量強,即使未學佛以前有許多殺、盜、婬、妄的惡業,以常久念佛的緣故,這股力量能壓制那股力量,不發生作用。所以臨命終時,佛念強盛,再加以他人幫助念佛,聲聲給你提醒;或再供養佛像,佛像莊嚴,也能吸著你的念力。所以一口氣斷了以後,性靈就隨佛光而去。這叫做帶業往生。這裡面如加以分析,還有自力、他力的不同。自己精進念佛,使之成熟,是自力;阿彌陀佛與諸聖眾親來接引,是他力。他力就是佛力。佛教裡修禪定、修止觀,都是靠自己的力,唯有念阿彌陀佛是自、他兩力,所以修行的工夫比較容易成功。楞嚴經上說:「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成佛。」這是自力。大本彌陀經上,法藏比丘曾經發願,說:「我作佛時,十方無央數世界諸天、人民,有發菩提心、修諸功德、願生我剎,臨壽終時,我與大眾現其人前。」這就是他力。然而憑著自力和阿彌陀佛的接引力,接引到什麼地方去呢?所以彌陀經上又說: 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 「是人」,還是指那念佛的人。「終時」,就是身上的暖氣逐漸冷下去、識神將離開軀殼的時候。「心不顛倒」者,因為一心不亂,所以不再顛倒。「即得往生」:「即得」言其很快;往者,去也;「生」就是託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是去託生的地方。 「顛倒」者:事不順理,名曰「顛倒」;心理上的思想不正,也叫做「顛倒」。一個人在平常的時候不修禪定,又不肯念佛,每日終朝,皆隨順貪、瞋、癡,愛打妄想,不修正念,心多散亂,一到了將死的時候,夫妻、兒女的愛情放不下、捨不得自己掙下來的財產。假如沒有夫妻、兒女,窮得不堪,那景像更覺得悽慘。所以任何人到了這最後一著,都是手忙腳亂,生平所作的善善惡惡,一齊現前,心神惶怖。如果應當入地獄的,他把刀山、劍樹,看作花園;應當墮落畜生的,他把驢胎、馬腹,認為很好的住宅。即使善業力大,轉生人道、天道,還是離不開生死輪轉的痛苦。這都是事理顛倒的表現。 至於念佛的人已將夫妻、兒女看得如幻、如化,貧窮的人更是一無牽掛。因為念佛的工夫得力,臨終一心在定,心目中所想、所見的,唯有阿彌陀佛與極樂世界的微妙而偉大的莊嚴。再加上阿彌陀佛與諸聖眾顯現在這念佛人的面前。這念佛的人,當然就跟阿彌陀佛的光明,一剎那間往生西方,由於不可思議的念佛力量,託生在蓮花中。花開的時間,自然化生而成人形。因為不是血肉身,所以也不需要餵養,馬上可以見阿彌陀佛,與文殊、觀音、大勢至諸上善人,俱會一處,常聞佛法,悟無生忍,再回到這世界來,廣化眾生。各位看,這是多麼理想的一個樂園! 各位聽眾!上期講的是信、願、行三個條件中的一個「行」字。行,就是腳踏實地地去做。這做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老老實實念一句阿彌陀佛。經上雖然有「若一日」至「七日」的規定,我們儘可每日念佛,作為恒課。古人說:「多念一句佛,少說一句話,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印光老法師也常教人老實念佛。人們如果終身牢牢記住這一句阿彌陀佛,常常念這一句阿彌陀佛,以佛心為心,以佛的行為為行為,保管你臨命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在這裡我可說個故事給大家聽聽:我二十五歲在安徽安慶佛教學校上學。那學校董事會裡有一位董事徐平軒居士。徐居士的母親是一位虔誠而念佛的信徒。那是民國十三年的事吧。十三年的秋八月,徐老太太僅有一點小病,很安詳地念佛而終。這消息一經傳出,四方八面的親友都來行禮弔慰。可是從四方八面來的親友,見面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說:「奇怪啊!我在路上向這裡走來的時候,嗅到很濃烈的檀香味,同時還聽到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大家都很驚奇。徐居士聽到這一番話,對於母親的去世,不但不感覺到悲哀,反而非常之欣慰。因為人生都有一死,恩愛別離總歸難免。只要死者得到一個好的去處,這是何等的難得!所以徐居士據親友們眾口一詞的傳說,確信這是他母親念阿彌陀佛、得生西方的一個現象,因此心理上得到非常的安慰。我當時還寫了一篇徐平軒太夫人生西記,登在海潮音月刊上。三十六年,我住在上海老北門的沈香閣。徐居士因事到上海,特別去訪我,還談起此事。如果把淨土宗的書打開來,像往生傳之類,古往今來因念佛而生西方的男子、女人,不知有若干數呢。 念佛既然有這樣的把握,而且這是教主釋迦牟尼佛為我們這末法時代多障的眾生開發的一條特殊方便的易行道,所以釋迦世尊苦口婆心地如阿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我見是利,故說此言。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是利」的「利」不是財利的利,是便利的利。比方說吧,同樣的一段路程,拿腳跑,要一整天,假如坐汽車的話,一、兩小時就達到了目的地。汽車不是比兩隻腳便利多了嗎?念佛和其他修行的法門,正好像汽車和兩隻腳的比例。所以釋迦世尊,因有此便利,故說此念佛生西方的方法。「若有眾生」,就是指天下後世的「眾生」。「若有」者,是不一定有,也不一定沒有,因為眾生根機不一。這是就有善根的眾生說:「天下後世的『眾生』,如果聽到我這方便法門,都『應當發』起『願』心來,準備『生』到『彼』西方極樂世界去。」 然而念阿彌陀佛,何以就比較便利的呢?這有兩個道理:第一、如果學佛的人都必須把佛教的教理弄通了,你首先要具備國學的根底,還要有錢備辦那許多經書,還要有時間、環境的許可,更要有人來教授。修禪定、修密宗,皆要有安靜的處所。試問:社會上有幾個人能辦得到?念佛就不須要了。你只要對釋迦牟尼佛說的這方法,確信不疑,不論什麼時候、什麼環境,你有空,就念,或者心理總記住這一句佛。積久純熟,自能心、佛打成一片。第二、在這個社會裡想修行,障礙太多了。事業上的鉤心鬭角、一般交際上的應酬、聲色、貨利的誘惑、家庭生活的負擔,這許許多多足以使你忙得透不過氣來。即使你肯修行,也是一曝十寒。所以學佛的人儘可多,成功的人可太少了,要想成佛,那就更難了。如果因念佛而生到西方,可以與諸上善人日夕相處,沒有這世界上那許多的障礙,精進純一,自然就容易成佛了。 假如有人問:「這世界上如果人人都念佛、生西,那豈不是絕滅了人種嗎?」這一疑問似乎是很有道理,其實是杞人憂天之談,因為人類都是貪圖著眼前的快樂,不會毎一個人都肯信仰的。無快樂可貪而貧窮不堪的人,終朝為衣食奔走,為生活的壓迫已經透不過氣來了,又有什麼興趣來學佛?佛教徒舌敝唇焦,也只想在千萬人中撈救一、二;而富貴的階層中肯學佛而念佛的人,也只是千萬中一、二而已。我也可以問:這世界上究竟有什麼可貪戀的呢?刀兵、水火、颱風、地震、水潦、旱荒,那一年沒有?人事上的紛擾,如奸婬、劫盜、爾詐我虞,假如沒有警察的維持、法律的制裁、宗教的感化,那還不等於一個禽獸世界嗎?恐怕連禽獸世界還不如呢!所以釋迦牟尼佛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假如能夠每一個人都念佛、生西方,那是何等的幸事!比方說吧:監獄裡各個都有很好的組織,形成另外一個社會。如果因為犯人的刑期已滿,不斷地保釋出獄,有沒有人駭怕監獄會空無一人,而愁慮囚犯絕種呢?假如有的話,那我們會譏笑這個人是百分之百的傻瓜。然而愁慮這世界上人類絕種的人,不也是一種可憐蟲嗎?更何況學佛的人,不但自己的行為走上了正軌,同時也影響到他的眷屬、親友。而且念佛的人,大多都能見義勇為,救苦、恤貧而熱忱助人。所以念佛的確是一個淨化社會、淨化人心的好方法。名目上是求生西方,但不要誤會它是等死!西方只是念佛的人最後的一個歸宿。比較一般人糊裡糊塗地生,糊裡糊塗地死,那真是有天地懸遠的距離呢!所以念佛的這一宗,自從東晉慧遠大師在江西廬山東林寺結社念佛以來,當中經過了一千六百多年,綿綿不絕,至今猶在佛教界裡普遍流行,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再講兩個鸚鵡念佛的故事給大家聽聽:宋朝淳熙年間,有麻成忠者,作客荆南,和一個壽普老和尙要好。有一天壽普老和尙來訪問他,彼此對談甚久。麻先生因到房間去拿東西,客廳的角落上,掛著一個鸚鵡鳥籠。鸚鵡原來是會說人話的。這時看主人不在,偷空向老和尙說:「樊籠三年,無由解脫,望師慈悲!」老和尙說:「小畜!誰叫你會說話的呢?」鸚鵡似有所悟,不復作聲。麻先生自房間出來以後,老和尙勸他放去鸚鵡,讓牠自由。及至老和尙回廟,被放的鸚鵡忽飛到老和尙身邊啁啾致謝。老和尙對牠說:「你宜遠藏深林,免得再墮羅網。」鸚鵡不去,似乎還要求教。老和尙教牠念「阿彌陀佛」,於是飛去。八年以後,老和尙雲游至某山,一小兒前來拜謝,說:「過去在麻家作鸚鵡,今已生西鄉蕭家作男子矣。」 廣東嶺南有位教書先生,養白鸚鵡,每早必誦觀音聖號、白衣咒。又能念歸去來辭、赤壁賦以及李太白的詩。如果早課未完,你教牠念詩文,牠就不理你。有一天對教書先生說:「我從西方來,還向西方去。」說完了,就垂頭歛翼而死。鳥猶如此,那裡可以人而不如一隻鳥呢! 各位聽眾!念佛法門,對於學佛者的修行方面,的確是最便利的一種方便,所以我們教主釋迦牟尼佛不待任何人的請求,自動地而且很鄭重地召呼舍利弗,告訴他這方便法門。因這法門實在值得宣傳,值得稱讚,所以阿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如我今者讚歎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 「讚」者,稱讚;「歎」者,感歎。「不可思議」者:前邊曾說過「我見是利」,現在更稱為「不可思議功德之利」,以此利非尋常之利。由淺入深,當有三重:一、念佛非無益之事,故說有利。二、此利非普通有相的利,故說是功德之利。三、豈但是功德之利,而且是不可思議功德之利。 我剛才不是說過嗎?這法門值得宣傳,值得稱讚。過去所說的都是有關於修行方法的宣傳,以下就是稱揚、讚歎的話。讚歎之中,有他方諸佛的讚歎,有本師釋迦牟尼佛的讚歎。這是本師釋迦牟尼佛承上文「我見是利,故說此言」而讚歎的話。 假如有人問:「為什麼值得這樣稱揚、讚歎呢?」這可以綜合起來答覆這一個問題:第一、阿彌陀佛的無量光明常常照耀著念佛的眾生。念佛的眾生只要能念得心、佛打成一片,便能與他的光明,光光相接。即使你不能念到這樣的成績,而能每天十念念佛,臨命終時,都可以得到接引。那怕你念過一聲、兩聲阿彌陀佛,或聽到念佛的聲音,都可以種一個成佛的正因。第二、由於阿彌陀佛的神變,這個極樂世界的水鳥、樹林,皆能唱出三十七道品的妙法,使極樂世界的眾生聽到以後,常常念佛、念法、念僧。第三、衣服、飲食,受用自然。眾生各個皆具有種種相好、種種神變。第四、一得往生,即與諸上善人俱會一處,永不退轉,一直到成佛。憑這幾點說來,可以說:極樂世界所有的佛法不可思議、神通現化不可思議。人能對於此法確信不疑,當知,是人不可思議,所得的業報亦不可思議。而極樂世界的依報、正報、因果,皆不可思議。不可思者,不可以我們凡夫的心理來思量、測度;不可議者,不可以我們凡夫的知識來討論,因為是超越眾生的常情,而為人天希有、歷劫難逢的修行方法。我們聽到這方法,應當悲喜交集。喜者,喜的是我們幸而聽到;悲者,悲的是聽得太遲了。假使我們在過去生中,早已得聞此法、修行此法,不是早就生了西方,不致六道輪迴,受這無謂的生死痛苦嗎?以下是他方諸佛讚歎此法。第一、東方佛讚。阿彌陀經上說: 東方亦有阿閦鞞佛、須彌相佛、大須彌佛、須彌光佛、妙音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 所以引諸佛稱讚的道理,因為此淨土法門,乃千佛、萬佛、無量諸佛之所異口同音而稱讚的。也就是,請諸佛來一個證明,使眾生確信不疑。 以下的經文,計有六方。因東方於四時屬於春天,萬物生長,有智慧的意思。智慧為學佛的引導,所以以東方為首。 所列舉的佛名中,「阿閦鞞」者譯成國語,是不動的意思。諸法皆有生、滅、去、來的動相,唯有法身不動。阿閦鞞佛,證此法身,所以叫做不動佛,不為生、滅、去、來二邊所動故。 「須彌相佛」者:「須彌」是一個山名,譯成國語,為妙高。居四大洲之中,眾寶所成所以叫妙;出水有四萬二千由旬,入水有四萬二千由旬,高出眾山之上,所以叫高。忉利天在山的頂上,四王天在山的半腰。佛經上要形容某一法的高廣,往往皆用須彌山來做比喻。以下三尊佛,皆以須彌山為名,就是這個道理。「須彌相」者,這一位佛、世尊的相好,百福所成,無不具足,所以如須彌山之妙;人天、二乘、諸大菩薩的相好,皆所不及,所以如須彌山之高。 「大須彌佛」者,佛、世尊的德行,有如須彌山那樣地高廣。維摩經上說:「名稱高遠,踰於須彌。」那是更進一層說,佛、世尊的德行超過於須彌的高廣。 「須彌光佛」者,佛、世尊的光明廣照,猶如須彌山那樣地能暎蔽眾生,因為須彌山為眾寶所成,寶能發光。須彌山既高且大,所以將它比喻佛光之普照。 「妙音佛」者,這一位佛、世尊的法音圓妙,說法能適合各個不同的眾生的根機。維摩經上也曾說過:「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就是這個意思。彌陀經上又說:「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者,因為東方世界當然不止這幾位佛、世尊,以虛空無盡、世界無盡,所有的諸佛、世尊當然也是無盡。無法來形容這無盡,所以拿「恒河沙」來作個比喻。「恒河」是印度的一條大河流,河裡的泥「沙」,粒粒分明。釋迦世尊住的地方離恒河不遠。他要形容某一事物的無窮、無盡,都是用恒河沙來作喻。上面所列舉東方世界的幾尊佛,不過是代表罷了,其實是無窮、無盡的。所以經上又說:「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經上又說: 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 「其國」者,是東方恒河沙數諸佛各個所住在的國土。「廣長舌相」,這是諸佛、世尊三十二種相好之一。諸佛、世尊,皆因多生多劫口業清淨,所以成佛以後,獲得廣長舌相。左右為廣,前後為長。其廣長的尺度,能「遍覆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者,一對日月、一個須彌山、一個四大部洲、下自阿鼻地獄、上至梵天,為一小世界,也就是一個太陽系。數此小世界至一千,為一中千世界。數此中千世界至一千,為一大千世界。因為經過了小千、中千、大千,所以稱為「三千大千世界」。一個三千大千世界內中包括了一百億個小世界,是一化身佛的教區。佛、世尊的廣長舌相,放大開來能蓋覆三千大千世界。意思就是說,東方諸佛,各個在他的本國,放出廣長而能遍覆三千大千世界的舌相。展開這舌相做什麼呢?彌陀經又接著說: 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德功、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誠實言」,就是真「誠實」在之「言」。阿彌陀經本來是釋迦牟尼佛稱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的。因此一部經為指導修行念佛法門的,故於一切眾生也有莫大的功德,所以為一切諸佛之所保護、留念。這就是,東方諸佛用廣長舌相出誠實言,遍告三千大千世界的眾生,說:「你們已得聖果或未得聖果的『眾生』,應『當』對於釋迦牟尼佛所說的這稱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而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的『經』,應『當』確『信』,不要疑惑。」已得聖果的人應當拿它來展轉勸化,未得聖果的人應當依它所指示的方法去切實修行。 各位聽眾!上期對於六方諸佛稱讚釋迦牟尼佛所說的這「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已經講完了東方諸佛。今天講到南方了。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南方世界有日月燈佛、名聞光佛、大燄肩佛、須彌燈佛、無量精進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 「日月燈佛」者,表佛、世尊的大智慧光無所不照。「日」就是太陽。太陽的光明雖大,只能照耀白天。月亮的光明只能照了黑夜。凡是太陽、月亮的光明所照不到的地方,則燈的光明可以補其不足。連合了太陽光、月亮光、燈光,則不管是白天或是夜裡,都可以為我們照樣地破除黑暗。而佛、世尊的大智光明,橫亙十方,豎通三際,時時刻刻都可以為我們照徹心理上的黑暗。都如佛說的布施行可以照破我們慳貪的黑暗,忍辱行能照破我們的瞋恚黑暗,智慧行能照破我們的愚癡黑暗。所以叫做「日月燈佛」。 「名聞光佛」者,這一位佛、世尊的名譽,如光明一樣地四射,而且無遠不到。愛好名利是我們人類的通病。有的時候為求自己有名,反而把名譽鬧得一塌糊塗。我們看,多麼可憐!學佛的人應該埋頭苦幹,不求名聞。如金剛經上說:「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這雖然可說,一切眾生本來是佛,度眾生的人只是一個作引導的教師,可是能做這一番工作的人,做了以後,能不自己以為有功,這就是不求名聞的規範。可是實至,名必歸。你能埋頭苦幹,好的名譽自然會歸於你。江蘇省的江北有一個儀徵縣,儀徵縣城有一座天寧寺,天寧寺裡有一位管理來往掛單僧人的職事僧。這職事的名稱叫寮元。那地方偏僻得很,很少有人到天寧寺掛單。寮元師青菜豆腐飯喫了,沒事做。他就每天挑一付擔子到大街小巷,把道路上的磚頭、瓦片和不知公德的人們所拋棄的瓜果皮、核,——拾起,做清潔街道的工作。道路上的磚頭、瓦片、瓜果皮、核以及其他的穢物是永遠拾不盡的,而寮元師的清除工作,也就跟著不肯停止。他這樣勤苦不息地做了數十年,於是城裡城外、大大小小的人,沒有不知道天寧寺寮元師的。及至年老以至於死後,全城的人都為他歎惜,而覺得,今後再不會有人來做這清除道路義務工作的清道夫了。這就是不求名而名自至的一個實證。諸佛、世尊都經過多生多劫度眾生的工作,所以成佛以後,他的名稱,如光的速度一樣,能遍佈到十方世界,所以叫「名聞光佛」。 「大燄肩佛」者:「肩」就是肩頭的肩。人的肩頭有左右兩個,而且具有擔負的作用。以這兩個肩頭來表示這一位佛、世尊具有兩種智慧。兩種智慧,就是權智和實智。大燄的燄字,是火燄的燄,火燄是能發光的。大燄肩就是表示,權、實兩種智慧有著很大的光明。光明又有能照的功能。那麼,就是說,權巧的智慧是可以照徹宇宙萬有的一切事物,真實的智慧可以照徹內心的真體。這一位佛、世尊,以權、實二智做肩頭,擔負度眾生的事業,所以叫做「大燄肩佛」。 「須彌燈佛」者:「須彌」是山的名稱,國語叫妙高,前面已曾講過。「燈」光能補日、月之所不及。這就是說,這一位佛、世尊的智慧之光,如須彌山那樣地高廣,能照徹四天下的眾生,都使他們脫離黑暗而投向光明,所以叫「須彌燈佛」。 「無量精進佛」者:「無量」是數目之多。「精」表不複雜,「進」表不退轉。以佛、世尊之智慧無邊,於無量數的時間裡,無量數的地方,以純一不雜的理論,不向後退的精神,去利益一切眾生,所以叫「無量精進佛」。 「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者,南方世界的佛、世尊,有如「恒河沙數」之多,所列舉的這幾位,也不過是代表罷了。經上又說: 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其國」指南方諸佛各個本身所住在的「國」土。「廣長舌相」,佛身三十二相之一。「三千大千世界」是諸佛攝化的教區,前面都已經講過。「說誠實言」,就是誠懇而真實的話。「汝等眾生」是南方諸佛各個所攝化的眾生。「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這是阿彌陀經的別名。因為此經對於眾生有不可思議的功德,所以得到十方諸佛同等的護念。 這就是說,南方有如恒河沙數的諸佛,各個在他的本國放出佛果上的廣長舌相,遍覆了這個三千大千世界,告訴他們本身所攝化的眾生說:「你們『眾生』應『當』堅決地『信』仰釋迦牟尼佛所說的這具有『不可思議』而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的『經』。」 這裡再將「廣長舌相」和「所護念經」的「護念」,補充一點。以下的四方,「各於其國」後面的這一段,就不再講了。 廣長舌相是佛既寬廣、又長大的舌頭。舌頭的廣長而至於遍覆三千大千世界,這不能不使我們懷疑而以為是空話。然而佛無妄語,必定有他的道理。因為普通人的舌頭,至多不過三寸。古人說:「掉三寸不爛之舌。」所謂掉者,就是反覆無常。對於他人、對於事理毀譽、抑揚,都是循其私心,所以說出來的話未必可信。諸佛、世尊無量劫以來修行清淨口業,不說綺語,不出惡言,不說挑撥是非的話。所說的都是真實話、正直話、柔和的話、和合的話。人能三世不說妄語,舌頭伸出來,可以撩過鼻尖。諸佛從無量劫來,修行清淨口業,所以佛果上得到能遍覆三千大千世界的廣長舌相。以此舌頭說出來的話,當然是誠實可信。而且諸佛各個皆得色身三昧,六根自在,舌相大小,隨意收放。所以小的因緣,則其舌相僅能蓋覆這個面孔而達到頭髮的邊緣。遇有大事因緣,則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此阿彌陀經有不可思議的功德,所以出廣長舌,為之證明宣揚。因為諸佛的心同,智慧同,廣大的悲願亦復相同。不妄自尊大,更沒有偏私,可算是徹底的志同道合。假如我們對這樣大的舌頭有點信不及的話,不妨以道理來會悟。譬如大總統的一紙命令,如果以無線電來傳達的話,那麼,在幾分鐘之內,可以傳達到全國。何況乎萬事萬物,皆唯心所現!所以風動、鳥鳴,無不是佛法的音聲,也就無不是佛的舌相。這樣我們總可以相信了吧! 什麼叫做「護念」呢?就是念佛的人必定受到佛力的保護,使他安隱、快樂、無諸障難、不生退墮。經上說,念佛之人,阿彌陀佛常住其頂,常放光明,攝受念佛之人。因此,凡修持念佛方法者,皆有不可思議的感應。我們一讀往生傳,就可以知道了。 各位聽眾!六方諸佛讚揚釋迦牟佛所說的阿彌陀經,過去已經講過了東、南兩方,今天應該從西方講起。阿彌陀經上說: 舍利弗!西方世界有無量壽佛、無量相佛、無量幢佛、大光佛、大明佛、寶相佛、淨光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 「無量壽佛」和阿彌陀佛同名,因為阿彌陀,國語也翻為無量壽。關於這一點,有兩個說法不同,然而各個皆有道理。 過去有位靈芝法師說,諸佛同名的很多,這不是法藏比丘所成的無量壽佛。因為阿彌陀佛不應該自己讚揚自己。但慈恩法師說,設若自讚,倒也無妨。只要能引導眾生,令眾生啟發信仰。十方諸佛,同名同姓的數如恒沙。有第二無量壽佛,固無足怪,而佛為法王,於法自在,如果於眾生有利,即使自讚,也沒有什麼過失。因此,兩個說法,皆有道理了。 「無量相佛」:佛的相好,無窮無盡故。諸佛皆有無量相好——或三十二相,或九十七種大人相,或八萬四千相,甚至微塵數相。「無量相」,乃是舉其大數,而以「相」為這一位佛、世尊的名稱。 「無量幢佛」者,佛、世尊的功德高顯,以「幢」來表達。「幢」本來是掛旛兒或掛如國旗之類的旗竿兒,有幾丈高,老遠地就可以看到,所以有高顯的意思。後來也有用銅作成柱子,也有用石頭琢成八角形的石柱子,在上面雕刻些密咒。可以作紀念聖跡的紀念品,也有引導眾生歸向或降魔的意義在內。 「大光佛、大明佛、寶相佛」:「大光」是光明廣大,能普被一切。「大明」明表佛、世尊之智慧超過二乘和菩薩。「寶相」者,佛、世尊之相好,——皆如珍寶。 談到光明,天上天眾都有身光。他們不需要太陽和月亮,然而這是他們的福報所感。二乘和諸大菩薩,皆各個有光,但是總比不上佛光之能夠映蔽一切,所以叫「大光佛」。二乘人以一切智破見、思的煩惱障;菩薩以道種智破所知的無明障;一切種智能破微細無明,永脫生死,得成佛道,如太陽當空,無所不照。而光明也代表了智慧,所以叫「大明佛」。佛之相好如寶,而且無量。都如經上說八萬四千清淨寶目、眉間白毫相光如琉璃筒、頂上的肉髻相如甄叔迦寶,這皆是以寶來比喻佛的相好,所以叫「寶相佛」。 「淨光佛」者:佛、世尊的德性清「淨」有如「光」明,或者說,他的光明清淨。這仍然是以光明來代表智慧。但是光明難道還有什麼染淨麼?光明雖沒有染淨,而智慧的確有染淨。都如世間上的聰明人著書立說,往往知見不正。這就是不清淨的智慧,那裡會有光明呢?佛的智慧是無漏的。無漏智慧的光明清淨、無染,猶如照面孔的清淨鏡子能鑑照一切,所以叫「淨光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者,以如上的幾位佛、世尊為代表,像這樣的佛、世尊,西方世界有「恒河沙數」之多。經上又說: 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這是西方諸佛出其廣長舌相,以誠實之言告訴他所屬的眾生,囑護他們一致信仰這一切諸佛所護念的經。 舍利弗!北方世界有燄肩佛、最勝音佛、難沮佛、日生佛、網明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 「燄肩佛」的「燄」,就是火光,「肩」就是肩頭。肩頭有左右兩個。「燄肩」,就是表示,佛有權、實二智的慧光。這在前面大燄肩佛的名字下,已經詳細講過。前面雖有大字,意義沒有什麼差別。 「最勝音佛」者:「佛」的「音」聲極其圓潤,任何音聲都不能比擬的。佛的音聲有八種,都如好極音、柔軟音,乃至第八、不竭音。竭是終了的意思。佛音清遠,沒有止境。如目犍連尊者運用神通,飛到東方無數世界之外,測量釋迦牟尼佛音聲的邊際,都測量不到。以八種音聲混合起來說,所以叫「最勝音佛」。 「難沮佛」者:「沮」者,破壞的意思。佛德堅密,不可破壞故。「沮」是水名。水能衝激,所以有破壞河堤、淹沒舟船的力量。佛以智慧識透了宇宙、人生,所有世間上的五欲——財、色、名、食、睡——都不能誘惑他,所以他的身如金剛,任何的力量都不能破壞他,因此叫「難沮佛」。 「日生佛」者:佛的光明出現到世間來,如同太陽初出,照破漫漫長夜的黑暗一樣,具有自利、利他的意義。我們的本覺性體為無明煩惱之所障蔽,如長夜之中,日光隱覆不現。佛由眾生的地位,破除了無明,使智慧顯現,朗照一切,如太陽在早上從東方出現,光明赫奕,普照世界。這含有自利的意思。華嚴經上說,譬如太陽在空,並不因為生下來就是瞎子的人不見,就隱而不現,也不因為高山峻嶺、塵霧煙雲的障蔽隱而不現。佛、世尊的出世說法,智慧光明普照眾生,毫無偏私。眾生自己妄生障礙,不起信仰。這和高山峻嶺的背面沒有太陽光一樣,過在高山峻嶺,不在太陽的本身。這含有利他的意思。 「網明佛者」:佛的智慧猶如珠寶結成的寶網,遍照眾生。「網」就好像漁夫取魚的網,是許多麻線縱橫交錯組織成功的。大梵天上有一種的珠寶,粒粒皆能發光,而且光光互相映照,蔚為奇觀。佛、世尊的說法,言無虛發,字字珍珠,如珠寶結成的珠網,字字發光。大家不要以為,我這話有點過分!請你打開佛經來看——佛經上絕對沒有談,宇宙萬有那一樣是我一手創造的;也沒有說,一塊地皮或一頓飯是我賜給你的;更沒有說,你及你們的子孫崇拜我、祭祀我,我就保佑你子孫萬代;如果你及你們的子孫崇拜別的神像,我就把你及你的子孫從人類中剪除。佛的說法,只是說明宇宙萬有相續生存、緣生無性的道理。如孔夫子一樣,「己欲達而達人」地自利、利他罷了。經上說: 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這與上面一樣,不再重複了。 舍利弗!下方世界有師子佛、名聞佛、名光佛、達摩佛、法幢佛、持法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 釋迦牟尼佛說完了北方諸佛以後,又召呼舍利弗,告以下方世界的諸佛,所以說:「舍利弗!下方世界」:這世界是在我們這娑婆世界的下面,所以叫「下方」。 「師子佛」者:師子是獸中之王,力能制伏群獸。佛經上常常引用師子的名字,如師子寶座啦、師子吼啦。這是什麼緣故呢?因為師子比老虎還要雄猛,在獸群中儼然稱王,遊行無畏。有時候震威一吼,百獸皆惶怖俯伏而不敢走動。諸佛、世尊福慧雙足,大慈、大悲,在人、天道中最尊、最上。他說出來的道理,能破除天上、人間眾生的貪、瞋、癡、愛,能破斥外道、邪魔不正確的謬誤而使他們佩服、震驚。所以佛、世尊說法如師子吼。他說法的寶座叫師子座。「師子佛」的得名,也就在這裡。 「名聞佛」者:「名」者,名譽;「聞」者,為一切人所聽到。名譽為人們的第二生命,是好人,沒有不愛惜名譽的,因愛惜名譽而努力於建功立業。因於社會有了功勞,他的名稱也就傳聞於外。如當今的總統,雖然沒有和他見過面,那怕是小孩子都知道他的名字。諸佛出世、說法、度眾生,天上、人間沒有不知道他的,所以叫「名聞佛」。 「名光佛」:這位佛、世尊的名稱如太陽和月亮的光一樣,普天之下沒有不受到他照燭而蒙其恩惠的,所以叫「名光佛」。 「達摩佛」者:「達摩」是印度的話,譯成國語,為方法的法,也就是,修學佛法有一定的方法。這位佛、世尊既然以這方法,自己修行成了佛,又將這方法說給眾生聽,使眾生也——成佛,所以叫「達摩佛」。 「法幢佛」者:幢在前面已經講過,也就是一根高而且大的石柱子。這是佛法的標幟,有高顯的意思。佛法高顯,為人、天之所宗仰,邪魔、外道望而折伏,所以叫「法幢佛」。 「持法佛」者:「持」是執持的持,「法」是佛法的法。佛法不墮有、無二邊。諸佛善持中道,持此中道妙理來化導眾生,所以叫「持法佛」。 「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者,這是結束的話。都如師子佛這一類的佛、世尊,有如「恒河沙數」之多。經上又說: 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這段經文,前面已一再講過,現在不再重複了。彌陀經上又說: 舍利弗!上方世界有梵音佛、宿王佛、香上佛、香光佛、大燄肩佛、雜色寶華嚴身佛、娑羅樹王佛、寶華德佛、見一切義佛、如須彌山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 娑婆世界之「上方」的「世界」名「上方世界」。「梵音佛」者:「梵」是清淨的意思。佛的「音」聲是清淨的,所以叫「梵音佛」。音聲的清淨與不清淨有什麼標準呢?這在佛教裡,認為人、天、小乘的法,是不徹底的。不徹底就是雜有染污。唯有成佛的方法叫一乘法,是徹底的,是不雜染污的。法華經上說,純一不雜、具足清白梵行之相。就是這個道理。 「宿王佛」者,宿是天上星宿的宿。月亮不是星宿。它的光亮超過於眾星之上,所以為星宿中的王。佛是人間、天上的大覺者,而眾生都是癡迷的。佛在眾生中等於月亮在眾星之上,可以稱王。古人也曾說過,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北辰是北極星。舊時星象學上說,天上的星都是繞北極星而轉動的,北極星的地位是不移動的。比喻諸佛、世尊,也是眾生修行而成的,所以佛雖在眾生之中,而超出眾生之上,為一切眾生之所歸依。等於北極星居眾星之中,而為眾星之所圍遶,所以叫「宿王佛」。 「香上佛」者:「香」是一種香木經過燃燒而發出來的一種氣味,是人人之所愛聞的。可是香的種類很多,如寺廟裡用以供佛的香,這都是平凡的草木香,不能稱為上香。唯有一種栴檀木香,如法華經上說,此香六銖價值三千大千世界。又說,此香一焚,四十里外無不聞者。這才是香中最上乘的香。諸佛、世尊經過多劫的修行,成就了戒香、定香、慧香。這戒、定、慧三種的香,普熏無量世界一切眾生,是人天、外道、二乘所不能及。所以佛為天中之天、聖中之聖,拿香中之香的栴檀香來做比喻,所以叫「香上佛」。 「香光佛」者:「香」有辟惡、滅穢的作用,「光」有照破黑暗的功能。以香來比喻諸佛的斷德。斷者,斷除。諸佛以戒、定的功夫,斷除了貪、瞋、殺、盜的罪惡,等於香。戒定能斷的功能就是德用,所以叫斷德。以光來比喻諸佛的智德。智就是智慧。諸佛以智慧照破了自己和他人的愚癡暗昧,等於光。智慧能照的功能,就是德用,所以叫智德。聯合這兩種功用為他的名字,所以叫「香光佛」。 「大燄肩佛」者:「燄肩」的兩個字,前面已經講過,這裡只是多了一個「大」字,所以不再重複地講述。 「雜色寶華嚴身佛」者:「雜色」者,紅、黃、藍、白種種的顔色。「寶華」者,珠寶所結成的華。「嚴」者,是裝飾。「身」,就是身體。用許多顏色的珠寶,結成華鬘,裝飾在身體上。假如有人有這樣的裝飾,我們一定說,他是一個有福德的人。譬如富貴家的太太,手上、耳朵上一定都有很好的裝飾品。這個女人當然也是有福氣的。華在佛經上是表示因果的因,純潔而尊重的因,就比如珍寶。諸佛在過去生生世世所修的六度萬行的因華,都是自利、利他、純潔而尊貴的。諸佛成佛以後,身上所有的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皆是過去六度萬行的因華所感招的福德之果,所以叫「雜色寶華嚴身佛」。 「娑羅樹王佛」者:「娑羅」譯成國語,為堅固。「娑羅樹」本質堅固,冬天不凋。假如拿刀斧把它斫傷了,它還會長好了。枝幹很高、很大,所以稱「樹王」。諸佛、世尊已證法身,任何的聲、色、境界、貪、瞋、煩惱,都不能動搖他、破壞他,成為人類中的超人。以「娑羅樹」來做比喻,所以叫「娑羅樹王佛」。 「寶華德佛」者:佛的「德」性猶如珠「寶」所成之「華」,莊嚴美妙,使人愛樂。 「見一切義佛」者:「一切」就是「一切」諸法,「義」就是道理。一切諸法雖然形形色色、千差萬別,但是決定有一個中心理論。同時,諸佛說法,有大、小、頓、漸、偏、圓的不同,而佛皆能知,所以叫「見一切義佛」。 「如須彌山佛」者:「須彌」為眾山之王。佛的德性超過於一切人,如「須彌山」之高出於眾山之上。 如像以上這一類的諸佛,有「恒河沙數」之多,所以說:「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經上說: 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這和前面一樣的說法。 以上將六方諸佛稱揚彌陀經的經文講完了。 各位聽眾!我們都知道,民主國家的政府是為人民服務的。假如某一國的政府在服務的成績上著實做得好,使民眾在任何一方面都感到滿意,那麼,這一個政府不但本國的人民同聲稱讚,即其他的外國也都要自動地向他看齊。諸佛的出世,為教化眾生成佛。可是成佛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要有方法的,而方法又不只是一種。在許多的方法中,莫如念佛。所以釋迦世尊演唱阿彌陀經的時候,六方諸佛都各在本國出廣長舌相,讚揚世尊的這念佛法門,因為念佛法門極方便、極簡易,為修行成佛的法門中最便利不過的。這等於政府的為民服務,必須要使民眾在衣、食、住、行各方面,皆得到便利而同聲稱讚一樣。六方諸佛讚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講到這裡,可算告一結束了。以下是解釋這部經值得稱讚的道理。如經上說: 舍利弗!於汝意云何:何故名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我們現在講的是阿彌陀經,可是這部經另外有個名字,叫做「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這裡釋迦世尊將六方諸佛讚歎這部經的經過說完了以後,恐怕有人懷疑:「這部經有多大的價值,值得六方諸佛異口同音一齊來稱讚呢?」所以自動地提出這問題來召呼舍利弗,說:「『舍利弗!』為什麼緣『故』,這部經叫『一切諸佛所護念經』呢?」這裡,譯經的人因為求其簡明,所以將「稱讚不可思議功德」的八個字略去,僅提出下半個經的名字,而叫它「一切諸佛所護念經」,而且「稱讚不可思議功德」是彌陀經的前半部,「一切諸佛所護念」正是六方諸佛讚揚的部分,既有其名,必有其義。然則為什麼叫「一切諸佛所護念經」呢?彌陀經上,釋迦世尊又召呼舍利弗說: 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是經、受持者,及聞諸佛名者,是諸善男子、善女人皆為一切諸佛之所護念,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一段經文裡,「若有善男子」的「若有」是一種假定的說話,就是說,或者是男子,或者是女人。男子、女人,在佛教裡是平等的,女人肯信佛、念佛,照樣可以成佛。男子、女人之所以稱「善」者,就是對佛法已經有了深切的信仰,表示與一般的男子、女人不同,所以稱「善」。「聞」是用耳朵聽。「是經」,就是指的阿彌陀經。「受」,即是將經的道理,深深地印入腦筋。「持」,就是依經上的方法,執持不忘,實地地去行持。所以「聞」、「受」、「持」這三個字包括了聞、思、修三慧,也就是念佛宗的信、願、行三個步驟。「及聞諸佛名者」的「及」表示,不但聞經而能受持固然很好,以及聞到六方諸佛的名字,也有莫大的利益。「一切諸佛所護念」的「護」,就是保護;「念」,就是不忘記。「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阿」譯成國語,為無;「耨多羅」為上,「三藐」為正等,「三菩提」為正覺。合起來說,就是無上正等正覺。人能修行成了佛以後,就得到這個名字,所以這好像是佛果上一個最好的官銜。 連貫起來講,就是不管是善男子或善女人,聽到這經以後,能夠受,能夠持,以及因聽這經而順便聽到諸佛名字的,這許多善男子、善女人,皆應該得到這一切諸佛的保護,並且他們永遠不會把你忘記。更進一層的,對於最高目標的無上正等正覺,已經奠定下很堅固的基礎,永遠不會半途而廢,也就是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一聞此經以及聽到諸佛的名字,就能獲得這樣大的好處,似乎應當加以說明,不然的話,就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我們要知道,佛教最高的目的就是成佛。成佛是用什麼東西去成呢?當然用我們的心去成。所以禪宗裡有「即心即佛」的說法,淨土宗有「是心是佛,是心作佛」的說法。而且一切眾生莫不有心;凡有心者,皆當作佛。這和孔夫子所說的「人皆可以為堯舜」是一樣的理論。可是人人都不否認自己有心,但不知道,人人皆可以作佛。等於一間黑屋子裡,放了許多好東西,但沒有光明,沒有方法去搬運出來;保險箱子裡藏了不少珍寶,沒有鑰匙,也是拿不出來用。人人的心皆可以成佛,不聽佛經,你那裡會知道?諸佛是已經成佛的人,正是我們的好榜樣,也是叫人成佛的好證據。所以善男子、善女人如果聽到經,聞到諸佛的名字,不啻是日、月、燈光照破了自心上的黑暗,也等於得到了鑰匙,打開自己的保險箱子,把一顆能成佛的心寶發現出來了。這是多麼值得歡喜的事啊!佛經、佛名之所以尊貴者,在此。所以華嚴經上說:「寧受地獄苦,得聞諸佛名;不願生天中,而不聞佛名。」法華經上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於此可見得聞佛名與念佛的價值。而大本彌陀經上說:「若不往昔修福慧,於此正法不能聞。已曾欽奉諸如來,故有因緣聞此義。」更可以見到,能聽經、能聞佛名而念佛的人,是有很大的福德、智慧與善根的。所以學佛的人聽了此經以後,能受、能持,以及聽到了諸佛的名字,能虔誠信受,他的心理自然與十方諸佛心心相印,而獲得諸佛之所護念了。彌陀經上,釋迦世尊又告訴舍利弗說: 是故,舍利弗,汝等皆當信受我語及諸佛所說! 「汝等」,就是指定舍利弗及其同門師兄弟的一千二百五十人。「皆當」是肯定的教誡,切切不要懷疑。「信」是信仰,「受」是受持。「我」是釋迦世尊自稱。「諸佛」,就是六方如恒河沙數的諸佛。 這一段經文是釋迦牟尼佛勉勵弟子們的話。意思是說:「我因為深知道,男子、女人聽佛經、聞佛名,有這樣的收穫的緣故,所以,舍利弗,你以及你們一班師兄弟們,每一個人對於我以及六方諸佛所說的話,皆應當信仰、受持,千萬不要有一點懷疑,以致失去了成佛的大利!」 我們深深地知道,要走山下路,須問過來人。做父母的、做先生的都知道,一個人假如沒有一點學問與技能,將來在社會上怎樣立足,拿什麼來換取衣服、飲食呢?所以對於他的子女、學生,要苦口婆心地栽培、教訓。釋迦牟尼佛的出世是要我們成佛。他是由信仰、受持,經過了多生多劫,才獲得福德、智慧的滿足。所以他也不惜苦口婆心地一再勸導弟子們,要信仰,要受持。子女、學生不聽父母、先生的教訓,不肯學好,那是子女、學生的自暴自棄。我們如果不聽佛的教誡,也就是辜負釋迦老子的一片婆心了。 各位聽眾!信、願、行為生西方淨土的三個必要條件。我們對於任何一件有利益於自、他兩方面的事,如果首先對它懷疑,而沒有堅決地信仰,那麼,這一件事絕對沒有成功的希望。所以大乘菩薩修行的位次,第一個就是十信位。大、小乘各經所告訴我們的一個修證的位次是信、解、行、證;唯識宗所提取的十一個善法,是以信為第一;而淨土宗則更以信為先決的條件;所以信心是學佛者最重要的一個基礎。信字的價值,在淨土宗把它比如水清珠。水清珠是一顆珠。這顆珠子投到濁水裡,濁水馬上會澄清下來。人們對於佛所指示的修證方法,能夠堅定信仰而不猶豫,那麼,你原來那些惡濁不堪的心理,自然澄清下去,而所修的方法也就會增長起來,必定達到你的願望。過去有一位大行和尙專門崇尙念佛,常以信、憶、稱、敬四個字教人。他說,信、憶二字不離於心,稱、敬二字不離於口。往生淨土必須有信,千信即千生,萬信即萬生。信佛名字,諸佛即護你、救你。心常憶佛,口常稱佛,身常敬佛,始名深信。信、憶的憶,是記憶力的憶。信得真切,而領納於心,永不遺忘,就稱為受。所以上文釋迦世尊說:「汝等皆當信受我語及諸佛所說。」這是督促我們,對於不可思議的念佛往生法門生起信心來。次一步就是告訴我們,凡是由信而發願、願生彼國的,皆已——得生。所以釋迦世尊接著召呼舍利弗,說: 舍利弗!若有人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欲生阿彌陀佛國者,是諸人等,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彼國土,若已生,若今生,若當生。 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今現在說法,所以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的,不是釋迦世尊說彌陀經而後才有的。自阿彌陀佛成佛以來,這一法門早已流佈在十方世界。所以釋迦世尊說:「若有人已發願,今發願」,是過去、現在因聞佛說法而發願的;「當發願」,「當」是指當來,當來就是未來。既然有此彌陀經流佈於世,將來必陸陸續續地有人發願往生。發願就是立志。古人說:「有志者事竟成。」有願必生,這是天然的定律。而且在既然發願以後,就已隨順覺路,所以能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得到不退、不轉。順了這覺路一步步走去,則已發願者已生彼國,今發願者今生彼國,當發願者當生彼國。總之,只要由信而發願,由發願而實行,那就沒有一個白花工夫而不生彼國的。這是釋迦世尊對我們下的一個千穩萬當的肯定語,也等於給了我們一顆定心丸。也曾有人這樣懷疑過:「已生、今生、當生,生西方的人當然很多,極樂世界那有這樣的容量?反過來說,生西方的人,經上雖然說得這樣多,但我們只是偶爾一見,並不是常有的事。」這是懷疑者的眼光太狹,而心理太窄,所見太小而對事理沒有弄清。須知,世界無盡,眾生多如微塵;念佛生西者,不只是我們這一個國土。假如把微塵數中念佛的眾生統計起來,那就多得不可勝數了。 至於我們眼前所見到念佛的人,能達到生西方效果的並不常見,那也是事實。這因為念佛的人,他的心理上是不是已經徹底地清淨,也就是說,假如他雖然信仰念佛生西,但骨子裡還有許多放不下,拖泥帶水,臨終一念之差可能為生西的阻礙。因此念佛者多而生西者少。而經上所說的,都是指定有真信切願的人,所以能由信而發願,由發願而實行的人,絕對不會不生西方的。 再說到極樂世界的容量問題。極樂世界的幅圓有多大,經上固然沒有明白規定,但我相信,總不致於比娑婆世界小。娑婆世界有百億日月、百億四大部洲。這百億四大部洲要容量多少人!何況大海能容納百川,並沒有看到海水向外跑;明鏡能含容萬象,也沒有看到把鏡子擠破。因為上文已經說過,生西方的人不須要血肉身,而是托質蓮胎、蓮花化生的。也等於說,這完全是心理作用,是心去而不是肉軀去。心理是超然物外,不受時間和空間之束縛的。所以對於極樂世界,不管它的範圍大小,不要去焦慮它有人滿之患。以下釋迦世尊又召呼舍利弗,說: 是故,舍利弗,諸善男子、善女人,若有信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阿彌陀經上,勸我們生信,勸我們發願求生西方,先後有四處之多。這是最後的一次。因為前面說過,已發願者已生,今發願者今生,當發願者當生。既有如此的利益,所以不惜苦口婆心地再告訴舍利弗,說:「不管是『善男子、善女人』,如果對於我的指示,發生『信』仰的話,次一個條件,必定要『發願』,願意『生』到『彼國』去。」真是語重心長,垂涕而道。各位聽眾!你們假如能因此而引生信仰,發願生西,那麼,我這二、三十次的演講,也就不算白費了。 也曾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問過我:「楞嚴經上說:『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為的是此方眾生耳根偏利,所以大勢至念佛圓通並未入文殊菩薩的揀選;如之何念佛的淨土宗普遍地叫人念佛呢?而且六方諸佛同聲稱讚。而禪宗的六祖慧能大師為什麼偏說:『東方人造惡,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惡,念佛求生何國?』」這兩個疑問中,第一個,有此懷疑的人須要知道,耳根偏利的眾生正宜念佛,因為念佛的音聲,從口出而從耳入,可以統攝諸根,使得淨念相繼,正合乎以音聲作佛事的原則。況且大勢至菩薩的念佛側重在心念而不是口念,相當於觀想念佛,而不是持名念佛。大本彌陀經上,法藏比丘四十八願中說:「十方眾生稱我名號,不生我國者,終不作佛。」所以音聲說教,偏透此方耳根偏利的眾生;念佛則普透十方世界的眾生。因此才博得六方諸佛的同聲讚揚,而釋迦世尊亦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勸導我們信受。 至於第二點,六祖大師的說法,那是在佛教教理上叫做為門不同。因為禪宗的宗旨是直指人心,只要徹悟心源,當下立地成佛。而心的本體,既不是佛,亦不是眾生,所謂:真如門裡不受一塵。淨土宗的念佛是要化眾生的染污心而為清淨心,所以以念佛為方法,以生西方為目標,所謂:佛事門頭不捨一法。因此,六祖的禪宗是透上上乘的根機而為自力,念佛的方法可以普及到婦人孺子而為殊勝方便的他力。念佛的念到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心、佛打成一片,也與無佛、無眾生的境界沒有兩樣。六祖為提倡直指單傳的禪宗,不得不對淨土稍加貶抑,同時也是對過分著相念佛的人一劑聖藥。其他的道理尙多,只講到此地為止。 各位聽眾!阿彌陀經上,關於以信、願、行三個條件、實地修持、執持名號、決定往生極樂世界的方法、道理,都已經講完了。並且對於阿彌陀佛的大願、大行以及他所成就的莊嚴國土、國土內所有高上的眾生、六方諸佛的出廣長舌支持此一法門,都可算是很詳盡地報導出來。下面是釋迦世尊與諸佛互相稱歎,以堅定眾生的信仰。所以阿彌陀經上,釋迦世尊又召呼舍利弗,說: 舍利弗!如我今者稱讚諸佛不可思議功德, 「如我今者」的「我」是釋迦世尊指的他自己。「不可思議」的「思」,就是用意識來想像;「議」,就是用語言來討論。「功德」,就是指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依、正二報的莊嚴。 前面經文上不是說過:「舍利弗!彼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嗎?像這樣的話,前前後後,說了有四次之多。而且在六方諸佛讚揚文的以前,釋迦牟尼佛曾說:「如我今者讚款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於「功德」的上面特加「不可思議」,足見前面四次的「如是功德莊嚴」,皆是不可思議的。「不可思議」者,乃最極稱讚的意思。以極樂世界的依、正二報莊嚴,可以用嘴巴說出來的,只是百、千、萬、億分中之一分、二分罷了。論其實在,可不是我們這世界上的一般人所能想像或者用嘴巴說得出的。因為極樂世界是阿彌陀佛百劫千生大願大行所積累起來的成果,當然不是我們毫無修行的人所可得而思議的。雖然說是不可思議,然而釋迦牟尼佛畢竟還是用語言表達出來了。這當然是為接引天下後世的念佛眾生不得而已的一種說法。這又是釋迦世尊大慈、大悲、憐愍我們的苦惱而賜予我們的一種法布施。 但是經文裡面都是為稱讚阿彌陀佛成就如是功德莊嚴。這裡又說:「如我今者稱讚諸佛不可思議功德。」這句經文有兩個說法:第一、諸佛的法身,無彼此、一異的分別。所以華嚴經上說:「十方諸如來,同共一法身,一心一智慧,力無畏亦然。」因此說,讚歎諸佛,即是讚歎阿彌陀佛。第二、唐朝玄奘法師翻譯的阿彌陀經,就是說:「如我今者讚歎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所以兩個譯本各有不同。其實,說阿彌陀佛,就包括了有諸佛在內;說諸佛,就包括了有阿彌陀佛在內。如果說,「如我今者稱讚阿彌陀佛」及與「諸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那文和義,兩方面都圓滿無缺了。彌陀經上接著又說: 彼諸佛等亦稱讚我不可思議功德,而作是言:『釋迦牟尼佛能為甚難、希有之事。能於娑婆國土、五濁惡世——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中,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意思是說:「不只是我在祇樹園裡稱讚彼阿彌陀佛及六方諸佛不可思議的功德,『彼諸佛』及阿彌陀佛也各個在他的本國『稱讚我』釋迦牟尼佛有『不可思議』的『功德』啊!他們各個在他的本國『而作是言』,說:『「釋迦牟尼佛」,他有偉大的堅忍力,他「能」做出很「難」而「稀有」的舉動。為什麼說他「甚難」?為什麼說他「稀有」?因為「娑婆」世界是一個「五濁惡世」。他居然能在這具備五種濁惡的『娑婆國土』,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真是「難得」!真是「稀有」!』」 這一段經文要分三點來說明。第一、諸佛之所以稱讚釋迦牟尼佛的功德,不是佛身的相好,也不是地面上的莊嚴,而是稱讚釋迦牟尼佛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的偉大精神。因為婆婆世界人多弊惡、剛強、難化,沒有強大而堅忍的毅力,絕對不能在這五濁具備的國土裡修行成佛。所以值得稱頌,值得讚揚。 第二、諸佛讚歎釋迦世尊的話,乃出之於釋迦世尊之口,是不是世尊的偽托,偽托諸佛的讚語來裝點自己的門面,關於這一點,古人說得好:「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君子的胸襟,小人且不得而知,而況於十號具足的大覺世尊呢?我們是具有煩惱的苦惱子。隔了一道牆,耳朵聽不到牆外的聲音;隔了一層薄紙,眼睛看不到紙下面是什麼。娑婆以外的六方世界,那些世界的諸佛,他們說話的聲音,我們有什麼方法能聽到?他們的色身相好,我們有什麼方法能見到?釋迦世尊徹悟了諸法的底源,洞見十方世界。他的佛眼,山河不能障礙;他的天耳,千里、萬里不能減少他的聽聞。圓覺經上說,三千大千世界以外下一滴子雨,都能知其頭數。金剛經上說:「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然而佛之所以自引諸佛的讚詞,他深信在會的弟子們,對他的信仰是堅定不移,同時也為的是天下後世的眾生。因為他的稱讚阿彌陀佛是阿彌陀經的上半部。六方諸佛出廣長舌相囑咐他們的弟子們,「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也正是指的彌陀經的上半部。讚揚他所說的法(極樂世界依、正莊嚴),正是因為他在娑婆世界的說法之難而給予他的幫助。這裡正是讚揚他在娑婆世界的成佛之難。釋迦世尊引用他們的讚語,好像是對天下後世的眾生,更多了一重保證。這是釋迦世尊的再四叮嚀,多方的誨誘。他的恩德真是超過於我們的慈母,值得我們的感激。 第三、這段經文裡面,有好幾個專門名詞,須要——解釋。第一、「釋迦牟尼」:釋迦牟尼譯成國語,是能仁寂默。能者,佛有曲順眾生機宜的善巧方便之能。因此,他對眾生有極大的恩德,所以又稱為仁。這在佛教的術語叫做大悲利物。寂默者,佛雖然終日忙著度眾生而不斷地在動,然而他的內心,卻澄靜得如止水一樣,湛湛忘言,離諸戲論。這在佛教的術語叫大智冥理。金剛經上說:「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佛、世尊的度生工作都是坐水月道場,作空花佛事,等於無所為而為,所以叫做能仁寂默。第二、「娑婆」:依佛的說法,虛空無盡。虛空無盡故,則世界無盡;世界無盡故,則國土無盡。這無盡的世界中,每一世界包含了有一百億個太陽系。這在科學昌明的今日,早經有了證明而不是神話。我們所住的世界,只是百億太陽系當中的一個,而整個的百億太陽系,才是真正的一個世界。那麼,與我們現在所居的太陽系有連帶關係的那許多太陽系,它的名字叫做「娑婆」世界。「娑婆」譯成國語,叫堪忍。堪忍也就是能忍,因為我們這個世界有成、住、壞、空的變化,人有生、老、病、死的無常,而眾生們偏偏貪著妻子、戀著家庭。刀兵、水、火、風災、震災,常常予我們以最大的打擊,我們卻都能忍受,不想方法出離。所以佛認為,我們是最可憐愍者,而為我們這世界定一個名字,叫「娑婆」。 各位聽眾!上期講的一段經文裡,有「釋迦牟尼」、「娑婆」、「五濁惡世」的三個名詞,第一、第二的兩個已經解釋過了。今天解釋第三、「五濁惡世」的名詞。什麼叫做「五濁」呢?經上已經告訴過我們,是「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 現在先講一個「濁」字。「濁」者,渾濁。譬如一缸清水晶瑩、澄澈,上下透明。假如有人俯伏在缸的上面的話,他的頭面很明白地映現在水裡。如果我們拿一堆泥土,放進這清水裡,再用一根棒在水裡亂攪一陣,那水的清潔頓時就失去,不能再映現出人的頭面來了。這就叫渾濁。 「劫濁」的「劫」,印度話叫劫波,譯成國語,叫時分,也就是時間。「劫濁」,就是一個渾濁的時間。所以「劫濁」是「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的綜合。由於見、煩惱、眾生、命的四種濁交湊在一起,昏亂、複雜,使這一世界有一個很長時期的不清淨,所以叫做「劫濁」。 佛學裡面講的世界,是指三千大千世界而言。三千大千世界之中,包括了一百億個太陽系;我們腳下的這一地球,只是百億分中之一個,真是渺小得可憐。而且這一百億個太陽系是同一命運。據佛學上說,這一世界有成、住、壞、空的四個中劫,合成一個大劫。而每一個中劫是以二十個小劫為他的基數。毎一個小劫是以一個增減為標準。一個增減的算法是:假定全世界人的壽命平均是十歲,每過一百年增一歲,也就是全世界的人壽平均是十一歲,像這樣每一百年增一歲,增加到全世界人壽的平均數為八萬四千歲,就不會再增了。人壽八萬四千歲的時間,也只是一百年。過了這一百年,就減一歲。如是每一百年減一歲,減到十歲,就不會再減下去了。如是一增一減,名為一小劫。這世界的構成須要二十個增減的時間。成功以後,供給人類和其他的生物居住,也有二十個增減的時間。過了這二十個增減,就進入壞劫,壞劫中或以大火,或以大水,或以大風,也須要二十個增減的時間,才能壞盡,然後進入於空。空劫的時間,照樣是二十增減。然後這世界又漸漸地合成。如是,世界的成、住、壞、空是循環不息,永遠不會停止。這是眾生的業力,絕對沒有一個創造的人在創造它,因為物理學上,是能生他者必由他生。如人由父母而生,父母又有他的父母。而且事物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都如鋼骨、水泥,在我們認為是最堅固的,可是若干年以後,它的堅固力過去,終究是會壞的。所以這世界的成壞是因果相生的原理在支配,沒有別的什麼力量能支配它的。然而什麼時候才是進入劫濁的時期呢?這在住劫的二十個增減中,每一個減劫,減到人壽平均二萬歲時,進入劫濁。 第二、再說「見濁」。「見」,就是見解,換句話說,就是思想、學說。在佛學上是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這些名詞很費解,我不想講下去。我就以眼前的話來談吧。都如哲學上的一元論、二元論、宗教家的有神論、無神論、一神論、多神論,這都是邊見。這些邊見,除開無神論而外,只是在學問上起了許多的爭執,於人類無多大的害處。至於無神論,那就壞了。無神論的反面就是唯物論。科學家相信物質萬能,發展的結果是造了許多殺人的利器。共產主義者否認了神的存在,信仰了人和物質的萬能,乃利用新的武器和人海戰術,造成全世界的惴惴不安。這都是邊見、邪見的結果,所以叫做「見濁」。 第三、「煩惱濁」:使人心理上昏煩、惱亂,叫做「煩惱」。構成這煩惱的是貪、瞋、癡、慢、疑五個成份。都如個人主義、英雄主義,以至想征服世界,獨霸世界、因為要達到這目的,不惜殺盡千千萬萬的人,以滿足其私欲。這都是貪、瞋、癡、慢的心理在作崇、在主使。而人與人之間的奸巧欺詐,你爭我奪,使得人與人之間,每一個人都喪失了理智,而以個人、家庭為前題。這都是叫煩惱濁。所以古人說,勞煩我心,不得安寧;熱惱我心,不得清涼;逼惱我心,使我真明不朗,所以叫煩惱。由於貪而感受饑饉;由於瞋,所以感受到刀兵;由於癡,所以感受到病痛。甚至水、火、風的三種大災,無非由眾生貪、瞋、癡感召而來,所以叫做「煩惱濁」。 第四、「命濁」。「命」者,生命。佛學上講,心理與血肉在一個時間裡,連持在一處,有知覺,能活動,就叫做命。而且這個命並不是人類的專有品,如馬、牛、羊以至蚊蟲、螞蟻,都有知覺,能活動,這都叫生物或者生命。現在的「命濁」且以人而言。人類的最高壽命可以活到八萬四千歲。減到二萬歲的時候,已經算是短促了。可是自人壽平均二萬歲以後,進入劫濁的時期,人類的貪、瞋、癡、愛,愈過愈利害。殺生、偷盜、邪婬、欺詐、爭奪的惡行為,也愈過愈多。降至現在,人類的壽命,愈過愈短促,福報也愈過愈薄。莫名其妙的疾病,如血壓高啦、腦溢血啦、什麼癌啦、瘤啦,常常聽到因這些怪病而死的人越來越多。再加上兵災以及不可以人力抵抗的許多天災,時時襲擊不幸而生在現在的這些苦惱子。所以叫做「命濁」。 第五、「眾生」濁。「眾生」的「眾」是許多的意思。「生」,就是生命。天上的天眾、人間的人眾、畜生、餓鬼、地獄三惡道裡有情,都叫眾生。眾生的兩個字,連合起來,就是假借地、水、火、風許多條件,才會有生,所以叫做「眾生」。或者天上、人間、三惡道中處處受生,所以叫「眾生」。眾生昧於緣生,執著這身體為我,所以一切的行為,都以我為出發點。因有我,故而又成為我慢。眾生具有了這我慢,在行為上便以損人利己為生存競爭的要素——我的價值高於一切!因此,就造下了許許多多的惡業。由於有了惡因,就感到惡果。所以分明是個人,一口氣不來,便墮落而為畜生或者餓鬼,甚至打入地獄。三惡道的眾生罪滿了,又可以生到人間或者天上。三惡道的眾生固然是卑鄙不堪,天上人間的眾生又有什麼可貴?所以叫「眾生濁」。 娑婆世界的眾生,因為有此五濁,自己並不知道苦惱,性情粗暴而剛強,很不容易教化。釋迦牟尼佛大悲、大願,不怕粗暴,不畏剛強。佛在梵網經上說:「我已來此世界八千往返。」足見釋迦世尊已多生多劫,在這苦惱的世界中受過多少次的磨難,才得成佛。所以值得六方諸佛稱讚他:「釋迦牟尼佛能為甚難、稀有之事。能於娑婆國土、五濁惡世——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中,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各位聽眾!以上講的是「五濁惡世」的「五濁」。因為我們這個娑婆世界稱為五濁惡世,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能在這五濁惡世中,經多生多劫的修行,證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就是成了佛,這是可歌可頌,值得諸佛異口同聲而一致對釋迦牟尼佛稱讚的。 各位聽眾!我們把娑婆世界範圍縮小,僅就我們中國歷史來說吧。中國有五千年的歷史,在這五千年的歷史當中,有幾個十全十美、完整的好人,值得我們歌頌?我們知道,中國歷史上空前絕後的大聖人莫如孔子,而孔子一生的遭週是顛沛流離,到處碰壁,最窮的時候,窮得連飯都沒有得喫。他的政治思想以王道政策為中心,可是當時的那些國家沒有一國肯採納他的政策的。但是他儘管得不到地位以行使他的政策,而他的中心思想是堅如鐵石,始終不肯改變。到底博得歷代帝王運用他的思想,以為治國之大本,而尊他為至聖先師。孔子而後,兩千多年來,要想再尋出一個孔子第二來,就緲不可得。足見,做一個完整的好人是千難萬難。至於現在這社會,你如潔身自好,想做一個起碼的好人,你就別想在這人海裡立足,因為這世界是愈過愈惡濁的啊!釋迦牟尼佛在這惡濁世界之中,出生入死,修行六度萬行,教化這剛強難化的眾生,所以諸佛稱讚他「能為甚難、稀有之事」。然而不但成佛難,成佛而後能說出博得他人信受的佛法更難。所以彌陀經上接著說: 為諸眾生說是一切世間難信之法。』 淨土念佛法門很不容易使人接受,所以說為「一切世間難信之法」。「一切世間」,換句話說,就是普天下的人,也就是一切眾生。 淨土念佛法門為什麼難信呢?這說起來話很長。第一、人們居於這惡濁世界,習慣已久,反而覺得心安理得,而且目光短淺,見聞有限,暴暴地聽說,西方有個清淨莊嚴的極樂世界,都以為,這是莫須有的烏托邦。 第二、即使目光遠大,見聞廣博,知道虛空無盡,世界無盡,那麼,無盡的世界中都可以往生。何必一定要生極樂呢? 第三、縱然信得及極樂可以往生,而娑婆距離極樂有十萬億佛剎之遠。如之何而得往生? 第四、西方極樂世界既然那麼莊嚴、華美,就如眼前那些高樓大廈,絕不是我們窮小子可以染指的。以我們這愚癡、無智的凡夫,沒有其他奇妙法門與多種功行,一日至七日之間,念幾聲阿彌陀佛,就得往生極樂,寧非怪事? 第五、受胎必定須要父母。一隻雞還要有雌、雄性的配合,才能生出蛋,孵出小雞來。這是事實。生極樂世界,不須要父母,從蓮華中化生出來,這不能使人無疑。 第六、初心學佛的人多半是容易退墮的。即使有極樂世界可生,也一定是有大智慧、大福德者的權利。以初機學佛的人,一生彼國,就能精進不退,很不容易使人相信。 第七、加上其他的經典上,或說有佛,或說無佛;或說有淨土,或說無淨土。淺智者的我們總是有相當的狐疑。 基於上面的七點,不但三惡道的眾生不信,人、天道中的眾生也不盡能信。愚癡、無智的人固然不信,即使知識分子也不能沒有疑惑。學佛的一群人中,或是初機,或是久修,甚至連三乘聖人都不免懷疑。所以佛說,這淨土念佛法門「是一切世間難信之法」。金剛經上說:「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又說:「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因為佛法為釋迦牟尼佛獨到的見解,是超人類的思想。人類為物欲所蔽,知見昏濁,在程度上相差太遠,所以不易為人所接受。然則,釋迦牟尼佛又為什麼不憚其煩地說了許多經呢?因為如來畢竟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所以雖降至末法的時代,仍有不少具有善根的眾生,會至誠懇切而接受奉行的。釋迦世尊將諸佛讚歎他的話,告訴過我們以後,他老人家也很感慨地召呼著舍利弗說: 舍利弗!當知,我於五濁惡世行此難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一切世間說此難信之法,是為甚難!」 五濁惡世成佛難,說法更難。這是六方諸佛讚揚釋迦世尊的話,釋迦世尊也當仁不讓而滿盤承受,因為這是鐵的事實。所以在古佛不是虛偽讚頌,今佛更不是濫膺榮譽。因為這兩件難事,唯有彼佛此佛,才能算是十足的知音。古人說,鍾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因為知音者沒有了。 蓮池大師注彌陀經,寫到這裡,說了幾個比喻,比喻這兩件難事。現在把它引出一、兩段來,講給各位聽。他說,比方有一個人乘船飄海,船因碰著礁石,已經快要破裂。又不幸遇到猛烈的頂風,加上波濤洶湧,復值羅剎惡鬼、大魚、毒龍一齊奔向這隻破船衝撞。我們想,這一隻破船和船上的人還有倖免的可能嗎?然而他畢竟安安穩穩地渡過了險難,而誕登彼岸。這豈不是很難的事嗎?可是他不但自己渡過了難關,而且救了其他不少的遇難者同登彼岸。這不是難上加難嗎! 蓮池大師又說,又如有一個人墮落在井中,井的四周又有毒蛇,又有荊棘,冷水又向上湧來,復遇惡人從上面拋擲瓦石。在這樣萬分危險的環境下,生命的死亡在頃刻之中。然而這個人居然能騰躍而上,免去了生命的危險。這不是很難的事嗎?這個人不但自己免去了危險,並且攜帶了先前遇難的多人一齊出了危險。這不是難上加難嗎?P135 免於大海、古井的死亡,等於釋迦牟尼佛在五濁惡世當中成佛,這是一難。攜帶其他遇難的人同出了大海與古井,等於釋迦牟尼佛在五濁惡世中說法,度苦難的眾生,這是二難。這兩種難事反映到西方極樂世界,成佛是容易的,說法是不難的,因為他的國土清淨,人民安樂,沒有像這世界的三災、八難、生、老、病、死與生活競爭的苦惱啊! 各位聽眾!一部阿彌陀經,前後可以把它分成三段:第一是序分,第二是正宗分,第三是流通分。這是每一部經在研究的時候分章分段的總綱領。佛經在讀誦的時候,只要平心靜氣地讀下去,不要去管他什麼章,什麼段。但講解、研究,就必須分章、分段。第一、序分:序述一經的緣起,等於現在的開會必須有紀錄,紀錄開會的時間、地點、出席的人數、主席某人,而其目的則在所要討論的事項。有此紀錄,在法律上就能生效。佛經上最初的「一時佛在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這就是時間、地點、到會的人數。佛就是法會的主席,而其目的則在正宗分。有了這紀錄,才可以取信於天下後世。是為序分。 第二、正宗分,就是所要宣說的正當宗旨。在本經上,如詳細說明西方極樂世界地面上種種莊嚴;一再勸眾生發願、念佛,以求往生;交引六方諸佛的誠言,令眾生斷疑生信;這都是本經上所要宣示的宗旨。宗旨純正,於眾生有大利益,那就應該把它流通出去。如開會把討論的事項,得到決議,就得要分別地執行,所以有流通分。 第三、流通分。流者,就是流水。水有濟世利人的用處。如果蓄積在一個地方,必定要腐臭,而且也沒有用處。所以水必須流動。如果淤塞起來,不能流動,就應該用人工來開發溝渠,使它能通。這就是所謂水利。佛說的話能夠滋潤人心的枯燥,清涼人心的熱惱,所以叫做法水。法水應該讓它常常流動,才能有益於人們的身心。道教的祖宗李老君曾經說過:「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佛說的法,拿其他的宗教、哲學比較起來,可算是百分之百的上善,所以我們佛教徒的講經、說法,就都是使這上善的法水在流通。 阿彌陀經講到現在,可算是序分、正宗分都已講完,今天只剩下流通分了。阿彌陀經上說: 佛說此經已,舍利弗及諸比丘、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聞佛所說,歡喜、信、受,作禮而去。 「佛說此經已」的「佛」,仍然是我們教主釋迦牟尼佛。「此經」,就是指的這部阿彌陀經。「舍利弗」是佛說本經的對象,佛經上的術語叫當機眾。「及諸比丘」的「比丘」概括了一千二百五十位大阿羅漢。「一切世間」的「世間」,指的是有情世間。「天」,序分中,釋提桓因就是天上眾生的領袖。「人」,就是人間,除開阿羅漢和菩薩以外的人。「阿修羅」譯成國語,叫非天。「等」是等於其他所沒有寫出來的一切聽眾。「聞佛所說」:這些在會的比丘啊、菩薩啊、天、人、阿修羅啊,大家都聽到了釋迦牟尼佛所說的這念佛生極樂世界的方法。「歡喜、信、受」:就是聽到了這沒有聽過的法,皆很歡喜,信仰、受持。「作禮而去」,這是禮貌上表示謝意。禮謝過了以後,就去實地奉行。 這裡面還有需要補充的地方。第一、經的前面已經寫出了十六位大阿羅漢、四位菩薩及釋提桓因等。這裡為什麼又要把他們寫出來呢?要知道,前面是表示聽法,這裡是聽過了,表示接受,而且也表示了始終如一。第二、這裡只提出了舍利弗一位,其他又為什麼不說呢?因為舍利弗是智慧第一,要以智慧為先導,才能聽受這不思議的佛法,所以以舍利弗為代表,而其他的也就包括在內。第三,什麼叫做「比丘」?這好像在前面已經講過,我不妨再說一遍。佛教有四眾弟子,出家二眾是比丘僧、比丘尼。比丘僧是男的出家人,比丘尼是女的出家人。在家二眾是優婆塞、優婆夷。優婆塞是在家學佛的男人,優婆夷是在家學佛的女人。比丘是住持佛法的主體,所以每一部經上都少不了他們。比丘的意義是能斷煩惱,乞化為生,也就是內心上要寧靜,外行上要清高。舍利弗這一班師兄弟,外表上是比丘,實際上是大阿羅漢。比丘是羅漢的因,羅漢是比丘的果。有比丘不是羅漢,但是羅漢必定是比丘。比丘的地位之高,也就在此。 第四、「一切世間」的「世間」:佛經上有三種世間:一、器世間,二、有情世間,三、智正覺世間。器世間是宇宙萬有;有情世間是菩薩、羅漢以及六道眾生;智正覺世間是佛。世者是時間,間者是空間。字宙萬有和一切聖人、六道凡夫,都生存在這時間與空間混合一起的環境裡,所以叫器世間、有情世間。經上的一切世間所包括的本來很廣,這裡卻正指著天、人、阿修羅三善道的眾生,因為念佛生淨土的法門,唯有這三道的眾生最迫切需要而最適宜。三惡道的眾生當然也需要,但為苦所逼,不能念佛。至於三善道中,尤以人道為宜。 第五、三善道中的「阿修羅」為什麼叫非天呢?因為這一道的眾生,福德、神通實在比人道高遠,而與天道的眾生差不多。只是因為他因中帶著瞋恨、我慢而行布施,所以感到有天之福、無天之德的特別一道,所以叫非天。這一道的眾生,男人醜陋,女人美麗,雖有福德、神通,而瞋恨心特別大,好鬬爭、殺伐。所以人類中好殺的人,我們都喊他是修羅。 第六、「歡喜、信、受」的「歡喜」,這是表示聽法以後的慶幸。慶幸個什麼呢?要知道,我們自無量劫來,沈淪在生死苦海裡,天上、人間,牛胎、馬腹,展轉受苦,無有出期。今天能聽到這念佛生西方的法門,等於病入膏肓,已經沒有回生的希望,忽然遇到良醫,投以良藥,使沈疴的重病頓然有了起色。又等於久客他鄉,忽然得到家信。安得不慶幸歡喜呢?「信、受」者:既然聽到這希有難逢的法門,單獨表示歡喜,那是沒有用,必得要由信仰而發願,而修行,那才有實地受用。信、受,就是表示信仰、受持。「作禮而去」,就是修行去。 我再重複一遍:釋迦牟尼佛說完了這部經以後,智慧第一的舍利弗以及在會的諸大比丘、一切世間如天、人、阿修羅等的千萬聽眾,聽完了佛所說的這念佛生西的法門,各個皆大歡喜,一一地皆由信仰而發願,且受持,並且為釋迦牟尼佛磕頭作禮而去。 各位聽眾!佛說阿彌陀經經過三十三次的寫稿,勞煩廣播小姐三十三次的廣播。我寫了六、七萬字,好不好是另一問題,我總算花了不少的時間和心血。這在我們佛教徒固然是應盡的義務,但是假如在這廣播演講中,能有一個、兩個因而對淨土的法門生起信仰心而實際來念佛,那我和廣播小姐們就是有了極大的收穫,精神也就不算白費。 各位聽眾們!你們只要信仰釋迦牟尼佛是大慈、大悲的救世者,他的說話絕對不騙我們。我們只要把整個身心交給阿彌陀佛,以阿彌陀佛為歸投,為依靠,常常念阿彌陀佛,保管你事事如意,家家吉祥,身心愉快;現在平安順遂,未來得生淨土。末了,我除感謝廣播小姐的辛苦以外,並且請各位同念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跋語 大概是民國四十一年的事吧。其時我住在新生南路一段九十七巷九號。那年的夏秋之間,黃夢林居士和一位張先生來到我的住所,要我做發起人,發起佛學廣播,空中弘法,以便利一般路遠不便聽經的佛教信徒。我是出家佛教徒,關於弘法的事業當然義不容辭。於是在中國佛教會來了一個提案,成立「中國佛教會弘法委員會廣播組」。其時周子慎居士任弘法委員會副主任。經周居士的策劃,草擬募捐、徵稿的啟事刊登各佛教刊物。承各方出家、在家的同道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經兩、三月的努力,徵得文稿八、九十篇,資金數千元。由臺北民本電臺逐日播送。但每一篇的稿子均須截長補短,重行抄寫,才能配合上三十分鐘的時間。後來漸漸擴充到中、南、北三個至五個電臺,而每周稿件的寄發,均由周子慎居士——經手。後來周子慎居士因事多,無暇兼顧,石油公司郁仁長居士、公路局呂繩安居士皆曾經辦一個時期。近兩年來則由中國廣播公司鄭秘書崇武居士負責。至於佛教歌曲、讚偈的播送,則全由周子慎居士請人譜曲,由臺糖公司合唱團、空軍總部大鵬音樂隊、宜蘭念佛會歌韻隊,先後錄音,分送各電臺播送。這其間辛苦經營,煞費心思,絕非局外人所能知道。四十五年為迎合一班聽眾的要求,經周子慎居士籌劃,發起五百元一組的運動,募集一萬數千元購買錄音機,先後邀請各位法師錄成朝暮課誦、華嚴字母、祝延大讚,但以條件的不夠,至今尙未——播送出去。至於收支的管理,則由電力公司李用謀居士自始至終經手保管,先後也曾製定報告,在中國佛教與人生月刊登載幾次。各大法師、大居士的講稿,也已分印成三冊,分贈作者及聽眾。此中以周、李、鄭及玉井糖廠傅廠長益永出力最多,吾無與焉。我為配合每星期一的佛學講座,曾經以語體文將佛說阿彌陀經、十善業道經、妙慧童女經,寫成講義,分發各電臺播送。這三種經的講義,差不離有二十多萬字,每一種已經輪流播送兩次了。我是出家佛教徒,這些事是分內事。只是周子慎、鄭崇武、李用謀等諸位居士們,皆以公務人員,百忙中從事弘法工作,這是值得感謝的。 佛說阿彌陀經為持名念佛根據之所在,描寫極樂世界依、正二報的莊嚴,發揮信、願、行三個修行的步驟。文句輕鬆,為每一個學佛的人之所必讀。而目前的世道人心愈趨愈下,所謂五濁惡世的濁,較佛陀住世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要從這既倒的狂瀾中,挽回一個、兩個,唯有持名念佛的法門為最適宜,也最透機。 我寫阿彌陀經講義,為的是廣播組徵稿甚難,配合廣大群眾的需要。寫完了一篇,跟著就發出去了。寫後面的稿子,看不到前面寫的是什麼,所以前後是否連貫,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以蓮池大師彌陀疏鈔為我唯一的依據,始終沒有越出它的範圍,這是可以保證的。彌陀疏鈔博大精深,事理具備。我因為應付一般的聽眾,只吸取其十分之一、二,這是要讀者們原諒的。 原稿經過幾個電臺兩次的播用,已模糊不清,所以登載菩提樹以便保存而為廣播組播送之用。想不到登載菩提樹以後,陸續有人函索單行本,其理由就是因為語體文看得懂。因此,乾脆把它印出來,以便供給初機學佛的人作一個敲門磚。倘因此而發心念佛,以至離苦得樂,那也未嘗不是功德。 廣播組,現在各電臺的名稱為佛教之聲。佛教之聲的歷史差不離四、五年了。因為事體微末,沒甚人注意,我以印此書之便,將工作經過寫出來,也是雪泥鴻爪,留一點紀念罷了! 四十六年初夏南亭寫於臺北市濟南路二段四十四號華嚴蓮社 《華嚴經淨行品講義》 前言 佛教側重解行並進,這是研究佛學者盡人皆知的事實。但是經論龐雜,宗派亦甚繁多。姑就行而言,唯識宗有五重唯識觀;三論宗宗於般若,般若有文字、觀照、實相的三種般若;而金剛經的無住生心,又復通於禪宗;中觀論「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是中道義」的一偈,又被天台宗演變為三止三觀;圓覺經既通於禪宗,本身又有奢摩他、三摩跋提、三摩禪那及二十五王三昧;淨土宗除持名念佛而外,又有十六觀經的觀想念佛、實相念佛;(實相念佛又復通於禪宗)唯有禪宗不立文字,直觀心源,賢首宗目為頓教或寂寞無言門;華嚴宗則自有法界三觀。名目繁多,令人有莫衷一是之感。 然此皆是利根上智者之所修持。求其所以便初機而易於受持者,莫過於華嚴經淨行品一百四十一願。觸事留心,隨時發願,既吻合菩薩之悲智二輪,又可以透剛發信心的初機。文殊師利菩薩說得好,他說:「善用其心。」心為一切法之本源。用於善,則善;用於惡,則惡。善用其心,等於行船掌舵——船的向左、向右,全靠了舵手在主持。所以掌舵的人要善於把握,不然的話,就有翻覆的危險。 自六十五年農曆八月二十一日開講華嚴以來至今年暑假,講至淨行品而停止。長夏無事,因而寫成講義,以備大眾閱覽。一得之愚,尙希讀者指教。 一、淨行品之位置 清涼國師以五周、四分、七處、九會判釋華嚴。淨行品屬第二差別因果周、第二修因契果生解分、第二處普光明殿、第二會,為全部華嚴經八十卷三十九品中第十四卷第十一品。第二會中,世尊放兩足輪光,文殊菩薩為會主,說十信法。十信菩薩雖然是成佛的初基,但未見道而沒有入位。所以在賢首品第十二上說:「深信於佛及佛法,亦信佛子所行道,及信無上大菩提,菩薩以是初發心。」又說:「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法,斷除疑網出愛流,開示涅槃無上道。」像這樣的偈語很多,都是為堅固十信菩薩的信心。諸如「斷除疑網」,「疑」即是不信。疑如漁網,網住了我們,不得解脫。「初發心」:初住的菩薩名發心住。這是促使十信菩薩堅固信心、圓滿信心而進入初住的文字。所以淨行品只是賢首品的前奏曲。 二、淨行品與前品——問明品——之關係 前品,由於文殊師利之發問,覺首等十位菩薩答覆了十種甚深。這十種甚深是緣起、教化、業果、說法、福田、正教、正行、正助、一道、佛境。此十無一不是甚深。諸如緣起甚深的緣起,是我佛觀察宇宙萬有——有為、無為、世間法、出世間法——,無一不是仗因托緣而起。因緣聚合,則生;因緣散滅,則滅。能生他者必從他生,無有能造及所造者。拿這個緣起或緣生性空的至理來破除眾生的執障,是最靈妙的方劑。宣說此理的言教,名曰「教化甚深」。其餘可以類推。這十種甚深不啻為十信菩薩辦了一次預訓班。所以疏上說:「前品明解,此品辨行。」也就是問明品中的要旨是理解佛法,淨行品是依前品的理解而真實修行。疏上又說:「前明入理觀行,今辨隨事所行。又,前行,此願。」這又加深了問明品的內容。因為問明品中不只是側重理解,而且要依理作觀。觀也是行。現在淨行品中「辨隨事所行」。「隨事所行」者,隨便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遇到任何的事,都應該發起自利利他的大願來,而且發願時即是實際踐履時。諸如「菩薩在家,當願眾生,知家性空,免其逼迫」。「知家性空」,即是就現前的「家」觀察其性本空而不躭著。這也是觀行。「又,前行,此願」者,謂前品明行,此品明願。這又由重複而進入單純。究竟地說:「前品具解行二義,此品具行願二義。」這是疏文,不須要我再解釋。由此可以看出前、此二品的關係了。然疏文中說:「夫欲階妙位(十住),必資勝行,有解無行,虛費多聞。」然而這是對初意說的。(前解,此行) 三、釋淨行品之名 據疏上說:「謂三業隨事緣歷,名為所行;巧願防非,離過成德,名為清淨。」「三業」者,身、口、意。「隨事」者,隨便遇到什麼事。「緣歷」者,緣亦事也;歷者,經過。「隨事」可以說是一件事,「緣歷」者是所有的事——範圍有寬、有狹。「名為所行」者,如沿門托鉢、參方訪道,皆是所行的事。在所歷的緣事當中,隨時提高警覺,「巧」發大「願」,而「防非」止惡,因而「離過成德,名為清淨」。成就自己三業清淨,啟發利他之隨行,所以名「清淨」。在「成德」中發「當願眾生」之願,自己固然運用「智」慧而「離過」,亦復啟發「悲」心而利益眾生,是為悲智雙運之行,故名行。合之,則為「淨行」。尤有進者,凡夫無智,說不上願行;二乘志在超越三界、了脫生死,亦復無願無行,非真淨故。 四、願行之要 學佛的人如果知道願行的重要而實際踐履,那就「舉足、下足」「盡」與「文殊」同「心」,「見、聞、覺、知」的六根門頭「皆」是「普賢」之大「行」。 五、本品的宗趣 宗者,崇重的意思,趣者,趨向。有正確的宗旨而為學佛者所趨向,名為宗趣。本品以「隨事」「巧」發大「願」,「防」止外境的侵入,使「心不散」亂;「增長菩薩悲智大行為宗,成就普賢實德為趣」。悲者,悲愍眾生,所以菩薩不住涅槃;智者,抉擇義。雖在眾生道中,以救苦為業,而不住生死,不染塵勞。悲智雙運,是為「大行」。「普賢」在菩薩群中,以「大行」著稱。唯「行」可以稱為「實德」。實德者,不是僅以言語教人,而是以身作則,實際踐履,所以名實德。 六、防止問難 假如有人問:「經文中只有一百餘願,幾曾談到『行』呢?」清涼國師疏文,願文中,一、「始自出家,終於臥覺,皆事行也。」事行,就是有事實的行為。二、「知家性空,理行也。」理行,就是理論上的行為。「知家性空」何以是理行呢?父母、夫妻、兒女,這是一個事實的家。但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個家經過若干年,主人翁一代一代的死去,新的又一代一代的生長出來。家還是那個家,人卻不是那些人。有智慧的人隨時知道,這個家沒有一成不變的個體,是無常的。要待到一家人都死光了,纔知道其性本空,這是一個沒有理智的人。三、「觸境不迷,善達事理,智行也。」四、「以願導智,不滯自利,大悲行也」。五、「上二不二,悲智無礙行也」。「二」中指的是凡夫。以凡夫無智,觸境成迷。「四」中指的是二乘。二乘,就是聲聞、緣覺。二乘人滯於自利,速出生死,現以大願引發他們內心的智慧,使之利益眾生,所以名為大悲行。悲能拔一切苦故。「五」中指悲智相導,如車之二輪、鳥之二翼,謂之雙運或無礙。六、「對於事境,善了邪正,當願眾生,皆假觀也」。事境、邪正、眾生,皆緣生幻有,而不妨有它存在的事實,謂之假觀。七、「知身空寂,心無染著,空觀也」。幻境固然皆空,即我此身,亦復眾緣所成,空無自性,所以說是空觀。八、「見如實理,中觀也」。如實理就是諸法空性。此性也,不空、不有,所以說是中道觀。九、「所造成行,皆施眾生(布施);不起二乘之心(持戒);安忍強軟兩境(忍辱);唯增善品(精進);心不異緣,妙達性空(禪定);善巧迴轉(慧),皆願利物(方便),同趣菩提(願),二乘、天魔所不能動(力);善知藥病,決斷無差(智),即十度齊修之行也。」所造成行者,每一願心,皆是行門。不起二乘之心,何以謂之持戒?華嚴經上固然有呵斥二乘之文,如華嚴經卷六十「於時上首諸大聲聞—舍利弗、大目揵連、摩訶迦葉……——在逝多林,皆悉不見如來神力、如來嚴好、如來境界……亦復不見不可思議菩薩境界……,如是等事,一切聲聞、諸大弟子,皆悉不見。何以故?以本不修習見佛自在善根故……本不於生死流轉之中發菩提心故……」。又,法華經有不得親近小乘三藏學者之誡;尤以梵網經四十八輕戒中,第十五:「而菩薩以惡心、瞋心橫教二乘聲聞經律、外道邪見論等,犯輕垢罪。」;第二十四:「反學邪見、二乘、外道、俗典者,犯輕垢罪。」第三十四:「若起二乘、外道一念心者,犯輕垢罪。」如是等文,不可悉記。心不異緣就是專注一境。妙達性空者,諸法緣生;緣生即無自性,無性故空。雖空而不礙有的存在,所以稱妙,這是禪觀的力量。善巧迴轉之善巧,就是慧。迴轉者,迴向也。十、「皆願利生」:眾生無邊誓願度;「皆成佛道」:佛道無上誓願成;「見惡必令其斷」:煩惱無盡誓願斷;「見善必令其具」:法門無量誓願學。此「四弘誓願之行也」。 智首問二十云何之中,是依據於果,以求其因;文殊教菩薩們善用其心,可以頓獲眾果。假如有人說,淨行品中有願而無行,那是錯誤的。 七、釋經文 (一) 智首菩薩問 1 智首菩薩初問 此分二:(一)智首菩薩問,(二)文殊師利答。一復分二:1 智首菩薩初問,2 智首菩薩再問。今1.智首菩薩初問。 爾時智首菩薩問文殊師利菩薩言: 「智首」,以智為首;「文殊」亦大乘菩薩中大智之士。智首菩薩之問為「舉德徵因」。如云何得三業無失?無失就是德,云何就是徵因。所以疏上說:「歷事巧願,必智為導;事近旨遠,唯妙德故。」歷事巧願,就是一百四十一願,皆經歷許多事相而巧發大願。事近旨遠:大願中的事相,皆切人事,而其願心,則旨意深而且遠,皆智慧之表現也。 「佛子!菩薩云何得無過失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害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可毀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可壞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可轉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可動身、語、意業?云何得殊勝身、語、意業?云何得清淨身、語、意業?云何得無染身、語、意業?云何得智為先導身、語、意業? 這是第一個十句,也就是十個云何。文分為三:一、一句,總顯無過。二、八句,別顯無過。三、一句,總出其因。 十種三業——永無過失等——,唯有佛陀十八不共法纔能得分分無失。列表如下: 表中,上即十八不共法,下即初十云何。鈔中說:「初二即初三,一由三業無過害故。次二即次三,由有念、定、慧故,不可毀壞故,三皆云無。五、六即七、八、九。七即定、慧、解脫。三種無減,故稱殊勝。八、九即後三。三世無著、無礙,故云清淨、無染。十即十三、十四、十五,智為先導,隨智而轉故。」疏中說,三業永無過失,唯佛具此十八,不與凡夫、二乘共故。現在初十云何功德殊勝,所以為第二、十云何的前因。 智首菩薩的問意是,人能不隨於瞋,故得不害;不隨於慢,故不可毀;不隨於惡見,故不壞敗;不隨於疑,故不退、不動,恒修勝行;不隨於貪,故清淨、無染;不隨於癡,故智為先導,凡有所作皆與真理相應。眾生昏昏擾擾,不可終日,如之何能修不隨於這根本煩惱,此一問也。 六個根本煩惱,是學教人很熟的名相。卻在佛果上變為十八不共;在淨行品上,又一變而為十個云何。此皆佛、菩薩智慧廣大,語意深遠,佛教經論之所以多。吾儕只有讚歎之不暇,而惜自己智慧之不足。 2 智首菩薩再問 (1)問十具足 2 智首菩薩再問,分十,今,(1)問十具足。以下有十問。十個云何,是為十段,對上算是別明。 云何得生處具足、種族具足、家具足、色具足、相具足、念具足、慧具足、行具足、無畏具足、覺悟具足? 疏鈔以唯識學上的五果解釋第二、十個云何。初一異熟果、次四士用果、次二離繫果、次一增上果、後二等流果。 今釋第一、異熟果。俱舍論顯相頌云:「異熟無記法。」異熟無記法者,但是無覆無記,因為它不是從善惡感招而來。異熟有異時而熟、異地而熟、異類而熟的不同。異時者,此時造因,待些時候,或今世或後世纔能成熟。成熟即受報時也。 一、「生處具足」:疏引瑜伽具釋:「常生中國,有佛法處。」二、「種族具足」:「種族尊貴,非下賤等」。三、「家具足」:「生信向三寶、修善之家,非外道等家」。四、「色具足」:「形色端嚴,非醜陋等」。五、「相具足」:「具丈夫相,諸根不缺」。六、「念具足」:「正念不忘,亦宿念現前」。宿念者,能知過去也。七、「慧具足」:「慧悟高明,善解世法」。八、「行具足」:「柔和調善,離過修行」。九、「無畏具足」:「志力堅強,故無怯弱」。十、「覺悟具足」:「性自開覺,不染世法」。九中「無畏者,依智度論,菩薩有四種無畏:一、總持無畏:於法記持,不懼忘失。二、知根無畏:知根授法,不懼差失。三、決疑無畏:隨問能答,不懼不堪。四、答難無畏:有難皆通,不懼疑滯。」於四無所畏,「今併皆得,故云具足。」具足云者,完滿無缺,故云具足。然唯佛一人,方有此稱。 智首所問之文中,言「生處具足」者,即出生的地方具有佛法的氣氛。「家具足」者,佛本無家,有發菩提心之父母,即佛家也。「種族具足」也是如此,即具佛種性者居其多數,即清淨大族。「色具足、相具足」,有悲有智,即菩薩色相故。 (2)問十慧 云何得得勝慧、第一慧、最上慧、最勝慧、無量慧、無數慧、不思議慧、無與等慧、不可量慧、不可說慧? 此下有四段屬士用果。士用果者,俱舍論顯相頌云:「若因彼力生,是果名士用」。如果由樹生,名士用果。「慧」者,「揀擇」為義,又為「道之體」。「十」慧「中」,「一、勝世間故,二、過二乘故,三、揀權教故,四、佛果超因故。」以上四慧是揀別不是劣慧故。其餘六慧,皆自體是慧故。「五、無分量,六、無若干,七、超言念,八、無等匹,九、難比校,十、唯證相應。」一、超勝世間智慧故名勝慧。「二、過二乘」者,聲聞、緣覺,名為二乘。二乘智慧狹劣,不能利他故。「三、揀權教」者,權教對實教而言。依賢首五教,指法相、般若為權教。如法華經火宅喻文,諸子出火宅外,索羊、鹿、牛三車,皆不可得。羊、鹿指二乘,牛喻權教菩薩。權教菩薩亦名事六度菩薩。事六度者,不能會事歸理,著六度相而行六度也。「四、佛果超因」者,佛果的智慧超於因人故。五、六易知。「七、超言念」者,超言語、思慮之表故。八、「無等」者,其無能與之匹敵者。九易知。十、「唯證相應」者,非語言能達,唯有親自證取,方有效驗。疏上贅語說:「欲言其有,無相無形;欲言其無,聖以之靈。欲言俱(亦有亦無)者,慧無二體;欲言雙非(非有非無),非無詮顯。」讀者於此,幸留意焉! (3)問十力 云何得因力、欲力、方便力、緣力、所緣力、根力、觀察力、奢摩他力、毘鉢舍那力、思惟力? 力者,力用,「即具道因緣」。道,就是我們學道的道、修道的道。十力是使我們完成(具)這個道的因緣。法華經說:「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 一、「因力者,即是種性」。種性者,成佛之種子也。此之種性,依仁王、瓔珞等經,應有四種:一、習種性——十住,二、性種性——十行;三、道種性——十迴向;四聖種性——十地。然疏鈔說法,微有不同。疏鈔說:「種性者,謂種性位」,即前所說的成佛種子。「由於習種合於性種,方名種性」。由於在佛法上已有修習,而使性種發生作用;至此,方得名為種性。又說:「性種,即自性住性,為正因性」。自性住性,即本有佛性,未受佛法熏習時之名,「即是涅槃第一義,空性也。」習種性之習,即新熏修成之性。決定它就是佛因,故稱種性。二、欲力。欲,希求也,且是於佛果菩提存勝大之希求,欣然起行,即五別境心所中之第一。三、方便力,造修力也。如登高山,必尋捷徑,而行起行。起行即是造修。攝論說有六方便:「一、慈悲顧念,二、了知諸行(諸行無常);三、欣佛妙智;四、不捨生死;五、輪迴不染(在污泥而不染);六、熾然精進(如火之熾盛)。」有此六種方便,方能成就悲智雙運。四、緣力:修行人有時也會懈怠,得善知識的鼓勵、勸發,而恢復精進,就是緣力。五、所緣力,即觀察眾生苦而起運悲智。六、根力,即信、進、念、定、慧也。七、觀察力:於自、他、事、理、眾生是什麼病,應用什麼藥,善於揀擇之力。八、奢摩他力:奢摩他譯成國語為止,止息一切雜染妄念也。九、毘鉢奢那力:毘鉢舍那譯成國語為觀,觀察一切事境也。疏以十門解釋止觀:「一、心行稱理,攝散名止」。心行,心之動態也。現在以心攝散亂而歸於寂然,所以與理相稱。理亦心也,故名為止。二、止又易於滯寂沈空,要能以靜心觀察事理而善為處分,是名為觀。「三、由理事交徹,而必俱」。理,止也;事,觀也。止觀雙運即理事交徹。以止中有觀,觀中有止。必俱者,即止觀無礙而雙運也。「四、理事形奪而俱盡,故止觀兩亡而絕寄」。以理奪事而事不存,以事奪理而理不存,名為理事行奪;兩皆不存,名俱盡,所以「止觀兩忘而絕寄」。在法界三觀中,為真空絕相觀與理事無礙觀。「五、絕理事無礙之境與泯止觀無礙之心,二而不二,故不礙心境而一味;不二而二,故不壞一味而心境。六、由即理之事,收一切法故,即止之觀亦見一切。七、由此事即是彼事故,令止觀見此心即是彼心。八、由前中六,則一多相入而非一;七,則一多相是而非異。此二不二,同一法界,止觀無二之智頓見,即入二門,同一法界,而無散動。九、由事則重重無盡,止觀亦普眼齊照。十即此普門之智為主故,頓照普門法界時,必攝一切為伴,無盡無盡,是此華嚴所求止觀。十、思惟者,籌量應作不應作故。」 以上八、九二力之十門解釋中,前五為法界三觀中之前二觀,後五門則事事無礙觀也。「六是一多相融不同門,七是諸法相即自在門,八即合前即入,義當同時具足相應門,九即因陀羅網境界門,十即主伴圓明具德門。欲顯後後深於前前」,故即入而言之。此「明示止觀,兼廣演玄言」。 玄言,這真是玄言。第六門以下,要多少字纔寫得清楚,愚意此乃十住以上之境界,在十信位中言之,似嫌太早。 (4)問十善巧 云何得蘊善巧、界善巧、處善巧、緣起善巧、欲界善巧、色界善巧、無色界善巧、過去善巧、未來善巧、現在善巧? 「於法善巧,皆約流轉」門說。善巧者,乃有三義:一、善知彼法空、無所有;二、善知不壞假名,分別法相;三、加能攝無盡。因而通達還滅之門,更善巧矣。 蘊、界、處、緣起,為流轉之體,三界為流轉之處,三世為流轉之時。緣起——諸法從緣而生——「六地菩薩文中廣明。能攝無盡,有事事無礙義。 (5)問善修習 云何善習念覺分、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猗覺分、定覺分、捨覺分、空、無相、願? 這是三十七道品中的七覺支(最後的是三三昧),或名七覺分。支、分的意義相同。疏文僅說是「修涅槃因,十地品廣說」。現在依第四地菩薩文中略加解釋: 念覺分者,是所依支,由繫念故,令諸善法,皆不忘失。擇法是自體覺支,覺自相故。自體覺支者:擇法本身就是覺,它能覺諸法之自相故。精進是出離支,由此勢力能到所到故。也就是勇猛精進,能到涅槃彼岸故。喜是利益支。由心勇悅,身調適故。猗、定、捨三,是不染污支。猗又名輕安。由此不染污故,謂由安故,能除粗重。定者,依此不染污故,謂依止定,得轉依故。捨者,體是不染污故。謂行捨平等,永除貪憂,不染污位,為其自性。七覺支與三無漏學:念通定、慧;次三是慧;後三是定攝。七覺支與百法:念、定、擇法,即別境五中念、定、慧三,擇即慧故。精進、猗、捨,即善十一中三法所攝。精進即勤,猗即輕安,捨即行捨。喜即受蘊,受即遍行五。七覺支中以擇法為覺體,餘六皆分,順成覺義。 三三昧依第六地經文說,知無我、無人、無壽命(人我空)、自性空(法我空。以上體空)、無作者、無受者(二我作用空),即得空解脫門現前(智與境冥)。觀諸有支(十二因緣),皆自性減(不取空相),畢竟解脫(空亦復空),無有少法相生(能所俱寂),即時得無相解脫門。如是入空、無相已,無有願求,唯除大悲為首,教化眾生(勝過二乘),即時得無願解脫門。 (6)問圓滿六度、四無量 云何得圓滿檀波羅蜜、尸波羅蜜、羼提波羅蜜、毘梨耶波羅蜜、禪那波羅蜜、般若波羅蜜,及以圓滿慈、悲、喜、捨? 疏曰:「第六、滿菩薩行。此下二種明離繫果。初、六度、四、等修,即士用,滿即離繫,治諸蔽故。」 滿菩薩行者,六度、四無量皆菩薩行,修行成滿——也就是百分之百。正修行時即士用果,士用果如前已解。滿即離繫者:修行成滿後,即離繫果,以六度治六蔽故。云何得圓滿者:圓具滿足此六度及四等之行門也。六度之一曰檀,具足稱檀那,華語名布施。布施有三,曰財、曰法、曰無畏。二曰尸、具足應為尸羅,尸羅華言曰戒。三曰羼提,華言曰忍辱。四曰毘梨耶,華言曰精進。五曰禪,具足應云禪那,華言曰靜慮。六曰般若,華言曰智慧。皆稱波羅蜜者,波羅蜜,華言曰彼岸到,順此方文字,應曰到彼岸,即滿足了此六種波羅蜜門,可以由生死此岸而誕登涅槃彼岸也。六度治六蔽者:布施治貪,持戒治毀犯,忍辱治瞋恨,精進治懈怠。禪那治散亂,智慧治愚癡。四等者,四無量心也,等有公平義。無量,則不限時空與所度眾生也。 (7)問具足十力 云何得處非處智力、過未現在業報智力、根勝劣智力、種種界智力、種種解智力、一切至處道智力、禪解三昧染淨智力、宿住念智力、無障礙天眼智力、斷諸習智力? 此是如來十力智的境界。力者,力用,智慧之力用,故曰十力。「云何得」者,如之何方可獲得此十力。 一、「處非處智力」者:「處」者,道理之義。如事物之表、裡、精、粗,也即是自相、共相也。二、知三世「業報智力」者:如是因,如是果。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業」者,業因;「報」者,報果。三、「根勝劣智力」者,知眾生根機智愚之力。四、「種種界智力」者,於眾生種種不同之境界,普能了知。五、「種種解智力」者,知多眾生之各別知解,猶老師知學生之程度也。六、知「一切」眾生「至處道智力」者:如修五戒、十善之行,可至人間、天上;修八正道之無漏法,可至涅槃。七、知諸「禪解」脫「三昧」「智力」者:諸「禪」:世間禪、出世間禪、出世間上上乘禪。「解」脫:淺言之,八解脫;深言之,則第一卷經諸菩薩及各部神眾及入法界品中諸善知識,各個皆有一解脫門也。「三昧」者,空、無相、無願之三三昧。廣言之,則有無量百千三昧。三昧有多解釋,姑以息慮凝心為義,實與禪定無多大差別也。八、知「宿住念智力」者,即宿命通而加無漏涅槃之智力。九、知「無障礙天眼智力」者,以天眼通見眾生生死及善惡業緣之智力而無障礙。十、知永「斷」「習」氣「智力」者:煩惱、所知二障,皆有正使與習氣之分,如酒瓶有酒,酒就是正使;酒倒光了,還有酒味,酒味就是習氣。自他有無習氣,皆能悉知。 (8)問十王敬護 云何常得天王、龍王、夜叉王、乾闥婆王、阿修羅王、迦樓羅王、緊那羅王、摩睺羅伽王、人王、梵王之所守護,恭敬供養? 此五果中之增上果。增上者,增長之義。由自己具備德學,又得天龍八部以及人王之大力所擁護,則佛法更興盛也。 前八為護法八部。「夜叉」華言名疾捷鬼,有空行、地行之別。「乾闥婆」云尋香神,帝釋天之樂神也。「阿修羅」云無德或非天。先世以瞋心而行施,故得近於天之果報,性好鬥爭,有天之福而無天之德也。「迦樓羅」云金翅鳥。「緊那羅」云大蟒神或腹行神。「摩睺羅伽」云人非人,似人而有一角。「梵王」色界梵天之天王。 (9)問云何得為一切眾生之依等 云何得與一切眾生為依、為救、為歸、為趣、為炬、為明、為照、為導、為勝導、為普導? (10)問於一切眾生中為第一等 云何於一切眾生中為第一、為大、為勝、為最勝、為妙、為極妙、為上、為無上、為無等、為無等等? 第九、第十之二段明等流果。等流者,平等而流。此二云何,乃從悲智之心流出。疏文又說:「由本願力,為依、救等;由本行力為第一等」。 九中「為依、為救」者,眾生流浪於生死苦海,我當救之以為依處。「為歸」者,令眾生離諸怖畏故。「為趣」者,令眾生至一切智故。「為炬、為明、為照」者,破一切無明故,令得智光滅癡暗故,令住究竟清淨故。「為導、為勝導、為普導」者,引眾生令入真實法故,與眾生無礙大智慧故。「勝」表優勝,「普」表普遍。十迴向初有此文,大同小異。 十中「就佛果略釋其相。如來功德」大「海」成「滿,更無所少,故稱第一。此句為總。「大」者,體包法界。「勝」者,自利圓滿。「最勝」者,利他究竟故。「妙」者,煩惱障盡故。「極妙」者,所知障盡故。「上」者,望下無及故。「無上」者,望上更無故。「無等」者,望下無傳儔故。儔者,類也。「無等等」者,望同類之修行者皆是無能等故。 以上二十個云何,不啻為十信菩薩開了一分課程進度表。學佛是百劫千生的事,我們不要以為苦。譬如我們做人,要見賢思齊,也不是一生一世的事。所以,我們要精進、勇猛,切勿懈怠而自毀前程。智首菩薩的問題,至此已竟。 (二) 文殊師利答 爾時文殊師利菩薩告智首菩薩言:「善哉!佛子!汝今為欲多所饒益,多所安隱,哀愍世間,利樂天人,問如是義。 1 標因成德 此下,文殊師利酬答智首之問。於中分二:1 標因成德,酬其舉德;2 指事顯因,酬其徵因。上來經文即一、標因成德。標因之因即「善用其心」句,成德之德即第二、十個云何。 此文殊師利菩薩歎美智首菩薩提出來的問題,其利益之廣大、深遠,非可言喻。「善哉」,讚美之辭。「饒益、安隱」,皆利益之相也。「哀愍世間」,所以說其廣大;「利樂天人」,所以說其深遠。 佛子!若諸菩薩善用其心,則獲一切勝妙功德,於諸佛法心無所礙,住去、來、今諸佛之道,隨眾生住,恆不捨離,如諸法相悉能通達,斷一切惡,具足眾善,當如普賢色相第一。一切行願皆得具足,於一切法無不自在,而為眾生第二導師。 「善用其心」句,微妙至極。禪宗亦以「心不附物」為指示學人的入處。疏鈔曰:「心者,神明之奧。心正,則萬德攸歸。」「善用」者,即後面之一百四十一願,「觸境入玄」。「觸境」之「境」,事也;「入玄」之「玄」,理也。也就是於一切事,皆能會歸於心,心亦理也。如「菩薩在家」,「家」,事也;「知家性空」,「性空」,理也。會事入理,為修行之要。 文殊菩薩的意思是說:「佛子!若諸菩薩善用其心」者,「則獲一切勝妙功德」。菩薩在日用平常之間「善用其心」,就可以「獲」得「一切勝妙功德」。「勝謂獨尊,妙謂離相。又,德無不備曰勝,障無不盡名妙。」一百一十門功德,皆在其中。然「勝妙功德」是總,總酬第一個十句中十種三業也。 「於諸佛法」下九句是別。「句雖有九,義亦有十,如次酬上十段之德」(第二、十個云何)。一、「於諸佛法心無所礙」者,即初、第一、堪傳法器德。第二、十個云何中第一個云何,以其具足念、慧、覺悟故。二、「住去、來、今諸佛之道」,即第二、云何成就眾慧德,三世諸佛唯以佛慧為所乘故。三、「隨眾生住,恆不捨離」,即第三、云何具道因緣,成就種性,欲樂方便,常以眾生為所緣故。四、「如諸法相,悉能通達」,即第四、云何得十善巧,義無惑也。五、「斷一切惡」,即第五云何,七覺、三空,揀擇棄惡,無越此故。六、「具足眾善」,即第六云何,得六度、四等(四無量)。七、「當如普賢色相第一」,即第八云何,由此故得十王敬護。八、「一切行願皆得具足」,即第七云何,成就十力,得佛果位,方具足故。九、「於一切法無不自在」,即第九云何,與一切眾生為依、為救、為炬、為明等。十、「而為眾生第二導師」,即第十云何,於一切眾生,為第一、為大等。今纔發心,道亞至尊,故為第二導師。然晉譯本云,「而為眾生第一導師。」故知第一、第二,譯者意也。以第十云何末為無等等,乃以第一為得當也。 余以為疏鈔將「佛子!若諸菩薩善用其心」下之十句配合上文智首菩薩所問二十云何所得功德,也就是將第一個「云何得無過失身、語、意業」,乃至第十「云何得智為先導身、語、意業」,將這十件事做好,「則獲」得「一切勝妙功德」;再將「善用其心」下之第二句以下之九句配合第二、十個云何——如「於諸佛法心無所礙」者,即得第一堪傳法器德,甚無謂也—,則第一、減少了智首菩薩二十云何問題之重量,第二、也分化了下文一百四十一種行願之功德。智首菩薩深為重視二十云何,文殊菩薩似乎很輕鬆地以「善用其心」一語了之。其實,「善用其心」一語為答文之總綱。「則獲一切勝妙功德」:「一切勝妙功德」又為以下九句之總,九句又為一百四十一願之總,一百四十一願又為二十云何之答辭,前後鈎鎖,益見意趣之深遠。 佛子!云何用心能獲一切勝妙功德? 2 指事顯因 (1) 總徵 此2.指事顯因,分三:(1)總徵,(2)別顯,(3)總結成益。指事,如菩薩在家,指事也。當願眾生下三句,即顯因也。經文中的「云何用心」一句,即上文「善用其心」句。此文即也(1)總徵也。也就是如之何善用其心,而能獲得一切勝妙功德呢? (2) 別顯 A.菩薩大願,深廣如海,在十迴向品中詳為宣說,不止一百四十一願,此僅示於體式而已。惑障雖有輕重,然皆憑此為淨。所有勝行,由此能行。 B.然此諸願,句雖有四,事但有三,義開為六。言三事者,謂初句為眾所依事,依此事而發願也;次句願所為境,即「當願眾生」句中之「眾生」,以眾生為發願之對象;後二句是願境成益,就是願對象的眾生成就利益,如「知家性空,免其逼迫」。再開為六者,即願所依中有二種人:一者是發願者自己,二是他人或其他的事物等;次句願所為境亦有二種,即能發願者及所願眾生;三句願境成益亦有二種:一者自益——由此諸願成前諸德故,即第二「十個云何」;二者益他—由此發願,願眾生故。 每偈之中的後二句,或前句是因,後句是果,如云:「所行無逆(因),成一切等(果)。」或二俱是因,如云:「巧事師長,習行善法」等。或二句俱是佛果,如云:「永離煩惱,究竟寂滅」;此二者,皆為佛果所有故。或二句俱通因果,如云:「以法自娛,了伎非實」等。以法自利或者利他為娛。「娛」者,自在運用,不用心故。「伎」,即技藝,等於現在的娛樂場所。偶爾遇到,眼見、耳聞,心不附物,以其矯揉造作,非實在故。或三、四二句,共成一句,如云:「演說種種,無乖諍法」。或後二句中,初句所入法,如云:「知家性空」,後句所成益,如云:「免其逼迫」,「知家」、「性空」者,即空之理性已與行者之心吻合故,名所入法。既知家性本空,則不即不離,善於處理而不受其逼迫。 C.一百四十一願中,一〇二願,如願於他,「得堅固身,心無所屈」,則自必成第一「十個云何」中之三業離過成德之德,即「云何得無過失身、語、意業」以及「不害」、「不可毀」、「不可壞」等「身、語、意業」。——一願中「具足成滿,一切善法」,則自成就「堪傳法器」。二十一願中「深入經藏,智慧如海」,則自必成於「眾慧」。二十六願中「具諸方便,得最勝法」,則自必成就「具道因緣」。七十願中「語業滿足,巧能演說」,則自必成就「十善巧德」。七十四願中「得善意欲,洗除惑垢」,則自必成就「七覺三空」。一二二願中「所作皆辦,具諸佛法」,則必成滿「菩薩行德」。第十願中「捨眾聚法,成一切智」,則自必成就「如來十種智力」。一三一願中「皆如普賢,端正嚴好」,則自必成就「十王敬護」。二十二願中「統理大眾,一切無礙」,則自成「饒益、為依、為救」等德。三十九願中「入第一位,得不動法」,則自成就「超勝第一德」。以十一願配上二十個云何,總別一百一十一種德,文顯可知。前後通別交絡,構成一切願成一切德,一切德成一切願。願固一多相即,成德亦一多鎔融。 D.正釋經,文長,分為十:(A)有十一願,明在家時願,(B)有十五願,出家受戒時願;(C)有七願,就坐禪觀時願;(D)有六願,明將行披掛時願;(E)有七願,澡漱盥洗時願;(F)有五十五願,明乞食道行時願;(G)有二十二願,明到城乞食時願;(H)有五願,明還歸洗浴時願;(I)有十願,明習誦旋禮時願;(J)有三願,明寤寐安息時願。 ① 明在家時願 佛子!菩薩在家,當願眾生,知家性空,免其逼迫。 「家」為父母、夫妻、兒女團集之所。「在家」:尙未出家以前是在俗人,名曰「在家」。家是一個枷鎖。多少男女貪愛繫縛於家,不得解脫。這就要歸依三寶,信奉佛陀,受尊師教誨,用觀察的功夫,因觀察而「知家性空」。家,本是眷屬的集合,幾年、幾十年的同居,世間上沒有不散的筵席,更沒有一成不變的個體。但佛教也不是教你拋家出走,只是教你「知家性空」,在性靈上不受家庭變故的「逼迫」。自己知道,同時也願他人知道,所以有「當願眾生,知家性空,免其逼迫」的一願。 孝事父母,當願眾生,善事於佛,護養一切。 父、母是我身之所由生也。詩經上說:「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又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育養之德,昊天罔極。」所以中國的文化,以人倫為第一。先王以孝治天下,不是沒有道理的。梵網經上說:「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所以我們對於父母要孝、要事,並且願一切眾生和我一樣,對父母要「善事於佛,護養一切」。護是保護,養是供養。「善事於佛」之「於」,易為「如」字,就更明白了。 妻子集會,當願眾生,怨親平等,永離貪著。 由父母說到妻、子。「妻」是妻室,「子」是子女。大學上說:「宜爾室家,樂爾妻帑」。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這是人倫之始。所以夫妻、子女的集會,是家庭的樂事。但是一個人的環境關係極為複雜,夫妻、子女是親,彼此之愛有如膠漆。然而複雜的環境中,或因某些關係,結了有怨讐。見了親人,就愛;見了仇人,就恨。愛恨交織,使人妄生煩惱。學佛的人不應如此。我們要「怨親平等」,庶幾心平氣和,保養天真。還有,我們於父母、夫妻、子女之間,「永離貪著」。我們於家屬,只是盡到義務而已,一經貪著,則徘徊悲戚,煩惱就大了。 若得五欲,當願眾生,拔除欲箭,究竟安隱。 財、色、名、食、睡,是為「五欲」,同為人類之所愛好。我們獲得稱心如意的五欲,不要貪著。同時「當願眾生」,願眾生中如我一樣而獲得五欲者,要起厭離心。五欲汙染,當視之如被敵人射在身上的利「箭」,痛徹心肺。我們要設法「拔除」,身心纔得「安隱」。拔除的方法就是遠離。目前我們這個社會,為了財、色、名、食的問題,起了無限紛擾,是眾所週知的事實。 伎樂聚會,當願眾生,以法自娛,了伎非實。 「伎」,讀技,也與妓通。伎能、伎巧,與技藝相似。「樂」是音樂。玩其語意,大概與現在的娛樂場所跳舞差不多。跳舞也必有音樂。「聚會」是多數人在一起玩樂。假如我有機會參與這些聚會,同時就「當願眾生」,我們要了知到這些伎樂只是一時因緣聚會,不久就會消散。我們應該一有閒空就「以法自娛」,也就是在佛前上枝香,坐在佛堂內,拿一串數珠來念阿彌陀佛,或者看一卷經,使心寗靜,而不貪著五欲塵勞。 若在宮室,當願眾生,入於聖地,永除穢欲。 「宮」者,帝王所居。「室」者,一般人之住宅。有宮室可居,即有妻室、兒女之累。尤以男女同居,欲事穢汙,至為不潔。當我有宮室可居時,我「當願眾生」——「也就是願一切的人,皆與我志同道合,而發心「入於聖地」。「聖地」者,諸佛、菩薩所生處也。假如能與諸佛、菩薩同生一處,則得「永除穢欲」。「穢欲」者,男女欲事也。 著瓔珞時,當願眾生,捨諸偽飾,到真實處。 「瓔珞」多半為女人的裝飾品。據疏文說:「在頸曰瓔,在身曰珞。珞以持衣,瓔以繫冠。」今人則不如此也。我們如經濟寬裕時,也應有耳環、手鐲、項鍊、襟飾,或金銀,或珠寶,但是這都是「偽飾」。「偽飾」者,並不是金銀、珠寶是假的,我們病了、老了、死了,這些飾品於我們毫無用處,不如趁精神健旺的時候,念佛、看經、習靜,作性靈的修養。這些功夫是無形的收穫,一得永得。所以說:「到真實處。」 上昇樓閣,當願眾生,昇正法樓,徹見一切。 二層以上的房屋名曰「樓」,四方或六角而有飛簷翻角者,謂之「閣」。「昇」,由下而上曰「昇」。假如我們有機會而「上昇樓閣」時,我們應該「當願眾生」,連我們在內大家「昇正法樓,徹見一切」。「正法」,佛所說法名為「正法」。其他宗教,不是世法,即是邪法。因此喻正法如高樓。昇高樓可以見到大自然的山、川、河流,聞正法可徹底明白宇宙萬有的真理,所以叫「徹見一切」。 若有所施,當願眾生,一切能捨,心無愛著。 「若有所施」的「施」是布施。布施的對象,救孤恤貧,或病苦的救濟,或修橋舖路,這都是有錢的人應該做的善舉。當我們做這些善舉時,我要發願,「願」一切「眾生」都和我一樣,能量財力而行其布施。行布施時,即使是身、肉、手、足,要「一切能捨」。因為眾生根本的毛病就是我、我所有的我、法二執,布施能破貪、瞋、癡,斷我、法二執故。「心無愛著」者,我們對於事物、人情,因愛而生著。所謂如渴思飲水,如蜂戀好蜜,念念不能忘情。眾生病根在此。所以在心理上要坦然而務、我兩忘。 眾會聚集,當願眾生,捨眾聚法,成一切智。 「眾會聚集」的「眾會」是聚集多人而開個什麼會議。眾說紛紜,吵吵鬧鬧,俄而曲終人散,一片寂然。我有了此一感覺,我應該發願,「願」一切「眾生」,皆應當「捨眾聚法,成一切智」。「眾聚法」者,眾緣和合而生之法。聚散無常,所以應該捨去。還有國家、社會、家庭、自身,皆眾聚法也。我們不能離群而獨居,唯有盡能盡的義務,不生躭著。「成一切智」:「一切智」者,佛智也,也就是教我們成佛。唯有成佛,一得永得。 若在厄難,當願眾生,隨意自在,所行無礙。 「厄難」,範圍甚廣,諸如王難、盜賊難、水火難、毒蛇猛獸難、山行迷路難。如果我們不幸,遇到以上的諸難之一,將有喪身失命之虞。雖然如此,我們別忘記一切眾生。我們「願」一切「眾生」,能「隨」你們自己的「意」願,「自」自「在」在,所行之處,一切均無障礙。但這不是憑你嘴說、心想的,要大家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纔能如願。 ② 出家受戒時 捨居家時,當願眾生,出家無礙,心得解脫。 「居家」,就是在家人。因受佛法的薰陶,而有脫離塵俗的思想。那麼,他就應該作出家的準備。因緣成熟的時候,削髮披緇,投入寺廟而依僧安住了。一人出家,一人得到解脫,多人出家,豈不多人得到解脫。所以我「當願眾生」,和我一樣,也來出家。然而出家有什麼好處呢?「出家無礙,心得解脫」。礙,就是障礙。在家人如果家庭環境好,那麼,穿的、吃的、交際應酬、家事、國事,一輩子理不了;家庭環境不好呢,所見到的是妻子啼飢、兒女嚎寒,你得作牛作馬,為妻子謀衣謀食,這不就是障礙嗎?出了家,不娶妻生子,那就沒有這些障礙了。沒有了這些障礙,我的心理上也就得到解脫而專心一志為佛法了。 入僧伽藍,當願眾生,演說種種,無乖諍法。 十三、十四、十五之三願為出家之方便。「僧伽藍」是梵語,譯云眾園。僧伽,本來譯為和合眾,此處去了和合二字,就稱為眾。花園、菜園、果園、樹園,皆可稱園,園者,範圍的意思。住僧眾的地方名為眾園,等於中國的寺、廟、庵、堂。僧眾住的地方,清靜無染,唯有修學佛法,解脫自在。我既得到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去處,我發心「當願眾生」,大家皆能夠「演說種種無乘諍法」。「無乖諍法」,就是六種和合,也就是同住的規約。六和合是身和同住、口和無諍、意和同悅、戒和同遵、見和同解、利和同均。有此六條規約,大家同住,事理一味,就不會有競爭的事發生。乖者,乖違。 詣大小師,當願眾生,巧事師長,習行善法。 我們既住在僧園裡,理應修學。然而傳道、授業、解惑的師傅是誰呢?是大小師,所以說「詣大小師」。「詣大小師」,就是去大小師的住處。佛在世時,佛是大師,和尙是小師。佛滅度後,說戒和尙、羯摩、教授是大師,七尊證是小師。「詣大小師」者,請益受教也。「巧事師長,習行善法」:師長,就是大小師。我們既然親近受業,就要循規蹈矩,是謂巧事。「習行善法」,籠統的說就是戒、定、慧三無漏學。 求請出家,當願眾生,得不退法,心無障礙。 前兩偈似乎還在準備階段,這一偈纔算正式出家。「求請出家」:當你選擇了你所敬仰的師父而要求其度你出家時,這在佛世及佛滅後的若干世紀中,要在僧團中作一白三羯摩的法事。得到眾僧的允許,你纔能跟你的和尙出家。當我出家時,同時要發願,願度一切眾生,皆發心出家。出家而後,可以獲「得不退法」而使「心無障礙」。「不退」者,不中途退悔。按:不退有三:一、位,二、行,三、念。天臺宗還有四教的不同。凡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有始,有終,纔能有所成就。然而在律部中允許三次出家,三次還俗,這是眾生的業障。出家要精勤自勵,始能「心無障礙」。 脫去俗服,當願眾生,勤修善根,捨諸罪軛。 「俗服」:世俗所穿的服裝,形式雖然隨各國的風俗,大致是統一的。但是在顏色上,尤其是女人,未免紅紅綠綠、鮮豔奪目。在佛教徒是不合法的。當我們「脫去俗服」時,我要「當願眾生」和我一樣,我們應該「勤修善根,捨諸罪軛」。「善根」:最少禮佛一拜、念佛一聲,都是善根。「捨諸罪軛」:軛音厄,架在牛、馬頸上半三角形的橫木。過去時用馬駕車、用牛耕田。這個橫木架在牛、馬頸項上,你得要拼命地拖和拉。善、惡是我們行為上極端不同的兩面。行善,則上昇;行惡,則下墮。善惡因果昭然若揭,聽不得你自由。所以我們要捨去惡法而勤修善業。 剃除鬚髮,當願眾生,永離煩惱,究竟寂滅。 「剃除鬚髮」是佛教的制度,也是初出家時必須履行的第一道義務。在家人講究儀容,所謂「美鬚眉」。出家人也講究相貌莊嚴。釋迦牟尼佛不是有三十二相嗎?諸如眉如秋月、兩耳垂肩,這是多生多劫修因的結果,不是人工修飾。鬚髮長了、多了,藏垢納污;修飾、洗沐,花費時間,妨礙道業,所以要剃除清淨。在剃除時,我要發願,願一切眾生「永離煩惱,究竟寂滅」。鬚髮糾纏不清,所以將它代表了煩惱,其實只是煩惱的一部份。俗語說「三千煩惱絲」,也許受了佛教的影響。去除了煩惱,可以得究竟寂滅。究竟寂滅,就是涅槃、菩提。 著袈裟衣,當願眾生,心無所染,具大仙道。 「袈裟」者,不正色衣也。紅、綠、青、紫、黑等,是為正色。吾人既捨去榮華、富貴、妻室、兒女等天倫之樂,出家為道。第一、不於人身生起愛心,我就亦不喜人於我而生起愛心,第二、為富貴驕侈者作一榜樣。所以原始佛教的制度,比丘、比丘尼只許三衣——安陀會、鬱多羅僧、僧伽黎,譯成五衣、七衣、大衣。五衣又名作務衣,和我們內衣一樣,朝夕不離身,是管理事務用的。七衣又名作法衣,聽經或出外乞食用的。僧伽黎是大衣,相當於大禮服。其製法是:五衣五條,每條一長一短;七衣七條,兩長一短;大衣又名祖衣,九至二十五條,三長一短。每條相間隔如水田相,所以又名福田衣,良以僧寶為眾生之福田故。至於質料,說起來有點可憐相了,都是撿人家垃圾堆上的破布,或齋主家的襯。襯也是一塊不同顏色的布。撿回來洗淨、聯綴而成,所以又名壞色衣。我們可以想見,那顏色多麼難看。有時也有施主布施某一比丘一件新衣,但制度上只許三衣一鉢。多了,就轉施他人,不許有多餘的財物,生貪心,多煩惱。 袈裟亦名染色,表心染於法。要無所染,方名染也。然二乘之染,亦非真染,必心染大乘、為於正法、除其結使,方為「心無所染」。因此我們著袈裟時,一定要願一切眾生,皆和我一同如此而得「大仙」之「道」。「大仙道」者,佛道也。 疏文說:「二乘之染,亦非真染,必心染大乘」,方能「具大仙道」。南本的涅槃經哀歎品中,佛訶斥三修比丘說:「汝諸比丘,勿以下心而生知足!汝等今者雖得出家,於此大乘不生貪慕。汝諸比丘身雖得服袈裟染衣,其心猶未得染大乘清淨之法……。」蓋聲聞乘為學菩薩道而成佛之過渡法也。 正出家時,當願眾生,同佛出家,救護一切。 剃髮、染衣,都準備了。其次就是「正出家時」。真正履行出家的義務,同時也願一切「眾生」與佛一樣地犧牲國王尊榮、嬌妻、愛子而出家修行。為什麼要如此呢?為的是「救護一切」。「一切」是指眾生而言。一切眾生愚昧無知,造善、造惡,不得解脫。所以我們要救他、護他。如何救護呢?第一是說法,使聽者明白曉了宇宙、人生的真相。救孤恤貧、慈幼養老,皆方法也。 自歸於佛,當願眾生,紹隆佛種,發無上意。自歸於法,當願眾生,深入經藏,智慧如海。自歸於僧,當願眾生,統理大眾,一切無礙。 「自歸」於佛、法、僧的「自」,是歸依者身心的全體。我以整體的身心歸投、依靠於佛、法、僧三寶,依三寶的教誡而修學佛法。同時,我要發願,願一切「眾生」與我一同負起「紹隆佛種,發無上意」的責任來。「佛種」,成佛之種子也。瓜、豆皆有種子,學佛亦然。法相宗有五性眾生之說:一、不定性,半成佛,半不成佛;二、聲聞性;三、緣覺性;四、闡提性,皆不成佛;五、菩薩性,悉皆成佛。然而這是勉勵的性質。依性宗來說,一切眾生莫不有心。凡有心者,皆當作佛。這纔是合情合理的說法。所以我們歸依佛已,就要為眾生種佛種子。禮佛一拜、念佛一聲,都是種善根而引起自性中本具佛性,這就是紹隆佛種。不但此也,我們還要使它興隆起來,那就是普及佛教的工作了。 歸依法已,要「深入經藏」。前面的佛寶是大覺世尊。法寶則指定是經。經是佛說,也包含了律、論在內。法者,法則。宇宙萬有緣起的正理以及如何修行、修行什麼,這都包含在三藏之內。我們如果博覽全藏,那就可能「智慧如海」,因為三藏都是佛陀智慧的結晶。藏者,含藏的意思。 僧寶的僧,應當是伽僧,譯云和合。和合有六,前面已經講過。「歸於僧」已,我們應當發願,願一切「眾生」,皆能「統理大眾,一切無礙」。一個僧團,人數不拘多少,皆恭推一位年高德劭、戒齡最久的長老,而為羯摩——說戒的首領。這位首領就是「統理大眾」者。統理大眾而要「一切無礙」者:大眾同居,和合無礙;明辨事理,事理無礙;通曉經律,教化無礙。 中國的佛教,自馬祖建叢林、百丈制清規而來,有了叢林制度。住持僧領導大眾,有高、低級的職事,挑水、搬柴、燒飯、燒菜的是苦行僧,又名行單。馬祖、百丈那些大禪師們(北宋張方平譽為聖人)孜孜矻矻領眾梵修,堪稱統理大眾。後來演變到掛鐘板,容納行腳僧掛單,皆可稱叢林。起初當然多多少少都有幾人或幾十人同住,後來剩了三、五人,而住持照樣稱方丈(不知起於何時)、稱和尙。時丁末世,不成體統的人,夤緣有法,照樣住方丈。然而到民國以來,江蘇省的金、焦二山、高旻寺,浙江省的天童、育王二寺,規模還是可觀的。那些不像樣的叢林,只是偏僻地區纔有此怪像。 受學戒時,當願眾生,善學於戒,不作眾惡。 「受學戒時」是出家以後的事。受戒、學戒,必依三歸。歸依必定要佛、法、僧三者,揀別外道邪師、邪教及邪眾故。如基督、天主、回教之一神教。出家以前,可以受五戒、八戒,也有不受的。出家以後,先受沙彌、沙彌尼十戒。「受」者是領納於心的戒體。但受戒者的程度參差不齊,於受戒而後,必須接受戒師的教誨。然而我既接受戒法,我「當」發「願」,願一切「眾生」,皆「善學於戒,不作眾惡」。上句即作持,下句即止持。持者,持而不失。於善法我們應當拿起來做,於惡事就得全盤放下。偶一停頓,即為犯戒。清初,金陵大寶華山讀體律師有「止作二持」的一部書,我曾讀過。 受闍黎教,當願眾生,具足威儀,所行真實。 「受闍黎教」:羯摩、教授、依止、授經,皆是阿闍黎。闍黎者,譯言軌範師。接受闍黎的教誨,同時我要「當願眾生,具足威儀,所行真實」。「威」指行止端莊,「儀」指動作有序。儒家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佛家更有三千威儀,八萬細行。這些都包括在戒條之內。「所行真實」者,所有行動皆要真實,「真實」,可以拿儒家「誠」字來解釋。古人所謂「有威可畏,有儀可敬」者此也。 受和尙戒,當願眾生,入無生智,到無依處。 「和尙」:主持傳戒者,或一寺之主,或披剃師,皆謂之和尙。其位甚尊。和尙譯言力身。謂有三乘道力、五分法身。或梵文鄔波陀耶,此云親教師,依之可以授戒。「入無生智」:諸法從緣而生,從緣而滅,本自不生,今亦不滅。此無生理也。今證此理,謂之無生智。「到無依處」者:諸法既從緣而生,則無實體性;無實體性,名為無依處,亦所證理也。 受具足戒,當願眾生,具諸方便,得最勝法。 「受具足戒」。在沙彌尼十八歲時,要以二年時間,學習式叉摩那尼(學法女)戒。此戒有六法:染心相觸、盜人四錢、斷畜生命、小妄語、非時食、飲酒。沙彌、沙彌尼滿了二十歲,得父母允許,可以進受者二百五十戒與三百五十戒,再進而受十重四十八輕之梵網菩薩戒。梵網戒為具足戒,前此者,皆為方便。當我受戒時,我「願」一切「眾生」,皆能如我「具諸方便,得最勝法」。「方便」者,比丘、比丘尼戒以前,皆為方便。菩薩戒是最勝法,以超越二乘,上階佛果也。 ③ 就坐禪觀時 若入堂宇,當願眾生,昇無上堂,安住不動。 「若入堂宇」:堂宇,禪室也。禪室有時名般若堂、大徹堂。我進入這一間屋宇來修學禪觀,我「願」意一切「眾生」,同時皆「昇無上堂,安住不動」。無上堂,則心法之譬喻也。明心見性,是為無上堂。昇無上堂已,則八風吹不動矣。 若敷床座,當願眾生,開敷善法,見真實相。 「床」為臥具,「座」為坐具。「敷」者,敷展,也就是鋪設平正。以此而「當願眾生開」展「敷」揚一切「善法」,俾得「見真實相」。「真實相」者,亦真如之心體也,禪宗則謂之開悟。 正身端坐,當願眾生,坐菩提座,心無所著。 「正身端坐」時,「願」與一切「眾生,坐菩提座」者,開大智慧也。智慧之士知一切法如夢、如幻,故於諸法「無所」執「著」。 結跏趺坐,當願眾生,善根堅固,得不動地。 「跏跌」,有全跏,為兩足加於兩䏶者;有半跏,為左右一足加於一方䏶上者。此坐禪之姿勢也。因坐禪而「當願眾生,善根堅固,得不動地」者:坐禪是用心地工夫的。我們能在心地上摸著邊緣,就可以了知有為諸法如幻、如化,於山崩海嘯、狼突豕奔,皆可以無動於衷。僧肇法師肇論上說:「旋嵐偃嶽而常靜,江河競注而不流。」這就是「善根堅固,得不動地」。不動地非定指第八地也。以上二願為修定的方便。 修行於定,當願眾生,以定伏心,究竟無餘。 若修於觀,當願眾生,見如實理,永無乖諍。 捨跏趺座,當願眾生,觀諸行法,悉歸散滅。 三十一、二願,是正修禪觀時願。定又名禪,或合名禪定。禪的梵名是禪那,譯為靜慮。慮是我們的思想,屬第六意識。思想是因環境紛亂,翻覆奔騰,無有已時。靜是把這些雜沓紛紜的思想澄停下來,讓它靜如止水,然後觀自心的不生、不滅、無形、無名。積久自能從自心中生發智慧,起大用而度脫眾生。這叫「以定伏心」。「伏心」只是初步功夫,必得要「究竟無餘」。假如以斷煩惱、所知二障來說,一方面以定伏心,一方面出生入死,於教化眾生的過程中,受環境的打擊,如釋迦牟尼教主遭歌利王割截身體。在磨煉中先斷煩惱障,次斷所知障。正使、習氣,悉皆斷滅,方可名究竟無餘。三十二願中的觀,與禪不同。「觀」者,觀察,以一事物為觀察的對象。起信論、愣嚴經、圓覺經等,皆有奢摩他、毘鉢舍那的止觀二門。觀門的成就,就可以親「見如實理,永無乖諍」。此中的「見」字當證字講。「如」是如如理。如如者,不動的意思。它是豎窮三際、橫遍十方的。法華經說:「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所以名如實理。如實理是一味和合的。洞明此理,則萬法皆如,所以「永無乖諍」。三十三願是修行所得。「捨跏趺坐」,禪宗的名詞教放參。久修已有所成。成就的什麼呢?「觀諸行法,悉歸散滅」。在觀境中觀察到諸行法(行法就是生滅法。萬有諸法皆是生生滅滅。)悉歸於分散消滅而一無所有的。這就是無常觀,與上面禪觀的結論似乎距離甚遠。 ④ 將行披掛時願 下足住時,當願眾生,心得解脫,安住不動。 「下足住時」是放腿子、解散跏趺坐的時候,還得要「心得解脫,安住不動」。心不為外物所牽,可以心得解脫,而安住不動。 若舉於足,當願眾生,出生死海,具眾善法。 下足以後的「舉足」走路,是行動的自然現象,但也不是白跑。我「願」與一切「眾生」,同「出生死海」,「具」足種種「善法」。「善法」是因,是資糧;「出生死海」是果,是目的。「出生死海」的「出」字是「舉於足」的照顧。 著下裙時,當願眾生,服諸善根,具足慚愧。 印度地居熱帶,人民沒有需要剪裁褲子,所以以長方形的布作為圍裙,將下體裹起來就行。出家人當然亦不例外,所以有「著下裙時」的一句。「服諸善根」的「服」是衣服,在這裡是個動詞。我「願」一切「眾生」,皆以「善根」而為衣「服」;因此,可以「具足慚愧」。衣服本來就有部份遮羞的作用。法華經上說:「慚愧為上服。」這個慚愧是雙關的——一半是身體上,一半是行為上的。 整衣束帶,當願眾生,檢束善根,不令散失。 出家人的衣服,本不講究質料、顏色,但也要穿著整齊,所以有第一句話的教誡。「檢束善根,不令散失」者,這是攝事歸理。因整衣束帶而想到要檢束我們心理、行為上的善根,不令它散失,纔合乎佛弟子的身分。 若著上衣,當願眾生,獲勝善根,至法彼岸。 「上衣」是對下裙而言,指五、七衣之類,就此方而言,則為衫、襖。我「願」一切「眾生」,因著法衣而為眾生作殊勝福田,「獲」得殊「勝善根」,未來得「至法」之「彼岸」。法指涅槃。彼岸是譬喻也。 著僧伽黎,當願眾生,入第一位,得不勤法。 「僧伽黎」,是三衣之中的大衣,中國出家人稱為祖衣,也就是大禮服,是很尊重的。我著此衣時,「願」一切「眾生」,在修行行列中「入第一位,得不動法」。第一位唯佛一人。修行學佛,希望成佛。成佛而後,於一切時、處,遇任何外境,皆得身心不動,所以稱法王也。 ⑤ 澡漱盥洗時願 手執楊枝,當願眾生,皆得妙法,究竟清淨。 楊柳為落葉喬木,有垂枝的一種。枝長而葉細,植於河堤,陪襯風景,最為美觀。另有枝粗葉大的一種。出家人採擇其枝如小指大小,淨面時、用齋後,皆以之擦洗牙齒,使之清潔。所以疏鈔上說楊枝有五利:「一、明目,二、除痰,三、除口氣,四、辨味,五、消食。」因而稱為妙法。西域「朝中嚼楊枝,淨穢不相雜」,此語是無行禪師於西域寄歸之書;南海寄歸傳亦廣說之。更進一步,而得到「究竟清淨」。「究竟」是徹底的意思。「妙法」、「清淨」皆是雙關的用語。 嚼楊枝時,當願眾生,其心調淨,噬諸煩惱。 當我們正「嚼楊枝時」,我「願」一切「眾生」,一切皆得到,「其心調淨,噬諸煩惱」。這都是攝事歸理的話。因為嚼楊枝,不但使口,齒清淨,而且要使心地調柔清淨,而呑沒諸種煩惱。 大小便時,當願眾生,棄貪瞋癡,蠲除罪法。 「大小便」溺是人身最骯髒齷齪的不淨。然而這個不淨,從何而來的呢?皆因眾生貪、瞋、癡、愛,尤其是情欲而產生的這個血肉之軀。有此肉軀,則不能不進飲食,大小便溺則勢所難免。所以我要發願,「願」一切「眾生」,皆能「棄」捨「貪、瞋」、惡見,而「蠲除」殺、盜、淫的有「罪」之「法」。 事訖就水,當願眾生,出世法中,速疾而往。 「事訖」,指大便終了而言,「就水」,印度人不知道用衛生紙拭其不淨,而用水洗。我們正在用水之際,應「當」發「願」,願一切「眾生」,身體既然清淨,「出世法中,速疾而往」。也就是趕快了生脫死,去此五濁惡世,不要再迷戀幻軀而受此不淨。 洗滌形穢,當願眾生,清淨調柔,畢竟無垢。 「洗滌形穢」,概指澡浴身體而言。以形為身,身有汗、液、垢穢諸種不淨,必須時加洗滌,俾禮佛誦經,不致褻瀆。同時我「願」一切「眾生清淨調柔,畢竟無垢」。這就由洗身而轉到洗心。我們洗去心上的貪、瞋、污濁,而使其調柔,畢竟得到心無垢染,與佛相應。 以水盥掌,當願眾生,得清淨手,受持佛法。 盥,讀貫。「盥掌」就是「以水」洗手。我「願」一切「眾生」,皆「得」到「清淨」的心「手」,以便「受持佛法」。手以持物,以手喻心以持佛法。 以水洗面,當願眾生,得淨法門,永無垢染。 「得淨法門」,含洗淨的意義。法門,修行之方法、門路。法門無有染淨,以淨心為之,所以「永無垢染」。 ⑥ 明乞食道行時願 手持錫杖,當顧眾生,設大施會,示如實道。 以下乞食道行時願,總有五十五願,更分為三:一、十二願,游涉道路。二、見眾會下,十九願,所覩事境。三、見嚴飾下,二十四願,所遇人物。 ❶ 游涉道路 錫、有輕、明二義。執此「錫杖」者,有輕煩惱而明佛法的意思。現在略明二用:一、行道比丘執錫杖以為威儀。二、乞食時,至施主之門,振動錫杖,以聲警覺室內的人,出而布施;三、振錫杖,無人理睬,則捨而之他。當我執杖行乞之時,願「眾生設大施會,示」以「如實道」。大施會就是無遮大會。放大個人乞食的範圍,乘千萬人集會時,示以如其「實際理體之道」,則大施會之消耗纔不算白費。 執持應器,當願眾生,成就法器,受天人供。 「應器」,應該是應量器,是鉢多羅(簡稱為鉢)的中國語。原始佛教,出家人乞食為生,且以此為正命。人之食量,各有大小,食量大者,鉢大,食量小者,鉢小。鉢之大小,因人之食量而定,故曰應量。其質或瓦或鐵,亦彼此不同。中國不行乞食之風,僅戒期中,用二、三次,做個榜樣;一鉢飯不飽,還可以再添。鉢皆由傳戒寺廟一次定燒,故無大小。「執持」者,乞食比丘,右手執錫杖,左手執鉢,鉢質如重,可以布袋盛之,袋之兩側,以長帶聯之,套於頸項之上。當我持鉢乞化之時,我「願」一切「眾生成就法器,受天人供」。「法」是佛法,「器」是器皿。器皿是有用之物。在這裡以器皿作譬喻,喻如一個出家人,我皆願他們能成為一個法器,也就是能說法利生,而能受天上人間的供養,這句話影射到乞食。至於受人間供養,是可以見到的,受天上的供養,我可以舉個故事:唐朝道宣律師是一位精研四分律的有道高僧。他每天上午皆有天人送供。某日,法相宗的窺基大師去拜訪他,兩個人談得很投機,不知不覺的談到近午。彼時出家都是過午不食的。宣律師心裡很焦急:時已近午,天上送供的如何還不下來?一會兒,窺基大師告辭了,而天上的供養業已送到,但已過午。宣律師問:「何以遲遲?」天說:「我只見這裡一片光明,覓大師的精舍不見。」見於何書,已不記得了。然而,這種記載有一點揚大乘而抑小乘也。 發趾向道,當願眾生,趣佛所行,入無依處。 「發趾」等於舉足。「向道」,走上道路。當我們預備乞食而走上道路時,我「願」一切「眾生趣佛所行,入無依處」。也就是我們要捨棄凡夫之行,而行佛所行。因行佛所行而入無依之處。疏鈔曰:「無依之處,是真道也。」 若在於道,當願眾生,能行佛道,向無餘法。 我們行乞,已經在道路上走了,我「願」一切「眾生」,皆「能行佛」之「道」路,而走「向無餘法」。疏鈔曰:「無餘法,是真涅槃也。」 涉路而去,當願眾生,履淨法界,心無障礙。 「涉路而去」之「涉」,徒步涉水也。徒步行路,遇水是意中事,涉字可以雙關。因涉路而「願」一切「眾生履淨法界,心無障礙」者,由涉路而聯想到履淨法界之路。「淨法界」,真淨心也。心無形象,所以無障無礙。 見昇高路,當願眾生,永出三界,心無怯弱。 乞食必須行路,道路必有高低。當我們見到「高路」而欲上昇時——昇,由下而上也—,我「當願」一切「眾生永出三界,心無怯弱」。「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也。三界二十八天,在人間之上,等於高路。我們遇到高路,固然要奮勇直上;我們是修行人,我們更要奮勇精進,而超越於人天之上,所以要「永出三界,心無怯弱」。因為人間是富貴不常。天上雖自在快樂,壽命最長者亦不過八萬大劫。佛說:「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我們要求出生死,作自度度人的賢聖,心上不要生起怯弱。「怯弱」,駭怕也。 見趣下路,當願眾生,其心謙下,長佛善根。 行乞托鉢之時,遇到下坡路,我「當願」一切「眾生其心謙下,長佛善根」。「謙下」者,我們做人,不要有高傲之氣,你纔能吸取他人之長,增「長」成「佛」的「善根」。書經上說:「滿招損,謙受益。」論語上孔子也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見斜曲路,當願眾生,捨不正道,永除惡見。 行乞而遇到「斜曲路」。斜曲路是不正直的路,拿來指示修行人,要由正知、正見的路走去。如果誤入邪途,而生惡知「惡見」,那就是不但不能得到正果,反要墮落三途,備受無量諸苦,所以有三四兩句的教誡。論語上有「澹臺滅明行不由徑」,可以與此參看。 若見直路,當願眾生,其心正直,無諂無誑。 行乞時而遇到筆直的道路,我「願」一切「眾生其心正直」,猶如道路,「無諂無誑」。心為人們行為的主宰,心正,則一切行為皆正;行為正,則無諂無誑。諂、誑是十個小隨煩惱之二,名之為小,其實則為惡很大。「諂」者,諂媚;「誑」者,誑妄。諂媚而誑妄,是無恥小人也。小人而無恥,則何事不可為。歷史上的大奸大惡,無一不是諂媚、誑妄。維摩經上說:「直心是道場。」一語盡之矣。 見路多塵,當願眾生,遠離塵坌,獲清淨法。 坌,塵土積聚也,可以污染人們的衣服、顏面。行乞而見到路上塵坌飛揚,我「願」一切「眾生遠離塵坌,獲清淨法」。塵坌是一個譬喻,譬喻我們心理上的貪、瞋、癡、愛。這些煩惱能使我們造殺、盜、淫的污染事,而墮落六道,受生死輪迴之苦。「遠離塵坌」就是斷除貪、瞋,使心地清淨,故曰「獲清淨法」。 見路無塵,當願眾生,常行大悲,其心潤澤。 行乞而見到平坦如石版所砌的路,無塵土堆集,行人則無崎嶇之苦。所以我「願」一切「眾生常行大悲,其心潤澤」,大悲所以拔苦也。菩薩應以大悲甘露之水潤澤眾生枯槁之心苗。 若見險道,當願眾生,住正法界,離諸罪難。 「險道」是危險的道路。危險莫過於生死之道。時而天堂,時而地獄,時而餓鬼、畜生。受樂時少,受苦時多。所以我「願」意一切「眾生住正法界,離諸罪難」。「法界」,清淨心也。心本虛凝空寂,一無所住。住於無住,名「住正法界」。住正法界,不造諸業,可以「離諸罪難」。 若見眾會,當願眾生,說甚深法,一切和合。 ❷ 所覩事境 以下有十九願,即二、所覩事境。「眾會」是四眾集會。一般的集會,多分因事集議,或飲食娛樂,是生死邊事,無甚價值。佛四眾弟子集會一處,要請有道學的長老說如來所「說甚深」之「法」。非世法、非出世法,是甚深之法。「一切和合」者,知甚深之法的人,自然和合無諍。我願一切眾生,同會斯旨。 若見大柱,當願眾生,離我諍心,無有忿恨。 舊時的建築物,其骨幹大都是棟、梁、橡、柱、磚、瓦、木、石。棟、梁、椽所負擔的重量,多集中在柱子上。柱子的擔負在棟、梁、椽之上。柱子如果是有情的事物,它一定要大聲叫喊,這太不公平。幸而它是無情的,所以無諍。我們是人,假如我們在大眾之中,負荷的責任太重,我們要向柱子看齊。為什麼呢?吃小虧就是大便宜。諸如施恩不望報。所有的功德,都變成佛國土的莊嚴。所以,我「願眾生離我諍心,無有忿恨」。 若見叢林,當願眾生,諸天及人,所應敬禮。 「叢林」,疏鈔云:「德猶叢林,森聳可敬。」是以叢林比修道人之道德也。樹木密集之處,也就是林森木茂,鳥獸深藏。自唐時馬祖道一禪師建寺安僧以後,每一寺廟動輒千百成群,時人目之曰叢林,一顯其人眾之多,二亦喻其德行深廣。四方遊客或香客,未有不尊敬之也。所以「諸天及人所應敬禮」。 若見高山,當願眾生,善根超出,無能至頂。 行腳僧,東南西北,初無定向。假如在路上遇到「高山」峻嶺,應「當」發「願」,願一切「眾生」每日所種「善根」,日積月累,愈積愈高,猶如高山,「超出」眾山之上,「無」有「能至」其「頂」者。 見棘刺樹,當願眾生,疾得剪除,三毒之刺。 在道路上行走,偶爾見到路邊有「棘刺樹」。棘刺樹,樹的身上長滿了釘子(也就是刺),能刺人皮膚出血。刺人荆棘,沒有什麼了不起;最壞的東西是我們心理上貪、瞋、癡「三毒之刺」,能使人造惡而入三途。所以我們要下決心,很快地將它「剪除」,是為「疾得剪除」。 見樹葉茂,當願眾生,以定解脫,而為蔭映。 「樹葉」繁「茂」,可以為行人庇蔭,而避免烈日之威;加以微風徐來,清沁肺腑。但這只是短暫的。我們如能不起念慮,而獲得定力,「以定」力來「解脫」一切眾生生死熱惱,那纔真能為眾生的掩蔭。 若見華開,當願眾生,神通等法,如華開敷。 「若見華開」是華正開而未全開之時。我「願」一切「眾生神通等法,如華開敷」。「神通」者:變化莫測謂之「神」,無障無礙謂之「通」。聲聞聖者有三明、六通、十八神變;圓教十信菩薩以上於禪定皆能入出自在,在定中更能起度生作用,不可思議。華嚴經有十通、十定、十忍等品。「等」即等於定、忍等法。我願眾生於此等法有「如華」之「開敷」。「敷」者,舒展也。 若見樹華,當願眾生,眾相如華,具三十二。 木本的華,名為「樹華」。華的顏色是豔麗而芬芳的,而且各色具備。世間上的人也無有不愛華的。基於這個原理,佛陀的成佛,必有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妙好。這是對著相眾生,施以確切方便的身教。因為三十二相中,有眉如秋月、眼紺青色、雙耳垂肩、舌出可以舐到鼻孔等,這都是因中修菩薩道時,多生多劫目不邪視、不聽諂媚的言、不說妄語等,由因感果,纔有如此的莊嚴妙相。所以佛陀在遺教經上,曾大聲昭告,汝等比丘速觀如來紫磨金色之身,佛將涅槃,一見不得再見了。所以我「願」一切「眾生眾相如華,具三十二」。 若見果實,當願眾生,獲最勝法,證菩提道。 「果實」,實即果也,如言結實纍纍。或果中之子名實。華之不結果者甚少。行腳僧人在路上見到果樹上結了很大的果實,如桃、梨、蘋果,我們就應該聯想到,我們出家為的什麼呢?為的是「菩提道」。成佛謂之證涅槃,或成菩提道。涅槃,理也;菩提,智也。法相宗謂之所顯得與所生得。佛經上有時謂成佛為得一切智慧。這皆是說法的方便。其實佛果必須含有理、智的兩種成分。行腳僧的如此想法,同時「願」一切「眾生獲最勝法,證菩提道」。以菩提道為世、出世法中最殊勝之法也。 若見大河,當願眾生,得預法流,入佛智海。 「大河」,河面寬闊,謂之大河。河水是流動性的,行腳僧遇大河時,應「當」發「願」,願一切「眾生得預法流,入佛智海」。「法流」之「流」,類也。「智海」,佛之智慧如海,深廣不可測量。我「願」一切「眾生」,皆入佛「法」之「流」而蹈如「海」之「佛智」。 若見陂澤,當願眾生,疾悟諸佛,一味之法。 「陂澤」之「陂」,字典音碑,讀皮。班糜切,畜水曰陂。澤,讀宅,水草交錯,名之為澤。「澤」者,言其潤澤萬物,以富民用也。陂澤,池沼之類。蓄水而不通河流,故能保持一味,喻佛所悟「一味之法」。此法無形無名,更不雜世、出世間與乎邪魔、外道,故曰「一味」。我「願眾生疾悟」之也。 若見池沼,當願眾生,語業滿足,巧能演說。 「池沼」,疏曰:「穿地通水曰池。沼即池也。取其盈滿,引法流故。亦可巧思穿鑿,能有說故。」「取其盈滿」以喻「語業滿足,巧能演說」故。我們言語木訥,說話詞不達意,不能傾動聽眾,我「願」如「池沼」之水,使我「語業滿足」,有「演說」的技「巧」。 若見汲井,當願眾生,具足辯才,演一切法。 「汲井」,以繩繫木桶入井取水也。「辯才」,語言滔滔,辯析事理,如九地菩薩得法、義、辭、樂說四無礙辯。以四無礙辯「演一切法」。有如井水,取之不竭,使聽者皆得滿足。我願與一切眾生,如是!如是! 若見涌泉,當願眾生,方便增長,善根無盡。 「涌泉」,泉,水也。涌,由下而上之謂。譬如山間,山上有樹木、有草萊、有石、有土,蓄水甚多。無水處,山石裂開,泉水即不斷湧出,謂之湧泉。「善根」,善法的根苗。一瞻、一禮、一香、一花,禮佛、供佛,無一而不是善根。但是善根並不如此單純,要生生世世,日日培植;以此「方便」,使得它如涌泉相似,不斷增長,那對成佛纔有希望。 若見橋道,當願眾生,廣度一切,猶如橋梁。 行腳僧在走路時,「若見橋道」,隨時發願,「願」一切「眾生」出家修行。修行有得,就能如「橋梁」相似,橫亙在兩岸之間,度人無算。橋道即橋梁也。 若見流水,當願眾生,得善意欲,洗除惑垢。 地球是圓的,隨處皆有高低,所以江河之水,必有流動。流動之水,曰流水,亦名逝水。如孔子在汶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行腳僧「見」到「流水」,應該發願,「願」一切「眾生得善意欲,洗除惑垢」。「意欲」,意識心上的欲望也。此一欲望,如希望深得佛法,則是善意欲。善意欲則能「洗除」心上的「惑」障「垢」染。 見修園圃,當願眾生,五欲圃中,耘除愛草。 「愛草」,愛是貪、瞋、癡、愛的愛。貪、瞋、癡,固然是三毒,而「愛」的根苗,植在我們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尤以男女情欲之愛,最為熾盛,是生死的泉源、涅槃的障礙。圓覺經上說:「一切眾生皆以淫欲而正性命。」足見愛之為害,亦大矣哉!然則父母之愛、夫妻之愛、兄弟、子女之愛、國家之愛、民族之愛,這許多愛,在出家人心目中又如何處理呢?我說,出家人固然沒有夫妻、子女之愛,於父母、兄弟、師長,則易之以敬;於其他的愛,則易之以悲。悲能拔一切之苦也。出家人行路,看到人家整治「園圃」,拔除蔓草,隨即就反省:我們的修行,不也和這一樣嗎?財、色、名、食、睡之五欲,是我們心圃中的草。我們一定要將這五欲愛草,連根拔去,不使它滋長。草是譬喻。耘亦除也。 見無憂林,當願眾生,永離貪愛,不生憂怖。 行腳僧見到「無憂林」。無憂,草名。草多則以林名之。人處無憂林,可以忘憂。而出家人「永」遠「離」去「貪愛」,則無生死之「憂怖」矣! 若見園苑,當願眾生,勤修諸行,趣佛菩提。 「園苑」:園,可以說是花園;苑,畜養禽、獸處也。今人亦有謂之苑落。四隅以磚或柴、竹圍之,用以培植花木。然亦須芟草、施肥、灌溉,花木始能茂盛。行腳僧見此,亦有警覺,「當」即發「願」,願一切「眾生」和我,當如管理園苑諸人,「勤修諸行,趣佛菩提」。諸行即四攝、六度、四無量心等,以為趣佛菩提之根本。 見嚴飾人,當願眾生,三十二相,以為嚴好。 ❸ 所遇人物 以下有二十四願,即三、所遇人物。今第一願也。 「嚴飾人」是衣冠整潔、履襪光潔,這是人身上的莊嚴。行腳僧見之,則不屑一看。他以為人身莊嚴得如何妙好,終是革囊眾穢,無一可愛。不如修行佛果「三十二相」的因,為成佛而後的莊「嚴」妙「好」。那是香潔的、永恒的。 見無嚴飾,當願眾生,捨諸飾好,具頭陀行。 「無嚴飾」,當然是貧苦人,或不愛修飾的人。行腳僧見之卻引為知己。隨時發願,「願」諸「眾生捨諸飾好,具頭陀行」。「捨諸飾好」,就是眾生中的富有者身上裝飾了珍寶珠玩,我「願」一切「眾生」將這些飾好一齊棄捨,去除貪愛,而來修頭陀行。頭陀亦云杜多,苦行也——三衣、一鉢、日中一食、樹下一宿。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但眾生儘管不能,菩薩不能不發此願。佛教徒將生活享用減到最低程度,也就是以身作則。 見樂著人,當願眾生,以法自娛,歡愛不捨。 「樂著人」的「樂」,讀要。樂著人,也就是貪著的人。貪著的人,什麼都歸我,他纔稱心。不知道人命無常,一口氣不來,萬般將不去,唯有業隨身。所以我「願」一切「眾生以法自娛,歡愛不捨」。「以法」的「法」,當然是佛法。舉例以言:譬如現在的電視,無有人不喜愛;但我們要考慮、考慮,那都是假的。即使是美麗的女郎,身材窈窕、歌喉美妙,那不是真的嗎?但一轉眼就沒有了,你得到了個什麼?年青的男人,那就心煩意亂,想入非非,不知所云。不如我們在佛堂內,上一枝香,手持數珠,坐下來念幾百聲或幾千聲佛號——「都攝六根,淨念相繼」。這是心地工夫,帶得走的。假如有人體會到這一點,他就會「歡愛不捨」了。 見無樂著,當願眾生,有為事中,心無所樂。 「無樂著」的人豁達大度,看世間的有為諸法如過眼煙雲,值不得我們鈎心鬥角,用全力去爭取。行腳僧遇到這一類的人,欽佩他的風度,贊成他的見解,所以發願,「願」一切「眾生」於「有為事中,心無所樂」。佛陀不是老早就說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了嗎? 見歡樂人,當願眾生,常得安樂,樂供養佛。 「歡樂人」,什麼人是歡樂人呢?身理上、心理上、道德上都沒有負擔,知識上也還過得去的人即是。行腳僧見到這一類的人,滿心歡喜,這是一個可以教化的對象。同時,「當願」一切「眾生常得安樂,樂供養佛」。「樂供養佛」的「樂」,讀要,愛好也。歡樂的人!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身無負擔,樂天知命,就滿足了。人們的知識、道德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且我所說的歡樂,不同凡響。因為世間的歡樂只如曇花一現。你看嘛!歷史上最歡樂的人,莫過於秦始皇。秦始皇消滅六國,統一中華,登泰山而勒石,你看那種不可一世的威風,多麼令人欣羨,但不幾年就死了。二世胡亥沒幾年將秦國也弄亡了。天長地久的快樂,唯有「樂供養佛」,供養佛當然包括了學佛。學佛纔是安身立命的所在。 見苦惱人,當願眾生,獲根本智,滅除眾苦。 「苦」有三苦、八苦、種種諸苦。苦者,逼迫義,能逼迫我們的身心,是為惱亂,故名「苦惱」。未出三界的眾生,無一能脫離苦惱。然則,如之何方能脫離呢?「獲根本智」。在法相宗,智有根本智與後得智的不同。根本智證真,後得智斷惑。惑又有煩惱障的惑、所知障的惑。二障又各有分別與俱生。二障之分別惑在地前斷,俱生惑在登地以後分斷。此時則三惡道苦滅,三苦、八苦,亦皆隨滅。七地斷煩惱障俱生種習,金剛後心斷所知障俱生種習,死及取蘊皆滅而成佛。所以說「滅除眾苦」。 見無病人,當願眾生,入真實慧,永無病惱。 行腳僧「見」到「無病」的「人」,起居自由,身心暢快,至為羨慕。隨時發願,「願」一切「眾生,入真實慧,永無病惱」。真實慧即是根本智,與八三願大致相同。 見疾病人,當願眾生,知身空寂,離乖諍法。 「見疾病人」,四大不調,百一病生,是疾病人。疾病之來,皆由過去世惱害眾生。如是因,感如是果,決無無因之果。相識的人中有相同的年歲、相同的生活環境,有的四肢痛、腰痛、易於感冒,可算終年無有平安無痛苦之日;有的則牙齒一粒不少,白髮亦少,終年無病苦者。其因何在?亦可以知矣。所以有病的人,要知道此身四大假合,風寒暑濕,侵襲身心。四大相違,則百一病生矣。「知身空寂」,逆來順受,泯「乖諍法」。常存佛心,或可轉為健康。 見端正人,當願眾生,於佛菩薩,常生淨信。 「端正人」,相貌上五官端正、四肢完具,而且長短適中、皮膚白皙、齒白齊密、髮長而漆黑、聲音宏亮,皆端正相也。然而這不是無因而來的,皆由於過去生中言行端正、心地光明,纔能感到如是果報。我們因端正人而「願」一切「眾生於佛、菩薩常生淨信」。因為佛、菩薩,固然相貌端正,同時佛、菩薩百劫千生志在利人,自然更有相貌好的果報。 見醜陋人,當願眾生,於不善事,不生樂著。 「醜陋人」,相貌殘缺謂之醜,行為卑鄙謂之陋。醜陋的人和事,我們都可以知道。我們要研究他的宿因,那便是他們做了「不善事」。不善事的範圍很廣,遭醜陋的果報則一。所以我「願」一切「眾生於不善事不生樂著」。 見報恩人,當願眾生,於佛菩薩,能知恩德。 父母、師長育我、教我,我們應當報恩,是為「報恩人」。我們應當進一步「於佛、菩薩能知恩德」。因為「諸佛、菩薩始自發心,普緣眾生,難行、苦行」而能行,「不顧自身,垂形六道,隨逐眾生,見其造惡,如割支體。迄成正覺,隱其盛德,以貧所樂法,誘攝拯救。見其憍恣,示現涅槃。留餘福教,以濟危苦」。我們自頂至足,從生至死,皆佛之庇蔭。斯之恩德,何可不報耶?故經云:「假使頂戴經塵劫,身為床座遍大千,若不說法度眾生,畢竟無能報恩者。」所以唯有自利利人,如說修行,乃為報佛恩耳。 見背恩人,當願眾生,於有惡人,不加其報。 忘恩負義者為「背恩人」,如子女之不孝父母、弟子之不敬師長,或者在艱難困苦之中,受人救濟之恩,時過境遷,亦忘記得乾乾淨淨。這一類忘恩負義之流,可以謂之惡人矣!然而下二句「於有惡人,不加其報」,就費解了。此中有惡之人,是否就是上文忘恩負義之流?如果是的,則當初施恩之人,對於親戚、朋友中的施恩不望報,可以一笑置之,而顯其胸懷坦蕩;如果是子女不孝父母,當然也是惡人,而為其父母、師長、親戚、朋友、鄰里、鄉黨、皆置之不理,聽其自然,則與風教大有關係,則我不敢置一言矣。如下二句於上文無關,則菩薩心腸,冤親平等,猶有可說。但下二句不能與上二句無關,惟有置之,不加理解。 若見沙門,當願眾生,調柔寂靜,畢竟第一。 「沙門」,或云桑門,譯音之異;意云「止息」,止一切惡而息心靜慮也。印度,凡出家者皆謂之沙門。佛法住世,出家者多,因為出家之通稱。聲聞乘有初、二、三、四果之別,亦稱四沙門果。迨至佛法衰頹,沙門乃有勝道、示道、命道、污道沙門之別。又有勝道、說道、壞道、命道沙門的不同。此中惟有污道、壞道兩種沙門,為犯根本大戒而猶混跡於清淨出家眾中之破戒者,使佛法不純淨也。「若見沙門」之「沙門」為清淨眾也。「調柔寂靜,畢竟第一」。「調」者,調和,以四沙門果而言。他們已分斷或全斷煩惱障,而多少證得我空真理,不假做作而自然無諍,所以謂之調柔。既然無諍,則畢竟為人中第一。金剛經,須菩提自說:「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 見婆羅門,當願眾生,永持梵行,離一切惡。 「婆羅門」為印度四姓之一。據史書說:雅利安人佔據印度,因為雅利安人口少,印度土生人口多,恐難制伏。婆羅門因崇拜梵天,乃謬托梵天口生婆羅門——淨行;臂生剎帝利——王族;脇生毘舍——商賈;足跟生首陀——農、奴。四姓階級極嚴,而婆羅門最清高,僅與王族通婚姻;與其他二姓,坐不同席、行不同道;職掌祭祀與教育。婆羅門中亦有出家離俗,處深山、修苦行,以生天而為涅槃者。這一類的婆羅門,修持淨行,雖不究竟,亦至可貴。故「願眾生永持梵行,離一切惡」。 見苦行人,當願眾生,依於苦行,至究竟處。 「苦行人」,亦婆羅門中之一類,還有尼乾子等諸外道。其苦行如露形、拔髮、塗灰、自餓、投淵、赴火、自墜高崖、五熱炙身、持牛等戒。然皆志趣高而行不合法也。我「願」一切「眾生依於苦行,至究竟處」。然苦行是否能至究竟處,吾不敢斷言。果如所說,則佛之六年苦行何必捨去。 見操行人,當願眾生,堅持志行,不捨佛道。 「操行」,「操」者,操持、操守,在行為上保持確當而合理的行為。現在一般學校的學生,在分數上有操行的一門,在學科、術科上分數如何高,若操行分數不及格,則其人亦不足取。是以我「願」一切「眾生堅持志行,不捨佛道」。操行的範圍很寬泛。我願有操行的同志,堅持不捨佛道的志行,那纔不浪費光陰與精神。 見著甲胄,當願眾生,常服善鎧,趣無師法。 「甲胄」者,「甲」,戎衣也,古時戰爭之士著之以禦兵刃者。「胄」,古代戰爭時所著之冠,以金屬物為之,亦可以禦兵刃者。然則甲胄是過去武人所著之戰帽、戰衣,文很明顯。修道人見到了著甲胄之士,就發願,「願」一切「眾生常服善鎧,趣無師法」。服甲胄而上陣殺人,那造的是惡因。我們要常著善鎧。鎧也是戰衣。以善為鎧,則為利人濟世之工作,應得善果。乘此善因而趣向無師之法。無師之法,則法爾如然之心法也。 見無鎧仗,當願眾生,永離一切,不善之業。 「無鎧仗」,「鎧」固然是軍裝,「仗」也是武器。見到無鎧仗的人,我應該發願,「願」一切「眾生永離一切不善之業」。鎧仗是打仗用的。無論以什麼立場而交鋒打仗,都是在製造惡業。我願一切眾生,不但要遠離鎧仗,要進一步永遠的離開一切不善之業。「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軍旅之為害,可以知矣。 見論議人,當願眾生,於諸異論,悉能摧伏。 「論議人」,有智慧、辯才的人善於議論。論議也就是為一件事理往反辯駁,總要辯駁出一個結果來。行腳僧見到這一類的人,心內發願,願一切眾生不要浪用辯才。佛法講諸法從緣生、滅,無有自性,是為正論。外道中有勝論者主六句義;還有數論者主二十五冥諦,其主要的就是自性能呑吐一切。還有現在的一神教,主張神造一切。我們要以無礙的辯才「摧伏」這些「異論」。異論者,不同於佛法之正論也。 見正命人,當願眾生,得清淨命,不矯威儀。 「正命」,疏曰:「能離五邪,方為正命。」如何是五邪?「謂:一、詐現奇特。二、自說功德。三、占相吉凶。四、高聲現威,令他敬畏。五、為他說法。行此五事,若為利養,皆邪命也。」智度論卷十九上亦有相似之文,唯第五句小有不同。偈中第三句,通願離五;第四句但離五邪命中第一、詐現奇特。詐現奇特者,本來沒有而自以為有,是為詐,也就是偈中的矯。奇特,在威儀行動上表現與眾不同。五邪命中,為他說法,本自無過;若為利養,則有過矣。 若見於王,當願眾生,得為法王,恆轉正法。 「王」是國王,自在義。操生殺大權,取與自由,亦有福報人也。修道人見之,則以為國王為善固好,為惡則甚於別人,受果亦大。我當為一切「眾生」而發願,願我們皆「得為法王,恆轉正法」。「法王」者,法中之王也,也就是成佛。法華經云:「我為法王,於法自在。」「恆轉正法」者,法字之下,可以加一輪字。輪有摧碾之義。佛法有摧伏煩惱之能,故以車輪為喻。法既稱輪,故說亦名轉。恆者,時間也。長時間,無間斷的說,所以稱恆。 若見王子,當願眾生,從法化生,而為佛子。 「王子」是國王的兒子。帝國時代,稱為太子。太子居處名曰東宮,或曰青宮。青色屬東方,有萬物生長之義。在歷史上,為了繼承皇位而兄弟相殘殺的多得很。也有子弒其父的。修道人見到了王子頗為不屑。我們要「從法化身,而為佛子」。也就是因聞佛法而斷障得果,受佛記而為佛子。金剛經上說:「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 若見長者,當願眾生,善能明斷,不行惡法。 疏說:「明斷,方稱長者。」而年高有德,亦長者義。「明斷」是法官的職責,但是古時候都是縣長兼理司法,民眾中有了糾紛,沒甚麼重要的,都就近請紳士一言而為斷。是非曲直,定有所歸。倘若是非不明,憑感情以為主,則糊塗蟲而非長者也。由長者之明斷,民眾就「不」敢肆「行」「惡法」。 若見大臣,當願眾生,恆守正念,習行眾善。 疏說:「守王正法,始曰大臣。」大臣,如宰相尙書之流,皆輔佐國王而理國事者。倘賣官鬻爵,欺君枉法,則非大臣而是國賊矣。所以我們要「恆守正念,習行眾善」。 ⑦ 明到城乞食時願 若見城郭,當願眾生,得堅固身,心無所屈。 ❶ 總處 以下有二十二願,明到城乞食時願,更分為五。一、總處,有三願。「城郭」,內曰城,外曰郭,皆磚石築成,可以防禦寇盜者。行者「若見城郭」,思其堅固,因而「願」一切「眾生得堅固身,心無所屈」。「堅固身」可以不受聲、色的侵襲,使心理上受不到境魔的委屈。 若見王都,當願眾生,功德共聚,心恆喜樂。 「王都」,王者的都城。賢達輻輳、眾德攸歸的地方。修行人見到了以後「心恆喜樂」。那是為什麼呢?因為王都是「功德共聚」的地方呀!諸如政治、教育、經濟、建設,假如做的好,豈不是為萬民造福嗎?輻,共轂也,聚也,車輪中直木。內輳於轂,外入於牙者。輳,音湊。道德經:「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顯王都為賢人、達者所薈聚的地方,必有善政出現,所以說:「功德共聚。」在修道人來說,亦利人之心也。 見處林藪,當願眾生,應為天人,之所歎仰。 「林藪」,「林」是指叢林,眾木之所聚處。「藪」,音叟,含有多義,今取草野之義。處於林藪者,多為賢人;淡於功名、不求聞達、潔身自好之士。修行人見到這些處於林藪的高人,隨時發願,「願」一切「眾生,應為天人之所歎仰」。也就是我要效法高人,志行髙潔,遠離欲愛,纔能為天上、人間的天眾、人眾之所讚歎和瞻仰。論語上顔淵讚孔子說:「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這幾句讚語,不容易獲得的。 入里乞食,當願眾生,入深法界,心無障礙。 ❷ 入家 有三願。疏云:「未入,則諸家差別;入已,唯一無多。如入佛乘,無二、三也。」「里」,古時戶籍制度,五家為鄰,五鄰為里。現在鄰、里的名字還是存在,只是不以家為基數,而以巷道為其分別。比丘「入里乞食」,隨時發願,「願」一切「眾生入深法界,心無障礙」。「深法界」者,法界是心之別名。心是無形無名,不可言其有無,是離言絕慮的,故名為深。修行而證入此法界時,則神通變化,不可思議,所以說「心無障礙」。 到人門戸,當願眾生,入於一切,佛法之門。 「門戶」,戶,扉也,室之出入處。一扉曰戶,兩扉曰門。又,民居也,一家曰一戶。然則,「到人門戶」,即剛到施主之門戶也。乞化僧侶到了施主門前,應「當願」一切「眾生入於一切佛法之門」。佛法一味,安有多門?勉強言之,則空、有二門,既入則無二、三也。 入其家已,當願眾生,得入佛乘,三世平等。 「其家」,施主家也。既入其家,應「當願」一切「眾生,得入佛乘,三世平等」。在俗人家,有高房大舍,裝飾堂皇。我是佛子,對於這些不能生一念貪心。我們的企求是得入佛乘,能夠三世平等。眾生因造業而受報,報果在三世中容有不同,一入佛乘,則三世平等矣。 見不捨人,當願眾生,常不捨離,勝功德法。 ❸ 乞食得否 有八願。「不捨人」,就是慳吝之徒,不肯施捨。乞化的比丘遇到這一類的人,心生憐愍。我願意十方眾生,對此不堅固的世間財,要盡量施捨。所不能捨者是「勝功德法」。六度、四攝、三三昧,皆勝功德法也。 見能捨人,當願眾生,永得捨離,三惡道苦。 「能捨人」是能施捨的人。社會上貧窮者固然多,富有者亦復不少。要知道今之富有者,即過去之能捨人;今之貧窮者,即過去富有而貪吝者。佛經所謂捨不堅固財,易堅固財者,就是此理。不特此也,慳吝成性的人,不但保有自己之財,抑且以手腕而取非分、不義之財,其果報必得墮落地獄、餓鬼、畜生之三惡道,受苦無窮。所以修行人見到能施捨的人,則「願」一切「眾生」,願他(她)們皆能施捨,「永得捨離三惡道苦」。 若見空鉢,當願眾生,其心清淨,空無煩惱。 「空鉢」,比丘乞化,受之以鉢,今見空鉢,是未得施捨。比丘此時雖然感到餓火中燒,然而你不能動煩惱火,忍的功力就在此時可以表達出來。同時心理上要清清淨淨,思索空理而「空無煩惱」。 若見滿鉢,當願眾生,具足成滿,一切善法。 人心不同如其面。社會上,人的性情複襍得很,有慳貪的人,也有愛施捨的人。「若見滿鉢」,行乞比丘遇到愛施捨的人,而得了滿鉢的供養,但我心不要歡喜,我「願」一切「眾生」,以此滿鉢飯菜為例,我們要「具足成滿一切善法」。「善法」的範圍很寬泛,但我們要發心,使一切善法件件皆能做得圓圓滿滿。筆者按:化緣是出家人的本分,化到、化不到,化多、化少,也要看宿世的自己結緣多少。所以說未成佛果,先結人緣。 若得恭敬,當願眾生,恭敬修行,一切佛法。 行乞的比丘,在鄰里之間行乞時,「若得」到信徒的「恭敬」,我當生慚愧,我「願」一切「眾生恭敬修行一切佛法」。也就是以此恭敬之心而修行一切佛法。 不得恭敬,當願眾生,不行一切,不善之法。 行乞的比丘,於行乞時,「不得」信徒的「恭敬」,我當如何自處呢?應該發願,「願」一切「眾生」,以我為前車之鑒,我們要「不行一切不善之法」。得不到人的恭敬,是自己德性有虧。譬如食牛、狗肉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牛、狗的氣味,牛、狗嗅到你的氣味,牛會向你瞋視,狗會咬你。所以我們要「不行一切不善之法」。 見慚恥人,當願眾生,具慚恥行,藏護諸根。 「慚恥」,唯識論上叫慚愧。「慚」者,自慚也。諸如彼人也,余亦人也,彼能斯而我乃不能斯。「愧」者,愧他。於他人之有德行,受人讚譽,我心愧悔,何不早學,乃自毀前程如此。法華經上說:「慚愧為上服。」所以我們要「具慚恥行,藏護諸根」,不放逸也。疏鈔引淨名經迦葉章云:「令迦葉以空聚想,入於聚落。所見色與盲等,所聞聲與響等。所嗅香與風等……。」兹不具引。 見無慚恥,當願眾生,捨離無慚,住大慈道。 「見無慚恥」,無慚無愧的人是無慚恥。恥是羞恥,也有愧於他人的意思。舉例言之,我們剃髮、染衣,堂堂僧相,但既不肯學習經教,又不肯晨鐘暮鼓,反而與世俗人一樣,以佛家財產,拿去喫喝玩樂,而自以為是。行道人見到這一類無慚恥的人,既無神通以降服他,又不能以國法制裁他,唯有一方自勉自勵,一方發願,「願」一切「眾生捨離無慚,住大慈道」。唯有求佛陀的加持,教他自己悔誤,捨離無慚。並且進一步要求他「住大慈道」。慈能與樂,也就是教他觀一切眾生苦也。 若得美食,當願眾生,滿足其願,心無羨欲。 ❹ 得食正食 有七願。「若得美食」,乞食比丘乞化到鮮美的飲食,當然歡喜。但我要隨時發願,「願」一切「眾生」布施乞化比丘飯食時,要「滿足」乞化比丘的「願」心,使他歡喜,布施者亦得法喜。這在布施者或其他的人要「心無羨欲」。也就是不動心也。 得不美食,當願眾生,莫不獲得,諸三昧味。 「不美食」,就是不好的飯菜。乞食比丘如果得到不美食時,勿起瞋心、貪心。應「當」發「願」,願一切「眾生」,不因不美食而動心,則可得到「諸三昧味」。諸三昧味是什麼?請讀者「道一句來」! 得柔軟食,當願眾生,大悲所熏,心意柔軟。 「柔軟食」,什麼是柔軟食,疏無定義。行乞比丘得到柔軟食時,應「當願」一切「眾生大悲所熏,心意柔軟」。心意柔軟是慈悲的另一面,也是暴戾恣睢的反面。現在社會上殺人的案子層出不窮,並且由殺人而至於分屍,其居心之惡毒,不言可知。所以我們常存大悲心,熏習暴戾之氣,而軟化我們的惡毒心腸。 得粗澀食,當願眾生,心無染著,絕世貪愛。 「粗澀食」是不好的飯菜。乞食比丘得到如是的飯菜,取其療饑而已,不生貪著。因此發願,「願」一切「眾生心無染著,絕世貪愛」。道德經上不是曾經說過「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嗎?所以修道人對於這五光十色的玩意兒,要心無染著,絕世貪愛。也就是「對境無心」。 若飯食時,當願眾生,禪悅為食,法喜充滿。 不管是美食、不美食,柔軟食、粗澀食,當我飽食化來飯菜時,我們要「願」一切「眾生禪悅為食,法喜充滿」。禪悅何能為食?這是一個謎。原來修道的人對於這個段食是極端的厭棄。因為飲食進入腹內,不管原來多香美,多化為臊臭、糞穢,想起來真是令人慚愧。但是為療形枯,又不能不食,因為這是個血肉身呀!徹底的解決,我們要捨棄這血肉身,而得到意生身,不假借這五蘊之身就好啦!然而要獲得意生身,必須修禪。假如我們能入定,在定境中就可以不要飲食的。虛雲老和尙在南洋化緣時,不是一坐就是十四天,滴水也未曾進嗎? 若受味時,當願眾生,得佛上味,甘露滿足。 酸甜苦辣,皆是味。我們「若受味時」,對這些世間的味,我們也要生厭棄心。應當隨時發願,「願」一切「眾生」與我,皆要『得佛上味,甘露滿足』。印度的上味,在佛經上講是以牛乳煉成酥。酥有生酥和熟酥。酥再煉成酪,酪再煉成醍醐。醍醐則為上味。本願文裡的上味是甘露。甘露是中國話,梵語阿密哩多。在中國歷史書上,如綱鑑易知錄卷二,東漢光武帝紀:「六月,京師醴泉出,赤草生。郡國言:『甘露降。』」然而甘露在這裡是譬喻,以喻佛之無上妙法也。 飯食已訖,當願眾生,所作皆辦,具諸佛法。 「飯食已訖」是受食終了。亦應「願」一切「眾生」,於「所作」的事,應該——成「辦」。持戒、修定、修學智慧、菩薩萬行,皆是我們應作的事。唯其如此,纔能「具」足「諸佛」所證之「法」。如何是諸佛之法?又要費我們一些思量。 若說法時,當願眾生,得無盡辯,廣宣法要。 ❺ 食訖說法 一願,為報施主恩也。原始佛法,要和社會信徒接觸而發生作用,那就是化飯以及飯後的說法。所以說:「若說法時。」九地菩薩得四無礙辯,十地菩薩說法如雲,重重無盡,是「無盡辯」也。我「願眾生」,皆能如此,可以為之「廣宣法要」。 ⑧ 明還歸洗浴時願 從舍出時,當願眾生,深入佛智,永出三界。 以下,還歸、洗浴、時節炎涼,五願。乞食比丘入施主家,食訖說法已,當然從施主家出來,所以說「從舍出時」。從施主家出來,到某地方去呢?你不能說,回茅蓬睡覺。那就沒有出息了。我們應該回到佛的住處,聽佛說法,纔得「深入佛智,永出三界」。「佛智」,一切智也。 若入水時,當願眾生,入一切智,知三世等。 印度是熱帶地方。天氣炎熱時,遇到河流,隨時可以入浴。所以說:「若入水時。」入水不能作水想,水僅能除垢,我們要入法水。法水是什麼?法水,則佛之「一切智」也。一切智能斷除我們的根本無明而證佛法身,「知三世等」。過去、現在、未來,是為三世。三世中各有三世,則為九世,九世不離於現前一念,則為十世。所以疏鈔敘說:「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是則三世平等也。 洗浴身體,當願眾生,身心無垢,內外光潔。 入水的任務是「洗浴身體」。身上有塵垢,所以要洗;心上有貪、瞋、癡,所以更要洗。必得要使「身心無垢」,纔得「內外光潔」。 盛暑炎毒,當願眾生,捨離眾惱,一切皆盡。 「盛暑」是夏天最熱的時候,火傘高張,日光曬在我們身上,能積成「炎毒」,使我們感到苦惱。我「願」一切「眾生捨離眾惱,一切皆盡」。然而夏天的熱惱,不是一發願心,就能驅除得了的。要觀察此身,從淫欲而生,斷除欲想,受變化身,乃得除脫。 暑退涼初,當願眾生,證無上法,究竟清涼。 「暑退涼初」,秋意來也。涼風徐徐,沁人心腑,自在快樂,南面王不是過也。「願眾生」們,無作此想。因為暑退還會再來,況寒帶地方的眾生,冰天雪地,冷到極點,能使你耳鼻脫落。我們要「證無上法,究竟清涼」。也就是要成佛而後,纔能徹底的無寒熱之苦,而長享清涼之樂。 ⑨ 明習誦旋禮時願 諷誦經時,當願眾生,順佛所說,總持不忘。 以下習誦旋禮時,有十願。乞食比丘在外面行動都已完結,而回到原住處時,則「諷誦經時」也。諷誦不是過眼雲煙,誦了,罷了。要將「佛所說」的法要「總持不忘」。「總持」者,總一切法,持無量義。佛說的一切法義,總在我的心中,能融會、能不忘,纔算讀經。至若一字不存,皆歸自己,則佛經又是渣滓矣。 若得見佛,當願眾生,得無礙眼,見一切佛。 乞食比丘回到住處時,不只是誦經,有時也要見佛,所以說「若得見佛」。見佛而後,我「願」一切「眾生得無礙眼,見一切佛」。「無礙眼」,佛眼也。見理見事,無障無礙。徹見一切十方三世一切諸佛。 諦觀佛時,當願眾生,皆如普賢,端正嚴好。 見到佛以後,對於佛陀的金容要誠諦而觀。觀想佛之五根——聲、容、動態。當你「諦觀佛時」,內心上要發願,「願」一切「眾生皆如普賢,端正嚴好」。普賢身相,端正嚴好。願一切眾生皆如普賢,這是何等心量!然經云:「普賢身相如虛空,依真而住非國土。」且道普賢身相是如何好法。 見佛塔時,當願眾生,尊重如塔,受天人供。 佛有髮塔、指甲塔、舍利塔,皆是佛塔。塔者,具云塔波,華言高顯,原為天人供養而建,是以降生處、成道處、說法處、涅槃處,無不有塔。而阿育王且分佛舍利於南閻浮提,建八萬四千寶塔。巍巍不動,如須彌山。皆如願文所言。 敬心觀塔,當願眾生,諸天及人,所共瞻仰。 「敬心觀塔」,是以一種虔誠恭敬之心而觀其巍峨不動。當我觀塔時,我「願」一切「眾生」,皆如此塔,為「諸天及人,所共瞻仰」。 頂禮於塔,當願眾生,一切天人,無能見頂。 禮塔既是一種禮貌,也是一種修行——收攝身心。當我「頂禮於塔」時,我「願」一切「眾生」皆能獲得「一切天人,無能見頂」。佛三十二相中,有無見頂相,代表法身無有邊際。是乃願一切眾生皆與佛同等也。 右繞於塔,當願眾生,所行無逆,成一切智。 「右繞於塔」,「右繞」者,順義,順於事理也,故佛教尙右。如偏袒右肩、右膝著地,繞佛、行香,皆是右行。跏趺坐,則以右足押於左足;結印則以右手加於左手,名彌陀印。今右繞佛塔,亦是此義。我繞塔時,「當願眾生所行無逆,成一切智」。「逆」者,違逆,不順於理也。我們由於一切事皆順理而行,故得成就一切智品。 繞塔三匝,當願眾生,勤求佛道,心無懈歇。 「繞塔三匝」,表殷勤也。同時「當願」一切「眾生勤求佛道,心無懈歇」。法華經提婆達多品第十二,「智積菩薩言:『我見釋迦如來於無量劫難行苦行,積功累德,求菩提道,未曾止息。觀三千大千世界,乃至無有如芥子許,非是菩薩捨身命處。為眾生故,然後乃得成菩提道。』」讀此,可以知矣。 讚佛功德,當願眾生,眾德悉俱,稱歎無盡。 疏言:「佛功德者,謂如來十力等。」然如來累劫勤苦,方能斷障得果,豈止十力?因以等字說明。等者,等於四無所畏、十八不共等。學佛者對如來應有所稱讚,故曰:「讚佛功德。」同時,佛之「眾德悉具」,我們的言語是「稱歎無盡」的。我「願」一切「眾生」,也修行而能達到佛之功德。 讚佛相好,當願眾生,成就佛身,證無相法。 「讚佛相好」,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妙好。據華嚴經如來十身相海品載,報身佛有九十七種大人相、無邊妙好,歎莫能盡。我「願」一切「眾生」皆「成就佛身,證無相法」。「無相法」,法身也。佛身充滿於法界,何相可言。證得法身,則十身、十佛,報、化二身,皆一得一切得也。 ⑩ 明寤寐安息時願 若洗足時,當願眾生,具神足力,所行無礙。 以下寤寐安息時,三願。「洗足」,赤腳為印度之風氣,出家人尤甚。行路時僅穿如中國大陸僧、尼之羅漢草鞋而無後跟;即今南洋佛教,其僧侶所著之履,仍與印度僧相同。佛殿,必脫履進殿、禮佛、跪地誦經。古時多泥土路,塵土飛揚,故回居處地,必洗足而後再做他事。法華經且有塗足油之記載。當行腳僧洗足時必發願,「願」一切「眾生,具神足力,所行無礙」。「神足」,阿羅漢六神通之一曰神足通,飛行自在。或名神境通,則兼變化而言。法華經妙莊嚴王本事品,有淨藏、淨眼二子為妙莊嚴王現通之記載。有了神足,則飛行自在,高山、大川,不能為之阻礙。故曰:「所行無礙。」 以時寢息,當願眾生,身得安隱,心無動亂。 「寢息」,睡眠也。「以時」,少睡,則精神不足;多睡,則荒廢光陰,故循乎中道,而作息有時。 在寢息之時,「身得安隱,心無動亂」。「動亂」者,夢想也。平凡的人多思多求,故睡時有夢;出家人無思無欲,故無夢想。所謂「至人無夢」。我「願」一切「眾生」,皆能如此。 睡眠始寤,當願眾生,一切智覺,周顧十方。 疏言:「若洗足下,寤寐、安息時三願,一切智覺者,非唯三世齊明,抑亦十方洞曉。一日始終既爾,餘時類然。」筆者以為「一切智」是佛智也。「睡眠始寤」,「寤」者,覺也。以小比大,我「願」一切「眾生」,由今之覺,而趨向於「一切智」之「覺」。而後能三世齊明,「周顧十方」。「周顧十方」者,度一切眾生也。 (3) 總結成益 佛子!若諸菩薩如是用心,則獲一切勝妙功德,一切世間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乾闥婆、阿修羅等及以一切聲聞、緣覺所不能動。」 疏上說:「『若諸菩薩』下結歎,因所成益。」筆者曰:此一段文於本品等於流通分也。「佛子」,文殊菩薩呼在座菩薩的話。「若諸菩薩如是用心」者,心,依唯識言,應指第六意識,而包括了前五與七、八兩識。意識,我們嘗比喻它為心猿意馬,也就是它活動力大,它相應的心所有五十一個。禪宗的靜慮,它就是慮。無心、無念的無,也都是它。文殊菩薩教我們善於運用它——「善用其心」。至於運用的方法,那就是上文的一百四十一願。一個出家比丘,從朝至暮,從外出至回到住處,一舉一動、目見耳聞,皆須發願。願的範圍,不但願一切眾生,同時也以此自律。等於一根無形的繩索,拴住意馬心猿,使它由散動而趨於靜寂;由雜染而趨於純淨。如此,生生世世繼續維持此一願念,未有不進入初住而位階十地也。所以經上說:「能獲一切勝妙功德。」「一切世間」,十方世界也。這「一切世界」的「諸天」是二十八天。「魔」指化樂自在、摩醯首羅兩個魔王天。「梵」是大梵天。「沙門」是釋子的通稱,華言勤息,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也。「婆羅門」,印度四姓之第一,華言淨行。「乾闥婆」,華言尋香神,護法八部之一。「阿修羅」,華言非天,亦八部之一。「及以一切聲聞、緣覺」此二乘也,亦稱小乘。「聲聞」,聞佛四諦音聲而入道;「緣覺」,修十二因緣而入道。「所不能動」者,上說諸天乃至緣覺,各說各的道高德廣,和我同參,可以速至菩提。而我是修行一百四十一願者,我皆不為所動。 一百四十一願,似乎是漸教,為初心學人而製的。但圓人發心,運用之則為圓教,學者勿以易行而忽略之也。蓮池大師編輯的沙彌律儀要略卷下末,僅有搭衣、展具二偈咒。近人釋善因法師著學佛行儀二十四門,其十七門中有床坐偈、寢息偈、早覺偈、聞鐘偈、著衣偈、束帶偈、下榻偈、舉足偈、出舍偈、洗浴偈、入厠偈、剃髮偈,此中除下榻偈、聞鐘偈為淨行品所無外,其餘悉同淨行品所載。筆者民國二十年在焦山定慧寺受具足戒,戒堂裡有一本,和沙彌十戒合本,上有五十一偈,還附有咒語。今日臺灣傳戒寺中,有無此偈咒?不可知矣。 跋 自六十五年國歷九月十四日(夏歷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二開始講八十卷大方廣佛華嚴經。按:民國十六年,在上海新閘路新家花園清涼寺華嚴學會,應慈老人講華嚴懸談,一年講完。十七年秋,應老人與住持靜波老和尙因事齟齬,學會遂解散。十八年秋,在常州東門外永慶寺開講華嚴,至十九年夏,應老人與住持隱根又起爭執。余以病傷寒,養病寺中。九月至鎭江竹林寺休養痊愈。冬天應老人又至無錫龍華庵續講,余又去聽講,至二十年正月圓滿,余回竹林寺教課。 應老人講經必坐香,冬必打七,此可佩也。唯於學生只每日上午復講一次,無研究,無問難,學生進步差,此一弊也。余三十八年夏初來臺灣,寓十普寺。三十九年三月去臺中,六月到善導寺,四十一年買新生南路房子,四十三年移濟南路今址。惟地方狹小,無一定講堂。四十四年改建,四十五年完成,纔有今日可容二百人之佛堂,足供講經。乃凾印線裝本八十華嚴五百部,於夏歷八月二十一開講。於今已講一百二十餘座,講至須彌頂上偈讚品。 暑假甚長,恐費光陰,乃寫淨行品講義,以檢討自己。以講時匆促,不及詳談,茲乃補其不足。倘有錯誤,尙希讀者指正。 中華民國六十六年十月三十日(九月十八日)於華嚴蓮社 《華嚴部支流經典提要評語》 280佛說兜沙經後漢月支三藏支婁迦讖譯 說法處:摩竭提國法清淨處。聽眾:諸菩薩等,各各從國土來,都大會。其數如十佛剎微塵。讚十方菩薩:如「皆入法處,皆入十方剎土」。讚佛:如「佛愛我曹等輩,諸菩薩等所念,示現我等」。他方菩薩:十方極遠、不可計數佛剎,其首領菩薩各與十佛剎微塵數菩薩而來此土,為此世界佛作禮,就座。文殊師利從東方來,至此,代表十方,讚歎主佛,說:佛於十方眾生心目中,其名字多至萬字。放光:佛從足下放光,照一佛界中極明現十億閻浮利天南,以至其他三洲、諸天。並敘釋迦文佛都所典主十方國之組織。 此經語多樸質,幾不可解。雖似有起,而無訖,似斷簡殘篇。佛學大辭典引玄應音義八,曰:「兜沙經,此譯云行業經。」閱藏知津謂為華嚴經「如來名號品及光明覺品之少分也。」兜沙之梵語未詳。 檢讀八十華嚴如來名號品第七與光明覺品第九,誠如閱藏知津之言。然兩相對校,此經譯筆之幼稚,足令人噴飯,殊無保留之價值也。 281佛說菩薩本業經吳月支優婆塞支謙譯 說經處:摩竭道場。說時:初始得佛。讚佛、讚眾:語氣似華嚴。讚佛說法之功而標示:佛之本業為十地、十智、十行、十投……佛神、佛力、佛定、無量變化、四無所畏、十八不絕、一切敏慧、無上道德云云。偈頌:以四字或五字相間成頌,頌十方佛剎名、佛名、菩薩名。十首菩薩稱歎在會大眾,宣示億百千姟之世界,皆佛所化。而各各呼佛之名,亦各各異。放光:佛足下千輻輪相放光,照遍娑婆所屬之百億小世界,上包諸天,下統地獄。此方諸人,皆悉明見。 內容:願行品第二:智首菩薩稱讚敬首,而問之以「本何修行成佛聖道」。敬首亦回讚智首,而答以「欲成佛道者,當先正身,……以誓自要,念安世間,奉戒行願,以立德本」。以下則叫四句一願,計一百三十五偈、一百三十四願。末一偈,則結文也。 十地品第三:娑婆世界百億天帝釋,皆於忉利紫紺殿上敷座,請佛來儀。百億天帝雖各各有下方百億小國,其佛仍在。法意菩薩等,各從十方,與無數眾而來集此。十方諸佛,悉以右手摩法意菩薩頂,使說十住法。於是法意菩薩得佛辯辭而說十住。末則佛讚法意,大眾作禮而退。 本經乃集華嚴經光明覺品、淨行品、昇須彌頂品、十住品各一部分而成。兩相對校,譯筆之巧拙、雅俗,與八十華嚴,奚啻天壤!有華嚴經在,亦無保留之必要。 282諸菩薩求佛本業經西晉優婆塞聶道真譯 本經為八十華嚴中之淨行品全品、昇須彌頂品最初、佛進入忉利天妙勝殿、就座而坐之一頁。無結文。末後突有「曇昧提菩薩!復有曇昧摩提菩薩、師利摩提菩薩」等十摩提菩薩。十菩薩而後,戛然而止。按:須彌頂上偈讚品第十四初有所謂「法慧菩薩、一切慧菩薩」等十慧菩薩。十摩提或即十慧,距離似不太遠。 按:此經不惟集三品經而成,而其譯筆猶劣於佛說菩薩本業經、兜沙經。八十華嚴淨行品初曰:「菩薩云何得無過失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害身、語、意業?云何得不可退轉身、語、意業?云何得身、語、意業清淨?云何得無染身、語、意業?云何得智為先導身、語、意業?」本經則曰:「菩薩何因身有所行,不令他人得長短?口所言,不令他人得長短?心所念,不令他人得長短?何緣身不行他人長短、口不說他人長短、心不念他人長短?……身所行、口所言、心所念,無有能逮者,無有能動轉者?身所行、口所言、心所念,無有能害者?……身所行淨潔、口所言淨潔、心所念淨潔?身所行無瑕穢、口所言無瑕穢、心所念無瑕穢?身所行智慧在上頭、口所言智慧在上頭、心所念智慧在上頭?」八十華嚴之淨行偈曰:「菩薩在家,當願眾生,知家性空,免其逼迫。」本經則曰:「菩薩居家法,心念言:十方天下人,皆使莫為愛欲所拘繫。」此中尤以「云何得智為先導身、語、意業」譯為「身所行、口所言、心所念智慧在上頭」、「當願眾生」譯為「十方天下人」,雅俗之距離不啻霄壤。經中之主佛,皆指釋迦,亦違華嚴最初為毘盧遮那報身所說之原意。 283菩薩十住行道品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內容全同八十華嚴之十住品長行文。唯釋文幼稚,甚有不能口誦、亦有講不通者。即使一再讀,亦不能得其義。有華嚴經在,亦無保存之必要。 284佛說菩薩十住經東晉三藏只多蜜譯 佛說菩薩戒十二時竟,文殊師利白佛:「菩薩用何功德得是十住?」十住名與十住行道經大致同音。十住行道經第一住名「波藍耆兜波菩薩法住」,本經:「一住波藍質兜波菩薩法住」。初住中脫十種難得法,以應勤學十法為十難得法。 文亦全同八十華嚴十住品長行文。第一住中,八十華嚴曰:「此菩薩見佛世尊顏貌端嚴,色相圓滿,人所樂見。」本經則曰:「上頭見佛端正無比,視面色無有厭。」其幼稚處正與十住行道經同。惟有文殊請問之詞,似為另說,但亦無保存之價值也。 285漸備一切智德經 西晉月支三藏竺法護譯 與八十華嚴十地品對校,雖繁簡、結構微有不同,內容則大致相仿。譯筆雖較十住品為進步,但究不如八十華嚴章段分明,辭藻雅順。惟末後有佛讚美本經之流通分,似與八十華嚴十地品非同一梵本。 286十住經後秦龜茲國三藏鳩摩羅什譯 什師所譯之經,如法華、金剛、彌陀諸經,千百年來為佛弟子所傳誦。同經異譯,如正法華、能斷金剛般若等,概為所掩。非研究佛學者幾不知,妙法蓮華、金剛般若、阿彌陀經外,尙有同經異譯諸本在也。什師譯筆之妙,於此可見。 十住經與八十華嚴十地品同。其譯筆固非只多蜜、竺法護等所譯之十住經、漸備一切智德經所可比,與八十華嚴可能並駕齊驅,然按句校讀,似猶有可議者。如八十華嚴初地之前相似序文之經文有曰:「爾時金剛藏菩薩承佛神力,入菩薩大智慧光明三昧。入是三昧已,即時十方各過十億佛剎微塵數世界外,各有十億佛剎微塵數諸佛,同名金剛藏,而現其前,作如是言:『善哉!善哉!金剛藏!乃能入是菩薩大智慧光明三昧。』」 什師十住經則曰:「爾時金剛藏菩薩摩訶薩承佛威神,入菩薩大智慧光明三昧。即時十方世界,於一方過十億佛土微塵數世界,乃有如來名金剛藏。如是次第十億佛土微塵數諸佛,皆現其身,名金剛藏。十方世界,皆亦如是。同聲讚言:『善哉!善哉!金剛藏!乃能入是菩薩大智慧光明三昧。』」 以本段經文二譯對校,於字數,則什譯多十九字;於文字,則實叉難陀譯(以下簡稱實譯)多「入是三昧已」句。然有此句,氣乃完足。什譯「即時十方世界」下三次轉折,方將十億佛土微塵數世界外,各有十億佛土微塵數佛同讚金剛藏表出。而實譯則以四句——「即時十方各過十億佛剎微塵數世界外,各有十億佛剎微塵數諸佛,同名金剛藏,而現其前」——包括無遺。其簡潔與瑣屑,乃有天淵之別。不讀經,安知古人譯筆之巧拙? 本經偈頌多五言,八十華嚴則多七言。對照讀之,亦以什譯者為繁,而實譯者簡。辭藻先後之安排,實譯猶勝於什譯。本經有簡單流通分,實譯無。 287佛說十地經大唐于闐三藏尸羅達摩譯 有序、正、流通三分。序分、流通分,皆說如來成道不久,二七日中於他化天中,金剛藏菩薩說。大唐國僧法界從中印度持此梵本,請于闐三蔵沙門尸羅達摩於北庭龍興寺譯。 本經譯筆可與八十華嚴相媲美。偈頌、長行大致相同,且有一字不易者。惟於諸菩薩請說十地後,八十華嚴則謂:「爾時世尊從眉間出清淨光明。」本經則謂:「爾時世尊釋迦牟尼從白毫相放無數光。」 本經及八十華嚴十地品之初,於金剛藏菩薩入大智慧光明三昧或入於菩薩妙三摩地以後,十方各十億佛剎微塵數諸佛,同名金剛藏,同時現身金剛藏前,異口同音讚金剛藏菩薩能入此三昧後,本經則謂:「以此世尊毘盧遮那本願威神力所持故。」八十華嚴則謂:「以毘盧遮那如來、應、正等覺本願力故。」兩經皆以毘盧遮那如來加持於前,而本經又以「釋迦牟尼」放光於後,雖報、化可說無二,而一乘、三乘,權實不同,不可前後矛盾也。 本經文字超過已往十住、十地等品諸譯,固不待言,然猶有遜於八十華嚴者。主佛之名前後矛盾,已如前說。今讀第十地——法雲地——文,如:「爾時金剛藏菩薩告解脫月菩薩言:『佛子!若是菩薩以於如是無量所知能觀察慧,乃至菩薩第九地終。』」再讀八十華嚴,法雲地品文云:「爾時金剛藏菩薩摩訶薩告解脫月菩薩言:『佛子!菩薩摩訶薩從初地乃至第九地,以如是無量智慧觀察覺了已。』」本經之「若是菩薩」「乃至菩薩地九地終」分為前後兩句,在八十華嚴「菩薩摩訶薩從初地乃至第九地」,則合而為一。語意比較清楚,而「若是菩薩」之「若是」是何所指,亦甚含混。 更以文法言之,無量智慧為能觀。有能觀,必有所觀。所觀之境,當指初至九地中,金剛藏之所示。八十華嚴以「察覺了已」而點出之。至於本經,則以「以於如是無量所知能觀察慧」,雖以「所知」而托出能觀,似能、所顛倒,不若八十華嚴「以如是無量智慧觀察覺了已」。「無量智慧」為能觀智,於所觀之境而作「觀察」,既經觀察而得「覺了」,次序井然,文順義隨,簡潔而明了。以此例餘,則可議者尙多,茲不再贅。譯經之妙,至八十華嚴,歎觀止矣! 288等目菩薩所問三昧經西晉月支國三藏竺法護譯 閱藏知津謂:「即(華嚴)十定品。」等目,即八十華嚴十定品之普眼菩薩。有普賢菩薩觀如來奇特,告眾謂:佛當演未曾有法。稱主佛為釋迦。 菩薩眾列名之結語曰:「如是等十方佛土如虛空等塵菩薩摩訶薩,一切悉與墮樓近菩薩宿共等行,修菩薩德,德皆具足。」八十華嚴十定品則曰:「如是等菩薩摩訶薩十佛剎微塵數,往昔皆與毘盧遮那如來同修菩薩諸善根行。」對照之下,巧拙立見。尤以八十華嚴則為毘盧遮那如來,本經則為墮樓近菩薩。因位、果位既不同,於說經之主亦矛盾。 又,八十華嚴曰:「佛言:『普眼!恣汝所問,當為汝說,令汝心喜。』」本經則曰:「佛告等目:『隨若所問,恣問如來!從佛汝意,當為發遣,令汝歡喜。』其繁簡、雅俗,觀此,可以概全經矣! 復次,本經等目菩薩悅樂龍王品第十三中說:「悅樂龍王處於金山之面、七寶之藏。以七寶而造作,周匝亦以七寶、以雪而覆之。其悅樂龍王悉白而皎潔,如雪之色。」又曰:「爾時天帝即乘悅樂龍王。……爾時悅樂龍王於其時為若干變。……帝釋天王於其天堂乘此一象,而至妙樹園,悅樂盡歡,在意馳遊。」此中悅樂龍王實為象王之誤。本經中初稱龍王,繼稱為象。復稱為龍、為象,實為矛盾。佛經中以六牙白象為最貴。經中謂:「悅樂龍王為若干變,有三十三頭,各各有七牙。……」佛經無騎龍之說,亦無龍有若干牙之說。既言及七牙,當為象無疑。 再讀八十華嚴,則曰:「譬如伊羅鉢那象王,住金脅山七寶窟中。其窟周圍,悉以七寶而為欄循。寶多羅樹,次第行列;真金羅網彌覆其上。象身潔白,猶如珂雪。……六牙具足,端正充滿。……是時帝釋乘茲寶象,……至華園已,從象而下。」本經中之「金山之面、七寶之藏,以七寶而造作,周匝亦以七寶」,八十華嚴則曰:「住金脅山七寶窟中。其窟周圍,悉以七寶而為欄楯」。兩相比較,繁簡固自不同。而八十華嚴曰:「象身潔白,猶如珂雪。」本經則曰:「以雪而覆之。」八十華嚴以雪喻象之白,本經則以雪為寶物,覆於七寶之上,顯違事實。倘逐句對校,其發現必多,今姑從略。 289顯無邊佛土功德經大唐三藏法師玄奘譯 閱藏知津謂:「即(華嚴經)壽量品。」本經在八十華嚴中屬再會普光明殿。此會中以十定品為第一品。奘師即以十定初之序文節而為本經之序文。譯世尊為薄伽梵,摩揭提為摩揭陀,菩提場為閑寂法林。有天、人、阿素洛等無量大眾,為佛自說。八十華嚴,則惟皆入灌頂之大菩薩,為心王菩薩說。譯心王為不可思議光王,佛剎為佛土,離垢為絕塵。然此不成問題。 本經有勝於八十華嚴壽量品者。壽量品說至最後「勝蓮華世界賢勝佛剎為一日一夜,普賢菩薩及諸同行大菩薩等充滿其中。」憂然而止。全品經文於壽量品題之壽量似無交涉。而奘師所譯則曰:「於蓮華德世界賢德佛土為一晝夜。於彼世界,諸菩薩眾修治殊勝普賢行地。善男子!如諸世界晝夜漸增,如是諸佛壽量、身相、菩薩、世界、莊嚴亦爾,由彼有情福轉增故。」「善男子」以下為說本經之目的,而壽量品無之,讀完壽量品,不知所說之目的,吾故曰:本經勝於八十華嚴之壽量品也。 本經尙有受持、讀誦之流通分。 290佛說較量一切佛剎功德經 西天譯經三藏朝散大夫試光祿卿明教大師臣法賢奉詔譯 閱藏知津謂:「即(華嚴經)壽量品,宋中印土沙門法賢譯。」有序、正、流通三分。譯摩揭提為王舍城,阿蘭若法菩提場為法野菩提道場。為不思議光王菩薩說。不可思議光王菩薩在奘師譯本中為請法主。 正宗分之末段僅曰:「佛子!彼有菩薩地名普行地行,如是無量菩薩行。」讀此,殊不能瞭解說經之目的。不但不及奘師譯本之結語精彩,亦不及八十華嚴壽量品之有結果也。亦有受持、讀誦功德之流通分。 291佛說如來興顯經西晉月支三藏竺法護譯 閱藏知津謂:「即(華嚴)如來出現品。」實則附有八十華嚴之十忍品,有長行而無重頌。 八十華嚴經卷第五十、如來出現品第三十七為再會普光明殿說。再會普光明殿共說十一品、十三卷經。以十定品居第一,如來出現品居第十一。本會之序分在十定品之初,謂如來在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場,始成正覺。於普光明殿入剎那際諸佛三昧。於在會菩薩眾列名甚多。今經——如來興顯經——亦有序文,語多費解,在會菩薩惟列八名,與十定品初菩薩眾無一同者。 正宗分以去,大致相同,惟八十華嚴之請法者為如來性起妙德菩薩,本經則為如來族姓成首菩薩。然一經對校,優劣顯然。如八十華嚴云:「爾時如來即於口中放大光明,名無礙無畏,百千億阿僧祇光以為眷屬,普照十方……一切世界。……作是事已,而來右繞菩薩眾會,入普賢菩薩摩訶薩口。其光入已,普賢菩薩身及師子座,過於本時,及諸菩薩身座百倍,唯除如來師子之座。」本經則云:「說此頌讚已,應時世尊從口演光,名不可計億數照明,照於一切無有邊際諸佛世界。……達諸佛土,尋即復還,繞諸菩薩,入於普賢菩薩面門。普賢菩薩適於斯光,尋時如應功德威顏師子之座,倍加於前,超越佛身及師子座,又復絕踰諸菩薩體師子之座。普賢菩薩儀觀美德師子之座,高廣殊妙,而現特為顯麗。」 此中八十華嚴曰:「即於口中放大光明。」本經則曰:「應時世尊從口演光。」光以「放」為是,說「演」,似乎牽強。此措辭不合者一。八十華嚴謂:光名「無礙無畏」。本經則謂:「不可計億數照明。」不可計億數,乃八十華嚴經之眷屬光數目字。此立名有誤者二。八十華嚴從「照十方一切世界」下至「入普賢菩薩口」有十二句,本經從「照於諸佛世界」下至「入於普賢菩薩面門」有十九句。此繁簡迥別者三。八十華嚴,普賢菩薩蒙佛口光之照,其身相及其座位,其大小皆過於原來之尺度,比諸菩薩身座更過百倍。但「唯除如來師子之座」。此推尊教主所必然也。本經則曰:「超越佛身及師子座。」悖理甚矣!此措辭不當者四。八十華嚴處理身、座大小之問題,自「其光入已」至「師子之座」,四句即了,乾淨俐落。本經自「適於斯光」起至「特為顯麗」,計十二句,不無蕪雜。此繁簡不同者五。 細校正宗分文,於本經譯語發現甚多不安詳處。八十華嚴如來出現品,如來性起妙德菩薩請普賢菩薩說「如來應正等覺出現之法、身相、言音、心意、境界、所行之行、成道、轉法輪,乃至示現入般涅槃、見聞、親近所生善根」。普賢菩薩按此次序,先以十喻答出現之法。意謂:如來以無量法而得出現,非以一緣一事,如來出現而得成就。次各以十喻明如來身相、言音等九門,秩序井然,一讀,便了。普賢菩薩以十喻喻如來出現之法已,復以十一句以結之。十一句之次第順上十喻展轉相生。由以「無量阿僧祇法門圓滿成於如來」,以至「饒益眾生,身在滿足」,——連鎖,亦甚顯然。本經說「十出現之法」與八十華嚴大致相同,於法喻文字固多晦澀。尤以十出現之法後之結文,真不知所說何事。以文多,避繁,不錄。茲錄第十出現之法以代表之,可知其概: 八十華嚴曰:「復次,佛子,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既成就已,饒益無量種種眾生。所謂:水族眾生得水饒益,陸地眾生得地饒益,宮殿眾生得宮殿饒益,虛空眾生得虛空饒益。如來出現,亦復如是。」如來興顯經則曰:「復次,佛子,猶如三千世界彌廣無限,眾生之類有若干行。若有方便,不離虛空,或在水中,或在地上,或分陀利,不可計量。各行權便:或在諸天宮殿之中自在天宮,或在虛空,因空自恣。如是,仁者,假使如來綏集顯現……」 此段經文名為大千饒益喻,即大千世界能容各類眾生。兩部經文,對照讀之,其隱晦與明暢之程度,相去不可以道里計。如來出現品為如來性起妙德菩薩所謂:如來放光加被普賢所說。以果分不可說、因分可說,故假普賢之口以宣如來之果法難思。如來興顯經於「是為第十所入之門」之頌之文後,忽曰:「佛告普賢菩薩」。此後且有兩處「佛言」,皆與事實不符。 292度世品經西晉月支三藏竺法護譯 閱藏知津謂:「即(華嚴經)離世間品。」按:離世間品為八十華嚴三十九品中之第三十八品,計七卷。三會普光明殿,普賢菩薩說。本品中以普慧雲興二百問、普賢瓶瀉二千酬為正宗。菩薩之智慧,歎觀止矣。 離世間品文之次第為:序分、普賢菩薩入三昧分、六種十八相震動。普賢菩薩從三昧起,普慧菩薩致二百問。普賢菩薩於每問予以十重答詞。酬對既完,有勸修、勸學、現端,十方諸佛現身證成。繼以二百一十五又半頌而重頌之。頌文終了,則戛然而止。度世品經於序分至普賢菩薩從三昧起,大致皆同,惟普慧譯為普智。於二百問中初二十問答,中有長行、重頌。二十問答畢,有大地震動、雨華、音樂、諸天、龍、神歎善、慶幸等之流通分語。其次有二十問答,如前皆有長行、重頌。頌為八句至十六句不等。亦有流通分(卷一末)。八部聞法,歡喜發心;畜生聞之,亦為慈心,無相害義。天華、天香、天樂如前。次有三十問答(卷二初)。第一至第六、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五各問答有頌,餘皆無之。次有三十問答(卷三),有動地、得益等流通分。次有五十問答(卷四),有地震、華、樂、得益等流通分。次有五十問答(卷五初起至卷六中止)。長行說完後,亦有地震、放光、諸佛現身、讚普賢文。再次則五言重頌二百二十二偈。偈完以後,有動地、放光、欣慶、得益等近流通分語。復有普智問佛及佛所答一大段長行,內容乃說度世品經與眾生之關係。 對照校閣既完,有三點可得而言者。如八十華嚴於列菩薩名、讚菩薩德而後,「爾時普賢菩薩摩訶薩入廣大三昧,名佛華莊嚴。入此三昧時,十方所有一切世界六種十八相動,出大音聲,靡不皆聞,然後從其三昧而起。爾時普慧菩薩知眾已集,問普賢菩薩言……」雖短短七十字,而將入定、動地、出聲、出定、眾集、啟問,包括無遺。度世品經則謂:「於是普賢菩薩即以佛藏三昧正受。適三昧已,應時遍入十方諸佛之所遊居,靡不周暢,皆以通達,無有餘土而不徹者。講堂法境,其虛空界,悉至無際。十方剎土六反震動;其大光明,靡所不照;謦揚洪音,莫不聞聲。普賢菩薩從三昧興,見諸菩薩咸來俱會,欣然大悅。普智菩薩覩諸菩薩,皆來雲集,亦復踴躍,前問普賢菩薩大士。」此中多至一百二十六字,而其內容,於八十華嚴惟多一遍入十方佛土與放光而已。況「這三昧已」之「這」,字,亦不甚雅順。此譯筆巧拙不同者一。 八十華嚴之重頌二百一十五又半頌,該四千三百七十四字。度世品經五言重頌二百二十二頌,該四千四百四十字。此譯筆繁簡不同者二。 華嚴經除阿僧祇品為佛說外,餘多佛力加被諸菩薩說。離世間品為普慧菩薩問、普賢菩薩答,全品一致,毫無不同。度世品經猶離世間品,問者、答者、問題數字,無一不同。然於初二十問答之後有「佛說是時」、體裁近流通分之一段。經雖離華嚴而別行,但一問、一答,分明為二大菩薩,此下筆檢點未清者三。 度世品經重頌、流通分後,有普智菩薩與佛於二百問與二千酬料簡之問答。經既別行,自無妨礙。 293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 罽賓三藏法師般若奉詔譯 本經為晉、唐兩經之入法界品,有清涼國師貞元疏十卷。最後一卷亦以此經名、品名別行,或簡名普賢行願品。有清涼國師別行疏,宗密大師鈔。 以本經第一卷與八十華嚴第六十卷入法界品對讀之下,亦發現有不同處:本經菩薩眾有五千人,八十華嚴惟五百人。本經於序分、請分、三味現相分以後有「爾時毘盧遮那如來住此師子頻申三昧。即時東方⋯⋯」。八十華嚴無此二語。 兩譯文字足堪並美。詳細玩索,亦小有出入,然不足為病。如集眾分中,八十華嚴經曰:「爾時東方過不可說佛剎微塵數世界海外,有世界,名金燈雲幢,佛號毘盧遮那勝德王。彼佛眾中有菩薩,名毘盧遮那願光明,與不可說佛剎微塵數菩薩俱,來向佛所。悉以神力興種種雲。」本經則曰:「即時東方過不可說佛剎極微塵數世界海外,有世界海,名金沙燈雲幢,佛號毘盧遮那吉祥勝德王。於彼如來大眾海中有菩薩、摩訶薩。有菩薩,名毘盧遮那焰願藏光明,與不可說佛剎極微塵數諸菩薩俱,受彼佛教,從彼佛土道場眾海而來向此娑婆世界毘盧遮那佛所。悉以神力出興種種諸供養雲。」 此中,八十華嚴曰:「有世界」,本經則曰:「有世界海。」世界、世界海,範圍之大小,相去不可以道里計。八十華嚴曰:「彼佛眾中有菩薩,名毘盧遮那願光明」,本經則曰:「於彼如來大眾海中,有菩薩摩訶薩,名……」又,八十華嚴曰:「與不可說佛剎極微塵數菩薩俱,來向佛所。悉以神力興種種雲。」本經則曰:「與不可說佛剎極微塵數諸菩薩俱,受彼佛教,從彼佛土道場眾海而來向此娑婆世界毘盧遮那佛所。悉以神力出興種種諸供養雲。」以簡潔論,則八十華嚴勝;以語義完整論,則本經勝。且「興種種雲」與「出興種種諸供養雲」,無「供養」二字,則無目的。此又八十華嚴不及本經處也。八十華嚴於「興種種雲……充塞虛空」之後加一「以用供養」,則意義完足矣。 各方來此之菩薩眾中為首者,依次說偈讚佛。八十華嚴曰:「爾時毘盧遮那願光明菩薩……而說頌言」,本經則曰:「爾時東方毘盧遮那焰願藏光明菩薩……而說偈言。」本經冠以方向,如東方、南方等,眉目較清,即此又勝八十華嚴矣。再按:八十華嚴七十九卷中、本經三十八卷初,彌勒菩薩入樓閣中,攝其神力,喚善財起。善財從定起已,與彌勒菩薩問答一段,亦以本經為有神。 294佛說羅摩伽經西秦沙門聖堅譯 西秦,晉時十六國之一,鮮卑族。乞伏國仁乘苻堅敗,稱大單于。其子乾歸遂稱秦王,據金城,史稱西秦。有今甘肅南部之地,凡五主、四十七年。起於民前一五二七年,為夏赫連定所滅。譯者聖堅不見於僧傳。 閱藏知津謂:「即入法界品從無上勝長者至普救眾生妙德夜神,共十二位善知識事,而內有咒語幾則。」與八十華嚴對校,於入法界品之序分、請分、三昧現相分中之莊嚴重閣、園林、虛空,——皆同。校閱二、三知識後,覺其譯文,於莊嚴、綺麗之舖張有之過無不及。 其不同處亦檢出幾點:八十華嚴無上勝長者章,善財遙見無上勝在其城東、大莊嚴幢無憂林中,無量商人、百千居士之所圍繞。羅摩伽經則謂:「遙見善勝長者在窟頭摩城。見善勝長者在於彼城重閣講堂。即前詣已,如人遊海水中,不見邊際,百千萬億諸大長者以為圍繞。…⋯如海導師為諸商人說海寶處,善勝長者善能分別佛法海寶。」此中,八十華嚴之商人似為實有,而羅摩伽經之商人則舉喻而已。一實一虛,天淵之別。八十華嚴中之無上勝長者,其應機說法之辯才固不可思議,而羅摩伽經中之善勝長者,除應機說法外,卻是多才藝之藝人,以天文、地理、書算、射御,無不精妙故。 師子頻申善知識章中,善財童子趣求時,路人告之曰:「此比丘尼在勝光王之所捨施日光園中說法,利益無量眾生。」摩伽經則曰:「爾時善財童子逡巡辭退,漸漸遊行,至功德林日光泉側。」一則曰「日光園」,一則曰「日光泉」。園、泉皆實物,而園為總相,泉則別相,又不便混為一談。然八十華嚴有「園中復有泉流陂池」句。摩伽經中亦有「日光泉側有一園林,名曰王園」。然則日光園、日光泉,其含混不清,皆由梵譯漢時中錯誤而來。欲質其孰是孰非,則非得兩種梵本而核對之。此不可能之事矣。 閱藏知津謂,為華嚴經入法界品從無上勝長者至普救眾生妙德夜神,共十二位善知識事,而內有咒語云云。經將兩經對照,確實無誤。婆娑婆陀夜神有兩咒,喜目觀察夜神有一咒。 295大方廣佛華嚴經法界品唐天竺三藏地婆訶羅譯 閱藏知津謂:「唐中印土沙門地婆訶羅譯。」從天主光天女至德生童子、有德童女。按:清 續法大師法界宗五祖略記、三祖賢首國師傳謂:「師於晉譯每歎缺而不全。是年日照三藏齎梵本至京,高宗詔於魏國西寺翻譯經論。師往就問之,照曰:『晉第八會文亦來至此。』遂與三藏對校,果獲善財求天主光等十善友文。乃請譯補缺,就於西太原寺譯出法界品內兩處脫文。一從摩耶夫人後、彌勒菩薩前,中間天主光等十善知識;二從彌勒後至三千大千世界微塵數善知識前,中間文殊申手過一百一十由旬,按善財頂。依此,六十卷本為定。」日照,即地婆訶羅之譯名也。 與八十華嚴對校,善知識名雖有小異,文無不同。然此僅法界品之片段,不得謂之入法界品。除以紀念日照三藏補缺之功,其餘則一無用處。 296文殊師利發願文東晉天竺三藏佛陀跋陀羅譯 閱藏知津謂:「東晉迦維羅衛國沙門佛陀跋陀羅譯。」於是而知,譯者為迦維羅國人也。閱藏知津又謂:「大略如普賢行願偈,而是五言。」誠如所言。然於十大願中猶缺常隨佛學、恆順眾生之二願。蓋普賢行願偈,即頌十大願王長行文也。 297普賢菩薩行願讚唐大興善寺三藏沙門不空奉詔譯 閱藏知津謂:「唐北天竺沙門大廣智不空譯。」又謂:「即行願品中偈,後有速疾滿普賢行願陀羅尼。」讀此,知不空為北天竺人。大廣智,其封號也。不空三藏受封為開府儀同三司、特進試鴻臚卿,肅國公。食邑三千戶,賜紫,贈司空,謚大鑑正。司空,三公之位也。以出家人而受此崇高之封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空三藏,其偉矣哉! 行願讚七言六十二偈,與普賢行願品偈數大同。譯筆固佳,然不若行願品之理順辭通也。如初偈,行願品謂:「我以清淨身語意,一切遍禮盡無餘。」今曰:「我今禮彼盡無餘,皆以清淨身口意。」又如普賢行願品次偈謂:「普賢行願威神力,普現一切如來前,一身復現剎塵身,一一遍禮剎塵佛。」今則曰:「身如剎土微塵數,一切如來我悉禮,皆以心意對諸佛,以此普賢行願力。」逐句對讀,優劣自見。 七言偈讚以後,附八大菩薩讚,五言十偈。又附一咒,謂:「纔誦一遍,普賢行願悉皆圓滿,修三摩地人速得三昧現前。」咒曰:「囊麼悉底哩也地尾迦南怛陀孽哆南唵阿戌嚩囉尾擬儞娑嚩訶。」 298大方廣普賢所說經唐于闐三藏實叉難陀譯 佛在如來神力所持之處,佛剎微塵數菩薩圍繞,而為說法。普賢為上首。會中有十菩薩,各與佛剎微塵數菩薩及其眷屬從十方處忽然出現。列十藏菩薩名。——菩薩,皆雨那由他種種供養雲,供養如來。於諸菩薩座莊嚴中現現在、過去無量眾生及佛菩薩。爾時眾會作念:「是等從何所來?」請問普賢。普賢囑各自推問。坐中菩薩兩度入無量三昧,不能知其來處。普賢乃昇空,圍繞世尊無數匝已,告諸菩薩,應觀佛身能入一切,能攝一切;應離一切執而永順佛教。諸菩薩乃向世尊頂禮。忽見,世尊雙足輪中有世界,名法界輪。其土有佛,名法界莊嚴王,住世說法。彼普光藏菩薩與十不可說微塵數菩薩俱,來詣會坐。雙𨄔中、雙膝中、雙股中、臍中、心中、兩肩中、口中、眉間、頭中諸世界諸菩薩同名為藏,同來會坐。諸菩薩見此神變,——皆得法界藏三昧。普賢菩薩復告大眾,此法唯是行普賢行、為善知識所攝受者乃得聞見。有受持功德,流通數語。 按:此經為閱藏知津所無,華嚴經亦無相同者。 299大方總廣持寶光明經 西天中印度摩伽陀國那爛陀寺傳教大師三藏賜紫沙門臣法天奉詔譯 閱藏知津有云:「宋中印土沙門法天譯。」 說經處:王舍城鷲峯山。聽眾:比丘眾百千人,菩薩眾,普賢菩薩等三十二人。普賢菩薩問、「法界應云何知?」佛言:「法界無性,無能知者。」又問:「法界應云何住?」佛言:「處所尙無,況復有住?」又問:「菩提者為有幾何?」佛言:「無量相不可測。」又問:「法界復云何分別?」佛言:「法界本無分別。」 文殊請說寶光明總持法門,佛令問一切法海辯才菩薩。文殊問佛何不說,佛答:「為有大菩薩。」又問:「何不自說?」答:「為欲顯示彼菩薩摩訶薩所說校量不可思議故。」文殊仍請佛說,佛令請普賢說。文殊讚普賢,佛讚文殊。文殊請普賢說二字法門:「覺與覺者,二字為何等相?」普賢言:「覺本無相、無性,不可思議。」此下抑聲聞、揚菩薩。法慧菩薩入三昧,遊十方。十方諸佛偈讚,讚法慧,說十住法門。諸佛各申右手,摩法慧菩薩頂,加被法慧菩薩。法慧受十方菩薩請,說十住法。 說十住法與華嚴多同,而開始說十住時,是法慧說,是他菩薩說,語義含混。十住說竟,復曰:「復聞佛、世尊十住。」而列名,則為十智。八十華嚴則曰:「此菩薩應勸學諸佛十種智。」長行較略。八十華嚴十住品為一百頌,此則九十一頌。普賢菩薩讚法慧所說之法。舍利弗請佛說寶光總持法,佛敕往告梵王帝釋,同來聽受。及其來已,又不為說。舍利弗更請,佛敕往請文殊。舍利弗讚文殊,文殊謂:「汝甚愚癡。」文殊允說,三界之眾同集如來所。舍利弗又請佛說,佛敕請文、普二大士。舍利弗與文殊反復問答,以離言說之空理為問答之主題。舍利弗問,如何受持此寶光明總持法,有得益人數。本經至此,似已了結。 有十二字文,由普賢請問,如何是大悲。佛說六種。護持、憐愍破戒眾生,亦大悲之一。普賢又請佛說寶光總持法。佛即宣問:五百歲後有無人受持、流布此寶光總持法?當時即有六十二百千俱胝菩薩出而認可。佛乃說寶光總持陀羅尼。 從此至卷三止多言受持、毀誘之功過及寶光總持之難得聽聞,天、龍八部護持受持法師等。卷三末七言偈三十六頌。自第十頌起與八十華嚴賢首品第一偈起多同。賢首品之「信」,此皆譯為「發心」。「信為道元功德母」譯為「發心能免胞胎苦,養育劬勞一切行。」殊失原意。卷四一百七十九又半頌,卷五一百六十一頌,多與八十華嚴賢首品偈同,但譯筆不及其明顯。參看八十華嚴第十四、十五兩卷。 300大方廣佛華嚴經不思議佛境界分唐于闐三藏提雲般若譯 說經處:摩揭陀國菩提樹下。聽眾:十方佛示現觀音等十一菩薩、無量千俱胝諸菩薩眾示現舍利弗等十一聲聞,復有比丘尼、天、龍八部,皆是菩薩。於菩提樹多所讚揚。毘盧遮那入不思議佛之境界三昧。於佛隨好中現菩薩行,如施頭、目等。德藏菩薩問普賢菩薩以佛所住三昧。大地六種十八震動,眾生一時息苦。普賢菩薩說此三昧,諸佛、世尊常住於此,乘此三昧力,於一念中,去諸佛剎土,現八相成道。以下多顯事事無礙境界,悉由此三昧力故。德藏及諸菩薩通達此三昧,分別證得諸地。佛放眉間光,名能發起,照耀有功用行菩薩,見不思議境。於中有供養三寶、孝敬父母、愛護破戒、遠離惡染、發起淨心、往精舍中見佛像好、恭敬思念、供養諸佛、如來,乃至如來得現其前。有修持作觀,見佛像。德藏聞、信、持經功德流通分。釋迦世尊放面門光,雨花、動地,空中說偈,讚聞持功德。 301大方廣如來不思議境界經唐于闐三藏實叉難陀奉制譯 說經處:摩竭提菩提樹。讚菩提樹。聽眾:十方十佛剎諸佛示現菩薩,如觀自在等十一菩薩,莊嚴道場;無量千億菩薩現聲聞形,如舍利弗等十二尊者;比丘尼眾,大愛道為其上首;八部眾。內容與提雲般若譯者全同。譯筆流暢,非提雲譯所及。 302度諸佛境界智光嚴經失譯人名附秦錄 說經處:摩伽陀國法林菩提光明宮殿。讚佛。列眾:比丘眾六萬二千,以舍利弗等二十阿羅漢為代表;菩薩眾十佛世界不可說,以十普、十大、十月等九十三菩薩為首;天、龍八部眾不可思議數。讚佛放光,文殊讚佛身安住不動。伏一切諸蓋菩薩說:眾會中有見佛不同行動、不同說法、不同身長、不同寶色。 全經一萬餘言,多為伏一切諸蓋菩薩讚佛功德。讚佛功德之極,歎觀止矣。是華嚴境界。 303佛華嚴入如來德智不思議境界經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說法處:摩伽陀國法阿蘭拏處菩提場上普光堂中。讚佛德二十五句。列眾:六十二百千比丘,舍利弗等二十名代表;六十百千比丘尼,摩訶鉢囉闍簸帝、耶輸陀囉為代表;大菩薩眾十佛土不可說俱致那由多,以十普、九大、五月、四音、九孕、十二意、九燈、曼殊師利等八十一菩薩為代表;無量不可思八部眾。讚佛光顯赫,映蔽一切。曼殊尸利童真告遮塞諸蓋菩薩言:「佛子!此如來住不動身,不戰、不喘。」如是語已,遮塞諸蓋菩薩告曼殊尸利童真者,與上經多同。 卷下:如來在於眾中,彼諸眾生,皆見如來在其前住,譬如真頗致迦摩尼寶,置何色衣,即作何色,以喻如來隨眾生色作種種色。如自在王摩尼寶所生處,彼處不生鐵,以喻如來出生之佛土,彼處不生諸外道、諸惡作,不生諸亂、諸無間、十不善業道。譬如大青摩尼寶光明所觸者,彼等皆作摩尼青寶色。大青寶無分別、無異分別,如來如是無分別、無異分別。又譬如大鞞琉璃摩尼寶、地、雲氣覆諸地、日輪出時、為幻所化、日出、閻浮洲中大風輪吹、日從大海起等。以上盡讚佛寶之能事。曼殊尸利問閉塞諸蓋菩薩,更有別勝法中信解菩薩當得如是別勝功德?閉塞諸蓋菩薩言,有五法,信解佛五不思議處。更言廣大供養佛、塔而不信解此不思議境界經,不如雖僅供養畜生一搏食而能信解此經;兩相比較,以彰經功。有流通分。P27譯筆不甚佳妙。 304大方廣入如來智德不思議經 大唐于闐三藏實叉難陀譯 說經處:摩竭提國寂滅道場普光明殿。聽眾:大比丘六十二億人俱,如舍利弗等二十人為上首;比丘尼六十億人俱,摩訶波闇波提、耶輸陀羅二人為上首;菩薩眾,十佛剎不可說百千億那由他微塵等,以普賢等九十四菩薩而為上首;無量不可思、不可議天、龍八部眾;復有百億六欲天、百億大梵天、百億色究竟天,皆有無量眷屬;百億八部王、人、非人、優婆塞(夷),與其眷屬;一切草木諸藥神等、山、河、海、國邑等神、宮殿神、百億日月諸天及諸龍王與其眷屬;為見如來,禮拜、供養,聽受法故。(來眾雖多,以佛神力,不相障礙,無有迫隘。) 爾時世尊光明顯照,蔽於眾會,猶如白月十五日滿,淨除雲翳,光明顯照,亦如須彌山王安住不動。文殊師利告滅諸蓋菩薩言:「如來今者安住於此,身不動搖,汝知之乎?」彼即答言:「如來今者雖在此會安住不動,有諸天人或見出家……」說一、行動不同,二、所說有異,三、身量不同,四、身色不同。十方無量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眾生如竹林、甘蔗、胡麻。若諸眾生應見如來而調伏者,各各見佛,各各聞法,各各得道,而如來自然應現,無有分別。一、如滿月輪,二、如一切眾生所作由上、中、下業果力有三品,三、如淨頗梨隨眾現色,四、出生剎土無外道惡業,如自在摩尼王處不生諸鐵,五、如大青摩尼寶光,六、如善磨瑩大琉璃寶,七、如卉木依地而住,八、譬如大雲普覆一切,九、如日纔現,十、譬如幻師,十一、譬如日映須彌山,十二、譬如大風吹閻浮提,十三、譬如日輪從大海出。 較量聞經功德:以供養較聽經。聽經得諸三昧、諸陀羅尼等。菩薩信解此法門,亦如須彌映蔽一切。問答信解五法得餘功德:信一切法不生滅、信如來無功用、信釋迦久遠成佛。較量信解功德。有流通分。 305信力入印法門經元魏天竺三藏曇摩流支譯 卷一:說經處:去寂滅道場不遠普光法殿。以二十五句讚說法處,如「大福德善根所成之處、無障無礙諸華莊嚴師子坐處」。是中多以莊嚴而顯佛果德。以二十二句直讚佛之果德,如「婆伽婆善清淨智慧、得成究竟無二之行」。讚佛於一時中,十方世界八相成道。列眾:十佛土微塵數菩薩眾、不可數八部眾。菩薩眾後有四句歎德。文殊請為諸菩薩說「能清淨初地之法」,俾「得大無畏、安隱之處」。佛說十七種五種法,能清淨初歡喜地,得大無畏、安隱之處。 卷二:續說二十六種五種法,能清淨初歡喜地。 卷三:續說二十二種五種法,能得清淨歡喜地。 卷四:文殊師利以云何諸佛、如來無礙智、化眾生力、自然智、不可思議智、無邊身一切遍見、不可思議境、無差別無依止智、無障礙身之八問題以問普賢。普賢謂:「此法門難見、難知、非覺境界、無覺境界、難可得信。若有信此法門,當知彼人已曾供養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那由他佛……我為一切生盲眾生說此法門,作照明燈。」文殊師利亦為將墮三塗眾生而興斯問。普賢菩薩於是說諸佛、如來無障礙智,應眾生欲見各種寶色而現其色,如「可化天人及諸菩薩若有應見真金色者,諸佛、如來即為示現,令彼眾生得見如來真金之色,無有障礙。……可化眾生若有應見出阿僧祇令入無差別智大海音聲如意寶王色者,諸佛、如來即為示現」。 又以「諸佛、如來十方世界一切種種異異世界、——世界微塵數世界,令入如是微塵數世界智大海,無有障礙」,如是則以異異說智,說一切功德莊嚴大海、波羅蜜大海、住地大海、陀羅尼大海、三昧大海、解脫、無礙樂說辯才、神通、大願、發勤精進、安隱、菩薩行、如來、眾生心行、劫、世界、三世說、三世、不疲倦心、無差別智等種種大海,——大海之末,皆曰:「於念念間有阿僧祇異異說智,無有障礙。」以如是筆法而顯十方如來無障礙智,亦歎觀止矣!試思:於念念間有阿僧祇異異說智!豈凡情可測者耶?所以結文云:「何以故?以得自然智故。」 云何諸佛、如來教化眾生力?此普賢答覆文殊師利第二問題。文中以佛之內髻、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乃至——毛孔——遍覆一切虛空法界、一切世間,教化眾生,盡未來際,遍至無邊世界,劫數住持,無有休息。以得不共法相應故。 以下云何諸佛、如來普門現前、云何諸佛、如來清淨國土、云何諸佛無邊之身、云何諸佛、如來遍見,——皆以不可思議之空間、不可思議之眾海,說普門現前,則「十方世界一切世界住處眾生,隨眾生心、隨眾生可化,各各皆見諸佛、如來現於其前」。說清淨國土,則「十方世界一切世界種種住處,——世界——微塵中入一切世界微塵數世界海功德莊嚴大海。有阿僧祇異異說智,能清淨之。」至於無邊之身,更以二十個五十世界微塵數世界微塵大眾大海、功德大海、智功德莊嚴大海、波羅蜜大海等而自莊嚴,一切皆得現見諸佛、如來。 卷五:云何諸佛自然智?此普賢菩薩答覆文殊八問題中之第三問題。以下:云何諸佛、如來普見文殊師利?云何諸佛、如來名稱?云何諸佛、如來無差別,無依止?云何諸佛、如來身無障礙?云何諸佛、如來頂相不可得見?云何諸佛、如來住持菩薩行,教化眾生?頂相不可見中謂:「或有菩薩見如來身高百由旬。……或有菩薩見十、二十、三十、四十千億由旬」。 以供養一男子、女人,以至無量世界微塵數如來神通行菩薩以校量,不如有人於此法門能自書寫,或令他書寫,此福勝前無量阿僧祇。又復以造罪反較,若信此法門,雖有阿僧祇不可說劫阿鼻地獄極重罪業,即現身滅。 綱鑑易知錄、資治通鑑,於東漢明帝章,皆有佛教傳入之記載,皆謂:「佛教善為宏闊大言。」宏闊大言,於此經亦歎觀止矣!如云:「諸佛、如來……過五十世界微塵數世界微塵大海、阿僧祇百千萬億那由他微塵數諸佛、如來、菩薩大眾大海。」「文殊師利!過五十世界微塵數世界微塵大海、阿僧祇百千萬億那由他微塵數諸佛、如來、菩薩大眾大海。」此中數字,豈天文數字所可企及!然譯文是否重疊,且頗有費解之處,則不敢置議矣。 306大方廣佛花嚴經修慈分唐于闐國三藏提雲般若奉制譯 說經主:釋迦牟尼佛。說經處:王舍城鷲峯山。聽眾:無量大菩薩眾,十方各十億梵天。請法主:彌勒。問題:一、菩薩云何於阿耨菩提少用功力,安樂無倦而能速證廣大佛法?二、菩薩云何在生死中不受無量眾苦逼迫,速得圓滿?答文:讚問者。略示:應修慈心以自調伏。如是於念念中中常具修六波羅蜜,速能逮及諸忍之地,速得圓滿無上正覺,具足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最上功德莊嚴其身。盡於未來,常住安樂,亦能除滅一切眾生無始已來諸業重障。 觀此身四大假合,微塵所聚。觀微塵內各有虛空。觀微塵清淨明徹,外如瑠璃。觀一切世界眾生所有支節、——支節所有微塵,皆亦如是。復觀自身微塵,——塵皆有佛國;其中宮殿,琉璃所成;下列敘莊嚴,多如極樂。觀十方眾生來入此國,享受此樂,亦如極樂。想念:如有一眾生,於己有違,心緣於此,不生愛念,應以智觀:我往世中,定於此人而作重業;以是因故,還於今日障我菩提。應於此一眾生及餘一切眾生饒益、憐愍。觀瞋恚因緣能令眾生墮於地獄。若懷怨結,後必生在毒蛇之中。我若受此報,則怨者快而諸佛驚,故應捨離。想十方諸佛、諸大菩薩、聲聞大眾來入我國,各各坐於千葉蓮華師子之座。下敘座外莊嚴。其諸菩薩、阿羅漢等,皆於如來最上法中遊戲快樂。想念:一切眾生於諸佛前各得法益。想念:諸莊嚴具放光、出香、色如琉璃;諸如來身之微塵柔軟、光色,甚過於前。復應觀察:生、佛、人、物,悉皆空寂。觀塵中有佛國土以下,多事事無礙境界。 末後值得吾人警覺者,經云:「又如渴鹿於陽焰中妄生水想,勤苦奔逐,我心行慈,當知亦爾。又如陽焰、水不可得,一切諸法亦復如是,無有我性。又如夢中見種種物,夢心分別,謂為實事;及至覺時,了無所在。應知:諸法皆亦復然。……如是眾生以有身見及邊見故,而有我想。若得智慧藥,滅除此見,所有我想亦隨止息。是故我應如是修慈,如從夢覺,離我、我所。」 修慈者倘未能離我、我所,仍得六種梵天之福。若離我、我所,是則名為廣大之慈。先世以來所有罪障,皆得除滅,不久當得菩提。讚彌勒因行慈而名慈者。讚聞、持功德。流通分。 307佛說莊嚴菩提心經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譯 說經處:王舍城耆闍崛山。聽眾:大比丘千二百人、菩薩萬人,有智光等十六正士,皆如文殊師利本所修行;又有六十菩薩,如彌勒本所修行。請法主:思無量義菩薩。問題:云何菩薩修菩提心?何者是菩提心?答案:從真諦故說菩提心空,如:「菩提心者不可得。此心非色、非見。法亦無有得者。何以故?眾生空故。……以世俗言辭,故說有菩提。」發菩提心有十法,如:「發第一心,成就眾善本。發第二心,行檀波羅蜜,譬若大地長養眾善法。」缺第九、力波羅蜜,以第一為總相心所佔故。復以十種三昧護持菩提心,如:「第一心,法寶三昧所護持。」又有十地相,如:「初地相能見三千佛剎土滿中億千那由他伏藏。」「十地見佛色身。身真金色,放大光明;大眾圍繞而為說法」。又十地生十種陀羅尼,如:「初地生勝進陀羅尼。」又有十地行十種波羅蜜。又分十波羅蜜,各有十種,如:「行檀波羅蜜有十種……一曰信根、二曰定根」等。又以十九種義釋波羅蜜。師子奮迅光天子讚經。佛說:聞經,得一種陀羅尼益、得般若益,如:「於法相不動,亦無去來。雖成就眾生,無有眾生而可得者。」大眾得益。流通分。 308佛說大方廣菩薩十地經元魏西域三藏吉迦夜譯 說經處:王舍城耆闍崛山。聽眾: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菩薩萬人——智幢菩薩等十六正士、文殊師利等六十同意。請法主:無盡智菩薩。問題:云何當知菩提薩埵成就菩提心?何等為菩提心?亦無菩提心、薩埵亦不可得、亦不離菩提名曰菩提心、菩提者亦不可說、不可見、無有對、薩埵亦不可得——云何於此諸法當得開解? 初從空立論,如說:「菩提薩埵不可得,……於一切法得無所得,是名得菩提心。」次從有立論,說十心十波羅蜜,如云:「當知,初發心,彼因檀波羅蜜,猶如大地所持。」乃至「成就此十種心者,是名為菩提薩埵。」三、則攝有明空,如:「然,善男子,菩提薩埵及心,於第一義,都不可得。」 說十種三昧。說十地前相,如:「初地菩提薩埵先覩嘉瑞:三千大千佛土億百千珍奇寶藏。」乃至「第十地先覩嘉瑞:自見作佛,身黃金色,圓光一尋,億百千梵圍繞說法」。說十地得十種陀羅尼,如:「初發意地,得最勝處陀羅尼」等。說十地具足十種波羅蜜。說十種十波羅蜜(缺三種)。說二十一種波羅蜜義。師子幢無礙光耀天諸讚法。佛說聞經得益:一、陀羅尼益:不離佛法,不離諸陀羅尼;二、般若益:能變身為佛,同往十方教化眾生。於諸法不死、不去,而度脫眾生。眾生亦不可得,說法、教化諸文字亦不可得。大眾得益。流通分。 本經與上經——佛說莊嚴菩提心經——大致多同,惟譯筆不如耳。如一、莊嚴菩提心經,思無量義菩薩問:「云何菩薩修菩提心?何者是菩提心?」佛於答詞中初以般若義答,故曰:「菩薩修菩提心者,非於眾生;菩提心者不可得。此心非色、非見。法亦無有得者。」問答本甚明白。今本經,無盡智菩薩問曰:「世尊!菩提心。世尊!謂菩提心,云何當知?菩提薩埵成就菩提心,何等為菩提心?亦無菩提心、薩埵亦不可得、亦不離菩提名曰菩提心、菩提者亦不可說、不可見、無有對、薩埵亦不可得——云何於此諸法當得開解?」此中問詞含混不清,復將答詞雜於問詞中,以既知菩提不可說、不可見、無有對:薩埵亦不可得,又何必問佛? 二、莊嚴菩提心經十地相中,第「十地見佛色身,身真金色,放大光明,大眾圍繞,而為說法」。本經則「第十地先覩嘉瑞:自身作佛,身黃金色,圓光一尋,億百千梵圍繞說法」。見佛色身與自身作佛,其距離不可同日而語。十地相是漸次法。以漸次言之,當以「見佛色身」為宜,以十地菩薩已鄰於佛地也。 309最勝問菩薩十住除垢斷結經姚秦涼州沙門竺佛念譯 道引品第一 說經處:毘舍離國捺氏樹園。聽眾:比丘八萬四千;菩薩十萬四千,以常淨等二十三菩薩為代表(列名前有歎德)及天、龍八部等。魔波旬亦將官屬來會所坐。說法主釋尊放舌相光。東方盛妙世界執志菩薩領五萬菩薩,白其主佛殊勝如來欲來此土,諮受未聞。殊勝如來誡執志菩薩,須奉行五十五事,如施與不施等、亂心、禪定等。然以「設百千劫於吾之土建立梵行,不如忍界彈指之間無高下意」為最扼要。 最勝菩薩問法:一、何謂菩薩從初發跡至成作佛,一地、二地至於十地,為斷幾結、消除幾垢?二、何謂菩薩解了己身內外無生?(略九)說法主答:一、以般若理總答:如「五陰亦無觀行,眾生亦無觀行,亦復不見所可度者」。二、以十法了十地事:初地答文中有小乘四諦,如「以苦習義盡道之義,滅盡無生一切遍義,……出家之日與愛欲別」。有般若義,如「說法之時不見有法,出生窠窟無法之想」。末復有所謂十八結母、十九怨懟之災瘡痍之患、十九迷誤之法,「道在三處有二十二。亦當思惟三十四無漏聖意」。譯五蘊為色、痛、想、行、識。語多混雜費解。 留化品第二 二地以戒為專門行持,亦觀於「十二緣起,癡行生死靡不貫達。……以八十四智消滅諸漏。」又說:「如我今身亦當入於無餘泥洹,不永滅度,亦復留化。在賢明土將無數眾前後圍繞、說微妙法。……賢明去此北方度十三億恆河沙等諸佛剎土。彼有世界,名不動轉;有佛,號照意如來、至真、等正覺,現在說法。不動轉界亦無聲聞、緣覺之名,純諸登位大乘行人。」據此,今佛同時於不動轉世界有化身在。審其內容,似三乘教,不同於華嚴也。 觀空品第三 末有釋尊為三住菩薩、捨身飼餓虎緣。彼時與彌勒、柔順同行,遇餓虎將食其子,回顧二人,誰肯捨去。二人退心,釋迦從高山頂傾墮而下。首陀會天接之,並未至死。天別化甘露似菩薩身,而飼餓虎。 色入品第四、卷二、了空品第五。 根門品第六 本品中有所謂「菩薩無明更樂與三更樂自相應時」,復有十一更樂、十二更樂、十三更樂,頗多費解。 廣受品第七。 卷三、童真品第八 本品中最勝菩薩即於座上三昧正受。十方恆沙剎土八部神王,皆於掌中——顯現,亦斥二乘,顯菩薩道。究暢菩薩問童真二十行,層次不清。 定義品第九 說九住菩薩行。觀十二緣,不生亂想。護持禪人,拔五道劇苦。文長,不易提要。 卷四、成道品第十 心與道慧而共相應。詳釋何謂心、何謂道慧。以下說教,多三乘義,層次亦不甚清。 滅心品第十一 此中有海藏菩薩問法。佛與最勝說偈:三葉清淨是菩薩總持。並簡述成道經過。長行中有:「復當分別四諦:苦由何生?復由何滅?此五陰身,苦之根本。」故雜有三乘法也。有東方寶勇菩薩,說偈讚佛。佛為「說於菩薩無生滅行」。 卷五、神足品第十二 略說六度及菩薩業。 編者謹識:和尙手稿至此為止,後二十一品提要、評語,不及完成。 《經藏學短文》 〈心地觀經報恩品簡介〉 大乘本生心地觀經八卷、十三品,大唐罽賓國三藏法師般若奉詔譯,唐憲宗皇帝製有序文。序文裡面說:大乘本生心地觀經是釋迦如來在耆闍崛山與文殊師利、彌勒等諸大菩薩所說。本經的梵文本是高宗皇帝時師子國(今錫蘭)進貢而來的,秘藏在皇宮中已經多年。我自即皇帝位以後,嘗留心於佛教典籍。佛教的教義側重在治心,治心的方法在攝心,而攝心的功用,其裨益於人們的行為,實在是不可思議。至於佛氏的教化,則注重於慈悲與清淨。我自做皇帝以來,於治理百姓,多主張:「生而不傷,安而不擾」,自以為,深合我佛出世行化之宗旨。因此思於佛教有所宏暢。乃檢出本經的梵文,就醴泉寺詔京師義學大德、罽賓三藏般若等八人,翻譯其旨;命諫議大夫孟簡等四人,潤色其文。列為八卷,勒成一部。 我們讀過了上面這幾句話,就可以知道本經的本源。至其內容的十三品,則為序品、報恩品、厭捨品、無垢性品、阿蘭若品、離世間品、厭身品、波羅蜜多品、功德莊嚴品、觀心品、發菩提心品、成佛品、囑累品。 太虛大師曾經講過此經。他稱譽此經的內容是:「法備五乘,義周十宗。」那麼,本經內容的豐富,得此可以想見。 筆者以為,目前我們所最需要的,是國家、民族的思想和尊師重道、孝養父母的孝心。當前的國難是要全民眾以愛國家、民族的決心支持政府,以達成興復的任務。這是眾所周知、無待贅言的。至於現實社會的底層充滿了殺、盜、淫、妄,報紙上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件、兩件,而這些壞事,多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這是目前社會最險惡的現象。 大乘心地觀經報恩品,其內容對於國王、眾生、父母、三寶四恩的闡發極為詳細。過去的國王就是現在的國家;過去應盡忠於國王,現在應盡忠於國家,名異而實同。奸殺、竊盜,造下了殺身大禍,遺父母、祖宗之羞,這是最不孝的行為。眾生:上自菩薩,下至一切有生命的蠢動含靈,皆名為眾生。眾生於我們有恩,這是一般學說所沒有、也是一般人所不能知而不能信的。生命的由來由於父母。人皆知道自己生命的寶貴,因而體會到,父母於我們有恩。但生命的相續存在不是父母所能包辦的。我們要維持這生命的延續,必須具備千百萬的條件。凡是能構成我們生存條件的人,皆不啻是我們的父母。何況六道輪迴,生生世世互相為父母,互相為眷屬。梵網經上,佛曾說過:「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所以一切眾生,沒有一個不於我有恩。 佛、法、僧三寶的佛是法寶之所由生,而僧寶則為傳承佛法的人。我們知道六道輪迴、生死的苦惱以及如之何而能脫離此生死苦惱、獲得解脫的快樂,這都是三寶給予我們的啟示。然則三寶對於我們的恩,又當在父母、國王、眾生之上。 針對現實社會,提倡同胞們的精神修養,以遏止這些奸殺、竊盜的壞現象,大乘心地觀經報恩品的宣講似有其必要。臺中市佛教會館於十二月五日起,延筆者宣講佛法。薩冠錦居士曾手書報恩品,影印流通,因而即以之為講本。至於收效如何,是另一回事,筆者亦盡心焉爾矣!茲值開講在即,特借本刊一角,將報恩品介紹於各位讀者,作筆者微分的貢獻。 編者謹識:本文原載民國四十六年十二月一日出刊之覺世十日刊第二十五號。 〈楞嚴經七處徵心文正誤〉 楞嚴經七處徵心第一段、「心不在內」的一段經文之內有一小節文,應移到七處徵心以後去。茲先將該段經文鈔錄於後,然後再加以說明。經云: 「阿難白佛言:『世尊!一切世間十種異生同將識心居在身內;縱觀如來青蓮華眼,亦在佛面。我今觀此浮根四塵只在我面。如是識心實居身內。』佛告阿難:『汝今現坐如來講堂,觀只陀林今何所在?』『世尊!此大重閣清淨講堂在給孤園。今祇陀林實在堂外。』『阿難!汝今堂中先何所見?』『世尊!我在堂中先見如來,次觀大眾。如是外望,方矚林園。』『阿難!汝矚林園,因何有見?』『世尊!此大講堂戶牖開豁,故我在堂得遠瞻見。』(爾時世尊在大眾中舒金色臂,摩阿難頂,告示阿難及諸大眾:『有三摩提,名大佛頂首楞嚴王,具足萬行,十方如來一門超出妙莊嚴路。汝今諦聽!』阿難頂禮,伏受慈旨。)佛告阿難:『如汝所言:身在講堂,戶牖開豁,遠矚林園。亦有眾生在此堂中,不見如來,見堂外者?』」 以上一段經文分明是討論,識心是否居在身內。忽然夾著括弧以內、自「爾時世尊」至「伏受慈旨」一節文,從上下文氣來看,是多麼地不調和!倘若去了這一節文,則上下文一氣呵成,反而比較連串得多。那麼,這一節文應該放到什麼地方去呢?請再讀以下一段經文! 「爾時阿難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我是如來最小之弟,蒙佛慈愛。雖今出家,猶恃憍憐,所以多聞,未得無漏。不能折伏娑毘羅咒,為彼所轉,溺於婬舍,當由不知真際所詣。惟願世尊大慈、哀愍,開示我等奢摩他路,令諸闡提墮彌戾車!』作是語已,五體投地,及諸大眾傾渴翹佇,欽聞示誨。( )爾時世尊從其面門放種種光。其光晃耀如百千日,普佛世界六種震動。」 自「爾時世尊」至「伏受慈旨」那一節文應該放在上文括弧中的空白內。請試讀之,包管你有天衣無縫、恰如其分的感覺。蓋阿難因七處徵心,無一是處,才覺得,自己程度太差,很坦白地說出「未得無漏」的老實話,而向世尊請求:「開示我等奢摩他路!」世尊接受他的請求,所以「在大眾中舒金色臂,摩阿難頂」,而標示出:「有三摩提,名大佛頂……」。這「舒金色臂,摩阿難頂」的動作針對著阿難「蒙佛慈愛」、「猶恃憍憐」的兩句話,是何等地貼切!而阿難所請求的奢摩他是止觀的止。世尊的答覆是:「有三摩提,名大佛頂……」,亦是答覆問處。把舒金色臂的一節文放在第一處徵心文內,上文既無請求,下文亦無答案,實在相似於一塊真金鑲在朽爛的木頭上,十分不配合。而且本經唯一的目的是首楞嚴三昧。三摩提即是三昧;三昧是包括止、觀、即止即觀的三者而言。世尊的答覆超過了阿難的請求,蓋問者猶帶著一點幼稚氣。我佛大慈,度生心切,所以一口吐露。自標示了這個大問題以後,因為這個問題是一經的總綱,是十方如來一門超出的妙莊嚴路,因此,下文接著放光、動地,以表示此三昧的希有、不可思議。倘若舒金色臂的一節文不放在阿難請求以後,則放光、動地因嫌突如其來而少去了一個步驟,即下文之「阿難!汝今欲知奢摩他路,願出生死」的一段文,亦無根據。所以那一節經文應該移放在這一段經文內,才千穩萬當。 這一個發現是我的親教師應慈老法師二十年前告訴我的。據說,他又是得自親教師月霞老人的。這兩位老人家都是不喜歡寫文字的,一經沒吐露過。我因慈航老法師在汐止,圓明法師在萬華,皆演楞嚴,所以寫出來,以為聽嚴經的諸道友作一個參考。我雖說了「千穩萬當」的肯定語,但仍盼望先覺者以及諸道友的指教。 四○●五●二三於善導寺 〈佛教聖經的選擇〉 基督教聖經既簡單、又明瞭。青年基督徒,每人手裡一冊,固然不怕人指為迷信而有所掩藏,而且都以為時髦、光榮,並可作登天堂——美國——的捷徑。佛教徒為什麼不想辦法,作一次模仿,也制定一本聖經,讓學佛的人也人手一冊,可以攜帶,可以翻閱,隨時可做學佛者思想、行為的標準?這是某一位居士對我貢獻的意見。 又有某居士曾建議我(也曾在善導寺集會場中公開講過):他以為,佛教經、論既多,而且複雜,加上性、相、空、有、禪、淨、律、密各宗的不同,使初學佛的人如墮五里霧中,永遠摸不著邊際。何況居家學佛的人,公、私事務蝟集一身,那裡有這閒空來遍讀經、論?假使不讀經、論,不聽講解,則佛教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永遠不能知道。學佛而不知道佛教的內容,那簡直是徒然地歸依三寶,到底還是一個門外漢,負了一個學佛的虛名,沒有什麼用。他的辦法是:將整個的佛教經、論,依宗派的劃分,以十個或更多的篇目,分請專長各宗的法師或居士,用語體文來把它寫出,務使其簡單、明瞭,使人人可讀。寫成功以後,各個再互相參閱,各以純客觀的眼光批評、刪改,然後再公諸大眾,徵詢異議。照大眾所提供的意見,再為刪補,然後再由佛教會召集出家、在家的佛學者,公開評論。等到沒有異議時,就認為是佛教聖經的定本,由佛教會通令印行。 我的意見是:佛教聖經是需要的,公定的佛教聖經更是需要的。佛教為什麼需要聖經呢?我以為,佛教雖然不能肯定地說是宗教,也不能說,完全不是宗教,因為在宗教條件上——如信仰、戒條、儀式——,這些都是具備的。尤其是特別的服裝,更燙上戒疤,這都是出家的佛教徒特別的標幟。標幟,就是對教徒的一種警覺。這些特別標幟,時間太久,已經失去維繫的力量。倘若換上或加上一個辦法,多少都要發生點作用。唐朝時,和尙喫飯,還用鉢,不知道什麼時候廢了。律宗的黑、白月誦戒,在抗戰期間還有地方在履行。這誦戒就是給予我們的警覺。聖經攜帶在身上,可以時時給我們的警覺。我們要作到每早必讀誦一遍。出門時,車資可以不帶,聖經卻不可以忘記。因為宗教基於信仰,信仰基於一念。已信佛教的教徒,要時時刻刻不忘記,自己是佛教徒。如遺教經說:「汝等比丘當自摩頭:已捨飾好,作壞色衣,執持應器,以乞自活。自見如是。若起憍慢,當疾滅之。」這裡的「當自摩頭」,就是一種警覺,因為出家人都是剃頭的,一摸到自己是個光頭,就警覺到自己是個出家人,趕快地要自己謹慎、莫放逸。當然,我不是自以什麼能說話的資格借題發揮來訓誡人,只是感覺到:出家真不是件容易事!不在這圈兒裡滾上幾十年,是不會知道的。借這種辦法來時時予我們以警策,大是好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佛法垂秋,人心非古。我們因時時有個警策,使我們有改過的機會,使佛法有回春的希望。這是我推己及人的一個想法。 至於公定佛教聖經的話,一件事取決於公眾,當然是平允而公正,使人只有服從而無理由反對。但目前在臺灣的幾位佛教人材還不能代表整個兒的佛教,各宗人材也不完備。需費時日,緩不濟急。同時我有兩點意思,不同意於公定聖經:一、人選的不及佛說的能取得信眾的信仰;二、聖經的作用只備我們思想、行為作指南,內容要一針見血、簡單、明瞭。因為佛教是我們共同之所信仰,古今來佛弟子持誦的,只有佛經、佛號、神咒。即古大德所撰述而為人用作持誦的,如發願文之類,那是居極少數的。在第二點,我更引一點論語來作一個旁證。論語上,子貢問於孔子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一個「恕」字可以作人與人之間相處的一個指南,這是何等簡單而明瞭、直接而痛快!這可算是聖經的濫觴。佛教徒本可以用「戒、定、慧」三字,甚至是一個「戒」字,作為思想、行為的指南,但太籠統了。沒有一個經本來作依靠,那是極容易忘記了的。然而某居士建議的一個辦法是不需的嗎?不然!我認為,還是需要的,因為過去不少的人作過佛學概論或導論,但多少都帶有主觀性,不能取信於大眾。倘若由各宗專門學者分工合作,更得到公眾的認可,那就可以作佛學概論的定本,為居家學佛的人對全盤佛法認識上最完整的一種參考書。但這是有待於將來的。 關於佛教聖經,我的建議是:以八大人覺經為居家學佛者的聖經、四十二章經為出家學佛者的聖經。因為八大人覺經對於人生、宇宙的觀感與自救、救人的行為,有簡單而直接的指導,也可算以小乘的思想行大乘的行為。佛教以比丘為住持的中心。四十二章經是佛對比丘的一種最切直的教誡,尤其是對比丘面前的一個陷入坑有很痛快的指斥。遺教經雖亦痛快、切直,似不及四十二章經信、解、行、證條件上的完備。八大人覺經不要一分鐘可以讀完,四十二章經五分鐘也可以讀完。憑你多忙的一個人,這幾分鐘都可抽得出。此二經是合乎簡單而明瞭之條件的。 近為再版心經講義作敘。因空白尙多,忽爾心血來潮,想到這個題目。因提供意見,作拋磚引玉之談,很簡單地寫在那空白裡。更以心經講義見到的人很少,因廣其義,寫登菩提樹,徵求大家同意來作各個的選擇,作後以多數人作標準。但不必抄襲聖經之名,應再確定一個適當的名詞。看讀者諸君以為如何? 編者謹識:本文原載民國四十二年七月出刊之菩提樹雜誌第八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