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和尚全集(二)八大人覺經講義、十善業道經講話、大寶積妙慧童女經講話 《八大人覺經講義》 一、前言 近幾年來,大專學生夏令營集合數百同學於一堂,講授佛學,並且還有持誦、禮拜的行持課,給同學們一個正確的信仰,也補助了政府的道德教育,更增加了佛教徒陣營中的生力軍,是佛教徒對國家、社會的一種最有價值的貢獻。 東山高中位於臺北縣木柵鎮老泉里。地處偏僻,但空氣新鮮,環境寂靜,有山光之悅性,無塵氛之紛擾,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為中國文化學院幾位畢業同學,如校長雷永泰等,因曾受到佛教的熏陶,發起大心,以苦幹、實幹的精神,集合志同道合的道友,以清苦卓絕的精神所創辦。幾年以來,成績斐然,至可稱道。 雷校長他們不但培育人材,而且志存宏揚佛法,以挽回世道人心,所以在民國六十三年暑假期間,假中國佛教會之名義,創辦第一期佛學講座。參加者為全省各大專院校同學一百多人。為期一週,供給食宿,有講座——筆者亦被邀講南山賓主序三課——有行持,結果圓滿,皆大歡喜。 六十四年的暑假又到了。雷校長他們鑒於去年的收穫豐富,不肯放過這個良機,又擬辦理第二次。為期仍然是一週,而學員卻改為中小學教師。教師們接受了佛學,回校去,可以相機轉授他們的學生,則利益更大。雷校長擬將八大人覺經見委。余雖老,而尚能行動自如。這也算是社會公益,故不敢辭。 八大人覺經雖然僅有三百七十二字,但文簡義豐,最好受持,足可以為我們做人和學佛的楷模,所以將它簡單地寫出,作為講義。參加的老師們可以人手一冊。在講習會完畢後,有時想起了學佛應該學習些什麼,而把它拿出來一看,所謂溫故而知新。講習會則不致於如過眼煙雲、一霎時就消失了。 二、釋題目 (一)釋法題 八大人覺經 這是一經的題目。「八大人覺」是本經所專有,名為別題;「經」之一字通於一切佛經,名為通題。本經所詮者唯八大人覺,意旨之所在,一目了然。 「大人」是有大慈悲、大智慧、大勇猛、能發大心、肩起自度、度人的擔子、不計時間、不惜身命而勇往直前者。是為「大人」。「覺」者,覺悟:以佛所說的真理自覺,而又覺悟他人,一直到覺行圓滿為止(覺行圓滿就是佛)。所以覺是有層次的。本經所言,皆示吾人以初步的覺悟;覺滿亦在其中,只是文字簡略耳。再講「八」字。本經文字只有八條,如「第一覺悟」等,是諸佛、菩薩大人所覺悟,非自私、自利、我慢、貢高者所能問津。讚佛偈云:「天上天下無如佛,十方世界亦無比,世間所有我盡見,一切無有如佛者。」足可為大人之代表也。「經」如孔子刪詩書、定禮樂,而詩、書、禮、樂,皆稱為經。經,常道也。故佛書亦尊為經。 (二)釋人題 後漢沙門安世高譯 「人題」之「人」指翻譯此經之人而言。經文來自印度,何以變成華文?乃是「後漢」的時代,由一位安息國的「沙門」、姓名叫「安世高」者翻「譯」過來的。 「後漢」:劉邦征服了項羽,統一中國,建都長安,史稱西漢或前漢,平帝時為王莽所篡。後來漢室子孫劉秀(光武帝)起兵,消滅王莾,恢復漢朝,建都洛陽。是為東漢,亦曰後漢。「沙門」,釋子之通稱,譯為勤息,謂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也。安世高來自安息國,故曰安世高。猶現在外國人來到中國,都取中國姓名。然彼時外國沙門來自某國,即以某國為姓。安世高史跡甚多,姑且從略。 (三)釋經文 1 序分 為佛弟子,常於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佛經不論長短,均有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之三分。序分是序說本經生起之緣由。正宗分,則正示所要說之宗旨。宗旨既明,但只利益當時在座之聽眾。然既有利益,應當流通於天下後世,如水之流,不可以聽任其壅塞。故有流通分。 本經非金口親宣,乃佛教之賢者,為廣利益,摘錄佛經,簡單扼要,易誦易記,求其人皆可以明瞭佛法妙義。猶孔子之論語,亦門弟子之所集成也。 「為佛弟子」是應學習的人。「常於晝夜」是指修學的時間。「至心誦念」:至心者,至誠懇切之心,勿虛應故事也。「八大人覺」指下面的經文。三字經上的「口而誦,心而惟,朝於斯,夕於斯」,亦同此意。 2 正宗分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為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哲學上有所謂形而上學。如中庸所言:「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故論語:「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此與解深密經上,佛說:「阿陀那識甚深細,一切種子如瀑流。我於凡愚不開演,恐彼分別、執為我」,同一用意。而佛經上所說的形而上學,如真如、法界,皆玄之又玄,不可說、不可說,離言絕慮,不可思議。然十步之間,必有芳草。佛能因應機宜,用種種方法橫說、豎說、旁敲、側擊來使人悟解,不可能說,天下的人竟無一知音者。孔子以人道立場立教,故隱而不說。 今此「第一」章,乃我佛隨機之淺說「世間無常」等,乃佛教人生觀中之基本觀念也。論理,我們要求真;行為上,我們要求善;歸宿,我們要求美。世俗所謂真、善、美者,皆浮泛而不實。 「覺」即是「悟」,如大夢之初醒也。芸芸眾生無一時、一刻不在四大、五陰中兜圈子——佛教名之曰「樊籠」——故本章予我們以初步的提醒。 「世間無常」:上、下、古、今,謂之「世」;東、西、南、北,謂之「間」,即時間與空間也。此則泛指天地間的萬有。萬有中,大而至於日、月、小而至於塵、毛,無一事、一物,不是刹那、刹那在變,是為「無常」。請留心觀察,毋待多言。此句為總。 「國土危脆」:「國土」,國家所有之領土。有土地,有人民,有獨立之主權,乃得謂之國家。以中國而言,夏朝四百年、商朝六百年、周朝八百年,即今思之,皆一刹那耳。是為「危脆」。秦漢而下,不足言矣。政權受授之間,無不殺人如麻、世亂、時荒、造罪無窮。 「四大苦、空,五陰無我」:「四大」,地、水、火、風也。為萬物生成之元素。充塞虛空,交互而有,所以名大。「五陰」,色、受、想、行、識也。四大在五陰中統歸納於色。陰者,賊害義。它能賊害我們的功德法財。色者,質礙義。有長、短、方、圓的形色,有青、黃、赤、白的顯色。此單指吾人身體上所具有的髮、毛、爪、齒、血、肉、筋、骨而言。受者,感受。人身接觸到環境,而生起苦、樂、憂、喜的感覺。想者,思想,即五徧行心所之一,計著名言,活動力最大。行者,遷流不停之義。除受、想外,一切相應行(四十九)、不相應行(二十四),皆屬於行。識者,在小乘佛教中,為眼、耳、鼻、舌、身、意之六識;在大乘佛教中,再加第七末那識、第八阿賴耶識。末那譯為「染污意」,阿賴耶譯為「含藏」。七識執我,染污淨心;阿賴耶含藏一切善、不善法種子,流轉三世故。初一為色法,餘四為心法。合之,則色、心二法。 所謂「苦、空、無我」者,以其「生滅變異、虛偽、無主」也。蓋此四大、五陰、色、心二法假合之身,剎那、剎那在變。前念的我不是後念的我。孔子曰:「逝者如斯,不捨晝夜。」由生而老,由老而死,快於奔馬。可是一般人以為,這是人生的公式,誰也逃不了。所以在未老之前,上焉者則聲、色、犬、馬、功名、富貴,盡力量來攫取,以填滿自己的欲壑;下焉者貪污、舞弊、走私、漏税、為盜、為賊、作奸、犯科、擾亂社會、破壞道德。生前固然要受到良心責備或法律制裁,死後還要墮落地獄、餓鬼、畜生,皆由不知,五陰中本無有我。所以自作還由自受也。 或曰:「是消極者之言也。」余曰:「不然!堯、舜、禹、湯、文、武、周、孔,皆人也。制禮、作樂,為百世師,而亦何嘗消極之有哉?且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至若佛教,則教人以大慈、大悲、大智、大行犧牲自己、利益眾生,皆以無我為出發點。消極乎?積極乎?不待辯而知之矣。 「心是惡源,形為罪藪」:這是指出「苦、空、無我」的根源。孟子言性善,荀子言性惡。孔子言:「吾欲仁,斯仁至矣。」宋、元、明之理學家,言性者多矣,皆未得到心的真相。據唯識學上說,心有眞、妄的兩面。真心曰真如、圓成實。其體清淨,離言絕慮。妄心則有阿賴耶八個心王,又有五十一心所。八個心王具有之心所多少,並不相同。心所中有善、惡的兩種,如貪、瞋、癡、不貪、不瞋、不癡,分別名為三不善根、或三善根。但是人心如水,多向下流。所以一切的殺、盜、婬、妄,皆從三不善根而來。試看,全國的法院、警察、刑警、警備、憲兵,無慮數十萬人。所執掌的案子能超越於貪、瞋、癡、殺、盜、婬乎?動之於心,行之於身,所以心為惡源、形為罪藪。藪、叢集也。 「如是觀察,漸離生死」:佛教我們從「世間無常」起,一直到「形為罪藪」為止,詳細地體察。世界的戰爭、社會的紛亂、家庭間的勃谿、個人的遭遇,是不是由於善與不善而有?觀察清楚了佛語是不虛的,那麼我應當去惡而從善。如此,漸漸地可以脫離生死。 第二覺知:多慾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慾起;少慾、無為,身心自在。 欲有五種:財、色、名、食、睡;欲的範圍寬。慾多分指色欲,範圍比較狹,而為五欲之最。佛說:「第二」點,我們要「覺知」,應該知道「多慾為苦」。四十二章經上說:「愛欲莫甚於色。色之為欲,其大無外,賴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無能為道者矣。」然而佛為什麼如此說呢?原來「生死疲勞從貪慾起」。平常人溺於生死大海,以為命該如此,談不到反抗。佛眼觀察,由人乃至於禽獸、蚊蟲、螞蟻,無不由愛慾而生,而六道輪轉、生死疲勞。人若能「少慾、無為」,則「身心自在」。然而這只教大家少慾。至若出家人,應當禁絕愛慾,以出家本為了脫生死根本,故出家。在家的戒條多以戒殺為第一,唯有比丘、比丘尼戒以戒婬為第一。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 人們的欲望是無窮的,所謂欲壑難塡。諺語有之:「終日忙忙只為饑,纔得飽來又思衣;飯飽衣鮮猶未足,家中缺少美貌妻。」語雖鄙俚,事實如此。所以「第三」、佛要我們知足。因為「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老子也說:「知足不辱,知止不恥。」孔子也說:「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又曰:「富貴於我如浮雲。」所以經上接著說:「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貪、守道,惟慧是業。」 「菩薩」:印度話「菩提薩埵」,中國人簡稱「菩薩」。譯成國語為「覺有情」。覺即覺悟,有情即眾生。菩薩是能覺悟之有情(自覺),又能覺悟於有情(覺他),又上求大覺、下化有情(自覺而覺他)。菩薩具有大慈、大悲、濟世、利人之心願,故能「惟慧是業」。 第四覺知:懈怠墜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懈怠」,不求上進也。不求上進,並無過惡,何以也遭到墜落呢?古人說,學問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此自然之理也。所以要「常行精進」。精進為六度之一,通於五度。經疏上講精進,有被甲精進的一種。意謂如大將上陣打仗,受命時亡家、上陣時亡身。「破煩惱惡」:煩惱者,昏煩惱亂也。根本煩惱有六種——貪、瞋、癡、慢、疑、惡見——隨煩惱有二十種。殺、盜、婬妄等一切惡事,皆從此生,故須破除。「摧伏四魔」者:「魔」謂「魔羅」,譯云「殺者」,以其能殺害我們的法身慧命也。魔有四種:天魔、煩惱魔、五陰魔、死魔。我們精進修持,摧伏它、消滅它。「出陰界獄」者;「陰」是色、受、想、行、識。「界」,十八界也。為六根、六塵、六識。陰、界有如牢獄圈住我們,永遠不得自由。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愚癡生死」:愚癡是無智也。愚癡無智的人,行為多不合理。不合理的行為多屬惡行;惡的行為多招感生死。然而愚癡的人,並不專是指不讀書的人。讀書的人為邪知、邪見所障,其愚癡的行為更甚於不讀書的人。六十四年七月八日,聯合報上載某女生愛上了上課的大學教授,糾纏不清。但教授已有妻兒,要求女生解除愛情。女生不肯。教授遂殺死女生及其妻子,然後自殺完事。以大學教授竟不能處理這分感情而走上絕路,多愚癡啊! 所以「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經藏浩如煙海。深入經藏,則智慧如海。有了如海的智慧,就可「成就辯才」。以辯才來「教化一切」,則教者、學者,無不「大樂」。九地菩薩名善慧地,得法、義、辭、樂說無礙辯。十地菩薩,則說法如雲,名法雲也。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横結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貧苦」的人不知自己宿生多行貪欲、少修布施,衣食不周,遇事不順。於是「怨」天尤人,「橫結惡緣」。橫者,不順理也。菩薩有鑒於斯,反其道而行。所以多修「布施」。最難得的是,菩薩修布施的對象,「等念怨親」,也就是怨親平等。菩薩還有個長處,就是「不念舊惡,不憎惡人」。人都是苦惱子,只是福德、智慧,各有高低。菩薩已離我執,所以一律平等。孔子說「不念舊惡,怨是用稀。」所以孔子也是菩薩。布施有三種:一、財、二法、三無畏。放生,就是無畏施。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缽、法器、志願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五欲」已如上說。其為「過患」,則至大至危。尤以財、色二種,一經沾染,雖竭太平洋之水,亦難還我清白。所以,「雖為俗人」,但既已學佛,也應該時時提高警覺,「不」要貪「染世樂」。至於出家人,則應該「常念三衣、瓦缽、法器」。為什麼要如此呢?就是不要忘記自己是出家人。所以接著說:「志願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志願出家」的志願,在受比丘、比丘尼戒的時候,戒師要審查。審查的項目很多,其中有:衣缽具足否?年滿二十否?父母聽汝出家否?這就表示了是志願出家,並非誘引強迫。所以受戒以後,不要忘記自己本來的面目。「三衣」:一、名安陀會,曰作務衣,五條,一長一短;二、鬱多羅僧,曰作法衣,七條,二長一短;三、僧伽黎,曰大衣,亦名祖衣,九至二十五條,三長一短,作大佛事或講經說法用;皆是壞色,統名曰福田衣,以信徒布施,可以得福。「缽」:印度話「缽多羅」,譯名「應量器」。缽無定制,大小隨各人食量。「法器」,合法之器皿也。原始佛教不如現在之有敲打唱念,當以錫杖,漉水囊等為法器。念茲在茲,「守道清白」。「梵行」者,清淨行也。「高遠」,則非世俗所及。「慈悲一切」者:慈能與眾生之樂,悲能拔眾生之苦,諸無限制,故曰「一切」。 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生」、老、病、「死」:生是人間最大的樂事。有誰討了老婆,不要她生兒育女,以便傳宗接代呢?誰知,嬰兒託於母胎,以母親的血液為養料;住的地方與糞尿隔了一層肉壁,腥臭臊惡,日夜受之!迨至十月滿足,胎兒在母腹中翻騰欲出,產母則痛得呱呱鬼叫,死去活來。及至從產門生出,是何等地醜惡!苦還是不苦,各位可以想見。只是習以為常,恬不為怪罷了。老、病、「死」苦,我們都看到過,甚或親身經驗過,不必細贅。「熾然」者,如火燒起來一樣。所以說:「苦惱無量」。菩薩為了救濟這些苦惱,所以「發大乘心」——大乘心就是菩提心——以大悲心「普濟一切」,並「願代諸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其實,自作還是自受,別人代替不了。但菩薩不可無此大願心。如怡山了然禪師禮佛發願文上說:「疾疫時而現為藥草,飢饉時而化作稻梁」,即此類也。 3 通分流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還生死,度脫眾生,以前八事開導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捨離五欲、修行聖道。若佛弟子誦此八事,於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此結論也。佛經為流通分,流通於天下後世也。意謂:此八事,乃諸佛大人之所覺悟。為佛弟子的,應當「精進行道,慈悲,修慧」。其利益可以「乘法身船,至涅槃岸」。法身,即眾生身心之本體也。明了自心,即涅槃岸,即精神領域也。「復還生死,度脫眾生」:此大乘佛敎菩薩發心也,決非消極,非厭世。餘可比知。 八大人覺經講義(終) 跋 我花了十多小時,寫成薄薄的一小冊子講義。要打字,要製版,要印刷、裝訂,誠恐趕不上。所以忽忽忙忙,未加思索、修飾。錯誤難免,尚希原諒。 我的用意是,諸位都是有職業的人,閒時很少。聽講固然很好,但聽後印象如何,就不得而知了。這一本小冊子,五分至十分鐘可以看完。這是佛教最簡明的道德教育。諸位自習而又可以教人,不妨放在手邊,常常地看一看。 假如有人說:「生如此之痛苦,大家都不必婚娶了。大家都不婚娶,人類豈不要絕種嗎?」諸位放一百個心,那是永遠辦不到的事。何況八大人覺經多分對出家佛弟子講的。 世亂日亟,風氣奢靡;貪污、竊盜,無日無之。而其所以致此者,皆人為之。孩提之童,皆國家未來主人翁也。諸位身負教職,其責任之重可以知矣! 金剛經云:「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生一念淨信者。」諸位於此暑假期中,理應充分休息,以恢復精神,或尋覓娛樂,以調劑身心。不此之圖,而應東山高中之邀,聽此高深幽遠之佛學,其善根之久值,有由來矣! 淨化人心、移風易俗——為國家分一分憂煩,自己即種一分福德。菩提種子、成佛資糧,皆於此為基礎焉。 中華民國六十四年七月十日寫於臺北華嚴蓮社 《十善業道經講話》 ——供中國佛教會廣播組各特約電臺廣播之用—— 第一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佛敎之聲,由南亭法師宣講十善業道經。這部經文很短,可是內容卻包含了人類社會道德的基礎,也是學佛、成佛的第一課。下面是南亭法師的話,由本臺代為播送,歡迎各位收聽! 各位聽眾!今天開始宣講十善業道經。這部經文很短,只有二千三、四百個字。它的內容是說明十種善法的利益。這十種善法確實是人類社會的基本道德,就是修行成佛,也要以它為最初步的準則。 劉宋的時候有一位何尚之居士。他曾對宋文帝說:「假如有一百家的一個鄉村,有十個人持五戒,這十個人的性情一定非常諄謹。假如再有一百個人修十善,這一百個人,一定也非常和睦。像這樣的風氣能擴充到整個的天下,則編戶一千,仁人百萬。老百姓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了一惡,則省去一刑。一刑息於鄉,百刑息於國,則何患不坐致太平呢!」宋文帝是個有善根的人,聽了這話,非常贊成。他並且說:「我剛才看到顏彥之著論,發明佛法,確有至理,很能開奬人意。假如普天下的人皆受到同樣的感化,那麼我就可以垂拱而治了。」 這個故事足以證明我所說的十種善法是人類社會道德的基礎。再進一步說,十善更為我們成佛的基礎。假如有人不相信我的話,只要一讀華嚴經的十行、十地等品,就可以知道了。 我們生當二十世紀的今日,是生存競爭的時代,不但人與人爭,抑且物與物爭。可是競爭得愈激烈,反而迫使多數人不能生存,只造成了弱肉強食、集權主義奴役他人的口號。眼前國際的局勢是血淋淋的事實。然而佛教徒卻不因羣眾都趨向於競爭的末路而灰其悲天愍人的初心。假使能化得一個、兩個,至少也是釜底抽薪的辦法,所以我便講這部十善業道經。 我對於學佛的步驟,也有一個口號。我這口號就是:「從高處著眼,就低處著手。」佛陀的地位是無上正徧知覺。所謂無上,就是修行人最高的頂點。修行至於成佛而後,再沒有高於佛的地位了。學佛的人應以成佛為唯一的目的——這是從高處著眼——,因為唯有成佛,才能離一切苦、得究竟樂。可是成佛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有長時間的熏修鍛鍊、自利利他、集功累德,才能獲得這最高的榮譽。但是我們又不能因為時間的長遠,廢棄這信仰和修學,因為我們如果不信仰、不修學,那就永遠沈淪在六道輪迴、生死苦海裡,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雖經過恆河沙數的劫數,仍然沒有了期,而且辜負了自己本來具有成佛資格的佛性。然而我們應當怎麼樣呢?這很容易解答。我們是人。我們應該先發菩提心,而後從人本位做起。這就是從低處著手。假如有人問:「我們難到連人都不會做?這不是污辱了我們的人格,也太瞧不起自己嗎?對不起,就佛教的立場,嚴格地說起來,我們的確不會做人。因為十善是做人的標準,違反了十善,就變成十惡。不管你是什麼人,你觸著了十惡,你信佛也好、不信佛也好,你是要遭遇到墮落的。墮落,就是你如造了十種惡業當中的一種或多種,你就要失去人身而墮落畜生、地獄、餓鬼的三種惡道。所以佛陀曾說過:「一失人身,萬劫難復。」我們檢討自己的一生,對於十種善法做到了幾種。如果沒有做到,那麼還能算會做人嗎? 十善業道確是我們做人的標準,上面已經說過。下面我就開始講這經的題目: 佛說十善業道經 這是一經的題目。這一個題目共計七個字。第一個「佛」字是能說的人,「十善業道」四個字是所說的法,「說」字是能說、所說二者之間的一個介紹詞,「經」之一字是全部文字的一個名稱。 現在第一、先講一個「佛」字。「佛」就是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他姓釋迦,名牟尼。「佛」是他所證到的果位,如人間最高名位的總統。他是中印度迦毘羅國的王太子。父王名叫淨飯,母后名叫摩耶。十七歲娶妻,妻名耶輸陀羅。他因知道人世間有生、老、病、死種種的苦惱,人類中因階級的高低,高級的固然夠不上有所謂真正的快樂,而低級的人確實是太苦惱了。他為解除自己和他人的苦惱,在十九歲上毅然絕然地拋棄了父母之恩、夫妻之愛以及將來王位的尊榮,而隻身遁入深山。經過五年的訪問、六年的靜坐、苦心參究,才澈悟了宇宙、人生的真理,也就是成佛。成佛而後,周遊各國,說法度人,前後達四十九年之久。這部經就是他所說的許多法中的一種。所以釋迦牟尼佛是歷史上的人物,不是理想上空空洞洞的一個什麼神。 第二、講「十善業道」。「十善」,就是十種善的行為。「善」字的意義很多,這裡的解釋是良好的意思。善的行為,就是良好的行為。不損害他人的生命、財產、名譽的德行,都叫做良好的行為。這些行為歸納起來,共計有十種,而分屬於身、口、意三者。屬於身體上的有三種:第一、不殺生,第二、不偷盜,第三、不邪婬。屬於口頭上的有四種:第一、不兩舌,第二、不惡口,第三、不妄言,第四、不綺語。屬於意識上、也就是心理上的有三種:第一、不貪欲,第二、不瞋恚,第三、不愚癡。這十種善行為,將來會——詳細地講到。 「業道」的「業」,就是事業或職業的業。善惡的行為做成功以後,就凝積成業,好像草木一樣,由於開華而結成了種子。這草木的種子天然地含有一股生發的能力。它一得到水土、陽光、空氣,它就會發芽、長苗、開花、結種子。這種子依然有一股生發的能力,因此就生生不已,以至於無窮。人類的行為也是這樣。都如我們救了一個人的命,那被救的人很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他那感激的心理,就是業種,不管距離多少時候,在他未報答我以前,他這感激我的心理,都不會消失。一遇到機會,就會報答我。我受他的報答,又很感謝他,如此往反來去,就演變成生生世世不能解開的善緣,甚而至於將來因利害關係的衝突,演變成仇恨,也是理想中的事。反過來說,你如果殺死了人一條性命,那被殺者的本身。身體雖然死去,而他那心理上由所受的恐懼、痛苦而凝積成的仇恨種子,卻帶到另一環境裡去,永遠不會消失。後生、後世,不管在什麼地方遇到,他一定會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而千方百計地去報復你。如果他報復了,那麼過去殺人的人現在是被殺者,他又懷恨在心,再等待機會報復他。如此冤怨相報,也是沒有了期的。過去有個婦人寵愛、姑息她的孩子。那孩子偷了人家東西,她不禁止他、不教訓他,反而獎勵他有用。這孩子由小偷做成大強盜,後來案發,被判處死刑。臨上刑場的時候,他才覺悟到,他是被母親誤了他的一生,而怨恨痛罵他的母親。以因果情理來推測,他這母親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的仇人。這是一種變相的報復。因果複雜,不可思議。也許連那做母親的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佛教裡有兩句格言,說:「隨緣消舊業,更莫造新殃。」這是「十善業道」,「業」字的解釋。 「業道」的「道」字又怎樣講呢?「道」,就是道路。佛學上講人們的一生由於行為上有善、有惡,善惡兩面又各有上、中、下三等的輕重差別。假如一個人一生行為是善的,他壽命終了以後,就乘上、中、下三品善的業力而轉生到天道、阿修羅道、人道裡頭去;如果他一生行為是惡的,他就乘上、中、下三品惡業的力量而轉生到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裡去。這六條道路,就叫做六道。眾生所造的業不出善惡,所走的道路,也不出這六條。 這裡所說的「十善業道」,只是就十種善業所嚮往的道路上說的。 第三再講「經」字。我們讀的書,都有個名字,如學校裡學生讀的書叫做課本、敘述遊山玩景的書叫做遊記、記載個人一生行為的書叫做傳、而聖人如孔子所說的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就叫做經。釋迦牟尼佛是聖中之聖,他所說的話譯到中國來,仿照中國孔聖人的例子,也叫做經。「經」,實在就是一根線。譬如一大把珠子,用一根線,就能把它穿起來,不會散失。經裡的文字等於一根線,能把許多道理一連貫地表達出來,所以叫做經。 第四、講「佛說」的「說」字。「說」,就是用語言把他心理上要說的話表達出來,就叫做說;記載下來,就叫做經。 綜合起來說,這一本經是釋迦牟尼佛所說有關十善業道的道理的一部經。 第二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已將十善業道經的題目講完了,現在再講翻譯這部經的人。因為釋迦牟尼佛所說的一切經典,在佛滅度以後,經過他大弟子們的整理,都保存或流傳在印度地方。我國東漢明帝的時候,佛教才開始傳來,經典也陸續經人翻譯,而普遍地傳到全國。那麼這部經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翻譯到中國來的呢?經上說: 唐于闐國三藏沙門實叉難陀譯。 「唐」是國號。「于闐」,是西域的一個小國家的名字。「三藏」是經藏、律藏、論藏。「沙門」,是出家人的通稱,就和普通人都稱先生一樣。「實叉難陀」,就是十善業道經的翻譯者。「譯」:將梵文翻譯成中國文。 中國歷史上,在東晉、宋、齊、梁、陳、隋的所謂六朝之後,有個唐朝。唐朝的開國皇帝姓李名淵。他在隋朝封唐公,滅了隋朝,統一中國,立國號就叫做唐。 「于闐國」:據古典所說,當中國漢朝的時候,西域已有此國,可以說是一個古國了。地在葱領之北。唐朝時藩屬於中國,滿清時為中國收為屬地,名叫和闐州。民國以來,屬新疆喀什噶爾道。大概在新疆省的邊境,為中印交通的要道。于闐國固然老早就有大乘,而大乘之來中國,又多由此地。十善業道經的翻譯者實叉難陀法師,正是于闐國的人。 「三藏」者:釋迦牟尼佛四十九年之間所說的佛法,可以分成三藏:第一、經藏——經藏的內容大部分是闡發宇宙、人生之所由來以及教導弟子們學佛的經過和方法;第二、律藏——律藏等於一個國家的法律,也就是佛弟子在行為上所當禁止的戒條,如不殺生、不偷盜之類;第三、論藏——關於研究討論經藏、律藏中許多問題的記載,稱為論藏。三藏也就是三類。佛教所特別注重的三個條件是戒、定、慧,都分別包含在這三藏之內。「藏」者,包容的意思。這三類的典籍之中,含藏了很多的功德,所以稱為藏。實叉難陀法師學通三藏,所以稱他為三藏法師。因此、三藏法師也就等於某某學的博士一樣。 「沙門」:印度的風氣,是凡出家學道的人,通稱為沙門。「沙門」翻譯成中國話,就是息心,息滅惡心而勤修善法的意思。四十二章經上說:「辭親出家,識心達本,解無為法,故曰沙門。」 「實叉難陀」,就是翻譯本經的人。他是于闐國的人。他的名字譯成國語為學喜。高僧傳上說他「智度恢曠,風格不羣。」不但博通三藏,連外道的學說,他都知道。唐朝的女皇帝武則天,歷史上批評她許多壞處,可是她對於佛教,卻很有大功。她對於東晉時翻譯的六十卷華嚴經認為不甚完備,聽說于闐國有華嚴經的梵文原本,於是乃差派使臣到于闐國訪求,並聘請實叉難陀擔任翻譯的能手。因此,實叉難陀法師攜帶梵文華嚴經、和使臣一齊來到中國。那時候正是則天皇帝證聖元年。武則天就請他在東都大徧空寺翻譯。武則天親自到場拈香、做序文、題寫第一品的名字。到證聖二年翻譯成功,共計全經八十卷。他先後翻譯的經總有十九部,本經是其中的一部。 「譯」,就是翻梵語而為華文,這是大家應該知道的。以上將翻譯法師的名字講完了,以下就開始講經。每一部經不管經文的長短,都應該分個段落,講起來才有個頭序。所以我把這部經前後分成四分,再冠以甲、乙、丙、丁,使看的人容易分清眉目。那四分是甲一、證信分,甲二、緣起分,甲三、宗要分,甲一、流通分。每分裡再各個分章、分節,講到的時候再說。現在先講 一、證信分 甲字下第一段、證信分。經上說: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娑竭羅龍宮,與八千大比丘眾、三萬二千菩薩摩訶薩俱。 這一段經文就是甲一、證信分。什麼叫做證信呢?證者,證據;信者,信仰。有這一段經文做證據,才能取信於天下後世。好像現在的開會必須有紀錄簿,記載會議的名稱、開會的時間、地點、出席人的簽到,決議事項的記載,在法律上才能生效。 「如是」的兩個字是指定以下的全部經文。「我聞」的「我」是紀錄這部經的紀錄人阿難尊者的自稱。「聞」就是拿耳朵來聽。「一時」是說經的時間。「佛」,就是說經的主席釋迦牟尼佛。「娑竭羅龍宮」是說法的地方。「八千大比丘眾、三萬二千菩薩」是在會的聽眾。 阿難尊者是佛的堂弟,聰明智慧,博學多聞。他出家以後,隨釋迦牟尼佛當侍者。釋迦牟尼佛所說的一切經藏,他負有記錄的責任。 說經的時間應該有年月的記載。因為釋迦牟尼佛的說法或在天上,或在人間。人間又有各國不同的曆法,所以不便記載,只好籠統地說是「一時」。「一時」者,聽者願意聽而講的人也願意講的那個時候。佛教的術語,叫做機敎相扣。 「娑竭羅龍宮」是說法的地方,而娑竭羅是龍王的名字。龍有卵生、胎生、濕生、化生的四生。其形似蛇,本應屬畜生道。因他過去的修行夾雜著有特殊的福業,所以能飛行變化、隨意大小、興雲降雨、為禍為福。因此這一類高級的龍王,其地位常與其他的天眾、神眾並列為八部之一,而且龍族眾多,又統治了水族,所以也有王。龍王是龍眾中最有福德的,所以也有宮殿的居處、錦衣玉食的享受。法華經上有八個龍王,娑竭羅是其中的一個。娑竭羅譯成國語是鹹海。娑竭羅龍王居住在這海中,以居處得名,所以叫娑竭羅龍王。法華經上說,他的女兒年始八歲,受文殊菩薩的教化,即身而往南方無垢世界,轉變男子而成佛道。足見龍族雖是畜生道攝,也具有成佛的可能性。十善業道經,就是釋迦牟尼佛在娑竭羅龍王宮中為龍眾而說的法。 「八千大比丘、三萬二千菩薩」:八千和三萬二千,這是比丘和菩薩的數目。釋迦牟尼佛有四眾弟子。四眾弟子中,進修的方法又有小乘和大乘的不同:小乘偏重於自利,大乘多重於利人。比丘是出家眾中的小乘,菩薩多屬於大乘,而且不限於在家、出家。比丘譯成國語有三個意思。第一是乞士:乞、就是乞化。佛制比丘不許種田、做生意或做工、做官,只許乞食為生。因為不事生產,才能專心乞求佛法、資養慧命。第二是破惡:惡指貪、瞋,癡、愛的煩惱。比丘能破除這些煩惱,所以叫破惡。第三是怖魔:魔是一種帶著邪見而修福的人。他也照樣住在天上,可是他專以破壞佛法為能事。比丘在乞授淨戒時,能使魔宮震動。因為邪不勝正,使他恐怖,所以叫怖魔。「菩薩」,譯成國語叫覺有情。有情就是指我們這些眾生,因為我們都是有生命而懷有貪、瞋、癡、愛的情計執著。菩薩不惜犧牲自己,出生入死地化導我們,所以叫做覺有情。「摩訶薩」,就是大菩薩。當然,他的含義還多,這裡姑且從略。 末了讓我來攏總重說一遍吧!「如是這部十善業道經,是我阿難親自聽來,是某一個時期,教主釋迦牟尼佛在娑竭龍王宮中為龍族的眾生而說的。當時在座的比丘有八千人,菩薩有三萬二千之多。」這是本經的證信分。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三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上星期一講完了證信分。今天講到 二、緣起分 緣是因緣,起是生起。一件事的發生,皆有其各個不同的因緣,單因獨緣,都不能成辦。下面的一段經文,就是本經生起的因緣。就緣起分中,我再把它分成十個小段。現在先講。 (一)總標心為業體 乙字下第一段、總標心為業體。經上說: 爾時世尊告龍王言:「一切眾生心想異故,造業亦異。由是故有諸趣輪轉。 經上的「爾時」,就是證信分中佛與八千比丘、三萬二千菩薩會聚在龍宮的時候。「世尊」,就是釋迦牟尼。「龍王」指的是龍宮主人娑竭羅龍王。一切眾生的「一切」是說眾生之多,無法確定他的數目。「眾生」者,許多條件和合而生。「心想異故」的「心想」,就是心上的妄想。「異」者,不同。「故」是所以然。「造業亦異」的「業」,就是善業和惡業。「諸趣輪轉」的「諸趣」,就是六趣,也就是六條道路。「輪轉」者,如車子上的輪盤轉動不息。 釋迦牟尼佛所以又稱世尊者,因為每一尊佛,都同樣地有十種德號。佛、如來、世尊,都是十個當中的一個。 「一切眾生」:在佛學上講眾生的範圍,有三界、二十五有、或六道、或四生、或十二類生的不同,然以六道來賅括一切眾生的地方很多。六道是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天道中又分欲界六天、色界四禪十八天、無色界四空天,三界合共二十八天。修羅道又有四種,散居在天、人、畜生之中。人、畜生、餓鬼、地獄的四道依次在欲界之下。六道眾生各個以類相從,其數目之多,雖恆河沙數,都不夠計算。眾生者,假借地、水、火、風的四大而生成,又須不斷地吸取外面地、水、火、風的四大以資補養:所以叫做眾生。又可以說,因善惡業的牽引,天上、人間處處受生,名叫眾生。 「心想異故」:一切眾生莫不有心。這一個心,在佛學上講,有真心、妄心。真心是如靜水一樣,澄湛而光明;妄心如水因風的激盪而起了波浪,渾濁不堪。拿人類來說吧!毎一個人都有貪、瞋、癡、愛的心。這些心都是虛妄想像而沒有實在個體的。各個眾生的根性不同,所以有貪心偏重的,有瞋心偏重的,有貪、瞋、癡、愛都兼而有之的,所以說「心想異故」,也就是各個不同。 「造業亦異」者:業就是行為。人們因為有貪、瞋、癡、愛的虛妄心在作祟、在做主動,所以表現在行為上的多半是殺、盜、婬、妄。但也有一部分人,存有道德的心理,或因宗教的信仰而表現在行為上的是救孤恤貧、濟人利物。這兩種行為當然是一善、一惡。這一善、一惡的行為在既完成之後,便結成將來受苦、受樂的正因。所以經上說:「一切眾生心想異故,造業亦異。」 「由是故有諸趣輪轉」者:「諸趣」,就是六道眾生,前面已經講過。由於一切眾生所造的善惡業不同,所以每一個眾生在壽命終了以後,都由各別不同的業力牽引到他應該受生的一道去受生。如善的行為多,就上升天道或人道去享樂;惡行為偏重的人,就牽引到畜生、餓鬼、地獄裡去受苦。樂的福報受完了,如果不努力增進,就仍然墮落下來;苦果受完了,如果不再造惡,仍然可以上升。因此,眾生在這六條道路上來來去去、生生死死,猶如車子的車盤轉動不息,永遠沒有了期。所以說:「故有諸趣輪轉。」以下講到緣起分中。 (二)別示業果正因 乙字下第二段、別示業果正因。經上說: 龍王!汝見此會及大海中形、色、種類各別不耶?如是一切,靡不由心造善、不善身業、語業、意業所致。 「龍王」,仍是指的娑竭羅龍王。「此會」謂當時龍宮中在會的羣眾。「大海中形、色、種類」,是大海中水族的形象、顏色、種類。「靡不由心」的「靡」,當沒有講。「造善、不善」的「造」,就是造作。「善」,就是好的行為,「不善」,就是惡的行為。身體上表現出來的為「身業」,嘴裡表現出來的為「語業」,心理上的念頭為「意業」。身業、語業發生的原動力,就是這個意業。「所致」者,醞釀成功的意思。 大海中為水族所居的地方。大海的廣闊是眇無邊際,因之而其中的水族,也無量無數。這無量無數的水族中,大致有鱗、甲的兩種,也有羽、毛的兩種偶爾寄居其間。鱗介中的形象、顏色,又各個有千差萬別的不同,所以佛說「大海中形、色、種類」。 「如是一切,靡不由心造善、不善身業、語業、意業所致」者:如此大海中所有的鱗甲、羽毛各式各樣的水族,無一不是由心做主,而表現於身體上的為身業、表現於嘴裡的為口業,心之本身的發動力為意業。而身、口、意的行為,又有善與惡的不同。 我再綜合起來說一遍:爾時釋迦牟尼世尊招呼娑竭羅龍王而告訴他說:「龍王!這些在會的大眾以及大海中形象、顏色、種類各個不同的眾生,你看到了沒有?這許多眾生各個不同的原因,無非是以他們的本心為主體,由於心的力量再發動身、口,而造出了善惡不同的業。由於這不同的業,而構成這許多形象、顏色、種類各個不同的眾生。」因此可以說,在會大眾,都是善業的果;水族的眾生,就是惡業的果。所以我對這一段經文定它一個科題,叫示業果正因。因為比丘、菩薩是善業的果,水族的眾生是惡業的果。而業的原動力是發自於各個眾生的心。因此,學佛的人也叫做修心,或者叫做修行。修者是修削,把心上的壞念頭修削掉;壞的念頭表現於身體上,便成為壞行為,所以把壞行為也要修削掉。那麼心便成為純正的好心,行為上也只有善良的行為。所以儒家也有正心、修身,王陽明也有致良知、良能的說法。我在這裡說個故事。這個故事:上海丁福保居士佛學起信篇上引述沈茂亭先生的話。沈茂亭先生說,他出生的那個地方有個財主,貪吝不堪。同鄉中有農戶向他借了十二千錢,沒有用幾天就連本帶利都還了他,但忘記了取回借卷。停了些時,這富人又憑借據向農人索款。農人無奈,又連本帶息還了他。過了十多年以後,農人家生了一隻豬,長得非常的肥胖。長大了以後,農人準備殺了豬,賣肉變錢。這一天夜裡,附近的某屠戶夢見富人向他哭訴,說他過去不應該勒索農人十二千錢,現在陰司裡罰他為豬償還。「明天請你去殺豬,那豬幫中毛色有黑有白的就是我。請你不要殺,並且告訴我家裡備價,把我贖回去!謝謝你!」第二天早上農人果然請屠戶去殺豬。屠戶去,一看,果然有這樣一隻豬。他就不肯殺,而告訴他所做的夢。農人一聽,大為歡喜,乃牽豬,呼富人之名而譏笑他。那隻肥豬低頭表示慚愧。農人乃走告富人的兒子,由他備價把豬贖了回去。我們看,這惡行為的報應多麼快啊! 第四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今天講到緣起分中。 (三)明忘心體相 乙字下第三段、明妄心體相。在上星期一不是講到一切眾生「造善、不善、身業、語業、意業」,皆是由心為他的主使嗎?所以這一段經文,就是研究這個心的問題。經上說: 而心無色,不可見、取,但是虛妄。諸法集起,畢竟無主、無我、我所。雖各隨業所現不同,而實於中無有作者。 這一段經文,我先將每句作一個簡單的解釋,而後再一句一句地詳細講下去。 「而心無色」的「色」是顏色的色,在這裡當質礙講,就是說,主使我們作善、作惡的那顆心,是沒有顏色和質礙的。 「不可見取」的「見」是拿眼睛看;「取」是拿手去捉摩、執取。 「但是虛妄」的「但」,表示沒有其他的實法,只是虛妄不實的東西。「諸法集起」的「諸法」,就是善法和惡法,也可以說是宇宙萬有諸法。「集」者,聚集;「起」者生起。「畢竟無主」的「畢竟」,表示是究竟或澈底的意思。「無主」者,沒有實在的個性。「無我、我所」者:無「我」是諸法中沒有一法具有一成不變的個體;「我所」就是為我所有。「雖各隨業所現不同,而實於中無有作者」者:「各隨業」的「各」,指的是各個的眾生。「隨業」是隨各個眾生所造的善惡業。眾生各個隨其善惡業的不同,因此也就有貧、富、貴、賤的各別。「而實於中無有作者」的「作者」,就是能造作的主體。以下再來逐句重講。 「心」這樣東西,在佛學上講起來,有真心和妄心的不同。真心好像是一片大的光明,在時間上是沒有它初生的時候,也沒有它終了的時候;在空間上是沒有它的邊際。諸佛的成佛,是覺悟了這個心;眾生之所以作眾生,就是迷昧了這個心。所以在真心的本體上說,眾生與諸佛是極其平等的,只是眾生從無始以來一念不覺,迷昧本有的真心。從真起妄,乃以妄心用事。妄心,在一般的學術上說起來,就是思想。這思想當中包含了貪、瞋、癡、愛的壞心,也包含了不貪、不瞋、不癡、不愛的好心。但是這些壞心與好心,都是於環境上表示出妄心的作用。而妄心的本身,既沒有青、黃、赤、白的許多顏色,可以拿眼睛看見,也不像木頭、石頭或金、銀、水、火的質礙,讓你拿手去捉摸或執取。所以說,「而心無色,不可見、取」。妄心的本身雖然沒有形色可見、可取,但是它的作用可了不得。因為它能為善業、惡業、好人、壞人的主要因素。猶如天空一樣:天空裡是什麼都沒有,但他能容受風、雲、雷、雨,有時候也會光風霽月。大風、大雷、大雨當然能造成災害,使人駭怕,而光風霽月或晴朗清明,也能使人愉快。真心等於天空,風、雲、雷、雨,就等於妄心。當風、雲、雷、雨交作的時候,天空冥晦,但一霎時風停雨歇,依舊是晴朗的天空。所以、天空是不變的,而風、雲、雷、雨是暫時的。因此,能作善業和惡業之主要因素的那個心是虛妄的。所以經上說:「但是虛妄。」 「諸法集起」的「諸法」,就是物質和精神的兩種。天地間一切事物,如山、河、大地、草木、叢林,即使天空裡的風、雲、雷、雨,都是物質的一類。這許多物質的事物都是集合地、水、火、風許多條件、以妄心的精神為其主因而生起的,所以叫「集起」。一切眾生的本身——血、肉、筋、骨、髮、毛、爪、齒——也都是物質。眼能見、耳能聽以及知喜怒哀樂的知,這都是屬於精神的,也就是妄心。因為事物和眾生的身體,都是由於物質和精神兩相集合的結晶體,所以說:「諸法集起。」 諸法中,不管是事物或者是眾生的本身,既然都是集合物質、精神的各種條件而生起的,那麼這許多條件當中每一個條件,都是生起事物而不可缺少的因素,只有主要與次要的不同,不能說某一個條件是某一事物的主體。所以說:「畢竟無主。」有主就是有我;有能有的我,其餘的則為我所有。諸法既然是集合許多條件而有,那麼這諸法的當中,隨便那一法,只是許多條件集合的一個幻相。於其中間不能說,是某一條件為我、某一條件是我所有。所以說:「畢竟無主、無我、我所。」 生起諸法的條件中雖然沒有「我」和「我所」,但某些條件備具了,就會有某一法的生起。雖有某一法的生起,畢竟是條件的集合,於其中間沒有「能作者」、沒有「所作者」。事物是如此,眾生界也是如此。眾生,因為各個過去生中善、惡業因的兩樣,今生隨業所現的貧富、貴賤,也各個不同。然而於此中間,只是因果存續的關係,也沒有能「作」的人和所「作」的法。所以經上說:「雖各隨業所現不同,而實於中無有作者。」以下講到緣起分中。 (四)明諸法如幻 乙字下第四段、明諸法如幻。經上說: 故一切法,皆不思議,自性如幻。 「思」是運用心理來想像,「議」是用言語來討論。「自性」是諸法的自體性,也就是實在的個體。「幻」者,幻化,如空中的雲偶爾幻成像大山、大樹,或像馬、像牛,那就叫做「幻」。 因為一切法既然沒有「我」和「我所」,也沒有「能作者」和「所作者」,只是許多條件的集合,如像太空中的雲,忽然而來,忽然而去,忽然而幻出大的山、高的樹,或者幻出牛、或幻出馬一樣,總是一個幻,沒有一個能在其間作主宰的主宰。「自性」,就是自體性,也就是主宰的意思。因此,經上作一個很肯定的結論說:「故一切法,皆不思議,自性如幻。」幻字非常之妙,因為世間上的事事物物中,某一種事物,它的條件具備時,則某一種事物自然而然地興起,任何力量阻止不住;條件不足或條件分散,也自然而然地自趨滅亡,也沒有什麼方法能為它作一個鐵一般的保障。所以一切諸法的生滅,只見條件在生、條件在滅,不見有一法的實在生滅。所以說,它是不可思議。 條件,在佛學上的術語,就是因緣。因是主要的條件,緣是次要的條件。我來說個比方!都如木頭、磚瓦、鐵釘、水泥、人工集合起來而建築了一所房屋。房屋雖然建築起來,愚癡的人。多稱讚它的高爽、華麗、結實,是一所好房子。有智慧才知道,這只是各式各樣材料的堆砌,沒有房屋實體的存在。不要等到幾十年或幾百年以後才壞;成的時候,就是壞的時候。房屋如此,宇宙萬有沒有一項不是如此。眾生愚迷,不知道如幻不實,妄起爭奪,造成人世間許多殘忍的慘劇。這是多麼愚癡啊! 龍樹菩薩在中論上說過:「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釋迦牟尼佛當初覺悟了這個道理以後,曾作成口號,派遣他的徒弟馬勝比丘出外宣傳。馬勝比丘的口號是:「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舍利弗、目犍連兩位尊者,就是聽到這口號而開悟出家的。 第五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講的緣起分中第三、第四兩個小段。它的大概是說,眾生的虛妄心是沒有形象。既不可拿眼睛看,也不可以手去捉摸,只是對著外境的時候,虛妄顯現而已。宇宙萬有的生起,都是由於心物的兩方積集起來,也就是因緣和合而有。因此,世界上一切的事事物物只見到因緣的聚散,到底沒有誰在作主。既沒有能作的「我」,也沒有「我所」有的一切事物。在表面上看來,世界上雖有種種不平的現象,而實在於其當中沒有一個萬能的主體作為一個能作的作者。雖然沒有一個能作者在作主體,但世間上的事事物物,只要因緣和合,就不斷地在繼續生起,而且永無了期。所以這種雖無而有、雖有而無的幻化現象,實在微妙得合人難以思議。今天講到緣起分中 (五)示應修善因 乙字下第五段、示應修善因。經上接著說: 智者知已,應修善業。以是所生蘊、處、界等,皆悉端正,見者無厭。 「智者」是有智慧的人。「知已」是已經知道了以上的道理。「善業」是合情合理的行為。「以是所生蘊、處、界等」:蘊、處、界的三個字,請各位注意聽。這三個字是佛經上很重要的三個名相。「蘊」是五蘊,又叫五陰。蘊者集聚的意思。陰者,蓋覆或賊害。蘊有五個:一、色,二、受,三、想,四、行,五、識。第一個——色——是顏色的色字。這個色字包含了青、黃、赤、白的顏色和長、短、方、圓的形色以及一切有質礙的色,也就是宇宙萬有和我們眾生的髮、毛、爪、齒、骨、肉、筋、血。簡單地說來,就是物質。第二個——受——是領納或感覺。我們因為要生存,不斷地要與外界接觸以及人與人之間互間交涉。因此,在我們本身就有苦、樂的感覺。因這些感覺,所以對於樂的環境就想永遠持有,於苦的環境就想很快地脫離。因人與人之間大家都有這種歡迎與拒絕,其間就生出許多損人利己的行為來了。第三個——想——就是思想。國家民族的組織、社會秩序的形成、一切學說的產生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紛擾,都以這個想為原動力。第四個——行——就是行路的行。我們走路,須要一隻腳舉起,一隻腳放下,不斷地舉起,不斷地放下,才叫做行。不然就叫做立或坐。所以行字表示了宇宙,人生是生生滅滅、滅滅生生、生滅不已的動態。第五個——識——是知識的識。佛教講,眾生的心有真、有妄。這個識是妄心的總名,因為妄有八個,就是眼、耳、鼻、舌、身、意,這叫前六識,還有第七末那識,第八阿賴耶識。這裡且把它當六個識說,而以第六意識為其主體。識為思想和感覺的泉源。綜合起來說第一個—顏色的色——是代表了物質,在佛學上叫做色或者物;受、想、行、識的四蘊代表了精神,在佛學上叫做心。一般地說來,世界上的一切不出精神和物質;在佛學上講,世界上的一切不外乎色、心二法或心、物二法。 第二、「蘊、處、界」的「處、界」,是十二處、十八界。十二處是六根、六塵。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六塵是色、聲、香、味、觸、法。十八界於十二處中再加上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識。這都是色、心二法的開合不同,總以色、受、想、行、識的五蘊為本。如果詳細地講起來,甚是麻煩,所以仍根據五蘊的一句話講下去。 前面不是講過嗎?五蘊就是色、心二法。色代表了我們身體上的髮、毛、爪、齒、骨、肉、筋、血;受、想、行、識,代表了我們的心理。我們整個的身體和動作,不出乎色、心二法。我們自從集聚這五蘊色、心二法、組合成眾生的一分子而後,真心為它蓋覆,為它賊害。真心是清淨而光明的,因為五蘊的蓋覆、賊害,而形成了染污和黑暗。身體上的眼淚、鼻涕、大小便利,是多麼齷齪啊!而且壽命短促,形象難看。 經上的「皆悉端正」,「端正」就是好看。「見者」就是看到你的人。「無厭」就是看不夠。我現在再把它連貫起來說一遍:釋迦世尊告訴我們說:「有智慧的人既然知道眾生環境的好醜、身體的強弱、相貌的好看不好看,皆是各個隨各人過去世所造的善惡業因而感受到不同的果報,就應該修行合情合理的善業。由此善業所感生的五蘊、十二處、十八界、所組合成功的這身體,才能——端正無比,使看到你的人都不討厭你,而且歡喜看到你,永遠都看不夠。」以下講到緣起分中 (六)以佛身作證 乙字下第六段、以佛身作證。經上說: 龍王,汝觀佛身!從百千億福德所生諸相莊嚴,光明顯曜,蔽諸大眾!設無量億自在梵王,悉不復現。其有瞻仰如來身者,豈不目眩? 「佛身」是佛的身體。「百千億」是數目之多。「福」是福報,「德」是道德。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莊嚴妙好,所以說:「諸相莊嚴。」「光明」等於日光、月光。「顯」是顯赫,「曜」是照曜。「蔽諸大眾」的「蔽」是遮蔽的蔽。「諸大眾」,就是在佛座下的四眾弟子。「自在梵王」是色界初禪天的大梵天、四禪天的大自在天。因為色界天上的天眾身上都是有光明的,舉這兩天以代表色界十八天的天眾。「瞻仰」,就是頭仰起來看;「目眩」,就是眼睛發花。 人們因為修善而感招到好的相貌,那麼世間上的人為什麼不肯修善呢?釋迦世尊因而以身作證,乃招呼龍宮的主人龍王,說:「龍王,你看嗎!你看我的身體、頭面,我不是有三十二相嗎?我的眉毛像月初的月亮,我的兩耳垂肩,我的牙齒細白、齊密,我的雙手垂下去過了膝頭……。我還有八十種隨形妙好,我怎能一時說盡呢!我這許多相好,皆是從修福、修德而來的莊嚴。我不但具有諸相莊嚴,並且身有光明。光明顯赫照曜的程度,大眾中如菩薩、阿羅漢他們的光明,皆為我的光明遮蔽下去。色界天上的天眾雖然各個都有光明,但即使有無量億數的大自在天、大梵天,他們的光明,在我的光明照燭之下,皆顯現不出來。如有普通的眾生拿眼睛去看看如來光明的話,他的眼睛豈不是要發花嗎?」 各位聽眾!這許多話好像是釋迦世尊自己表示自己的了不起。我們也佩服釋迦世尊是真的了不起,因為他從多生、多劫以來犧牲自己、利益眾生。都如他因地中修布施的時候,曾經捨身救濟將要餓死的老虎、割肉代替被捕的小鴿、入海取寶以救濟貧乏、割肉布施將要餓死的產婦、說法化導一切眾生——種種功德,數不勝數。而且眼睛的好看由於目不邪視,手臂的過膝由於扶持、侍候病人。一切的相好無不是從修德、行仁而來。釋迦世尊要我們跟他學習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精神,所以以身作則,希望我們見賢思齊,就招呼龍王,叫他觀看佛身。 各位聽眾!你們須要健康而端正的身相嗎?如果須要的話,請你們努力學佛! 第六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在上星期一講的是應修善因、以佛身為證的兩段。意思是說,人們如肯各個勤修善因,則未來世所得的相貌,一定很好。釋尊並且以自己的相好作證,以取信於天下後世的人。現在繼續講到緣起分中 (七)以菩薩作證 (八)以天龍八部作證 乙字下第七段、以菩薩作證,第八段、以天龍八部作證。經上說: 汝又觀此諸大菩薩妙色嚴淨!一切皆由修習善業、福德而生。又諸天、龍八部眾等大威勢者,亦因善業福德所生。 「汝又觀此」的「汝」,仍是釋迦世尊招呼娑竭羅龍王。「諸大菩薩」,就是指當時在會的諸大菩薩。「妙色嚴淨」是說,諸菩薩的相貌顏色妙好、莊嚴而清淨。前面曾經講過,佛的光明能蔭蔽一切。可是諸菩薩的光明,雖然被佛光蔭蔽,畢竟不是沒有光明。「諸天」當然是三界二十八天。「龍」以及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樓那、摩睺那伽,這在佛經上稱為護法八部。「大威勢者」,八部中非天,即神,都有大威猛的勢力,都如移山填海或使山崩海嘯、以手障蔽日月。這些玩意兒,在他們不算稀奇。 我再重說一遍:釋迦牟尼佛又招呼龍王說:「龍王,你再看!我這會場上的諸大菩薩,他們光明雖遠不及如來,但他們已經獲得色自在或者心自在,都能成就清淨而莊嚴的妙相。即使是天龍八部,但能參與我這法會的,都有威猛勢力,能降服魔怨,擁護佛法。他們都是因修學善業的因所感生的這善的果。」以下講到緣起分中 (九)反顯水族麤鄙 乙字下第九段、反顯水族麤鄙。經上說: 今大海中所有眾生形色麤鄙,或大、或小,皆由自心種種想念作身、語、意諸不善業,是故隨業各自受報。 「今大海中所有眾生」,當然指水族而言。水族裡的眾生具有種種不同的種類。它們的形像、顏色,更是各個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總逃不出一個麤鄙。麤者、麤糙,鄙者,鄙陋。不要敘說,我們可以知道。我們看嗎!那水族裡的龜鼈黿——它們的形象還不夠麤鄙嗎?水族中最大的,無過於鯨魚。大的鯨魚,口能吞沒巨舟。而最小的水族,小到非顯微鏡不能看見。這大小的懸殊,也可謂有天淵之別了。這形象極其麤鄙,而體質又大小不同的水族,據釋迦世尊告訴我們說,它們也是由於自心上的種種想念發動於身、口、意而造作了許多不善的業因,各個又隨著這許多不同的業因,感受著不同的果報。 各位聽眾!他們各隨各的業因感受不同的果報,與佛和我們什麼相干?要知道,釋迦世尊為三界導師、四生慈父。水族為四生之一,也是眾生之一。水族裡眾生沈淪在水際,壽命長者有數百千歲的,不見天日,呑瞰同類,自我相殘。至於魚蝦之類,每天都有億萬數的生命在充人類的庖廚,而受刀、砧、烹、割的苦惱。我佛大慈,焉有不生憐愍心的呢?可是因果定律法爾如然,善惡業因既然已經造成,則業果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任何人都沒有這股力量,使這已成的業因歸於消滅。至於業果已經現前,那麼即使是釋迦世尊站在你面前,也不能相救。比如有些宗教徒說,一信,就得救;一經禱告,就什麼罪都沒有了。這不但不符事實,而且也破壞因果、破壞法律,於社會人心有很大的惡影響。因為假如一個人犯了殺人、放火的罪,他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假如他的罪惡沒有發現,可以幸逃法網,因果律還是要制裁他的。如果一信,就得救,一禱吿,什麼罪都可完了,那麼小人還有什麼忌憚?因爲殺人、放火、奸盜、邪婬的罪惡,一信仰、一禱告,就沒有事了,那何不多殺幾個人,多放幾次火?不過多禱告幾次罷了!反正一錢不化,又何樂而不為呢?而佛敎的教人,側重在動機之邪正。要正,要從因上做起。所以楞嚴經上說:「因地不真,果招紆曲。」梁皇懺上也曾說過,「非空非海中,非入山石間,無有地方所,脫之不受報」。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業果已經成熟而現前,那怕你逃到虛空中、逃到海底、逃入山石的夾縫中去,你都不要妄想能逃脫了已成熟而現前的惡報!所以釋迦世尊將他自己和菩薩八部的好果報、水族眾生惡劣的果報,——以現前的事實指示我們看。使我們知道戒慎恐懼於日用之間最初的一念。這樣的教育,才算有利益於世道人心,而輔助政治、法律之所不及。以下講到緣起分中 (十)結示以正見修善培福 乙字下第十段、結示以正見修善培福。經上說: 汝今當應如是修學,亦令眾生了達因果、修習善業!汝當於此正見不動,勿復堕在斷、常見中!於諸福田,歡喜敬養!是故汝等亦得人、天尊敬、供養。 這一段經文裡邊所謂「勿復墮在斷、常見中」,什麼叫做斷、常二見呢?這是一個哲學上很值得研究的問題。「斷」者,斷滅;「常」者,恆常。宇宙間森羅萬象,尤其是人類的生死。人類數十年的生存,非死不可。死了以後,如油盡燈滅,什麼都沒有。假如有人對生死問題是這樣的看法,這就叫做斷滅見。六朝時候有一位大人物,名姓叫范縝。這一位的見解,就是斷滅見。他說,人身之與靈性,等於刀之與鋒芒。比如切菜的刀,有它銳利的鋒芒。如果刀的本身銹了、爛了,鋒芒當然跟著也沒有了。人身如刀,言語、行為等於鋒芒。刀銹了,鋒芒沒有了。人死了,一切的動作當然跟著停止。這種斷滅見是最危險而遺害於無窮的,因為靈性的存在固然是事實,但沒有形象使我們可以看到。又不肯信仰古聖先賢,唯憑自己的偏見,硬生生地說它沒有。假如這是個人的理想,他也並未作奸犯科,這倒不生什麼關係。如果是一個學者,把這種斷滅見的理論著成學說,更因為作者的聲望而風行海內,那就害人不淺了。什麼叫做常見呢?有一類外道修學一種禪觀,自己認為已經證得涅槃、永遠不生不滅。其實他是生了無想天或者無色界天。無想天的壽命五百大劫,無色界天的壽命二萬至八萬大劫,但是不管你的壽命是若干劫數,劫數盡了,還是墮落下來。佛陀曾經說過:「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而佛學上對於這些斷見、常見,統統名之曰偏見,再不然就叫它做邪見。還有,我們對一般人說法,往往說性靈常存,但性靈的本身既不是斷,也不是常,這是我們應當注意的。 所以釋迦世尊招呼龍王說:「龍王!你應當如我以上所說的善因、善果去修學。也要叫眾生了達因果、修習善業。你更應當保持正見,不要再起執斷、執常的邪見!」 「於諸福田,歡喜敬養」:「福田」者,培福之田。「田」具有生長的功用。三寶是眾生的福田。供養恭敬於三寶,就是培植福田。培植福田可能獲得更大的福慧,所以供養三寶,並不是一定是蝕本的事。因此釋迦世尊最後又說:「是故汝等亦得人、天尊敬、供養。」 第七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今天講到 三、宗要分 甲字下第三段、宗要分。宗要者,是詮一部經的宗旨,也就是本經最緊要的所在。然而本經的宗要是什麼呢?這在緣起分中曾一再地說過。都如「一切眾生心想異故,造業亦異。由是故有諸趣輪轉。」又說:「汝又觀此諸大菩薩妙色嚴淨,一切皆由修習善業、福德而生。」上面這兩段經文已經將本經的宗要隱隱約約地指示出來了。你看嗎!「一切眾生心想異故」,這是指出不同的心想為一切眾生造業的動機。由心想的策動發之於身、口,而造出善惡不同的業。業是因,當然感招到諸趣輪轉的果。諸趣就是六趣,六趣就是六道。六道中的天、人、阿修羅為三善道;畜生、餓鬼、地獄為三惡道。在「善」、「惡」的兩個字上,我們可以看出六道的眾生所受的果報,在苦樂上有天淵之別。再看!緣起分中,佛陀叫我們觀看「諸大菩薩妙色嚴淨,一切皆由修習善業、福德而生」。這很明白地告訴我們,由不同的心想造不同的善、惡業,受苦、樂不同的果報。而菩薩莊嚴清淨的妙色純淨清潔,皆由修習善業而生。那麼學佛的人應當知道,造善、惡不同的因,受苦、樂不同的果。與其受苦,不如受樂。如果不願意受苦而希望受樂的話,那麼大家就應該如諸大菩薩一樣,修習既純且淨的善業,可以獲得清淨莊嚴的妙色。妙色也就是身相好看。這兩段經文的中心點,就是在「善業」的兩個字,而修習善業正是本經的宗要。 宗要分中,我把它分成二十段,現在且講 (一)示應修善法 乙字下第一段、示應修善法。經上釋迦牟尼佛告訴龍王說: 龍王!當知,菩薩有一法,能斷一切諸惡道苦!何等為一?謂於晝夜常念、思惟、觀察善法,令諸善法念念增長,不容分毫不善間雜。是即能令諸惡永斷、善法圓滿,常得親近諸佛、菩薩及餘聖眾。 初步信仰佛教,有兩個必要的觀念。這兩個觀念,就是:「善惡因果」、「六道輪迴」。造了不殺生、不偷盜、不邪婬等的善因,就獲得投生三善道──天、人、阿修羅——的樂果;反之,造了殺生、偷盜、邪婬等等的惡因,就應該遭遇到三惡道──畜生、餓鬼、地獄——的苦果。信佛的人沒有這一個基本信念,則一切的一切,都無從談起。 善、惡是決定人們行動是好、是壞的一個標準。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二者之間,如水火一樣,有著絕對的不同,絕不容許善惡不分。善惡不分、是非不明,這是這世界濁惡的原因。然而在人事上,有時憑各個人手腕、技術,以善為名而偽裝他的惡行為。這一類只顧眼前、不顧身後的冒險家,他決定要受到因果律的裁判的。根據以上的兩個原則,而後我們才好講解這一段經文。 經文中的一法是什麼法?這一法的功用是其大無比!為的是要使聽眾注意這一法的偉大,因此,釋迦牟尼佛運用說話的技巧,先行將它的功用透露出來。所以經上說:「龍王!當知,菩薩有一法,能斷一切諸惡道苦!」。「能斷一切諸惡道苦」,就是這一法的功用。「一切惡道」,就是三惡道。三惡道,就是畜生、地獄、餓鬼。這三道所以稱惡者,因為都是殺、盜、婬、妄的惡因之所感招。惡道中以地獄為最苦,一日一夜,萬死萬生。餓鬼道,則經年累月不得一食,饑火中燒,痛苦萬狀。畜生道,則披毛戴角、負債含冤,或被役使,或充庖廚、刀砧割截、水煮油煎,那許多苦楚絕不是我這拙口鈍舌能道得出的。 然而這一法究竟是什麼法呢?釋迦世尊並沒有很痛快地告訴我們是什麼法,還只是象徵性地表示了是一「善法」。所以經上說:「何等為一?謂於晝夜常念、思惟、觀察善法。」在這裡我要求各位聽眾注意!我們要注意「常念」、「思惟」、「觀察」的這三句警語。「常念」,就是要分明記取,不要忘記。「思惟」,就是思索和惟忖。這就是教我們對這一善法,要時時刻刻地不忘記,而且要思惟如之何而能使這一善法百分之百地能兌現。所以再加上一個「觀察」。「觀」就是觀想,是向內的;「察」就是察看,是向外的。也就是內心上的起心動念;身、口上所有的言語行動,時時刻刻注意到它是善、是惡。是惡的,趕快要使它消滅;是善的,趕快要讓它實現。惡法如魑魅魍魎一樣,在心光的照察之下,絕對不敢逞現它的鬼怪技倆。 「善法」固然是初心學佛者的中心工作,但「常念、思惟、觀察」的工夫是加一倍地要緊。儒家也有這一類的教訓。都如:「朝於斯,夕於斯,口而誦,心而維。」因為必得要有這樣嚴密的操守,善法才能漸漸增長,惡法才不致於乘隙進攻、乘虛而入。必得要這樣的步步設防,才能進一步使諸惡永斷、善法圓滿,而後才有資格親近諸佛、菩薩以及其他的聖眾。所以經上說:「令諸善法念念增長,不容分毫不善間雜。是即能令諸惡永斷、善法圓滿。常得親近諸佛、菩薩及餘聖眾。」向下去講到宗要分中。 (二)善為勝因 乙字下第二段、善為勝因。 善惡如同水火,兩兩不能相容,這在前面已經說過。而惡法染污、善法清淨,染淨之間又有天淵的距離。唯其既善且淨,所以才能親近諸佛、菩薩及餘聖眾。因此,釋迦世尊又以很沈重的語氣而告訴我們,如經上說: 言善法者,謂人、天身、聲聞菩提、獨覺菩提、無上菩提,皆依此法以為根本,而得成就,故名善法。 善法的本身究竟是什麼?釋尊到此仍然不肯為我們說明,只是從它的作用上用烘雲托月的方法把它烘托出來。因為人、天身固然以這善法為根本,而聲聞聖者、獨覺聖者是小乘佛教的極果,無上菩提是大乘佛教的極果。大小乘佛教的兩重極果,都以此善法而為根本。那麼這一善法的殊勝,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什麼是人身、天身?什麼是聲聞、獨覺以及無上的菩提呢?人、天是三善道中的兩道。修五戒、十善的人,這一期的壽命終了,仍可以這善法的力量轉生人道。人死了而轉生人道的公案,在六道輪迴錄中以及其他講果報的書裡多得很。以時間關係,我不能引來作證。信十善法而兼修四禪未到定,可以生六欲天;修十善而兼修四種禪定,可以生四禪天;修十善而兼修四空定,可以生四空天。所以人身、天身,皆以善法而為根本。 聲聞因聞佛說法的音聲而悟道,所以叫聲聞,是二乘人當中的一種。聲聞乘的修證有三資糧、四加行、四向、四果。第四果,是斷盡三界見思,真窮惑盡,具有三明、六通、十八神變的聖者、離欲真淨大阿羅漢。 獨覺者是山林水邊孤身獨處,觀察自然界的花開花謝,而覺悟身世無常的真理,不一定出生於有佛之世,所以稱為獨覺,也是小乘或二乘聖者中的一種。 「無上菩提」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簡稱。「阿耨多羅」譯成國語為「無上」,「三藐」為「正等」,「三菩提」為「正覺」。「無上菩提」,也就是「無上正覺」。菩提者,覺道也。聲聞、獨覺的二乘聖者,對於所謂「道」(或者稱為真理),雖只覺悟了一半,但也照樣地稱為菩提。大乘佛教的修證要經過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覺,而後位登極果,具備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妙好、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的神通道力。這就是所謂三覺圓滿的佛。信佛、學佛以成佛為最高目標,佛果以上再沒有更高的位置,所以稱為無上菩提。 第八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曾經講到本經上釋迦牟尼佛對娑竭羅龍王說:「菩薩有一法,能斷一切諸惡道苦。」這一法是什麼法呢?釋迦世尊自己解釋說,就是常常地思惟、觀察善法,並且要使這善法念念增長,趨向於純淨潔白,不讓一絲一毫的惡念參雜在當中。人們如果能充分地做到,不但能親近諸佛菩薩,並且奠定了人、天身、聲聞菩提、獨覺菩提、無上菩提的基礎。然而這一善法又是什麼法而有這樣大的效用呢?所以今天講到宗要分中 (三)標列十善 乙字下第三段、標列十善。經上說: 此法即是十善業道。何等為十?謂能永斷殺生、偷盜、邪行、妄語、兩舌、惡口、綺語、貪欲、瞋恚、邪見。 這是本經的宗要所在。「此法即是十善業道」,這一句是總標。「何等為十」,為寄問徵起。謂「能永斷殺生」等十句,正是本經所要說的話。前面曾經說過,此法是人、天身、聲聞菩提、獨覺菩提、無上菩提的基礎。因為修學十善,一方面能消極地不為惡,一方面當然能積極地為善。所以接著十善的後面,講不殺生而行布施、不偷盜而行布施等。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是菩薩所修行的六度行門。有了十種善法做基礎,對於菩薩實踐的行為上應做的六度、四攝、四無量心,乃至大小乘共修的三十七道品,都可以——地實行起來。所以本經在敘述十善法之後,都——地把它的利益提出,以鼓勵修十善的菩薩進一步修行六度、四攝、四無量的興趣。 我現在開始講這一段經文。經上第一句、「此法即是十善業道」:什麼叫做善呢?心正而行修,叫做善。凡有利於人群的行為,如修橋補路、濟孤恤貧,叫做善舉。在佛學上凡消極的不為惡,也叫做善,並且這善的範圍還要普及到人類以外的一切生物。「業道」的「業」等於事業的業。一件事業的成功於社會人群有利益,就是善業;假如於社會人群或人群以外的生物有害,就是惡業。有力量能做出於人群或人群以外的生物有害的舉動,但能用理智來克服自己,不但不見於行動,而且連一個壞念都沒有,這也是善業。不管是善的、惡的、或消極地在心理方面不動惡念的業,既經做成功,便轉變而為因。因就是種子。有種子,必會發生現行。比如一顆稻種子,不管你收藏多少時,一經得到水土的滋潤,馬上會發芽、抽苗、開花,仍然結成種子,而且愈過愈多。但稻種子是可以爛壞的,善、惡業的種子,不管經過多少劫數,是不會爛壞的。所以說:「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我有這個經驗,二、三十年來,輪船、火車,不知坐過多少次。在輪船、火車上相遇的乘客,更是無法估計其數目的。在坐位相近的乘客當中,往往有一見如故而客氣非常;也有的一經接觸,就有不愉快的感覺。這是沒有理由可以說明的,惟有認為是在過去世中,彼此當中不是有冤,就是有緣。這冤和緣的種子埋藏在各人的八識田中。今生偶然相遇,不期然而然地發生現行,所以有這不同的現象。然而這還是就輕微的種子來說的。重的善惡業因會把我們牽引到六道輪迴裡去受生、受死。什麼是六道呢?六道就是天道、人道、阿修羅道(是為三種善道)、畜生、餓鬼、地獄(是為三種惡道)。這裡的十善是人、天等三道的正因。因果相連,所以叫十善業道。現在分十段來解釋這十種善法。十種善法已如經上所說念給各位聽過了。現在且先講 1.永斷殺生 第一、永斷殺生:「永斷」的兩個字應該從第二貫穿到第十「永斷邪見」。如將「永斷」的兩個字改為「不」字,就成為「不殺生」乃至「不邪見」,但「永斷」的兩個字比較更肯定。 「生」是有生命、能活動的動物。牛、羊、雞、犬固然是動物,連人類的本身也只是動物中的一種。不過人類比較有理智,而為萬物之靈。「殺生」,就是用刀、槍、毒物或任何一種殘忍的手段,致人類及人類以外的生物於死地,均謂之「殺生」。都如挑撥戰爭、製造殺具,或發明殺的方法,如屠宰公司之類——這都是殺因、殺緣、殺法,也就是直接或間接的殺生。或有人說:「生命是人類所最寶貴的東西,人類一切的努力,皆為了求生存。不管什麼人在任何足以喪失生命的環境之下有一線生機,都不可輕易放過。所以不殺人的戒條,本來在政府方面早有法律作為保障。何須要佛教制成戒律,而且很慎重地互相授受?至於牛、羊、犬、豕、雞、鴨、魚、蝦之類,這是天生的給予人類的營養。在基督教聖經上分明說,是上帝專門製造出來,作為人類的食料的。尤其是蚊、蠅、蟲、蟻,它們的生命固然微不足道,而且有害於人類,殺之唯恐不盡。佛教對於這些高下等的動物也列為戒條、禁止殺害,未免迂腐而不近人情,也為人類所極難做到的事,也不過徒託空言罷了。」 這種說法似乎言之成理,實在是極大的錯誤。基督教的說法固然不值一駁,我也不願意多找麻煩。我們是中國人,中國自有中國的傳統美德。只如儒家說的「天地之大德曰生」、「上天有好生之德」。禮記上說:「天子無故不殺牛,士大夫無故不殺羊,士庶人無故不殺犬豕。」商朝的湯王網開三面;孔夫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齊宣王不忍看見一條牛無故而就死地,孟夫子稱讚他,如果把這一點仁心推廣開來,足以王天下而有餘。這都於仰體上天好生之德、因愛人而及於人以外的生物的美德。 佛教不殺生的道理,且不止此。對於殺人,政府固然有專條的法律,但法律只能制裁於殺案已成之後。戒律能制裁於殺案未成之前。法律上只能一命抵一命,而不能一命抵多命。一人殺了兩條人命以上或消滅了殺人的證據,法律就無法裁判。佛教輔之以因果報應之說:一人殺了多人,你必得多生去還命債。消滅了證據,可以逃避法律,不可以逃避因果。所以使受戒者或學佛者,知所戒懼。 人類在其生而為人的時候,如果造成了許多惡業,勢必墮落三種惡道。畜生為三惡道當中的一種。畜生道中,我們不要以為它是牛、是羊,或是蚊蟲、蒼蠅,它們多有從人道中轉生而來的。所以我與他人以及各類的畜生,生生世世六道往返,互為父母、子女,互為夫妻、兄弟、姊妹。現在人畜不同,各個多不相識。殊不知,我所殺的牛、羊、犬、豕、雞、鴨、魚、蝦,未嘗沒有我過去生中的父母、子女、夫妻、兄弟、姊妹六親眷屬在內。我既不能分別出誰是親屬、誰非親屬,所以一概不殺,以長養親親之義。因為其他的宗教以及一般的人們,只知眼前的事,佛教講性靈常存、因果通於三世,甚至多生多劫以前。這是佛教與其他宗教以及普通人的看法絕對不同的地方。我們放開六道輪迴,一性流轉的理論不談,單就目前來說,一般的動物,莫不都有男女的性慾、父母、子女互相愛護的恩情、飲食、居處的需要、好生惡死和繁殖其種類的要求。我們除開它們的形體不和人一樣、知識不如人類以外,找不出和人類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因此佛教不但愛護人類,同時也愛畜生,所以不應該殺生,要永斷殺生。 我在這裡說兩個故事給各位聽聽!六朝陳宣帝的時候,揚州有一位姓嚴名泰的人,因有事須去江南,在江邊上看到一隻魚船。船裡有五十隻烏龜,各個皆伸長了頸項,向船外張望。那一種求生的願望,很顯然地看得出來。這位嚴泰先生深受感動,拿了五千錢將它們都買下來,放了生。船夫盪著空船,載了五千錢,想回家去,但一陣暴風將那船吹翻了。船夫雖沒有喪命,但失去了五千錢。當天的午夜,嚴泰的家裡忽然來了很多烏衣人敲門甚急。門開了,烏衣人說:「令郞囑託我們有五千錢送來,請你們收下!」嚴泰的家人,大家都莫明其妙。等到嚴泰回家,才明白這是烏龜報恩的行為。 清朝紀曉嵐作的閱微草堂筆記裡面也有一個故事。紀先生說,他曾經做了一個夢,夢到七、八個黃衣人跪在他的床前,訴說他們的罪惡。他們說:「我們都是府上的傭奴,只因狼狽為奸,乾沒主人的資財,現在墮落在水族,以償還前債。明天有人送來府上的活蟹,就是我們。望主人寬恩,赦免我們的微命,免除我們的鑊湯之苦!」第二天果然有人送來一籃活蟹。紀先生召集家人,告訴他們以所做的夢,叫他們拿到水邊去放生。家人聽了以後,大家都以為好笑:「老頭子編織起故事來嚇我們。可是我們不會那麼傻而受他的騙。」於是把酒持螯,大嚼一頓。等到紀先生知道了,已後悔無及。紀先生很歎息地說:「定業難轉。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各位聽眾!畜生道中有我們的六親在內,那是一點不會錯的。 第九講 各位聽眾!今天講到十善業中的 2.永斷偷盜 第二、永斷偷盜:盜是明火執杖,或以刀鎗威逼他人,而奪取其財物,佔為己有,就是盜。因為用強力劫取人家的財物,所以又叫他們做強盜。這裡的盜包括了偷竊、欺詐、誘騙、貪贓枉法、走漏國稅,凡是不正當的收入,攏總皆叫做盜。蓮池大師、沙彌十戒要略上說:「金銀重物,乃至一鍼、一草,不得不與而取。」都如官物、民物、一切物,或奪取、或竊取、或詐取、乃至偷稅冒渡,皆謂之盜。冒渡者,如乘渡船而不給錢,等於現在不買車票而坐公共汽車,都是盜竊的行為。佛經說,一沙彌盜竊眾僧公有的七枚水果、一沙彌盜竊眾僧公有的麵餅幾個、一沙彌盜竊眾僧公有的石蜜,而且盜得很少。死後都墮落地獄,受無量苦惱。照這樣講起來,佛教的戒律比較國家的法律,更加苛細。因為幾隻水果、幾塊麵餅、一點點石蜜,根本值不了多少,一經盜竊,就要墮落地獄,未免小題大做、罰不稱罪吧?各位要知道,不勞而獲,仍然是人們的罪惡;盜竊行為也是人類的恥辱。既然是罪惡與恥辱,又何必分盜竊的事物之多少?況履霜堅冰至。我佛為杜潮防微起見,所以雖一鍼、一草,都禁止盜竊。更何況在道德上講起來,盜竊得多,是損德,盜竊得少,也是喪失人格。怎麼能說,它是苛細呢? 釋尊的教訓是最討厭佛弟子不勞而獲的,所以原始佛弟子的生活所需減少到最低的限度——三衣一缽,如此而已。雖說是靠施主布施為主,那是要你樂意地施與。而且「佛觀一粒米,大如須彌山,若還不了道,披毛戴角還。」所以佛弟子的乞化是專為修道,道若不成,甚至不知道甚麼是道,當然也逃不了業果的支配。 物各有主,如不以其道而強為佔有,法律的裁制還是人為的力量,因果律的支配是不可思議的。上海丁福保居士編的六道輪迴錄上有一段故事,我講給各位聽。他說,宜州城東南四十餘里有一家雙姓皇甫的人家,兄弟四人。大兄、小弟,都能勤儉謀生,仁慈、忠孝。惟有行二者,名字叫做遷的,交遊惡友,不務正業。有一天,他的母親從房間裡取出六十文銅錢,準備叫人上街買東西的。取出來以後,權且放在客廳的棹上,自己又到別處有事去了。奇巧,皇甫遷從外歸來,一見到錢,不問所以然,因為機會難得,拿了,就跑。舉家大小各有各事,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出入。及至他的母親發覺到六十文錢已經失去,又不知道不肖子的忽然歸來。於是合家大小,皆蒙了不白之冤。沒有經過好久,皇甫遷得病死了,託生在自己家內為豬。等到養壯了,賣到鄰莊村社去充秋祭的祀品,得錢六百文。這是農村人家常有的事,不算啥希奇。可是賣豬的這天夜裡,皇甫遷的老婆夢中見到那隻豬,以鼻子觸她,並對她說:「我是你的丈夫。我因盜竊了母親六十文錢,使全家皆受冤枉。我死了,便投豬胎,來償債。現在社家欲殺我。你是我女人,何忍不告訴兒女們贖我?」那婦人做了這樣一個夢,心裡很為驚訝,但不信有這樣的怪事。於是放下身來,還是睡她的覺,可是又夢到她丈夫化的那隻豬,豬且以鼻嘴觸她,叫她快醒。婦乃大驚,披衣登堂,準備告訴婆婆。可是婆婆也已披衣起身,同時兒女們,皆有此夢。於是以一萬二千文,由他的哥哥和他的兒子連夜奔至三十里外的鄰莊,與社長商議將豬贖回。社長因中午就須祭祀,堅持不肯。復經他的哥哥哀懇有面子的紳士,將實情說出,付了二十倍的代價,方才邀得社長的首肯。豬既被贖,哥哥向豬說:「你如果是我的弟弟,你應認得路。你向前走吧!豬即搖頭擺尾,向前直奔。回家不久,親友鄰居,皆知道這件奇事。彼此之間有了嫌怨,皆以豬相罵。因此,兒女們皆感覺到媿恥。於是私下向豬報說:「爺爺作了不善,受此豬身,使兒女們出頭不得。爺爺生前與徐賢者交好,現在將爺爺寄養在徐賢者家,兒女自願送食供養,好不好?」豬聽了兒女的話,淚珠雙流,自己走往徐家。後來又活了三、四年,無病而死。因果業報不論親疏,而且因緣成熟,如水之就下,不須誰在作其主宰。所以金剛經上說:「是經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假如有人問:「每天被殺的豬何止千萬,為什麼不——皆會托夢呢?」這問題問得也很有道理。須知,人類的聰明,多不能帶至後世,而且我們在夢中往往多忘記了自己,何況隔世!因為一經過胞胎,就神識昏迷,什麼都忘記了。這故事裡的皇甫遷,因為從人道中初投豬身,初亦不知道自己的本來。由於殺的恐怖、刺激,觸發他過去的往因,才知道托夢求贖。這是千千萬萬中難得其一的,也是冥冥中若或使之,使世人知所警惕罷了。向下講到 3.永斷邪行 第三、永斷邪行:邪行是不正當的行為。如果參照其他地方所講的十善以及下文「若離邪行,即得四種智所讚法」中的第「四、妻莫能侵」的話看來,應該是不邪婬。合法的配偶叫做正婬。合法的配偶而外,拈花惹草,或不是時候、不是處所、或有違常道的婬行,總叫做邪婬。 佛教的人、天乘法,因為男女關係乃是人類延續的必要行為,故在所不禁。至於邪婬,則傷風敗俗,使人類同於禽獸、陷於無恥,在法律亦所不許。儒家以婬為萬惡之首。歷史上因男女的貪愛造成的禍亂,甚至國破家亡者,不知幾多。文昌帝君陰隲文上說:「逢佳麗於閨閣,腸迥百轉;遇嬌姿於道左,目注千翻。」釋迦世尊在四十二章經上說:「情愛於色,豈憚驅馳?雖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又說:「愛欲莫甚於色。色之為欲,其大無外。賴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下無能為道者矣。」人類由情欲而生,所以念念不忘情欲。而色為情欲的媒介,因而邪婬的行為多因貪愛美色而起。我貪汝色。汝愛我心,貪愛糾纒不清,生死永遠不了。故出家學佛,必須斷盡婬行;在家為道德所繫,風化攸關,亦必須戒絕邪婬。既可安定社會,亦不致失去人身。 第十講 各位聽眾!今天講到十善法中的 4.永斷妄語 第四、永斷妄語:「語」是語言,也就是各人從嘴裡說出來的話,當然也包括了文字在內。語言、文字為人與人之間彼此交換意思的工具。人與人之間互相的交涉,有如羅網,極複雜而不可名狀。其間需要語言、文字表達意思或解決問題的地方太多了。假如心存不善、逃避責任,或作弄他人,或從中漁利,因此在語言、文字上,不見者言見、見者言不見、不聞者言聞、聞者言不聞,總之,所說出來的話或寫出來的文字全屬虛構,毫無實事可言,是為「妄語」。孔夫子曾經說過:「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察其言而觀其行。」這話的意思是說:「我當初很相信人家的話——人家說什麼,我都信以為真——可是上了不少的當、吃了不少的虧,但也增加了我很多經驗。所以我現在對一個人的說話,我要察看他的虛實,隨後還要看看他則行為是否兌現。我再不會輕易地相信人了。」孔夫子有了這經驗,所以他對他的學生也有「言顧行,行顧言」的戒條。「言顧行,行顧言」,就是說的與做的,事實上要相符合,就是不妄語。 5.永斷兩舌 第五、永斷兩舌:「舌」,就是我們的舌頭。說話需要舌頭。沒有舌頭,就辨不出音聲的屈曲,而不成為語言。不成為語言,就不能表達意思。 「兩舌」並不是說一個人有兩個舌頭,乃是於一件事作兩個說法,對一個人有兩種的批評。都如當面說這人是對的,背後說這人是不對的;或者向此說彼、向彼說此;離間恩義、挑唆鬭爭,這都是叫「兩舌」。 6.永斷惡口 第六、永斷惡口:「口」也是說話的工具。「惡口」,就是從嘴裡發出麤言惡語,罵詈或毀謗他人,使對方的人喪失顏面或損失名譽。這都是由於他人的行動不合自己的要求,於是發動瞋怒。須知,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許許多多的惡事,都從一念瞋心中引生出來,不但有違學佛者的慈悲之心,亦喪失學佛者的人格。 7.永斷綺語 第七、永斷綺語:「綺語」者:錦繡綾羅叫做「綺」,也就是有文釆的裝飾,使不好看的東西增加美觀,使人生愛。「綺語」,就是運用說話的技巧,把話說得好聽——所謂甜言蜜語——使人愛聽。都如裝飾浮言靡語以及豔曲情詞,力能增長聽者的愛欲、引生聽者的悲感,因而心蕩神馳,失卻自主的能力,走入歧途。孔夫子曾經說過:「巧言令色,鮮矣仁!」所以聖人所見,沒有不同,足見綺語的為患之大。 這四種口過當中,尤以大妄語是學佛者所更當謹慎的。什麼叫做大妄語呢?學佛的人有了一知半解,從古人的言句中得了一兩句機鋒,為貪圖名聞、利養,自己以為已經明心、見性,甚至自以為證得什麼果位,貢高、我慢、妄自尊大、炫耀於人,是為大妄語。犯了大妄語是破根本大戒,應當墮無間地獄。其餘,如果為了救濟他人的急難,或交際場中避免他人的花費,方便權巧——所謂便宜行事—那是不犯什麼過失的。 關於不妄語的部份,我來說一則故事:過去佛在世時,有一位老比丘,在化飯的時候遇到一家販賣珠寶的人家。珠寶店裡老闆,這時候手上正拿著一顆珍珠,見到老比丘登門化飯,隨時將珍珠放在檯子上,走到廚房間去拿飯菜來,準備供養老比丘。真是意想不到的事:這時屋裡有一隻鵞。鵞伸長了頭頸,把珠子誤作食物吞下去了。老闆拿飯出來,一眼看到檯子上的珍珠不見了,心中不免一驚!便問老比丘說:「師父!檯子上的珍珠,你拿去沒有?」老比丘說:「我沒有拿。」老闆說:「那麽我的珠子到什麼地方去了呢?老比丘不答。老闆再三盤問,老比丘只是不答。老闆光起火來了,拿起木棒來,把老比丘打得頭破血流。老比丘還是不響。老比丘的血流到地上,鵞兒不知趣,把血當水,低著頭舔老比丘的血。老闆更生氣,一棒把鵞兒打死了。老比丘這才開口說:「施主,你別生氣!你的珠子被鵞兒呑下去了。」老闆不信任他的話,趕忙用刀剖開鵞兒的肚皮,果然珠子在鵞兒肚皮內。老闆一見,惶恐萬分,伏地請罪,求師父的懺悔。老比丘一笑:「恕你的罪罷!」老闆問:「師父!你先前為什麼不說呢?己老比丘說:「我承認是我拿的,我不但犯盜戒,而且犯妄語戒。我如果說實話,那麼不啻我殺了鵞兒,又犯殺戒。你教我如何說法?所以我寧可被你打死,我也沒法說明,日後你自有明白的一天。現在鵞兒已死,我不妨說明。但因我的化飯,使你生氣,使鵞兒喪命,我心裡仍是非常慚媿。」老闆對老比丘五體投地,很恭敬地說:「佛陀的偉大!佛陀真偉大!」向下講到 8.永斷貪欲 第八、永斷貪欲:貪是貪求;欲是五欲。五欲為財、色、名、食、睡。這五件事為每一個人之所貪求的。財為財產;色為男色與女色;名為名譽;食為飮食;睡為睡眠。這五件事實在為人類生存的要素,也是人類繁殖的必要條件。但是必須有限度,也就是適可而止。多了,就是禍害;貪求,更是罪惡。拿財產的財來說罷!釋迦世尊在日,嘗與阿難同行。道路中有人遺棄了一大堆金銀。阿難指著金銀問佛世尊說:「這是什麼?」佛說:「毒蛇。趕快讓開!」阿難與佛世尊急步向前,不敢再看它一眼。佛世尊的後面,卻跟著一位貧民。他看到地上的金銀。又聽到佛世尊與阿難尊者的問答,他心裡在發笑:「這兩個沙門真是傻瓜!分明是金銀,他們偏說是毒蛇。我偏不怕這毒蛇!」於是脫下衣衫,將金銀包紮而去。一個貧人頓然發了橫財,這還了得。於是轟傳鄉里,更傳達到國王。國王將這位暴發戶傳到朝廷,叫他把全部金銀,捐充軍餉。暴發戶拿出一半,國王不承認,暴發戶又獻上一半,於是依舊是個窮措大。但國王仍不滿意,認為他藏匿的金銀還很多,勒令他全部獻出。窮人實在窮,真的沒有了,可是無法填滿國王的欲壑。於是將窮人拘禁起來了,並且說:「如果不全盤交出你的金銀,非嚴辦你抗命的罪刑不可。」窮人一文沒用著,反而失去了自由,在監獄裡左思右想,才體悟到佛世尊的金石之言。金銀豈止是毒蛇,它的禍害尤甚於毒蛇!於是合掌至心念:「南無佛陀!南無佛陀!」事情傳到國王耳朵裡,把他提出來一訊問。國王也深深地體會到佛陀的話不錯,因而帶領窮人,一同去參見佛陀。佛陀為他們開示五欲的禍害,兩個人同時都得了道果。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十一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的十善,今天講到 9.永斷瞋恚 第九、永斷瞋恚:「瞋恚」,就是發怒。一般地說來,就是發脾氣、動肝火。(大概肝火旺的人容易生氣,所以有這個說法。)在唯識宗講起來,貪、瞋、癡為根本煩惱,瞋當然是其中的一個。恚與怒只是瞋的一部分,所以這裡只就瞋的本身來講。 瞋的定義,在成唯識論上說:「於有、有具,增恚為性;能障無瞋,不安隱性,惡行所依為業。」這兩句話是說明瞋的體、用,因為性就是體性:業就是業用。「於有、有具,增恚為性」者:「有」指三界二十五有,是我們捨身受生的處所。縮小範圍來說,就是宇宙之間,或者是天地之間。「有具」,就是天地之間的事物,也可以說是我們的環境。「增恚為性」者:人們對於環境的不滿,或者人事上違逆了自己的個性,換句最平常的話來說罷,都如夫妻間的爭吵,或者兒女的不聽話,都可以使人面紅耳赤,拍案大罵。大的叫做瞋,小一點的叫做怒,或者叫做恚。原來沒有,因環境的刺激而有瞋,因瞋而生恚,所以叫做增恚為性。「能障無瞋,不安隱性,惡行所依為業」者:有瞋與無瞋是敵體相反的,所以有瞋障礙了無瞋。「安隱者,心平氣和,周身舒適。一經有了瞋恚,則身手顫抖,四體不安,所以叫「不安隱性」。而且人們一有了瞋怒,那就忿呀、恨呀、惱呀、這一頬的惡心,都一連貫地相繼而起。由於忿、恨的生起,則殺人、放火、鬭毆、相罵這些惡行為,也就跟著做出來了。有惡因必遭惡果——這是因果的必然律。一經遭遇到墮落,則一失人身,萬劫不復。那就夠可憐了!所以前面曾經說過:「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普賢菩薩在華嚴經上也曾說過:「我不見一菩薩於餘菩薩起瞋心者。」這話的意思是說,如果是真正發菩提心的菩薩,他遇到任何不遂心的事對其他的菩薩都不會動瞋恨心的。我們曾經讀過古文觀止的人都知道古文觀止上蘇東坡做的留侯論。「留侯」是張良的封號。張良在少年時候,曾經遇到一個一面不識的老人,故意把鞋子掉了,叫張良為他撿起來了,還要替他穿上。張良面不改色,很恭敬地跪在地下為他把鞋子穿好。老人稱歎他說:「孺子可教!」於是送了他一本書。後來,張良相漢高祖定天下,功在當時,名留後世。所以蘇東坡在那篇文章裡稱歎他說:「勃然遇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弗怒。」一般地說來,這就是涵養或者是修養的功夫好;在佛學上說,就是不瞋恚。向下講到十善中的 10.永斷邪見 第十、永斷邪見:見,就是知見,或者是見解,包括了觀念、主義、理論。邪者,不真切,不正確。凡是不真、不正的見解、觀念、主義、理論,在佛學上統統謂之邪見。 見解的邪正很難得到標準。如哲學上的一元論和二元論,至今並沒有得到最正確的解決。宗教家對於所崇拜的對象,也是各是其是,各非其非。 在佛教的教理上邪見還包括了身見、邊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連邪見的本身,計有五種,又名叫不正見或惡見。佛教的教理,是釋迦牟尼佛澈底覺悟到的,比較一般宗教家、學者用意識心揣摩、擬議所得到結論,我們以佛教徒的立場來說,自然認為是準確的。 就以唯心和唯物來說罷!心為精神,物為物質。精神具有活動的潛在力,但是如果不憑藉物質,他的活動力則無法表現。物質如木頭、石頭,不憑藉精神,只是些死東西,而分毫沒有用處。必得要心物的兩者互相利用——所謂心物交融——才得到相得益彰的妙處。起信論上說:「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華嚴學裡叫做「事依理成,理因事顯」。莊子引公孫龍子一句很滑稽的話說:「雞三足。」就是說,雞鴨的雞有三隻腳。雞只有兩隻腳,那裡會有三隻腳呢?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妖怪!他的答案是:「必有運行之者。」不錯,雞是兩隻腳,這是天下公認的事實,但已死的雞和已死的人一樣,兩隻腳仍然存在,為什麽不會走路呢?所以活雞的兩隻腳必定有個精神的腳在做運轉的工夫,他才會行動。這等於車子的車輪一樣:車子雖有兩個以上的車輪,缺少了一個,也不能走動,但車身、車輪儘可完整,沒有人推動,沒有人駕駛,是沒有用的。車身、車輪等於物質,推動和駕駛的人等於精神,這是心物交融最好的明證。佛教雖講心物交融,但不同於二元論的哲學。至於只講唯心或只講唯物,不獨於理論上有偏枯之弊,形成到事實上去,亦將為害無窮。因為只講唯心,專尚空談,結果一事無成,坐以待斃;如果只講唯物,那就沒有鬼神的存在,不需要宗教信仰,更不談因果與道德;將人類當機器,波詭雲譎,奸詐百出,只求成功,不擇手段。凡是自由世界的人類,都為它感到不安,都曾嘗過它的苦水。關入鐵幕裡的人民,更是打入十八層地獄,永遠別想超昇。這就是思想學說偏邪的禍害。在佛教說,他們是邊見。邊見者,就是偏執自己的成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共產黨不容許有第二思想,異教徒不容許有第二信仰,都是偏見的典型。然而邊見的內容,就止於此嗎?不然。偏執唯心、偏執唯物,只是偏見的一部份。其餘如執常、執斷、執空、執有、兩兩而不相容者,皆謂之偏見。如某種宗教之上帝能創造一切,而上帝之本身則天然如此,這就是屬於執常的偏見。 其次如人與畜生,在佛教以善惡因果為原動力,以致有六道輪迴的變化。而英國博物學家達爾文氏作進化論,謂世界生物縱然有千差萬別,而追其原始,其種源只是一個。由這原始簡單之生物,進化而為植物、動物,都如人類由猿猴進化而來。假如有人問:「猿猴怎樣進化而為人類?今日之猿猴尚多,為什麼不——進化而為人類?」則至今仍然得不到明確的答案。 又有所謂天演論者,以為萬物的進化,皆出於競爭。競爭而勝利的,謂之優;競爭而失敗的,謂之劣。所以物競天擇,優勝劣敗,實為天演的公例,也就是天然的法則。這些理論,對於近代的世界大戰殺人如麻,皆有直接的影響。在佛教,皆叫它是邪見。 其他身見、見取見、戒禁取見,以限於時間,不能再講下去了。經常講十善,貪瞋以下是癡。癡者,愚癡。愚癡不一定是笨拙。偏見、邪見、足以造成人間禍亂的思想學說,自以為聰明,這才是真正的愚癡。所以本經上以邪見代替愚癡。今日講到這裡為止。 第十二講 各位聽眾「我們中國人幾千年以來原有的傳統道德,可以用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八個字來包括一切。儒家認為,人皆可以為堯舜。堯舜是什麼呢?堯、舜是夏、商、周三代以前的兩個好皇帝。堯做皇帝的時候,他住的宮室是茅茨、土階,自奉極其儉約。可是他對於百姓呢,有一個百姓挨餓,就好像是他的罪惡;有一個百姓挨冷,他也承認是他沒有照顧得周到。他一天到晚戰戰競競為著百姓在焦慮操勞,所以孔夫子稱他是個仁君。而舜呢,他也是一個仁君,更是一個大孝子。他母親去世得很早,父親娶了後妻,也是他的後母。後母生了兒子叫做象,也就是他的弟弟。不用說,父親怕後妻,而後母大半是溺愛自己生的兒子而虐待前妻之子的。父親因為要討好後妻,往往做了後妻虐待前妻之子的幫兇。舜帝遇著這樣一個家庭,我們看,他的日常生活是多麼苦惱!但舜帝對於父母、對於弟弟,仍然親愛異常。好幾次老夫婦要想把他弄死,幸而都被他逃了。然而他還是象憂亦憂,象喜亦喜。雖然做了大官,他回到家裡,還是照舊操勞。因此堯帝反而把皇帝的位置都傳給他了。這就是中國舊道德的來源。 儒家大學上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明德、親民且置,什麼叫做至善呢?善是人人能做到的。 孔夫子對於堯舜的崇拜,無以復加,但我們現在尊孔、祭孔,提倡舊道德,重整舊文化。舊有的道德、文化是個什麼?堯帝的仁讓、舜帝的大孝是不是舊道德、舊文化的一角? 釋迦世尊說,人皆可以成佛,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基於這個原理,以佛敎敎人,不但不能殺人,並且不殺一切眾生,因為一切眾生,皆有佛性。這才是至善。家家彌陀佛,處處觀世音。家家的彌陀佛,就是各個人家自己的祖宗;處處的觀世音,就是各人堂上的生身父母。佛敎敎人,你能敬祖宗、孝父母,就是等於敬佛菩薩;不敬祖宗、不孝父母,你天天敬佛、拜菩薩,分毫沒有用。納民於正軌、輔政治法律之所不及,唯有佛教可以夠得上稱為至善。 孔子之徒徒然地傳其敎,而沒有能宏其道。如天子無故不殺牛、士大夫無故不殺羊,縱然有至善的大宗旨,也等於虛設。所以今日的孔敎猶衰於佛敎。佛敎徒雖生在釋迦世尊滅度近三千年的今日,而遏制情欲、戒除殺生、不爭名利的人,還是不乏其人。然而這又是什麼緣因昵?因為至善的大前提固然還別有所指,即此十善中的不殺生。你能遵守著不犯,保管你得到許多好處。孔夫子雖有「修其天爵,而人爵在其中矣」的教條,但究不及釋迦世尊說法的善巧。所以在教徒的崇拜上,就顯到優劣的不同。所以今天講到宗要分中 (四)別明十善利益中 1.明不殺生的利益 乙字下第四段、別明十善利益中,丙字下第一段、明不殺生的利益。經上說: 龍王!若離殺生,即得成就十離惱法。何等為十?一、於諸眾生普施無畏;二、常於眾生起大慈心;三、永斷一切瞋恚習氣;四、身常無病;五、壽命長遠;六、恆為非人之所守護;七、常無惡夢,寢覺快樂;八、滅除怨結,眾怨自解;九、無惡道怖;十、命終生天。是為十。 這十種離惱法當中第一、二、三,同是一個不殺生,而有因果的關係在內。經上的次第雖然如此,講的時候要將它顚倒過來,因為瞋恚是殺生的導火線。由於第三、永斷瞋恚習氣,才有第二、於諸眾生起大慈心。由於既無瞋恚,又有大慈心,所以視一切眾生,皆如自己的親屬,甚至視一切眾生的生命,如同自己的生命,所以永斷殺害一切眾生的殘忍。由於不殺害一切眾生,所以才能有第一、於諸眾生普施無畏。無畏者,無所畏懼。一般地說來,就是不駭怕。普施者,普遍施與。由於不殺害一切眾生,所以一切眾生見到這位不殺者,皆踴躍歡喜,毫無畏懼。過去有位趙州從諗禪師,陪同一個貴客遊山。有一隻野兎子從趙州禪師前。很快地奔去。客人問禪師說:「兎子為什麼怕禪師呢?」趙州禪師說:「老僧殺心未斷。」這話,我們儘管把它當真話看,而不是禪師的機鋒。因為已斷殺心的人,野獸見到他,是不會駭怕,也不會反過來傷害於人的。再說,過去有一位華林禪師,搭一茅蓬,僻處在深山裡。地方官仰慕他的修行,因而披荆斬棘地到深山去拜訪。見面之後,地方官問:「禪師!怎麼連侍者都沒有一個?」華林禪師答覆他說:「有一、兩個。」地方官說:「何不請出來見見呢?」華林禪師用手拍拍禪床,喊道:「大空!小空!」有兩隻猛虎自茅蓬的後面哮吼而來。地方官駭怕得面無人色。禪師揮揮手說:「去,去!這裡有客,不要唬壞了客人!」各位,斷了瞋恚的人不但能施與眾生的無畏,自己也不怕、而且能降服殘忍成性的猛虎,更能使它訓伏如人一樣,可以呼之使來、揮之使去。 十種離惱法中的第四一直到第十,都是不殺生所得的好報。由於不損惱眾生,所以得到第四的身體康健,不時常鬧疾。由於不殺害眾生,所以得到第五的壽命長遠,並且還連帶地獲得父母、妻室、兒女比較長時間的團聚,不致中途離散,因為殺害眾生是叫眾生身體受苦、壽命夭折而眷屬離散的。因此,我們應該知道,凡是身體多病、或壽命短促、或眷屬離散的許多苦惱,是從那兒來的。「第六、恆為非人之所守護」者:「非人」,就是神。所以受持五戒的人,戒經上說,有二十五個善神恆常保護你,使你一切平安。「第七、常無惡夢,寢覺快樂」者:由於大慈不殺的緣故,心理上自然坦坦白白,毫無罣礙,所以獲得不做惡夢,寢時與睡醒以後,都很快樂。「第八、減除怨結,眾怨自解」:「怨」者,仇怨;「結」者,糾纏不清。人人愛護自己的生命。誰殺害了誰,這股怨毒之氣永遠糾纏不清。不殺生的人,因為不殺生的緣故,所以獲得滅除怨結,而且過去已有的怨結也將因你的不殺生,皆能冰消瓦解而化為烏有。墮落惡道由於不善,不善無過於殺生。所以不殺生的人沒有墮落惡道的恐怖,而得到「第九,無惡道怖」。既不墮落惡道,而且可以獲得生天。天上的天福當然是快樂無比。然而惟有不殺生的人,才得獲得這酬報。所以不殺生的人可以如第十所說,「命終生天」。不施無畏、不起慈心,是使他人受苦惱。不斷瞋恚習氣,是使自己與他人均感受苦惱、身常有病、壽命短促、沒有戒神為你護持。你又常做惡夢、四周都是冤家、常常恐怕墮落惡道、不得生天。一個人如果有這許多遭遇,你看,是多麼苦惱!然而這都是殺生者自己殺業的招感。假如守持不殺生,就遠離自他這許多苦惱了。所以佛說:「若離殺生,即得成就十離惱法。」 第十三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講的是「若離殺生,即得成就十離惱法」。也就是獲得十種沒有煩惱的酬報。這十種酬報是:「一、於諸眾生普施無畏;二、常於眾生起大慈心;三、永斷一切瞋恚習氣;四、身常無病;五、壽命長遠;六、恆為非人之所守護;七、常無惡夢,寢覺快樂;八、滅除怨結,眾怨自解;九、無惡道怖;十、命終生天。」 我們為什麼殺生,大概不出以下的三點:一、為的是報仇雪恨,或路見不平,拔刀而起;或者大庭廣眾之間,受了對方的侮辱;或者為了名利或情愛的爭奪,不惜殺人以快慰自己的私心。二、為了滿足口腹的食慾。於是豬、羊、雞、鴨、魚、蝦之屬,每天皆在遭受到集體的屠殺。三、有一類的生物威脅人群的生命或擾亂人類的安寧。人類為了自衛以及保護自己的安寧,不得不予以集體的消滅。這三種皆是人類殺生的起因,有沒有理由,姑且不去分辯。假如我們能控制自己的心理,忍耐下去而停止不殺,就能得到如上的十種好處。我們以三種殺生的起因和十種離惱法對照起來比較一下子,就知道孰輕孰重、何去何從了。以下講到迴向無漏。經上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佛隨心自在壽命。 什麼叫做「迴向」?什麼叫做「無漏」?這兩個問題是應該先行弄明白的。在這兩個問題當中,先來談談「無漏」。「漏」者,洩漏。比方一隻茶杯上有了裂痕,很顯然地是,這一隻茶杯已經壞了,是不堪再用的東西。一隻鉛桶,日久生銹,在某一部分已經有了幾個小洞。這鉛桶也已成了廢物了,因為這都是有漏的事物。在佛法上說,人具有了貪、瞋、癡、愛的煩惱,這就是有漏。有漏就是殘缺而不完整。殘缺的用物,不過把它送上垃圾堆,就算完事;殘缺的人可要遭遇到三惡道的墮落。墮落到三惡道裡去,那就苦了。所以有貪、瞋、癡、愛煩惱的存在,就是有漏;反過來說,沒有貪、瞋、癡、愛的存在,就叫做無漏。 其次再講迴向。「迴」者,迴轉;「向」者,趣向。這是佛學上的一個特別名詞。意思是,將自己所修的功德不為自己所有,而迴轉過來,趨向於另一個方向。明白一點說,等於做母親的千針萬線縫好了一件衣服,但不是自己穿的,而是為了她的兒女。迴向的定意。在佛學上包含了有三點:一、迴事向理。事是事相,也就是人類行為的外表;理是理性,也是人類的性靈。外表的事相是有限制的,內心的性靈,卻是廓大而無邊的。學佛者應當將有限制的事相隨心理的範圍放大到無邊無涯。比方說吧,一國的行政首長,他的舉心動念,皆要以國家的前途、民眾的生命為前提,絕不能以一人一家的私情為施政的因素。二、迴自向他,就是將自己所修的功德,迴向一切眾生。這仍然如前面所說,母親為兒女縫衣一樣的理由。三、迥因向果。因就是所有的修行,果就是所證的果位。學佛所修的一切法門,如布施、持戒之類,絕不是為了今生或來世的福報,而是為了圓成佛果。所以因位中所有的修行,——皆是為了佛果上的莊嚴。如維摩經上說:「布施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一切能捨眾生來生其國。持戒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行十善道滿願眾生來生其國。忍辱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三十二相莊嚴眾生來生其國。精進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勤修一切功德眾生來生其國。禪定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攝心不亂眾生來生其國。智慧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正定眾生來生其國。」菩薩就是發大心的學佛者。菩薩修行的法門不出六度。菩薩修行六度的時候,——皆為了禪果上的莊嚴,不是求人天福的福報。所以他成佛的時候,就有這許多修同等法門的眾生來輔助他,為他國土上的莊嚴。俗語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因為聲應氣投、物以類聚,是顛撲不破的原理。 我遶了這一個大圈子,現在才講到經文,因為經上說的「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佛隨心自在壽命」,「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譯成國語為無上正等正覺,也就是學佛者所要求證得的果位,所以這一段經文,就是三種迴向中的迴因向果。如果不知道三種迴向的意義,怎麼能懂得這經文呢?所以必須遶這個大圈子。 無上正等正覺的無上表示,佛果上的覺悟是登峯造極、再沒有超過它以上的。正等的正,是不偏於一邊;等是平等,也有普遍的意思。正覺的正是不偏邪而有異於外道。覺就是覺悟,梵文為菩提,或者是佛陀。總謂佛陀為超越於菩薩、二乘、外道的一個無上正知、遍知的覺者,為菩薩修因所祈求的果位。 佛陀說完了不殺生可得十種利益以後,更補充地說:「修行不殺生的人,如果不貪圖世間上的五欲快樂,而將所修不殺生的功德迴向阿褥多種三藐三菩提的話——也就是迴因向果,將來成佛時,得佛隨心自在壽命。」你將來成佛而後,可以獲得要長即長、要短即短的壽命。「隨心自在」,就是不受業果的支配,而能隨心所欲。 殺生為短命的正因。因中能修不殺生,所以果上的壽命能隨心自在。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十四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今天講到明十善利益中 2.不偷盜的利益 丙字下第二段、不偷盜的利益。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偷盜,即得十種可保信法。何等為十?一、資材盈積,王、賊、水、火及非愛子不能散滅;二、多人愛念;三、人不欺負;四、十方讚美;五、不憂損害;六、善名流布;七、處眾無畏;八、財命、色力安樂,辯才具足無缺;九、常懷施意;十、命終生天。是為十。 前面講的十善業道,其中的第二是永斷偷盜。什麼是偷盜、為什麼要永斷偷盜,都已經很詳細地講過。剛才讀的經文,是釋迦世尊告訴我們永斷偷盜所獲得的利益。所以說:「復次,龍王!」「復次」者,復再次於不殺生。可得十種利益的經文以後,再來敘述不偷盜而獲得的利益。 釋迦世尊招呼娑竭龍王說:「龍王!如果人們能永斷偷盜,決定可以獲得十種可保信法。」「保」者,保障;信者,用不失時。也就是所獲得的十種利益是有保障的,可以說,一得永得,不像人世間的功名富貴,如曇花一現。而且任何人具有不偷盜的因,馬上都可以獲得這十種利益任憑受用。所以叫「可保信法」。以下讓我把十種利益,——講下去。 「一、資財盈積,王、賊、水、火及非愛子不能散滅」:「資財」就是動產、不動產。因為財產能資養我們的生命,所以叫「資財」。「盈」者,盈滿;「積」者,堆積,皆所以表示財產之多。而且國王、盜賊、水災、火災以及不足喜愛的敗家子,都不能把這因不偷盜而獲得的許多財產,使他消耗、散滅。 這是什麼意思呢?不義之財絕不能永久享受。社會上有句流行的話:「刻薄成家,理無久享。」又說:「為富不仁,為仁不富。」刻薄、不仁,並不是偷盜,尚且對於他所有的財產不能常久享受,何況乎由偷盜而來的呢!這裡所說的偷盜,當然包括了巧取豪奪、貪贓枉法、瞞心昧己所得來的不義之財。不義之財,依因果定律,是絕無久享的道理。因此釋迦世尊曾經告訴當時的弟子們說,人們的財產天然的要分成五分:一、國王一分,因為國王可以假借問題,勒逼你捐獻,甚至加你一個帽子,把你的財產全部充公。而且佛在世時那些國家的法律,凡是沒有兒子的人,他死後的財產也是無條件地充公。二、盜賊一分:財產豐裕,常有被惡人強盜或竊取的危險。三、水佔去一分。都如霪雨成災,或山洪暴發、江河的缺口、泛漲,都能將你的禾苗淹沒、房屋沖毀。我國的黃河,就常常鬧缺口,將附近數十里的人家,沖洗乾淨,釀成慘絕人寰的災害。四、火也佔去一分。小的火災,假如不幸而碰著一次,房屋、衣物可以燒得精光;大的火災,如天久不雨,早魃為災,赤地千里,使禾苗盡行枯死。五、非愛子佔去一分。不是一個可愛的兒子叫非愛子。可愛的兒子能夠繼承父親的志趣,發揚光大父親的事業。假如做兒子的不能這樣地光前裕後,反而不務正業,喫喝、頑樂,把父親積蓄的財產消耗乾淨,這就是不可愛的兒子。 假如一個人,不管是過去或是現在,用不正當的手腕發來橫財,你的財產,在這五分當中,總有一分、兩分的勢力,來為你散滅乾淨。像這些例子太多了。都如我的故鄉有一位姓吳的,販酒為生,姘上了外埠酒行裡的一個寡婦老闆娘,誘騙了老闆娘不少的銀錢。因此,不幾年成了我們那地方的富翁。後來生了兩個兒子,為他們娶媳婦,各個分與很多的田地。可是大兒子是個白癡,二兒子是個浪子。不久,兩個兒子的財產,都賣盡當光。二兒子無以為生,就來找老頭兒和老娘。接濟的次數太多了,老頭兒氣極,和他來個經濟絕交。二兒子為急於獲得父母的遺產,在五更頭裡、老夫婦清睡未醒的時候,將門外堆積上柴草,澆上火油,放起火來準備把他們燒死。幸虧老夫婦警覺得快,打開門來,從火裡逃出。但老婦人是小腳,跑得慢,被火燒傷,不久就因傷致死。其結果是兒子坐牛,父親把財產捐充慈善。這是很快的報應。反過來說,一個人的財產是拿血汗換來的,或從布施所得的果報,那麼他的財產自然地獲得因果律的保障,不會遇到王難、盜賊、水、火、不肖子的侵損散滅。隋唐之間,華嚴宗的初祖杜順和尚曾經將鞋子曬在人所照顧不到的地方。有人跟他說:「鞋子曬在那個地方不穩當當心點!」杜順和尚說:「我從無量劫來,沒有偷過人家一文錢,我不怕有人偷我的鞋子。」所以人們要保全自己的財產,最好是一方面行布施,一方面不取不義之財,那是千穩萬當的保險。 十種可保信法中的「第二、多人愛念;第三、人不欺負;第四、十方讚美;第五、不憂損害;第六、善名流布;第七、處眾無畏」,這都是從不偷盜中得來、一連貫的好處。一個不事偷盜而誠實無欺的人,自然獲得許多人愛念你。你不欺負人,人自然也不會欺負你。誠實無欺的善名流布於外,十方的人都同聲讚美你是一個善人。你得到許多人的同情,你的財產、生命、名譽,自然不怕惡人來損害於你。你處在社會的群眾中,也就光明磊落、坦白、大方,於任何人都無所畏懼。「第八、財、命、色力安樂,辯才具足無缺」者:「財」是財產,「命」是生命,「色力」是身體健康。因為偷盜的行為是損害人家的財產、威脅人家的生命,因財產遭受到損害、生命受到威脅,當然精神上感到痛苦而有損身體的健康。若不犯偷盜,就可以能獲得財、命、色力的安樂。並且還能獲得辯才無缺。「辯才」者,就是會說話。都如名人講演,對於一事一理,展轉反復,有滔滔若江河之東瀉,而不可遏止的氣魄。這是心地光明、不事偷盜所獲的特別副作用。「第九、常懷施意」:「施」是布施。一個不存心偷盜的人,果報上獲得如許的好處,當然常常懷著布施他人的心想。因為偷盜由慳貪而來,不慳貪,就不偷盜。不慳貪的人有了財物,就肯布施。這是必然的道理。「第十、命終生天」:「天」、有三界二十八天,是六道眾生中的一種。福報最大,壽命很長。但二十八天中,又各個不同,不是其他宗敎攏而統之所說的一個天堂。二十八重天中最低的一天叫四王天,以人間五十年為一晝夜,三百六十五晝夜為一年。他們的壽命有五百年。五百年該人間多少年,用算學可以算出來的。民國七年,常熟有位曾孟樸先生。他有一位最小的女兒,在八月十二日生天。在她臨死的前十天,把父母親屬都請到病榻之前,以很愉快的神情對大家說:「我病了很久。你們都以為我很苦,其實我很快樂。我快樂的什麼呢?我樂的是馬上會離開這卑鄙齷齪的人世,而回到我清淨的住所。我樂的是,擺脫了這生命短促的軀殼,而得到永生。你們不要以為我在說囈語,我這時是真的明白透了!你們還隔了一層薄膜,是不會明白的。以我過去的宿因,應該生三十三天,但不幸墮落人間二十年,心地茫昧,忘記了自己的來處,不信佛教,食噉腥膻,犯殺戒。因此退失三十三天而生四王天。四王在諸天的當中,與人世間最接近。他們的君臣、男女、嗜欲,與人世間都是一樣。所不同的,就是人間世多煩惱,四王天唯有快樂;人間世多愚癡,四王天沒有不聰明的。」曾女士說完這些話,十天以後才離開人世。死時、異香滿室,體溫終日未散,隔兩日大歛,舉身猶柔輭如綿,的確是生天的象徵。這是曾孟樸先生為他的愛女作的傳記上說的。釋迦世尊說,人們如果不事偷盜,不但生前獲得許多好處,死後還可以生天,所以我隨筆引曾小姐生天的故事來作一個證據。我國的舊傳說,聰明正直者可以為神。佛學上則以為,不殺、不盜的人,性靈聖潔,可以生天。這是相通的道理。經上又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證清淨大菩提智。 這和第一、不殺生因果的文一樣講。就是,如果修學不偷盜的人不貪人間的富貴和天上的福樂,將這所修的功德,迴向佛果,那麼你將來成佛時,決定證得清淨大菩提智。 第十五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過去於十種善業的利益中,已經講過了不殺生、不偷盜的兩種利益。 今天講到 3.不邪行的利益 丙字下第三段、不邪行的利益。行是人們的行為。邪者,不正。不正當的行為叫做邪行。不邪行者,就是不做不正當的行為。 按照十種善業的常規,第三應該是不邪婬。男女之間的性行為叫做婬。婬為繁殖人類必須的行為。高下等的動物和人類有同樣的需要,但人類的智能高於動物。假如沒有一個限制,則與禽獸的行為有什麼兩樣,古時候的孟夫子曾經說過:「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在人類的社會裡,關於男女的配合問題,在舊時代有禮教的約束,如同姓的男女不可以結婚、同一血統的男女更不可以結婚。在女的方面,義不再嫁第二個丈夫;男的,則正妻而外可以有妾,但也得名正言順。新時代的現在,則文明國家皆有婚姻法,男女之間各個不得重婚,可算是很接近佛法。大智慧的佛陀洞燭到眾生的生死根源由於男女之間的婬欲,而佛教最高的目標是超脫生死。所以制定戒律:出家的沙彌、比丘全斷婬欲;在家信佛的男女,先斷邪婬。依據文明國家的法律,佛陀所制定的戒律配合上社會道德,那就是除一夫一妻合法的配偶而外,再與第三者有性行為,都叫做邪婬。我國舊社會上有兩句格言說:「萬惡婬為首,百善孝為先。」圓覺經上說:「一切眾生,皆以婬欲而正性命。」由於婬欲為一切眾生生生不已的源流,所以凡有血肉之身的眾生,沒有一個能離開婬欲的。一般地說來,就是生理上的關係。因為生理的關係,假如沒有禮教來防範,聽其自然發展,勢必至人欲橫流、人類的無恥尤甚於禽獸。因此,過去所說的「忠、孝、節、義」的「節」,就是指女人的貞操而言。如果一個女人不怕威脅、不受利誘,無論如何不事二夫,這就是「節」的一種。在專制政府的時候,遇到這一類的女人,應該傳聖旨、豎牌坊,以為獎勵。但這都偏於女人的一邊,而且即使女人不守這個「節」,也只是背後受到人的指責,名譽破產而已。佛陀在二千五百年以前,就制定了這個戒,是男女兩方都要遵守的。假如違犯了這個規定,生前則把你踢出佛教的大門以外,死後還要墮落地獄裡去受苦。地獄裡的罪受完了,投到畜生道裡,也只能做斑鳩之類的婬鳥。轉生到人間來,還是下賤的男女、不受人們重視的苦人。可是任憑佛陀這樣苦口婆心和先賢「婬人妻女,妻女人婬」嚴重的警告,但是犯邪婬的,仍然是大有人在,因為這條戒難持而容易犯。如果有人有勇敢、有毅力,能夠堅定信心,守持清淨,那是具有很大的功德的,所以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邪行,即得四種智所讚法。何等為四?一、諸根調順;二、永離喧掉;三、世所稱歎;四、妻莫能侵。是為四。 佛陀的意思是說,人們中如果有能不邪行的人,就能獲「得四種智所讚法」。「邪行」就是邪婬前面已經說過。「智所讚法」的「智」,是智慧的智;「讚法」的讚,是稱讚的讚。這四種法,唯獨不邪婬的人具有,邪婬的人絕對不會有。而且這四種法,是有智慧的人,才能認識而加以讚歎。反過來說,愚癡的人麤心浮氣,成見太深,習氣太重。他是看不出的。那麼那四種法呢?讓我——地解釋在下面! 「一、諸根調順」:「諸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調」是調和或者協調;「順」,就是隨順。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尤其是六根中的眼、耳兩根,它有聞聲、見色的作用,耳根聽到愛聽的聲音、眼根見到美麗的男女色相,於中生起耳識、眼識來。由於耳識、眼識,於聲、色再生起愛染、貪著。於是乎欲火內燒,婬態外現。如果不能滿足其欲望的話,那麼飮食喫到嘴裡沒有味,躺到牀舖上也睡不著,神魂顚倒,舉體不安。這就是諸根不能調順的表現。文昌帝君陰隲文上說:「逢佳麗於閨閣,腸迴百轉;遇嬌姿於道左,目注千翻。」「佳麗」、「嬌姿」是指好看的女人。一個喜歡邪行的男人,假如在路上或人家家裡,碰到好看的女人,他那心眼兒裡有說不出來的難受。「腸迴」、「目注」,那都是諸根不調順的表示。四十二章經上,佛陀也曾說過:「情愛於色,豈憚驅馳?雖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門,出塵羅漢。」這裡的「色」是指的女色。一個男人對於女色有了染著,為了滿足自己的肉欲,前面雖有喫人的老虎當路,他也漫不在乎。為什麼呢?因為心上有了染著的人,他周身不安。周身不安,就是諸根不調順。反過來說,一個以禮法自持的人或者知道色相本空。身體不淨的修行人,他對於聲色如鏡現像,無動於衷。那麼他就身安、心安了。這就是「諸根調順」。 「二、永離諠掉」:人聲嘈雜,說話的人多,叫做「諠」。意識裡,胡思亂想,叫做「掉」。「諠」是外面的不靜,「掉」是內心的不安。一個不邪行的人,心理上永遠的光明磊落,到什麼地方,他都是身心寂靜、動止安詳。 「三、世所稱歎」:「世」就是世間;「稱歎」,就是稱揚讚美。以現在的話來說,世間就是輿論。輿論上對某一個人都一致讚美,叫做「世所稱歎」。古時候,對一個守節的女人,在形式上用豎牌坊、立祠堂來表揚他的貞烈,在文字上用「冰清玉潔,彤管留芬」的字眼兒來讚美,讓她的美德流到四方、傳到後世,這都是叫「世所稱歎」。這種因貞節而受到輿論讚美的光榮,唯有不邪行的人,可以享受。 「四、妻莫能侵」:「莫能」就是不能,也就是不會。「侵」就是侵害。換句話說,就是妻子對丈夫的侮辱或者不禮貌的譏諷調誚。 世界上的各國,大都以男人為社會的重心;而貞操的責任,又多責備女人,好像女人生來就負有守貞的義務。所以談到好色,多半側重在男人身上。然而在愛情專一上,男女雙方有互相約定的權利。所以一個已經結了婚的男人,在以男人為社會重心、家庭生活所繫的地位上,即使現在是二十世紀的時代,丈夫還是受到妻子尊敬的。可是一個做丈夫的,富有好色的僻性,結婚已後,還是在外面偷偷摸摸地拈花惹草,破壞了愛情專一、白頭偕老的雙邊協定。那麼他的妻子,就不再對他尊敬,而要河東獅吼,對他辱罵或加以管束了。一個不邪行的人,循規蹈距,守身如玉。他的妻子對他絕對不會有不禮貌的舉動,這叫做「妻莫能侵」。如果根據中國人「婬人妻女、妻女婬人」的因果定律來說,那麼「妻莫能侵」者,就是不邪行者的妻室,絕不會受到他人的侵犯。 這四種受用隱伏在不邪行者的身心上、家庭裡,很不容易為他人看出。唯有目光銳利的智慧者,才能體察得出,所以叫智所讚法。經上接著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佛丈夫隱密藏相。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就是成佛的德號,前面已經講過。「丈夫」,是男人的代名詞。「隱密藏相」,就是男人的生殖器官如馬的生殖器官一樣,隱伏而不外露。「隱」、「密」、「藏」,都是不露的意思。 釋迦佛陀有三十二相。任何一個人修行成了佛,都有三十二相。「馬陰藏相」和眉如秋月、眉間白毫,兩耳垂肩、垂手過膝等,同為三十二相之一。 上面的四種智所讚法是有漏眾生分上、因不邪行而獲得的榮譽。如果這一位不邪行的人將這不邪行的功德,迴轉過來,以為無漏位上、佛果的莊嚴,那麼他以後成佛的時候,決定獲得如現在佛陀一樣的「馬陰藏相」。 過去佛陀在世時,安陀國有一沙彌,奉師父的命,去施主家取飯。施主家只一少女在家。少女見到沙彌年青俊秀,一見鍾情,把沙彌請到屋子裡,向沙彌表示他的愛慕。沙彌知道環境危險,一失足成千古恨,乘少女出房,就尋覓了一把剃刀,自刎而死。這件事傳播出去了,不但受到佛陀的讚美,而且得到國王的尊敬。國王發動全城的人來爲他國葬,並且造塔供養。他自己聖潔的性靈固然是高陞果位,那是不用說的。我們應該知道,不邪行的美德有這樣的尊重。 第十六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今天講到 4.不妄語的利益 丙字下第四段、不妄語的利益。「語」是言語。「妄」者,虛妄不實。「不妄語」,就是不說虛妄不實在的話。當然,這裡還包括了向壁虛造的文字在內。 言為心聲。心理上有所願求、主張、彼此間的情感、思想、皆可以用言語來表達。人之於我,可以由語言而知道我心理上的動態。我之於人,同樣地如人之於我。 都如法院的審判犯人,必須詳細偵查。犯罪的輕重、虛實,都根據犯人的供詞,以為罪刑判決的明證。言語的重要性,於此可見。 有一類的奸滑之徒,狡詐成性。他知道語言、文字的重要,所以就利用語言、文字作為他奸詐、誘騙、恐嚇、或欺世盜名、虛偽宣傳的工具。 孔夫子曾經說過:「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天真的聖人,根本就不知道世間上有心口不一樣的人,所以人家說什麼,他都信以為真。等到受騙以後,才知道上當,而自己警告自己,對於人家說的話要留心觀察他的行為,是不是言行相符。所以後來有「言顧行,行顧言」的訓示。 然而妄語在社會上已成了普徧的現象。紙裡包火,包得好,也作興到底沒有事,截穿了,至多信用掃地,人格破產而已。可是在佛敎的因果律上講起來,因妄語而侵損了他人的生命、財產,生前受不受法律的制裁,是另一問題,旣死之後,必定要遭遇到三惡道的墮落。卽使轉生到人間來,一定要遭到口臭的病,憑你說什麼話,都得不到人家的信仰與支持。假如能受持十善中的不妄語,那麼相反地,可以得到很多好處。所以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妄語,即得八種天所讚法。何等為八?一、口常清淨,優鉢華香;二、為諸世間之所信伏;三、發言成證,人天敬愛;四、常以愛語安慰眾生;五、得勝意樂,三業清淨;六、言無誤失,心常歡喜;七、發言尊重,人天奉行;八、智慧殊勝,無能制伏。是為八。 佛陀復再次於上文,告訴娑竭羅龍王說:「龍王!人們如果遠離妄語,可以獲得八種天所讚法。」天、在佛學上是六道眾生之一,居人世間之上,計有三界二十八重天。與人世間最接近的,為四王天、忉利天。「忉利」譯成國語為「三十三」。這一天居在須彌山之頂,四方各有八天。忉利天主,就是帝釋天王,居中統治。合起來說,有三十三天等於是橫切面的數法,二十八天為豎的數法。三十三天為二十八天之一。天主「帝釋」譯成國語為「能」。我國故有的說法,即是玉皇大帝。專制時代的君主呼為天子,天父就是玉皇大帝。皇帝祀天大典的天、孔夫子獲罪於天的天、天生蒸民的天,無形中皆是玉皇大帝的別號。四天王查察人間的善惡,上奏玉皇而加以懲獎。所以過去稱風災、水災,皆叫做天災,做皇帝也認為是受命於天。人們如果能守持不妄語的戒條,可以有八種的收穫。這八種的收穫,為上天之所稱讚的,所以叫「天所讚法」。 「一、口常清淨,優鉢華香」:「優鉢」譯成國語為「青蓮」。那麼「優鉢華」,就是「青蓮花」。「清淨」,就是沒有壞味。 不打妄語的人,嘴巴裡是永遠清淨,並且還常有青蓮花的香味從口裡出來。這是第一種天所讚法。 「二、為諸世間之所信伏」:「諸世間」者,佛經上有三種世間:一、智正覺世間;二、情世間;三、器世間。第一是指佛陀,第二是指一切眾生,第三是指山河大地。這裡的一切世間,當然只局限於第一、第二的兩種。 不打妄語的人,社會上各界、各階層的人,甚至十方諸佛聖人以及他道的眾生,都信仰你而崇拜你。你說出話來,得到眾人的擁護。這是第二種天所讚法。 「三、發言誠證,人天敬愛」:「發言」,就是說話。「誠」是誠實,「證」是證明或證驗。 不打妄語的人說出話來,是誠實而可靠。有時在眼前雖看不出他的價值,千年萬載以後,都會證驗出來。因此,他一言既出,馬上會獲得人間的人、天上的天,大家的恭敬與愛護。 都如我們的孔聖人,他說:「孝弟而好犯上者,未之有也。」中國幾千年來,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孟夫子說:「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中國歷史上,一個政府到了上下朦蔽貪污無能的時候,未有不亡國的。這都是古人說話的證驗,到今天還是得到我們的信仰。這是第三種天所讚法。 「四、常以愛語安慰眾生」:「愛語」是眾生愛聽的言語。「眾生」是泛指六道眾生。我們是人,且就人說。 妄語裡本來包括了惡口的成分在內。惡口就是麤言惡語。不打妄語的人,不但言無虛妄,更無麤惡的言語,並且對苦惱眾生,發出慈悲柔和的軟語來安慰眾生,使有苦惱的眾生獲得清涼、感到自在。這是第四種天所讚法。 「五、得勝意樂,三業淸淨」:「樂」是快樂;「意樂」是心理上的快樂;「勝意樂」,是心理上特殊的快樂。「三業」者,身、口、意三種,各個皆有其作用。作用就是業。 商人以獲利為樂,做官以高昇為樂,乃至小孩子以有得喫、有得玩為樂,騷人墨客以飮酒、賦詩為樂,高人雅士以遊山、玩水為樂。這些樂雖有清濁的不同,但都是寄寓在環境和物質上,說不上有什麼價值。有價值的樂是內心上的愉快,為他人所意想不到,這才眞是快樂。不打妄語而說誠實語的人,心地上平平安安,無怖畏、無罜礙,這才是殊勝的意樂。因此,連帶到身、口、意三者,皆清淨無染。這是第五種天所讚法。 「六、言無誤失,心常歡喜」:「誤」是錯誤,「失」是過失。因說話說錯了,甚至喪失人家的生命、財產,叫做「誤失」。 不打妄語的人言不妄發,就不會有錯誤。沒有錯誤,也就沒有過失,所以心安理得而常感到歡喜。這是第六種天所讚法。 「七、發言尊重,人天奉行」:「尊重」,就是審慎。「奉行」,就是接受。 不打妄語的人自然會審慎自己的語言,如政府的命令一樣,賞罰分明,言出法隨。那麼,他說出來的話,不但人間的人能奉行,就是天上的天眾也歡喜接受。然而這除佛陀而外,還有誰呢?這是第七種天所讚法。 「八、智慧殊勝,無能制伏」:「智慧」於事、於理,決擇分明。「殊勝」者,特別超勝。「制」是制止,「伏」是降伏。 不打妄語的人具有超人的智慧,世間人的聰明是無法比擬的。這不可比擬的智慧,他能認清宇宙萬有的真理。世間上的一事、一物,沒有不知其底源的。所以人間、天上的聰明,既不能制止,也不能降伏。然而這除佛陀而外,也再沒有其他的人了。 圓覺經上說:「三千大千世界以外,下一滴子雨,都能知其頭數。」這是澈悟而後佛陀的現量境界。這是第八種天所讚法。經上接著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即得如來真實語。 「真實語」,就是不妄語。學佛的人,由於多生、多劫修不妄語的工夫,將這不妄語的功德,不為現前的名聞、利養而將他留作佛果上的莊嚴,那麼這個修不妄語的人,將來成佛的時候,決定能獲得真實語的福報,如同十方諸佛如來一樣的。 金剛經上說:「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未成佛以前的不妄語是要留心、是要注意;成佛以後,不要留心、不要注意,自然而然地發言真實、言不妄語。 第十七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十善利益中 5.不兩舌的利益 丙字下第五段、不兩舌的利益。兩舌並不是兩個舌頭。舌為發言的工具,在名言上表示,與妄言之言、綺語之語避免重複。而且假如叫兩言、兩語,似乎都不成話說,所以叫兩舌。 兩舌者,比如一個人,於其他兩個人有所企圖,於是向甲說:「乙於你有謀害的意向!」再對乙說:「甲於你有惡意的毀謗!」使甲、乙兩方感情破裂,然後再進一歩加以挑唆,使他捫發生爭鬭,而後從中漁利,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或者對於某一個人,當其於我有利的時候,我就竭力地譽揚而拉攏他。時過境遷,當初於我有利,現在反而於我有害,那麼我就散布他的謠言,把他一腳踢開。至於無罪而證入人罪、無短而宣揚人短,這都是兩舌。輪轉五道經上說,為人歡喜宣揚人的罪惡,死入地獄,烊銅灌口。更拔出他的舌頭,以牛犁耕之。轉到畜生道裡去,則生為惡鳥,叫出聲音來,使人聽了都生恐怖。這是兩舌的果報。佛陀深深瞭解到因果的必然,在在勸人不要兩舌而說和合的言語,所以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兩舌,即得五種不可壞法。何等為五?一、得不壞身,無能害故;二、得不壞眷屬,無能破故;三、得不壞信,順本業故;四、得不壞法行,所修堅固故;五、得不壞善知識,不誑惑故。是為五。 兩舌含有破壞他人的惡毒作用;不兩舌,就能獲得不可破壞的果。因因果果,不會有絲毫差別的。 這五種法中,由個人的身體一直說到善知識,因為先有個人,而後才有眷屬;有信仰而後才有修行。信仰修行,都由於善知識的啓示。 五種法中,每法兩句,都是第一句為所得果,第二句出其因由。 一、身體康健謂之「不壞身」。「無能害故」者:因為這人過去沒有破壞過他人,所以生生世世也沒有人來破壞他。所說的「壞」,就是用刀、用槍或其他的方法致人於死,叫做「壞」。 二、家庭間一圑和氣,沒有爭吵的怪象,叫做「不壞眷屬」。現在社會上的離婚,或者脫離父母、子女的關係,那就叫做壞眷屬。「無能破故」者:因為過去沒有用兩舌挑撥人家的是非、使別人的家庭不和,所以這人生生世世不會招致到有破壞他眷屬不和的惡果。 三、信仰三寶,堅定不退,為「不壞信」。「順本業故」者:「本業」就是本來所修行的事業。這一位不兩舌的人,本來深信三寶,堅定不移。所以生生世世,對於三寶不會退墮,因為順乎他本來所修的事業。 四、「得不壞法行,所修堅固故」:由於不以兩舌破壞他人的修行,所以生生世世獲得合法的修行。這不壞法行的獲得,由於自己的道心堅固,於所修才能持久不壞。 五、「得不壞善知識,不誑惑故」:「善知識」者,善於知因識果,或德高望重,為眾人之所知識。佛教裡尊稱各宗的長老或說法的法師為「善知識」。信仰佛教,欲得認識佛理,則必須親近善知識。「不壞善知識」——善知識難道還有可壞、不可壞的嗎?這很難說。大概善知識的資歷也許有淺、有深,資歷淺的善知識,他的道行,遇到不可抗拒的魔境,或者就會轉變,轉變就是破壞。因此、不可破壞的善知識,是很難得到的。這一位不兩舌的人,由於不以兩舌,誑惑他人,所以生生世世,獲得德高望重,資歷老練而不可破壞的善知識,做他的導師。是為五種不可破壞法。經上接著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正眷屬,諸魔外道不能沮壞。 「正眷屬」者,正當的眷屬。「魔」,是魔羅,譯成國語為能奪命,是專門破壞佛教的一種魔鬼。「外道」是心遊道外的修行人,自己走錯了路,還喜歡要人家跟他跑。「沮壞」者,阻礙破壞。 佛陀說,人能遠離兩舌,現世能獲得如許功德,如果將這功德迴轉而為佛果上的莊嚴,那麼將來成佛的時候,一定會得到具有正信佛道的眷屬。魔王是破壞人信念的魔鬼,外道是引人向邪途的愚癡人,但對這位不兩舌者成佛而後的眷屬,既不能阻礙其前進,也不能破壞其信心。向下講到 6.不惡口的利益 丙字下第六段、不惡口的利益。惡口的口,也是發言的工具。惡謂麤惡,從嘴巴裡發出來的麤言惡語,以發洩自己胸中的憤悶,或者不甚文雅的猥褻謔言,都叫做惡口。涵養是人們的美德。古人說:「勃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弗怒。」這就是涵養的表示。沒有涵養的人如杲遇到悖逆的境界,則瞋火一起,衝口燒心,罵詈毀辱,無所不至。都如「你是畜生,你是賤人!」使對方聽了,如刀割膚,如箭穿心。依佛教的因果律說,犯惡口的人死了必定要墮落三途,備受眾苦。如佛經上說,惡口眾生死墮地獄,地獄裡的獄卒割罪人的舌頭,叫罪人自己瞰食。地獄罪畢,轉生餓鬼,常有蛆蟲或膿血從他口中流出。如果轉生畜生,而為禽獸的話,唯有食噉糞穢、居處骯髒,叫出來的聲音麤惡不堪。畜生罪畢,生而為人,則面貌醜陋,牙唇疎缺,口有臭味,為每一個人之所討厭。惡口有如此的罪過。不惡口,當然就有很多的功德了。所以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惡口,即得成就八種淨業。何等為八?一、言不乖度;二、言皆利益;三、言必契理;四、言詞美妙;五、言可承領;六、言則信用;七、言無可譏;八、言盡愛樂音要。是為八。 佛陀再次於不兩舌之後,又告訴娑竭羅龍王說:「人們如果離開惡口,就可以成就八種清淨的事業。」「成就」者,可能辦到的意思。那麼是那八種呢? 「一、言不乖度」:「度」者,分寸;「乖」者,違背。人與人之間的言語交談,要認清雙方的關係,都如父母、子女之間,夫妻、兄弟、姊妹之間,關係既然不同,身分亦復兩樣,雙方的說話,皆有各個的分寸。「不乖度」,就是不違背自己應有的尺度。 「二、言皆利益;三、言必契理」:「契」者,契合;「理」者,真理。儒家說:「一世利人以言」。又說:「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一個人言不妄發,說出來,就要有利益於人。有利益於人的言語,必定是合乎真理的。 「四、言詞美妙;五、言可承領;六、言則信用」:一般的說話叫做「言」,說話有了章段、聲韻,叫做「詞」。都如辦外交的人善於說話,也叫做詞令巧妙。「承領」者,接受的意思。「信用」的兩個字,大家知道的,也就是說話可信仰、起作用。不惡口的人發出來的言詞非常美妙。美妙也就是使人聽得悅耳、歡喜。因為有能使人悅耳、歡喜的力量,所以也能使人易於接受。因為有人接受,就能發生很大的效力,拿一般的社會活動來說:就是號召力。 「七、言無可譏;八、言盡愛樂」;「譏」者,譏誚;「愛樂」者,敬愛好樂。不惡口的人,由於說話很有分寸,詞令又很美妙,所以他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會引起他人的譏誚的。同時還能使聽者發生敬愛與好樂。經上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具足如來梵音聲相。 如來的音聲清淨無染,所以叫「梵音」。梵就是清淨的意思。一個不惡口的人,不但在有漏的因位中能獲得八種淨業。假如將這功德迴向而為佛果上的莊嚴,那麼這一位不惡口的人,將來成佛時,也和諸佛如來一樣,獲得三十二相中的梵音聲相。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十八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十善的利益中,今天講到 7.不綺語的利益 丙字下第七段、不綺語的利益。綺語的綺,指綾、羅、錦、繡一類好看的、以絲、絨、毛為原料的織品。語,當然是人的說話。絲、絨、毛的織品,本來只要經緯的兩種線,但是織成功的織品,一定會平淡無奇。因此,富有技巧的人會編造出很多的花樣和顏色,炫耀顧客的心目,而增加他們的銷路。人們的說話本來應該有什麼說什麼,心口相應。但心存機詐的奸猾小人,大都富有說話的技巧。他要於某一件事欺騙你,他會編造出一批花言巧語,引誘你上他的圈套。再如不講德行的文人作出些情詞豔曲,描寫男女間的情愛,繪影繪聲,使人看了、聽了,心蕩神馳,挑動欲念。或者關於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能曲盡其態地形於紙墨,使人看了,頓生喜、怒、哀、樂的情感,增加人世間的是非口舌,如織錦綺。所以都叫做綺語。宋朝有一位黃山谷先生,擅長文學。同時有一位禪師,法號叫法雲的,曾經對黃山谷先生說:「你喜歡作豔歌情曲,蕩人婬心使青年男女干犯禮禁。其罪豈止墮落三途、受苦無窮呢?」黃山谷聽了這話,甚為煌恐。馬上一改已往的作風,專門寫作讚歎三寶和放生念佛的詩偈。都如:「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體性,只是別形軀。苦惱由他受,肥甘為我需;莫教閻老判,自揣看何如?」這首放生詩,就是黃山谷做的。綺語有惑亂人心、妨害風化的罪惡,在所必禁。不作綺語,當然有他的功德。因此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綺語,即得成就三種決定。何等為三?一、定為智人所愛;二、定能以智如實答問;三、定於人、天威德最勝,無有虛妄。是為三。 佛陀在講過了不惡口的功德以後,再呼娑竭羅龍王而告訴他說:「龍王!人們如果能離開綺語,馬上可以獲得「三種決定。」決定者,保證的意思。保證不作綺語的人有此收穫,一點不會含糊。那麼,那三種呢?「一、決定為智人所愛」:「智人」是有智慧的人。夠得上稱有智慧,唯有佛陀和諸大菩薩了。「愛」不是情愛,而是尊重的意思。法華經上有所謂一切智、一切種智、道種智、無師智、自然智。這許多智慧唯有佛陀獨有。文殊菩薩稱大智,觀世音菩薩亦稱悲智雙運。其他,除開小乘中的舍利弗稱大智而外,很少有人以智慧著稱。有智慧的人眼界最高,不容易看得起一個人。唯有不綺語的人為有智慧的大士所尊重。孔夫子門下有一位賢者,叫顏回的。他不但不綺語,而簡直不說什麼話。孔夫子曾經說過:「我和顏回曾經成天的談話。他沒有反問過一句,好像是獃子一樣。」孔夫子又曾讚歎顏回說:「賢者,回也。」這是不綺語而為智者所愛的證據。 「二、定能以智如實答問?」:「實」者,實事實理。「答問」,就是答覆人家的問題。 不綺語的人誠誠實實。假如有人向他提出什麼問題來,他都能如其實、如其理地答覆你。也就是,問題的本身是怎樣,他答覆你,就是怎樣。 「三、定於人、天威德最勝,無有虛妄」:「人」是人間,「天」是天上。「威」者,威猛或威勢。「德」者,德行。「勝」者,殊勝,也就是特殊的意思。什麼叫做威猛呢?在人的方面說,譬如一個高級的將官,他統領了千百萬的雄兵,擁有很多的武器。他能攻城,能略地,能摧毀一切。這位將官的部下對他固然是一呼百諾,其他的人也因懷著幾分恐怖,感到自己微弱而渺小,而對他非常地恭敬。這就是威猛起的作用。在物質方面說,颱風、傾盆大雨、霹靂、大炮以及偶爾從天空裡飛過的噴射機,都能予我們以威脅,都可以稱威猛,但都不夠稱威德。由於德行卓著,受到任何人的尊敬、重視,那才叫做威德呢! 然而什麼是德行呢?德者,得也。換句話說,接濟他人的虧乏,使人獲得真實的受用,這才是道德的行為。我們打開眼睛來看吧!人們缺少的是些什麼?如果說,缺少高官、缺少錢財、缺少穿的、喫的或者兒女,可是給予他的高官,他不能做一輩子;贈送他堆積如山的珍寶,他不能永遠用之不盡。接濟貧苦人的衣食,你能接濟多少人,而且你不能養活他一生?何況孔夫子曾經說過:「博施濟眾,堯舜其猶病諸!」求到了兒女,未必定能孝順。這都是不澈底的慈善,而不是真實的德行。那麼什麼才是真實的德行呢?這如金剛經上說的:「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這就是說:每一個眾生,我皆使他了脫生死、證入涅槃、永離世間一切苦惱。雖然做到了這樣的成績,而且不自居功。這正合老子哲學上的一句話:「上德不德。」這才是真正的德行呢。具有這樣的德行,除非是諸大菩薩。諸大菩薩具有這樣的德行,自然而然地有股莊嚴肅穆的氣慨。在人間則羣生仰戴;在天上則眾聖雲奔。所以叫決「定於人天」中「威德最勝」。「無有虛妄」者出其所以。菩薩所以有如此威德者,那是由於他沒有虛妄的綺語。經上接著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即得如來諸所授記,皆不唐捐。 「授記」者,諸佛授與菩薩、聲聞成佛的記莂。「唐捐」者,徒勞無用。上面的三種決定,由於多生多劫不綺語而獲得的酬報。假如將這功德迴向而為佛果上莊嚴的話,那麼將來成佛的時候,可能獲得如來諸所授記,皆不唐捐。「如來」是諸佛十種德號之一,都如我們稱教主為釋迦牟尼佛,也可稱之為釋迦如來。學佛本來為的是成佛。佛弟子們或經過小乘而轉入大乘,或直接進入大乘,能夠達到不退轉的階段,諸佛如來就為他授成佛之記。就是說:「你像這樣地向前努力,當中還要做若干工作,到某一個時候,在某一個國土,你就成佛。名字叫啥,壽命多大,弟子多少,度人若干。」這是對學佛弟子的一種獎勵。這叫做「授記」。「諸所授記」者,諸佛如來為誘引眾生向前邁進,有時對一個弟子在前後不同的場合多次授與成佛之記。這是一種方便。「皆不唐捐」者,多生多劫的行菩薩道、修不綺語的行門,就能獲得如來授與成佛之記,那麼所有的辛苦,也不算白吃,不是一種勞而無功的工作。 第十九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十善的利益中講到 8.不貪欲的利益 丙字下第八段、不貪欲的利益。什麼叫做不貪呢?要知道不貪,應該先了解貪。貪是貪、瞋、癡、三毒之一,貪求的意思。一切眾生都有貪求。我們是人,應當就人來說貪。人類的最初,由於父母的精血——也就是精蟲和卵子——結合而成。在母胎中吸取母親的血液,漸漸長成以至於出胎;出胎後仍然須要母親的奶水餵養。從此一直到老、死的期間,沒有一分、一秒鐘的時間,能離開千百萬種的生存條件。在佛學上把這許多條件歸納起來,而為地、水、火、風的四大元素。人類的血肉之身為內四大,日常所吸取的營養和遮羞取暖的衣服、食息其間的房舍、山河大地的環境,都屬於外四大。內四大分別攬取了外面的四大,短短數十年的生命,得以生存。人類的子子孫孫,也因它而得以延續。為生命的生存、人類的延續,以我的能力取我的所需,本來是極合理的事,但人類的欲望好像是天生的,永遠不能滿足。都如做官,縱然高升到極品,如果不嘗到元首的滋味,終究不能稱心。所以孔夫子所修訂的一部春秋上,很明白地記載著,二百四十二年當中以臣下而殺死其君主的,有三十六次,以兒子而殺死其生父的,又不知道有幾次。君臣、父子之分,在倫常道德上,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為什麼為臣、子的要喪心病狂而殺死其君、父呢?為的是君位的榮耀,為的是大權在握,為的是滿足其聲色犬馬的享受!君位的榮耀、大權的在握、聲色的享受,綜合起來,總是一個貪,或者加上一個欲字叫做貪欲。又如眼前的臺子上,既有巧克力糖,又有美國的花旗橘子、紅綠相間的蘋果,假如讓小孩子看到,你拿一塊巧克力糖塞到他嘴裡,他絕對不感到滿足。兩隻手上還要各個捏上幾塊,然而還不見得稱心。必得要在他衣服上袋子裡,裝上一、兩個蘋果和橘子,這才庶幾乎稱心滿意。嘴裡、手裡都有了糖,如果不給他的蘋果和橘子,他必得要哭、要鬧。然而這是什麼道理?這也是一個貪欲。所以古人說:「一金在野,百人爭之;一兎在野,百人逐之。」這是貪欲的表現。「爭城以戰,殺人盈城;爭地以戰,殺人盈野」。這是貪欲的結果。 貪欲的禍害絕不是我這拙口鈍舌所能宣講得出。佛陀鑒於貪欲的禍害,因而將弟子們的生活程度降低到極度。佛陀在遺教經上曾經說過:「汝等比丘,當自摩頭,以捨飾好;著壞色衣,執持應器,以乞自活!」著不好看的衣服,乞化度日,這是不是最低的生活呢?佛陀又說:「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惱亦多。少欲之人,無求無欲,則無此患。何況少欲能生諸功德。」少欲也就是漸離貪欲。然而少欲能生什麼功德呢?十善業道經上,佛陀又招呼娑竭羅龍王說: 復次,龍王,若離貪欲,即得成就五種自在。何等為五?一、三業自在,諸根具足故;二、財物自在,一切怨賊不能奪故;三、福德自在,隨心所欲,物皆備故;四、王位自在,珍奇妙物,皆奉獻故;五、所獲之物,過本所求,百倍殊勝,由於昔時不慳嫉故。是為五。 「成就」就是成辦;「自在」者,隨心所欲。「五種自在」,就是有五件事,隨心所欲。佛陀的意思是說:「人類如果能夠離開貪欲,就可以成辦五件隨心所欲的事。何等為五呢?」 「一、三業自在,諸根具足故」:「三業」,就是身、口、意。身是身體,口能言語,意能出主張。「諸根」是眼、耳等六根。「具足」是不缺少。貪欲生於意識,發之於語言,或見於身體的行動。這行動就是殺、盜、婬、妄。人造了殺、盜、婬、妄的行為,則身心不安,三業不能自在。在果報上會受到六根不具、五官不正的懲罰。如果離開貪欲,那就「三業自在,諸根具足」了。 「二、財物自在,一切怨賊不能奪故」:「財」是金銀、珠寶;「物」是值錢的事物。「自在」者,隨意享用。「一切怨賊」的「怨」,是與我有怨讐的人;「怨賊」的「賊」,是盜賊。「奪」是搶奪。在佛教因果律上說,人們如果不貪欲的話,其後生可以獲得金銀、珍珠、一切寶物的隨意享用,而且你所持有的金銀、寶物,任憑怎樣多,不會遇到怨家的破壞、盜賊的偷竊,也就是不會因財寶的豐盈,而招惹到任何的煩惱。 人類中生來不曾受過生活壓迫的人,自然是有的,但貧苦的人生活的窘迫,絕非一般人所能想像。一般的傳說,周文王的參謀長名叫姜太公的,在貧苦的時候,擺小攤子賣麵粉,忽然一陣大風,將麵粉吹得乾乾淨淨。又凑上一點資本,改賣瓦器,忽然一匹無繮的野馬疾馳而來,將瓦器踏得粉碎。因此窮途落魄,黃面老婆跟他鬧離婚。唐朝的杜順大師曾經將鞋子曬在門外的太陽光下。有人警告他,鞋子曬在那個地方,會被人偷了去的。杜順大師說:「我已無量世沒有盜竊人家的東西,我的鞋子絕不會遇到偷竊的。」這兩個故事,足以為財物不能自在以及一切怨賊不奪故的證明。 「三、福德自在,隨心所欲,物皆備故」:富貴、壽考謂之「福」,樂善、好施叫做「德」。「福德」俱備,受用自如,就是「自在」。至於「欲」,是欲望的欲;「物」是財物。由於過去的不貪欲,而感到「隨心所欲」。「物皆備故」者:隨你的心意,要什麼有什麼。 「四、王位自在,珍奇妙物,皆奉獻故」:「王位」是國王的地位。國泰民安,垂拱而治,叫做「自在」。希有的物品如鑽石之類的東西,是「珍奇妙物」。「皆奉獻故」者:由於國家的太平、民豐物阜,國家的聲威遠播內外,邊遠的臣屬一個個皆採摘珍奇寶物,奉上國王,所以叫「皆奉獻故」。 「五、所獲之物,過本所求,百倍殊勝,由於昔時不慳嫉故」:「獲」者,得也;「過」者,超過。「本所求」,是本來所希求的數量。「百倍」顯其數量之多;「殊勝」言其質量之好。過去世,謂之「昔時」。「慳」是貪欲,「嫉」是忌妒。上面說的那享受太平豐樂的國王,人家奉獻他的珍奇妙物,皆超過他本來所希望的數量和質量,等於說,他希望人家送他一千,人家卻送了他一萬或十萬。這是什麼因由呢?「由於昔時不慳嫉故。」這一類的意外收入,都是他過去生生世世肯得布施,或者看到人家豐樂有餘而不生忌妒,甚至為人歡喜。這裡的不貪嫉,就是佛陀告訴龍王的若離貪欲。 各位德眾!財、富、名、位,在一般人的心想中,總以為用強暴、用詭計、用欺詐,只要到手,便是我的福報。佛教以因果為宗。使用強暴、詭計、欺詐,即使滿足了你的貪欲,也只是一時的熱鬧,叫做「鍾馗嫁妹鬼排場」。將來你必受到因果律的懲罰,牛、馬、豬、羊、貧窮、困苦,都是你未來的遭遇。 時間不問古今,地域不分南北,那個時候,那個地方,都有享用不盡的人,也有衣食不周的人。這兩種不同的人也許是同一環境、同一身分、或同一職業。然而為什麼有貧富的不同呢?這在佛教因果律上說,就是布施與慳貪、嫉妒與隨喜,各個造的不同的因。因此在果報上就有貧、富、貴、賤的兩樣。關心時代的人設法使每一個人都能有職業,都可以維持其生存,不致於貪臟枉法、盜竊奸詐。這是一個根本辦法。守持佛戒、不造苦因,更是根本的根本辦法。經上接著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三界特尊,皆共敬養。 前面是有漏,這是無漏。意思是,若將離貪欲的功德迴向佛果,那麼將來成佛時,在三界中特別尊貴,因為三界中有緣的眾生,沒有一個不恭敬佛的。 第二十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中,關於十善的利益,今天講到 9.不瞋恚的利益 丙字下第九段、不瞋恚的利益。什麼叫做瞋恚昵?瞋是貪、瞋、癡三毒之第二。瞋者,暴怒。一般地說來,就是發脾氣、面紅耳赤、大聲吼叫,這都是瞋的表情。恚是恚恨。好像是遇到了不能忍受的逆境,又不能或者是不敢表現在面孔上,只好懷恨在心,待機報復,叫做恚。瞋、恨、惱、害,這一類的惡心,在唯識學上都有嚴格的分別,這裡為求大家容易懂得,所以避免不講。 人們為了不順耳的逆言或者不如意的逆境容易引發瞋恚。瞋恚心發起來,往往失去了理智,而殺人放火的大惡,都可以幹得出。所以佛經上有「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的嚴重警告。普賢菩薩在華嚴經上也曾說過:「我不見菩薩於他菩薩起瞋心者。」這意思就是說,菩薩的發心是廣大的、慈悲的,菩薩視一切眾生如自己。一切眾生中已發心者固然是現在的菩薩,未發心者也是未來的菩薩。所以菩薩的心眼兒裡,沒有一個不是菩薩。因此,菩薩不管遇到任何的逆境,他於任何人不會動瞋恨心的。菩薩的修養、菩薩的偉大,我們在這兩句話上可以完全看得出。瞋心的生起,既有殺人放火的後患,所以學佛的人應當遠離瞋恚。因此十善業道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瞋恚,即得八種喜悅心法。何等為八?一、無損惱心;二、無瞋恚心;二、無瞋恚心;三、無諍訟心;四、柔和質直心;五、得聖者慈心;六、常作利益,安眾生心;七、身相端嚴,眾共尊敬;八、以和忍故,速生梵世。是為八。 佛陀次於若離貪欲之後,告訴娑竭龍王說:「龍王!修學佛法的人如果能夠遠離瞋、恚,就可以獲得八種喜悅心法。」喜、悅是心理上的愉快,瞋、恚是心理上的病態。喜、悅和瞋、恚是敵體相反的。既已遠離了瞋、恚,當然應該獲得八種喜、悅。君子之道長,小人之道消,這才是天演的公例。現在讓我將八種喜悅法,——地解釋在下面: 「一、無損惱心」:「損」就是破壞;「惱」就是使人心理上苦悶、難受。人與人之間,都如甲方對乙方有了仇恨,心理上動了瞋恚,因此就處心積慮,設法來破壞乙方,使乙方遭遇到財產或生命的損失,讓乙方寢食不安。發菩提心的菩薩視他人和自己一樣,可謂遠離瞋恨而冤親平等,所以於任何人無損惱心。 「二、無瞋恚心」:瞋、恚的解釋,已在前面講過。「若離瞋恚」的「瞋恚」可算是潛在的本體,這裡的「瞋恚」應該指為發現於身、口的行為,也就是瞋恚的能,在佛法叫做用。攝用歸體,則潛藏於內心;依體起用,則表現於動作。瞋恚的體既已遠離,當然不會有瞋恚的暴惡行為。 「三、無諍訟心」:對於事實或理論的辯論叫做「諍」:在事實上如產權之類的爭執,惟憑辯論不得解決,不得不求之於官廳——如現在的法院——叫做「訟」。 瞋恚心大的人歡喜打官司,這是必然的事,可是勞民傷財,費時失業。打官司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孔夫了曾經說過:「聽訟,吾由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孔夫子以為評判曲直,他與別人並沒什麼兩樣,他的長處在消滅民間諍訟的起因。可是消弭民間諍訟的起因,不僅是饑有食、寒有衣,抑制強梁、扶持弱小而已,因為劣根性的眾生,好爭是他們的天性。他能無風三尺浪地妄生是非,所以佛法求得根本的解決——必得要遠離瞋恚,才能無諍訟心。 「四、柔和質直心」:「柔」者,溫柔;「和」者,和平;「質」者,質樸;「直」者,正直。溫柔敦厚、質樸而不虛僞、正直而不邪曲,這是人類中最善良的人,也是人類中最真實的人。要偵察人類中的君子與小人,可以拿真實和虛偽來做標準。生性質樸,說話、做事,是,就說是;非,就說非;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分毫不加文飾,更不會渲染,雖說是質勝文,近於野,然而人類的本性卻還存在著一分。現在社會上,玩弄手段以曲成他的虛偽、以達到他名利的目的、猶強調自以為是的人,也不知道幾多,說來真夠痛心的。溫柔敦厚的確是人類的美德,但也有人說,這是無用的別名。目前的世界,惟有剛硬,才得生存。你存著一分忍讓,你的敵人正好前進一分,你的敵人絕不會因你的忍讓而也對你忍讓。你盡量地忍讓,那就不啻在協助你敵人的成功。都如民主世界對鐵幕國家的忍讓,是最好的比例。然而在佛言佛。我以為學佛的人還是應當忍讓的。法華經上八歲龍女的信條,就是慈、悲、仁、讓、志意和雅。如其不然,那佛陀在過去世中割肉餵鷹、捨身飼虎,都是多餘的!學佛的人應該遠離瞋恚;遠離了瞋恚,忍讓是自然的現象。 「五、得聖者慈心;六、常作利益,安眾生心;七、身相端嚴,眾共尊敬;八、以和忍故,速生梵世」:第五中的「聖者」可以指阿羅漢以上的聖人。能與一切眾生之樂叫做「慈」。第七中,身體上的相好端莊而嚴麗,叫做「身相端嚴」。第八中的「和忍」,是慈和忍辱。「梵」者,清淨。「梵世」:除大梵天外,清淨的世界,都可以稱梵世。 五、六、七、八的四種中,有三重因果。是那三重呢?五中「得聖者慈心」為因,第六「常作利益,安眾生心」為果;五、六為因,第七、「身相端嚴,眾共尊敬」;第八、「和忍」為因,「速生梵世」為果。因為慈字的定義,就是與一切眾生之樂,既得了聖人的慈心,當然以利益眾生、安樂眾生為前提。既然得到聖者慈心,而利安眾生,則身體上的相好端嚴也是當然的酬報。永嘉大師證道歌上說:「我師得見然燈佛,多劫曾為忍辱仙。」金剛經上說:「知一切法,得成於忍。」忍辱多福,這是必然的因果。所以第八中「以和忍故」,得「生梵世」。和忍是因,得生梵世是果。這是說,遠離了瞋恚,可以獲得八種好處。經上又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佛無礙心,觀者無厭。 上文說的是遠離瞋恚在有漏世間獲得好處。假如將遠離瞋恚引生的功德,都迴向於無漏而為佛果上的莊嚴時,則這一位遠離瞋恚的菩薩,將來成佛以後,更能獲得無障礙的心。無障礙者,佛心猶如虛空,無所不容,所謂心包太虛,量周沙界。佛心既無所不包,則人我一體或者人我兩忘,也是不期然而然的事。不要說是佛心吧!一個大善知識的心,有時對於小人也不免生氣,但過去了,就算了。小人懷恨於他人,則非報復而後,不得甘心。所以懷有瞋恚心的小人走到那裡,都使人駭怕。佛已斷盡瞋恚,所以觀看佛的相好,只感到百看不厭,不會有滿足之想的,這叫「觀者無厭」。某大寺裡,彌勒菩薩前面有一付對聯。我寫出來,作本文的結束。那對聯說:「眼前都是有緣人,相近相親。怎不滿腔歡喜?世上儘多難耐事,自作自受,何妨大肚包容?」今天就講到這裡為止。 第二十一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的十善利益,過去已經講完了九善了,今天講到 10.不邪見的利益 丙字下第十段、不邪見的利益。愚者,愚昧;癡者,癡迷。愚癡的兩個字,一般地說來,似乎是不聰明就叫做愚癡。但佛陀所說的愚癡,不是這樣膚淺。佛陀所說的愚癡是昧於實事、實理,叫做愚;貪戀、執著於六塵,造作諸惡,枉受生死,叫做癡。 宇宙萬有的形成,自有其一定的道理。這一定的道理,在佛陀澈底覺悟的結論是緣生而無性,無性而緣生。了悟而親證到這緣生,就可即生而證入無生。千萬年黑漆桶一旦打破,生死不能為礙,一切皆成假名。可是自有史以來,人類對於這宇宙萬有緣生無性的真理,都如宗教家、哲學家以至一般的學者,都各有各的一套,而且各個皆言之成理。但至多只能猜測摸擬,無論如何,得不到廬山真正的面目並且還有一種學說,都如進化論主張物競天擇、優勝劣敗的謬說,唯物論演變成功的共產思想使人類自相殘殺,流毒無窮。然而,他們都各個自以為是,反而斥責佛教為迷信,這都是叫做愚。人類禀受了這四大假合的血肉身,執以為我;復執妻室、兒女、家宅、田園,以為我所。由於執我、執我所為實有,貪圖享受、愛慕虛榮,因而造作惡因,甘受六道輪迴的大苦,這叫做癡。學佛者的唯一目的,在要求出離生死的大苦,而獲得涅槃彼岸的解脫。所以佛陀在在處處,都是以智慧化愚癡。如本經上說: 復次,龍王,若離邪見,即得成就十功德法。何等為十?一、得真善意樂、真善等侶;二、深信因果,寧殞身命,終不作惡;三、惟歸依佛,非餘天等;四、直心正見,永離一切吉凶疑網;五、常生人、天,不更惡道;六、無量福慧展轉增勝;七、永離邪道,行於聖道;八、不起身見,捨諸惡業;九、住無礙見;十、不墮諸難。是為十。 佛陀次於若離瞋恚之後,復告娑竭羅龍王說:「學佛的人如果能夠遠離邪見,就可以成辦十種功德。」什麼叫「邪見」呢?「邪」者,不正;「見」者,見解。這裡的見解包括了一切的思想、學說。但邪見這名詞,在別個地方叫愚癡,而邪見又為五種惡見當中的一種,別指心遊道外的許多迷信者而說的。經上處處,皆以貪、瞋、癡為三毒,因此接著在永離貪欲、瞋恚之後的「邪見」,我敢斷定它是愚癡的代名。 愚癡之所以為愚癡,前面已經說過。若離愚癡,即能獲得十種功德。十種功德中的一、「得真善意樂」:「意」字在這裡就是一般人所說的心。「善」是妙好,「樂」是快樂。「善意樂」者,就是內心上的一種安穩和愉快。因為遠離愚癡的人,他的行為是合理的,合理的行為做完了之後,身安心安。這一種的安穩快樂,絕非酒色爭逐、酣歌妙舞的快樂可比。孔門弟子的顏回,「一簟食,一瓢飮,處陋巷,人不堪其憂,而囘也不改其樂。」原始的佛弟子,日中一食,樹下一宿;食睡而外,經行坐禪。這都是善意樂的表現。「真善等侣」者;「侣」者,伴侶。地位相等、知識相等的伴侶,是為「等侶」。「等侶」而稱「真善」者,彼此之間,皆以道義為依歸,以生死相勖勉,患難疾病互相扶持,這才夠得上稱為「真善等侣」。 「二、深信因果,寧頊身命,終不作惡」;「因」如植物的華,「果」如植物的實。「殞」者,犧牲。都如稻苗開稻花、結稻子,豆苗開豆華、結豆子。如是因結如是果,因果不會錯亂的。飯菜是因,喫飽飯菜,肚子不餓,就是果。世間上沒有一事一物能離開因果關係。佛教以因果為宗,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還不報,時辰未到」。儒家也說:「作善之家必有餘慶,作不善之家必有餘殃。」這是儒佛一部分相通的地方,也是中國與印度文化相吻合最顯著的地方。因此,遠離愚癡的人深深地信仰因果,「寧」可犧牲「身命」,「終」究「不」造「作惡」業。 「三、惟歸依佛,非餘天等」:「惟」是專一。「歸依佛」,歸投依靠於佛陀。「餘天」者,佛陀以外的天、神、鬼魅等等。這就談到信仰的問題了。過去的人類知識未開,鑑於自然界的風雲、雷雨、日月、水火、山川、土地,都具有生成萬物和損毁萬物的能力,因此疑惑這些事物的背後,都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神在為其背景。所以認為山有山神,土有地神,——皆對以頂禮膜拜,求其保育五穀,風雨適時。聰明的人,就利用人們這一弱點,創造一神教,以統一信仰、集中意志力量,可以作宗教、政治、文化的侵略,而鞏固自己的國族。在佛教說,多神是迷信,一神也是迷信。人必須信仰自己,自己澈底覺悟,便是佛。佛陀是我們的先覺。佛陀是超越世界人類是非紛擾之外的,所以我們有自尊心的人應當歸依佛陀。佛陀以外的天或是神,都是未能超越生死的凡夫,不夠為我們的歸依者。所以說,惟歸依佛,非餘天等。 「四、直心正見,永離一切吉凶疑網」。「直」;「正」的兩個字可以互相作注解,如直者,正直,直如筆桿。有直的筆桿,才寫得出端正的字來。「吉」是吉祥,「凶」是凶惡或危險。「心」為主體,「見」為作用。有直的體,方有正的用。古人說:「形端,則影直。」維摩經上「直心是道場」,就是這個道理。我們以直心正見為出發點,見於行動上的行為,自然都是合理的。至於前途的吉凶、禍福,人們是無法預先知道的。愚癡的人對於自己的前途是吉、是凶,無法知道,常常盤旋在心裡,好像漁網層層節節,無法解開。遠離愚癡的人以直心行正見,事事不違背良心,前途的吉凶、禍福,置之度外,心理上光明磊落,坦然而平安。因此永離吉凶的疑網。 「五、常生人、天,不更惡道」。人道、天道,是為善道;地獄、餓鬼、畜生,是為三「惡道」。「更」者,經過。由於第四、以直心行正見,見於行為上的都是善的,所以常常生於人道、天道中,不會再墮落到三惡道裡去的。 「六、無量福慧展轉增勝」:「展轉」者,每次轉生的意思。「增」者,增加;「勝」者,優勝。天上的眾生,福德、智慧是勝於人世間的。天有二十八重,一天勝過一天。遠離愚癡的人,既常常生於天道之中,他的福德、智慧,每一次轉生,皆能增高天位,所以叫「展轉增勝」。 「七、永離邪道,行於聖道」:「道」是譬如道路。「邪道」,是偏邪小道。「聖」者,正也。「正道」,譬如平坦的大道。求真理必須有正當的方法,等於走路必須由平坦的大道,方能易於達到目的地。曲徑小道,既迫窄,又危險。行曲徑小道,不一定能達到目的地,且有犧牲生命的可能。都如道家的燒丹煉藥,自古及今從沒有見過不死的仙家。因此,永離愚癡的人必能永離邪道而修正道。 「八、不起身見,捨諸惡業;九、住無礙見;十、不墮諸難」:執著這眼前所有的血肉之身為實有,叫做「身見」。「無礙見」者:「礙」是障礙。「不墮諸難」的「難」是三災八難。遠離邪見的人深深地體驗到,現前這血肉的身體如幻、如化,因此絕對不為著這幻軀去起貪、瞋、癡,造殺、盜、婬。人與人之間的一切障礙,多由身見而起。既然沒有身見,就能安住無礙之見。無礙之見,則物我一體,何怨何親?同時,既然不起貪、瞋、癡,不造殺、盜、婬,則身心清淨,離諸過惡,當然不會遭遇到三災八難的煩惱禍害。經上接著說: 若能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速證一切佛法,成就自在神通。」 佛陀的意思是說,永離愚癡所生的諸種功德,如果拿來迴向作佛果上的莊嚴,那麼將來成了佛的話,就可以獲得諸佛所同證的一切佛法以及諸佛所同有的自在神通。 第四、別明十善利益的一大科,至此已經講完。下星期一再會! 第二十二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的十善以及修學十善的利益,過去已經講過。今天講到 (五)以十善融六度 乙字下第五段、以十善融六度。在這裡面,又將他分為兩段:初以十善融布施度、次以十善融餘五度。現在且講 1.以十善融布施度 丙字下第一段、以十善融布施度。分為十段。 佛教的內容有所謂大乘和小乘的不同。一般地說來,都以為修學小乘佛教的人,大都是側重在自利,也就是急於自己了脫生死的苦惱、超越三界、常住於純精神的領域(佛學的術語,叫做涅槃)。大乘是以發菩提心為基礎。菩提心的原則是以超越生死、得成佛道為目的,而以修學六度、度脫眾生為條件。也就是要在人世間磨煉自己的身心,遇到聲、色、貨、利的環境,不生貪著;遇到悖逆的環境,不生瞋恚。貧窮困苦,不生怨嫌;富貴多財而能施捨。將自己的性靈琢磨得晶瑩澄潔,在世間而不染著世間,離世間而不棄捨眾生。普賢行願品上說得好:「猶如蓮華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不即、不離,這正是為學習大乘佛教者的寫照,而下面的六度也正是菩薩的修行。 六度是什麼昵?一、布施,二、持戒,三、忍辱,四、精進,五、禪定,六、般若。「度」,是從生死的此岸度到成佛的彼岸。這六種法門,都是度到彼岸的工具,所以名為六度,又名六波羅密。波羅密譯成國語,就是度到彼岸的意思。 上面所講的十善,我們能做到百分之百,可以不失人身,也可以為生天的條件。再以十善為基礎,進一步修學六度,現在就是菩薩,將來可以成佛。所以這一段的經文是以十善融六度。融者,融會。也就是將十善與六度混合起來而為菩薩修行的方法。現在先講十善中的 (1)離殺害而行施 丁一、離殺害而行施。經上說: 爾時世尊復告龍王,言:「若有菩薩,依此善業,於修道時能離殺害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長壽無夭,不為一切怨賊損害。 要瞭解這一段經文,有幾點必須先弄明白。都如我們建築房屋,首先須要打好基礎,基礎如果不穩固,憑你什麼堅固的建築物,都經不起颱風、地震的摧毀。佛法的修學,上面所講的十種善業,就是最好的基礎。這是第一點。 我們做人,只是謹愼小心,守持不殺生、不偷盜乃至不貪、瞋、癡的十善,這只能算是消極的不為惡,充類至盡,不過是獨善其身的自了漢,與他人沒有多大的利益。如果再進一步積極地為善,才夠得上稱為自利、利人、修學佛法的菩薩。這是第二點。 財產豐富、壽命長久、又有很好的如意眷屬、相貌長得好看、得到多數人的尊敬與服從,這許多幸福,都是人類所歡迎的。然而這都是基於佛教的因果定律。釋迦牟尼佛不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也不說色卽是空,而以人類日夕所祈求而不可得的物質享受來對我們說,這正是獎勵我們努力為善的作用。這是第三點。 剛才讀的一段經文,那裡面「依此善業」的「善業」,正是以十善為基礎的指示。「能離殺害而行施故」:「離殺害」,就是消極的不為惡;「行施」,就是積極的為善。「常富財寶」等等,就是建立因果,獎勵人們向遠處、大處邁進。 講完了這幾點,然後再來消釋經文。經文的解釋是:當釋迦牟尼佛說完了十種善法以後,又復告訴娑竭羅龍王說:「如果有行菩薩道的菩薩,依據以上的十種善業,在正修菩薩道時能夠遠離殺害生靈的殘忍,而進一步地修行布施的話,這位菩薩,他在將來必定能獲得甚多的財寶。他雖擁有甚多的財寶,但絕對不會有盜賊來侵奪的。而且他的壽命是長久的,絕不會中途夭折而死於短命的。他的生命、財產、名譽、眷屬,也不會為怨家、殘賊之所損害。」 這裡面的布施有三種:一、財,二、法,三、無畏。就是以自己的財產、修學佛法所得的知識,無條件地施捨他人、轉教他人;旣不殺害眾生,更以方便救護眾生,使眾生於我不生畏懼。這就是三種布施。布施財產是因,常富財寶是果;不殺害而又能救護眾生是因,長壽、不短命而亡是果。以布施而獲得甚多的財產與長壽,這正是因果的關係。以如是因當得如是果,自然不會遭遇到盜賊的侵奪。釋迦牟尼佛曾經說過,人們的財產天然地應該分為五分:一分是國家的,一分是盜賊的,一分是水的,一分是火的,一分是不肖子孫的。也就是政府要征收你的捐稅,盜賊可以搶奪,水可以淹了,火可以燒掉,遇到敗家的子弟,馬上替你賣盡用光。然則我們自己的財產,我能分配到幾分昵?所以擁有財產的人不趁自身的存在而修行布施,那眞是愚癡啊!以下講到 (2)離不與取而行施 丁二、離不與取而行施。經上說: 離不與取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最勝無比;悉能備集諸佛法藏。 不與而取,雖是一草、一木之微,都是盜竊的行為。「諸佛法藏」者: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是為三世;東、西、南、北、四維、上、下,是為十方。時間上的三世,空間上的十方,隨時隨處,都有佛寶出世。集合十方三世的許多佛寶,是為「諸佛」。諸佛所共同覺悟的真理以及指示佛弟子修行的方法,都是「法」。法的裡面包容了不可思議的功德,是為「法藏」。 經上的意思是,修學佛法的菩薩如果能夠遠離不與而取的盜竊行為,更能實行三種布施的話,那麽他便能獲得甚多的財寶,而且不會遭遇到他人侵奪。更進一步,對於十方三世諸佛的法藏,他都能通達。他所有的一切,於同等地位的人們當中,是最殊勝的,是無可與比的。以下講到 (3)離非梵行而行施 丁三、離非梵行而行施。經上說: 離非梵行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其家貞順,母及妻子,無有能以欲心視者。 「梵行」:清淨的行為是為梵行;「非梵行」,就是穢惡的行為。「貞」是女人們的貞操,「順」是指妻子能服從丈夫。「欲心」、是婬欲的念頭。世間上不清淨的行為無過於男女婬欲。然而為了後代的延續,對於正式結婚的夫妻,佛教是許可的。至於在夫妻的限制而外,不論男女,如果有婬亂的行為,不但是佛教認為是邪行、是非梵行,就是國家的法律、社會上普通的道德也是不容許的。所以男女兩方均應該有守貞的義務。過去專制時代重男輕女,守貞的義務專門責備女人。所以如果有任何一個女子因抗拒強暴,守貞而死,國家下命令,為她豎貞烈的牌坊,並且將她的事跡寫進歷史。這都足以表示貞節的可貴。所以經上的意思是,修學佛法的人如果沒有婬亂的非梵行,而且更進一步地能修行布施,他不但能獲得他人不能侵奪的財寶,他的妻子也能保守貞節、服從隨順,享受著夫倡婦隨的天倫之樂。並且不相干的外人,沒有一個人膽敢以婬欲心拿眼睛偷看他的母親和妻子的。古人說:「婬人妻女,妻女婬人。」這種因果報應的道理是與佛教不謀而合的。 各位聽眾!社會上關於情殺的命案或有傷風化惡行為的案件,報紙上差不多是天天有的。國家的法律、社會道德,皆不足以制裁。世風日下、道德淪亡,這是多麼可怕的現象啊!我們信仰佛敎和修學佛法的人,都有宣傳佛法、改變惡風氣的責任。望大家共同努力!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二十三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 (4)離虛誑語而行施 丁四、離虛誑語而行施。經上說: 離虛誑語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離眾毀謗,攝持正法;如其誓願,所作必果。 「虛」者、不實在;「誑」者,欺騙。以虛妄、不實在的話欺騙他人,希望獲得不合法的利益,是為「虛誑語」。「毀謗」者,以無根之語毀壞他人的名譽。「攝持」者,攝受執持。佛所說的話,皆能使人離一切苦、得究竟樂,是為「正法」。「願」是願求。有所求而期在必得名為「誓願」。欲有所求,必有所興作。有所作而保證能夠成功,是為所求必果」。 佛說,修學佛法的菩薩,假如能遠離虛誑不實而欺騙他人的言語,又能力行三種布施,這一位菩薩必定能獲得他人不能侵奪的財寶。也沒有任何人毀壞他的名譽。他能攝持、守護佛的正法。他有所願求、有所興作,必能獲得很圓滿的結果。因為虛誑不實在的欺騙、毀謗,無非是謀奪人家的財產、破壞人家事業的成功。這一類的人,當然離開正法甚遠。修學佛法的菩薩能遠離這許多過失,自然能獲得如許的功德。以下講到 (5)離離間語而行施 丁五、離離間語而行施。經上說: 離離間語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眷屬和睦,同一志樂,恒無乖諍。 「離間」者,分離間隔。比如說無中生有,故意造謠,挑撥人家父子、夫妻、兄弟間的感情,使他們的感情破裂。雖然是骨肉至親,一家相處,因為聽信人家的謠言,兩人之間,頓然增加了一層障礙,是為離間語。「志樂」音要是志趣與好樂。「乖」者,兩方的志趣不同。「諍」者,因志趣的不同,遇事,就得諍辯,因而發生感情上的破裂。 修學佛法的菩薩,假如能不作挑撥離間的壞話,進而能修行布施,那麼這一位菩薩生生世世,都能獲得他人不能侵奪的財寶;父母、夫妻、兄弟之間,都能同一志趣、同一好樂,而相處得很和睦。因為志趣和好樂相同的關係,一家人永久的和樂相處永遠沒有乖違和諍辯的現象。關於這一點,我可以引一、兩件事實來作為證明。第一、某一位居士,夫妻兩口、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某居士的差事還算不錯,照理一家四口應該活得很好。可是因為先生信佛,而太太卻信天主,夫妻間往往因談到宗教問題,就發生爭辯,鬧得彼此不歡喜。太太往往又把孩子帶到天主堂做禮拜或者參加什麼會。太太的去天主堂,是不管家內有任何的事——她要去,就去。因此,某居士早已感到頭痛。近年來太太患了嚴重的肺病,主的靈並沒有降到她身上而使她不藥而癒。因為預防傳染,夫妻間既不同住,也不同在一塊兒喫飯。一日三餐,反而要先生下班回來燒。太太因為不燒飯,索性連孩子也不管,天天去跑天主堂。先生燒飯不算,還要把孩子帶到辦公廳去照顧,先生累得消瘦了許多,而無法可想。一個家庭到如此地步,這是多麼令人難受!還有一位居士,過去是當高級軍官的,現在一家都信了佛,連七、八歲的男、女孩子,都跟著父母喫素。假如有什麼講經法會,一家安步以當車的一同前去,融融洽洽,和諧而歡樂。這兩個不同的家庭,精神上的苦悶與歡樂,完全建築在信仰、志樂同與不同的上面。所以同一志樂也是我們生活上必不可或缺的一個條件。以下講到 (6)離麤惡語而行施 丁六、離麤惡語而行施。經上說 離麤惡語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一切眾會,歡喜歸依,言皆信受,無違拒者。 「麤惡語」,在十不善業中謂之惡口。麤暴或者穢褻而不堪入耳的話,是為「麤惡語」。兩人相罵,我們叫他為惡聲相向,這都是下流社會人的口吻。「眾會」是大眾集會的場所。「歸依」者,歸投依靠。「信受」者,信仰接受。「違拒」者,違背抗拒。 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學佛法的人假如能遠離麤惡的言語,在溫文的態度、柔和的語調中而進行布施,這一類善因種下去,這一位菩薩,他將會獲得很好的報果。他這報果中,第一、就是獲得他人無法侵奪的財寶;第二、他走到任何一個大眾集會的場所,都可能受到在會大眾的歡迎,而且大家都樂意歸投依靠到他的懷抱,求他的庇護與指教。這一位菩薩接受了他們的歸依,而對他們有所指教的話,這些會眾對菩薩所指示的言語,沒有一個人不表示信仰、接受,決不會有所違背與抗拒的。 我們如果要想成辦一件事,首先必須得到人和,因為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佛教的佈教者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將佛教的法水,灑入群眾的心田,使他們的菩提種子,因法水的滋潤而獲得抽芽發苗的機會。然而這就是所謂法的布施。一個行法布施的人,假如出言吐語不要說是麤暴俗惡,馬上會遭遇到聽眾的唾棄。即使言不干典,離開了佛學而太普通了、太平淡了,也不會收到群眾的歡迎。至於麤惡的言語,佛在四十二章經上早已說過了。佛說:「有人聞吾守道、行大仁慈,故致罵佛,佛默不對。罵止,問曰:『子以禮從人,其人不納,禮歸子乎』?對曰:『歸矣!』佛言:『今子罵我,我今不納,子自持禍,歸子身矣!猶響應聲、影之隨形,終無免離。慎勿為惡!』」況且處處經上,對於言詞美妙、音聲和雅,都極端地讚美,足見遠離麤惡的言語,學佛的弟子們,是有必要的了。以下講到: (7)離無義語而行施 丁七、離無義語而行施。經上說: 離無義語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言不虛設,人皆敬受;能善方便,斷諸疑惑。 「無義語」,十不善業中名為綺語。「無義語」者,沒有義味的說話。沒有義味的話,不如不說。一般人謂之閒談,佛敎則謂之舂殼子。閒談、舂殼子,白費大好的時間。去談人家的是非常短,終究得不著結果。何苦來呢?花言巧語、無聊文人的香豔小說,皆叫做綺語。比較起來,無義語的範圍寬,綺語的範圍狹而有罪過。孔夫子曾說過:「巧言令色,鮮矣仁。」巧言就是綺語。善於說話的人很少有仁德的。「方便」者,方法便宜。於事理認識不清而無果決力,叫做「疑惑」。 言言朝宗,語語見諦。也就是學佛的人所有的說話,必得要句句腳踏實地。假如以這樣的態度而兼行布施的話,那麼這位修學佛法的菩薩,他必能獲得他人不可侵奪的財寶。他因為所有的言說不虛妄、不假設,因此聽他說話的人,沒有不敬重他而接受他的指教的。這一位菩薩,他更有甚多的方法,使對於事理不清楚的人得到確切的認識,而斷除了一向以來盤結在心胸中的疑惑。 因為有了方法,很容易對於所作的事獲得成功、對於不清楚的理論得到解答,似乎是討了便宜,所以連合起來叫做方便。都如討厭這世界是一個五濁惡世,不願意長久的住下去了,但是沒有方法能夠脫離。然而淨土宗有念阿彌陀佛名號的方法。假如念佛念到一心不亂的話,就可以在命終的時候蒙阿彌陀佛的接引,得生西方極樂世界。所以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上稱念佛法門為特殊的方便。又如釋迦牟尼佛教洗衣服的人修不淨觀,教治銀器的人修數息觀——這都是叫做方便。 我引用了這兩點,我們就應該知道本經上所說「能善方便」的「方便」,是什麼意思了。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講。 第二十四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 (8)離貪求語而行施 丁八、離貪求心而行施。經上說: 離貪求心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一切所有,悉以惠捨;信解堅固,具大威力。 「貪」的定義是歡喜金、銀、財、寶,嚴密儲藏而不肯用出,是為「貪」。但凡貪求利益的人,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也叫做「貪」。「惠捨」者:「捨」就是施捨——以自己所有的財物布施他人。受布施的人必定感恩戴德,這是以物質的財物轉變而為心理上的情感,永遠受用不盡,叫做「惠」。「威力」者,威德與道力。 我人為了生活的安定,起種種的營謀。既安定了,又希望有高貴的享受,進而又想儲存。為了自己的現在,又為了自己下半世的未來,又為身後的兒孫,對於財物的貪求是永遠沒有止境的。修學佛法的人應當一反已往的貪求,而將自有的財物惠施眾生。所以經上說:「離貪求心而行施。」修學佛法的菩薩,假如既不貪求,而又能行施,他可以獲得他人不能侵奪的財寶。他雖然獲得財寶,而能惠施眾生。因此,他更獲得對真理的信仰、對佛教教理的了解,而且是最極堅固而不可動搖的。由於信仰的真切、了解力的澈底,所以具有甚大的威德和道力。 威德與道力,這是學佛者的一種不可思議的成就,而且是不容易以言語、文字來形容。都如執掌生殺予奪大權的人,任何人對他都存著幾分畏懼心,這就是權力。學佛的人卻無此大權,為什麼有這樣的威力呢?這就是憑他素來道德與學問的修養,加上威儀齊整、動止安詳,使人一見著之後,不期然而然地發生一種畏懼之心。所以說,是不可思議的威德與道力,而不是權力。以下講到 (9)離忿怒心而行施 丁九、離忿怒心而行施。經上說: 離忿怒心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速自成就無礙心智;諸根嚴好,見皆敬愛。 這裡的「忿怒」,代表了前面「若離瞋恚」的「瞋恚」。「瞋」在法相宗為六種根本煩惱之一,「忿」為十個小隨煩惱之一。怒和恚的兩種,為百法所沒有收。瞋恚與忿怒,表面上看起來是相差不多,所以在法性宗的經典上,有時候會隨便用的。瞑恚在前面已經講過。「忿怒」者,聽到不入耳的話、看到不順眼的事,或者有人無故罵我、辱我、毀我、謗我,皆足以使我頓然生起一種不可遏止的報復心,頃刻間面紅耳赤,甚而至於拔刀而起,那就是忿怒的表現,也可以說是瞋恚。「諸根」指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嚴好」就是莊嚴妙好。 行菩薩道的菩薩,倘能遠離忿怒心而修行布施的話,他將來必能獲得他人不可侵奪的財寶,並且很快地又能得到了無障礙的心智。至於所得到的五蘊報質身,他的外表,五根都很端正,身體的長短、肥瘦,都很調勻,佛學上的習慣用語,就叫做莊嚴妙好。因為外表的莊嚴妙好,所以人家見了他,都非常地愛他而且敬他。 這一段經文中的「無礙心智」應該提出來講一講。智與慧的兩個名詞,在佛經上是常常看到的。先以智的一部分來說:小乘教的修斷中有所謂八忍八智的智;大乘中有真智、俗智、實智、權智、根本智,後得智、如理智、如量智、道種智、一切種智、無師智、自然智、無障礙法界智。在慧的一部分,則有戒、定、慧三無漏學中的增上慧學,慧學中又有所謂聞慧、思慧、修慧。又有所謂定慧雙修、福慧二嚴的慧。止觀法門中的觀、八正道中的正見、正思維等,都是慧的別名。菩薩所修的六度法門中的般若,則包含著智與慧的兩種,所以有時呼它為般若智或般若慧。總之,關於智慧同義而異名的名稱,多至不可勝舉,以上的只是我所能記得的罷了。大概地說起來,在修學的過程上,多半側重在慧,因為慧有觀察、揀擇、決擇的意思,也就是一種判別的能力。至於修學成功、從內心的本體上發出來、鑒機說法的力量,叫做智。所以華嚴文上說:「究竟圓成薩婆若。」薩婆若,就是國語的一切智。智同時也有覺的意思。小乘聲聞人固然是因聞佛音聲而悟道,而辟支佛的國語,也是緣覺或獨覺;究竟而圓滿的佛陀,國語也是覺者。因此佛教,不論在修行的過程中或是到達了最後的目的地,它的基礎,都是建築在慧與智上。所以在因位上要定、慧均等或福、慧雙修;果位上則爲一切智、無師智、自然智、道種智、一切種智。在華嚴圓宗之中,則稱為無障礙法界智。而其示生人間、遊方攝化,則稱為悲智雙運的悲智。這是佛教與只重信仰、只憑感情、甚至含有侵略性而運用武力以爭取地盤的宗教,的確有天壤的不同。這是佛教的特色,是學佛者不可不知道的。 這裡的「無礙心智」,深刻一點說,就是無障礙法界智。因爲瞋恨與忿怒,都是迷失事理真相的障礙,也是學佛者甚大的障礙,所以能遠離忿怒而行布施,將來必能獲得無障礙的心智,而使心體得到自由、解脫、而無所拘束。以下講到 (10)離邪倒心而行施 丁十、離邪倒心而行施。經上說: 離邪倒心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恒生正見、敬信之家;見佛、聞法、供養眾僧;常不忘失大菩提心。 貪、瞋、癡,名為三毒。這裡的「邪倒心」,就是貪、瞋、癡三毒中的癡心。愚癡的人必多邪倒。邪者,不正;倒者,顛倒。「正見」正是對邪倒而說的。有正見的人,必定恭敬信仰三寶。「大菩提心」,就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大願心。 修學佛法的菩薩,因為能遠離邪倒的癡心而又能兼行布施的緣故,他必能獲得他人不可侵奪的財寶;生生世世托生在具有正信的人家。能恭敬三寶、信仰三寶,就是正見的表示。因有信敬三寶的正因,所以常能見到現住世間的佛寶,親自聽到佛的金口說法,更能經常供養大眾僧寶,培植福田。因為常得親近三寶,對於往昔所發之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大菩提心,永遠不會忘失。 毀佛謗法、撥無因果,或者為天生享樂而修行固然是邪見;在大乘佛教裡認為,發小乘人的自了心,都是邪見。法華經上曾有「入邪見稠林」的說法,因為世間上邪見的種類太多了。尤其對宗教發生興趣的人,對於宗教必須經過一番選擇,如果不加審慎而加入了那外道邪見的宗教裡去,那就會為魔所攝持,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 以上十段包含了世間、出世間的兩條路徑,由淺入深,無形中也有一個系統與步驟。每一段裡面,皆有「常富財寶,無能侵奪」者,乃因為修行布施的緣故。布施中不是有財布施嗎?常富財寶,無能侵奪,正是修行布施所獲得的果報。俗語說得好:「錢不落虛空地,明中捨財暗中來。」這話雖然有點近於麤俗,實在是經驗之談,也合乎因果的道理。所以我們聽到這經文以後,就知道將錢施捨與別人用,決不是白送的。以下講到 (11)結示利益 丁十一、結示利益。經上說: 是為大士修菩薩道時,行十善業,以施莊嚴,所獲大利如是。 「大士」、高士、開士,皆是國語對大菩薩的一種尊稱,等於官場中稱大人的意思,也就是大心之士。菩薩也稱為大道心眾生。菩薩道是成佛的正因。修菩薩道的人,都可以稱菩薩。「十善」,前面已——講過兩遍了。「施莊嚴」者,就是以布施為因,用以莊嚴佛果。 這是十段經文的結束。意思是上面所講的十段,皆是以十善為基礎而修行布施的。菩薩應修的法門有八萬四千之多,但這裡所說的,是說明菩薩在修菩薩道的時候,以十善為基礎而專修布施度所獲得的最大利益。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二十五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今天講到以十善融六度下的 2.以十善融餘五度 丙字下第二段、以十善融餘五度。此分為五段。 五度,就是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我的講法,還是先講經中的名相,然後消釋經文。「融」字是兼修的意思。我將它分成五段來講:現在先講 (1)兼修持戒 丁字下第一段、兼修持戒。經上說: 龍王!擧要言之,行十善道,以戒莊嚴故,能生一切佛法義利,滿足大願。 「戒莊嚴」的「戒」是六度中之第二。佛教中學佛的弟子,在家、出家,各個皆有其應守的戒條。如在家修行的居士們有五戒、有菩薩六重、二十八輕戒;出家修行的二眾有沙彌十戒、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五十戒、菩薩十重、四十八輕戒。這許多戒中,以戒除婬、殺、盜、妄為基礎,在原則上與十善是相通的。十善中且多了戒貪、戒瞋、戒癡的三條,所以一般地說來,十善為修學人天乘的條件。實際上,十善是大小乘最根本的修行基礎。這裡的「戒」,當然是指菩薩應守的菩薩大戒。「莊嚴」者,莊飾嚴好。比如人家一間客廳內陳設了有古玩,有名花,有名貴的用物;或者一個人的身上,衣服稱體而華麗,這都是莊嚴。持戒清淨,可能獲得身體上的相好,如釋迦牟尼佛的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隨形妙好。這就是「以戒莊嚴」。「義利」的「義」是指佛法的真理。佛法的最高真理經常都稱為第一義諦。證得這第一義諦,自利的程度就很夠了。以後依體起用,能運用智慧辯才、現無盡的身相來普遍地利益一切眾生,所以叫「能生一切佛法義利」。以下消釋經文。 釋迦牟尼佛說完了以十善融布施度以後,又招呼娑竭羅龍王說:「龍王!我不必太詳細地和你說了,我舉其大要來告訴你吧!修行十善的菩薩,如果兼修六度中的持戒,戒行清淨以為自己的莊嚴,他將會獲得一切佛法的義利,並且能滿足他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大願。以下講到 (2)兼修忍辱 丁字下第二段、兼修忍辱。經上說: 忍辱莊嚴故,得佛圓音,具眾相好。 「忍辱」者:「辱」是侮辱。能忍受他人對我之侮辱,是為忍辱。人們的一生所遭遇到而不容易忍受的事多著呢!只是侮辱為我們最難忍受的罷了。都如飢寒、勞苦、色欲、榮華、富貴,都會因不能忍受而鬧出亂子來。你看吧!忍受不了飢寒的人,就會做強盜、做小偷。忍受不了勞苦的人,就會懶惰。忍受不了當前的美色與情欲,就會做出非禮與越分的舉動來。報紙上情殺、毀容的案子,都從這兒來的。不能忍受榮華、富貴,就會奢侈、浪漫,或者以勢凌人,欺壓良善——種種喪失良心的事,都會扮演出來。修學佛法的人遇到這些順境或者逆境,都要能忍。甚至最高的眞理——諸法無自性,諸法也無我的無我、無自性理論——能承受,能實證,叫做無生法忍。所以仁王般若經上說:「三賢十聖忍中行」。也就是,菩薩在修行的過程中,不能有一刹那的時間能夠離開忍的。「圓音」:「音」是指語言音聲。沒有一種言音不具足,是為「圓音」。維摩經上說:「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一音」就是圓音。「眾相好」,就是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隨形妙好。這還是就化身佛說的。至於報身佛,則身有無量色,色有無量相,相有無量好。經文的意想是說,修學十善法的菩薩,能以六度中的忍辱行而為莊嚴,他可得到佛所有的圓音,具足佛所具足的相好。 但是兼修忍辱,為什麼能獲得佛的圓音與相好,而不生其他的功德昵?這其中有沒有因果的關係呢?當然是有的。就以能忍他人的侮辱來說吧!侮辱來的時候,假如不能忍的話,勢必至耳紅面赤,惡聲叫罵。人的臉色再沒有動怒的時候難看,人的音聲再也沒有叫罵的時候難聽。善於忍辱的人遇到侮辱來的時候,決不一動聲色,而以和悅的笑臉、輕軟的音聲,解除對方的暴怒。所以因中有此妙行,果上就得到特殊的音聲與相好。以下講到 (3)兼修精進 丁字下第三段、兼修精進。經上說: 精進莊嚴故,能破魔怨,入佛法藏。 「精」者,純一不雜;「進」者,勇往直前。揀擇定了可走的方向而往前邁進,是為「精進」。「魔」,印度話叫魔羅,國語是能奪命。「怨」是讐怨。魔和怨家對頭,都是能阻礙我們前進的。「佛法藏」:佛所說的法,內容豐富,讀誦、受持,能生無量功德,所以名「法藏」。經文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以精進力能有百折不撓的勇氣,衝破一切難關和阻力,因此能擊破了魔王與怨家的擾害,而深入諸佛的法藏。 六欲天的第六天是魔羅天。魔有魔王、魔民、魔子、魔孫、魔眷屬。他們都是挾著邪見而修布施,所以獲得魔天的福樂。但大都是偏執邪見,專一破壞修學佛法、將要成功的人,而收以為他的魔子、魔孫、魔眷屬。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駭怕君子增多,深恐魔黨遭遇到摧毀,所以不惜多方以吸引小人而破壞君子。幸而達到了目的,他們也會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君子,視君子為小人,顚倒錯亂,無所不用其極。目前佛教界的佛魔顛倒,未嘗不與魔王口吻相同,可惜他們神通不及魔王罷了。當初釋迦牟尼佛將要成佛的時候,魔王幻化獅子、虎、狼,刀、翁、劍、戟來相威嚇。釋迦牟尼佛入慈心三昧,刀、鎗、劍、戟,都化而為蓮花;獅子、虎、狼,亦失去了威猛而無法施其殘暴。因此不久就在菩提樹下覩明星,成正覺,親證諸佛所同證的道理。人間、天上,統統尊他為導師、為慈父。這都是經過多生多劫精進修持,才獲得這樣的後果,決不是偶然的事啊!以下講到 (4)兼修禪定 丁字下第四段、兼修禪定。經上說: 定莊嚴故,能生念、慧、慚、媿、輕安。 六度中的第五度叫禪定,這裡簡稱為「定」。禪的印度語應當為禪那,譯成國語是靜慮,或者又譯為思惟修。慮,就是我們心上的妄想。靜者,澄清,又可以說是止息。妄想紛擾,用一種功夫將它澄清或止息下去。思惟修者,妄想澄清,易於流入昏沈,也須要一種功夫。這種功夫在禪宗叫看話頭,在般若宗叫觀照。其實,澄清下來,就是止;不讓它昏沈,叫做觀。「定莊嚴」的「定」,就是「攝心不動」。其中包含了有止、有觀。「念」是明記不忘的意思;慧,由於靜定而後對於事理發生的一種決擇力;「慚」是自慚;「媿」是媿他;「輕安」是由靜定功夫得力而後、身心上所得到的一種自在。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而能兼用禪定功夫的菩薩,因禪定而能發生念、慧、慚、媿、輕安的效能。 於所有的學習能明記不忘,是為「念」。他人所不能解決的事理,菩薩能予以合理的決擇。過去不正當的行為,因靜定的功夫有了反省的時間,知道那是錯誤,叫做「慚」;同時考慮到過去的先賢先聖,都是行為清白,經過了百折千磨,才爭取到自由解脫的境界。我不也是人嗎?我什麼不能?這就是「媿」。由於念、慧的力量,善行自然日日增加;由於慚、媿的力量,惡行也逐漸減少。由於善的增長、惡的消滅,則身心上的愉快、恬靜、舒適——也就是輕安——這是必然的現象。然而這還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因禪定而獲得的輕安,是不可以以言語來形容,在未能獲得定境以前,討論輕安,那是等於隔靴搔癢的。以下講到 (5)兼修智慧 丁字下第五段、兼修智慧。經上說: 慧莊嚴故,能斷一切分別妄見。 「慧」者,揀擇或決擇的意思。誰是,誰非?我們應當有正確的認識。何去,何從?我們應有合理的去取。這就是慧的決擇。「見」是屬於眼根,「分別」屬於眼識。眼根、眼識雖然能見、能分別宇宙間的事事物物,但不能得到它的眞相,所以是「妄見」。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而能兼修智慧的話,他以智慧的力量,能獲得諸法的真實相,斷除了一切分別的虛妄見解。這裡的見應該指為意識上對事理的一種主觀。由於分別而起,故稱妄見。 慧的名稱很多。除前面已經說過的,還有小乘和大乘的不同。小乘學者,就苦、集、滅、道四諦或十二因緣所起的觀慧,範圍比較狹。而其結果,又以擺脫無常、苦、空而證入寂滅性的涅槃為歸宿,所以不為大乘學者所尊重。大乘學者對於小乘教的觀法雖然是必經之路,如維摩經方便品也以敎人觀身如幻等為入手,而大乘學者能擴而充之,發展到事事物物的普遍觀察。其所得的結果,當然是諸法皆從緣所生、畢竟空無自性。證得這諸法畢竟空性,謂之證得無生忍或無生法忍。更起方便慧,敎化一切眾生。所以小乘的慧,叫做三乘共慧;大乘的慧,叫做大乘不共慧。這裡的慧自然是指的大乘不共慧了。 至於「分別妄見」,由於眼根、眼識只能見到諸法的外表,各個隨自己的主觀、好惡來確定諸法的價値。妄生取捨,作善作惡,以致受苦無窮。畢竟空性是諸法的共通性,那不是眼識、意識所能想像,而是要以無分別慧,才能相應的。所以眼識、意識的見以及所有的分別,都是虛妄而不實在的。因此,在教理上有有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的界說。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二十六講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今天講到 (六)以十善融四無量心 乙字下第六段、以十善融四無量心。 四無量心,就是慈、悲、喜、捨四種心行。無量者:菩薩修學此四種心,不受時間的限制,應當盡未來際地做去;也不受空間的限制,應當盡十方世界所有的國土做去;對於一切眾生,不分別他是天、是人、是餓鬼、是畜生,人道中更不分貧、富、貴、賤,都必須以平等的觀念去行此四心。所以稱它為無量。經上說: 慈莊嚴故,於諸眾生不起惱害。悲莊嚴故,愍諸眾生,常不厭捨。喜莊嚴故,見修善者,心無嫌嫉。捨莊嚴故,於順違境無愛恚心。 「慈悲」兩個字的解釋是:與一切眾生之樂、拔一切眾生之苦。「惱」是惱怒,「害」是殺害或損害。「厭」者,厭棄;「捨」者,遠離。「喜」是歡喜;「嫌」是嫌怨;「嫉」是妒忌。「喜捨」的「捨」是不留戀、不執者。我所愛好而能如願的獲得,是為「順境」;我所討厭的,但無法使之離開,是為「違境」。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應該兼修四無量心。菩薩如果以悲無量心為自己的莊嚴,對於一切眾生,就不會生起惱怒,更不忍使眾生的生命、財產、名譽、遭遇到殺害或損失。眾生沒有生命的危險、財產、名譽的損失,自然歡喜快樂。這就是與一切眾生之樂。菩薩如果能以悲無量心施與眾生而為莊嚴,那麼他對於眾生常懷著同情的憐愍心。不管眾生能不能接受教化,他都不討厭、不遠離眾生。眾生縱然冥頑不靈,終因常得接近菩薩、久受薰陶,自然修學佛法而得脫苦。這就是拔一切眾生之苦。像佛弟子們買魚、鳥放生,這雖是小小的善行,卻含有拔苦與樂的兩種作用。「喜莊嚴」的「喜」不是自己有任何意外的收穫而生歡喜,乃是對於其他人的善言善行不生嫌怨和妒忌,有儒家君子成人之美的雅量。「捨莊嚴」的「捨」不是施捨,也不是犧牲什麼的捨,是對於五欲、六塵、稱心滿意的環境不留戀、不貪著;於我不利的惡環境不怨天、不尤人,消歸自己的業障。所以說:「於順違境,無愛恚心。」 有人說:「佛教的慈悲相似於耶穌教的博愛。」其實並不盡然。佛教的慈悲遍及於異類的禽獸,所以出家的佛教徒必須戒絕肉食。如楞伽經說:「一切眾生從本以來,展轉因緣,嘗為六親。以親想故,不應食肉。又令修行者慈心不生故(食肉者喪失慈心)。若食諸血肉,眾生悉恐怖。是故修行者,慈心不食肉。」釋迦牟尼佛誡飭佛弟子不當食肉的理由多得很,當然不能都寫出來。釋迦牟尼佛不但禁止佛弟子食眾生肉,他並且在過去修菩薩道的時候,曾捨身飼虎、割肉代鴿。他並不計較虎是殘暴的惡獸、鴿子的生命眇小。他只是眼見到虎和鴿子當時的痛苦,由於慈悲心的驅使,不得不以生命來救濟。所以佛敎的慈悲之敎比較耶穌敎的博愛,其範圍之寬狹是不可等量齊觀的,因為耶穌教對於動物認為,是上帝造給人類充食品的。至於信者就得救、不信者就受到末日的審判、打入地獄、永遠不得翻身,這不但沒有理由,連上天有好生之德、畜生的要求生存和人並沒有兩樣的常識都沒有。他們的「愛」怎樣夠得上稱「博」?而且排擠他教,不擇手段,這與佛教的喜、捨相差更遠了。以下講到 (七)以十善融四攝 乙字下第七段、以十善融四攝。經上說: 四攝莊嚴故,常勤攝化一切眾生。 布施、愛語、利行、同事,是為「四攝」。攝者,攝受,等於說,用方法掌握住受教化的人。布施和六度中的布施相同;愛語者,說人所愛聽的話;利行是做於對方有利益的事;同事者,與受化的人做同樣的事業。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如果以四攝為莊嚴,那麼就應當在常久的時期中,不休息、不懈怠、以勤勉勞苦的精神來攝化一切眾生。 六度是行菩薩道的菩薩自他兩利的一個總綱;四攝是專門以對付某一種眾生對機而設的方便。比如對貧苦眾生施之以財,使他衣食生活有著,而後再勸他學佛。病苦眾生,施之以醫藥;他的病好了,他自然因感激而信仰。柔和的詞令、精闢的理論,都能動人聽聞,是謂愛語。至於利行,這須要看你處的是什麼地位。在什麼地位用什麽力量來利益他人,都是利行的範圍。常言道:「隔行如隔山。」或者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同事行就以補足這一類的缺陷。在現在的名詞說來,就是滲透。但是做滲透工作的,蓄意在破壞對方,而同事行,則在引誘對方學佛。如維摩經說:「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道。」同事行與滲透的方法雖同,其目的則距離太遠了。佛曾為度化一個人,不惜跟著他上天堂、入地獄、投驢胎、入馬腹——這都是同事的表現。佛世尊度人的偉大精神,也於此可以想見。以下講到 (八)以十善融四念處 乙字下第八段、以十善融四念處。經上說: 念處莊嚴故,善能修習四念處觀。 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身、受、心、法是不淨、苦、無常、無我,這是學佛者的心念安放之處,所以叫四念處。 經文最後的一個「觀」字,就是觀身不淨等的四個觀字。「觀」者,觀想。身是我們這父母所生的血肉之身。不淨者:人身為血肉所成,本身已經不淨,再加上喫到肚皮裡的飮食,經過消化而後,一變而為糞尿,臭穢不堪,這就是不淨。觀受是苦的受是領納的意思。一般地說來,就是接受、享受、受用。人們一生所有的遭遇,以佛敎的人生觀說來,是苦多樂少,甚而至於一點快樂都沒有。所以說,觀受是苦。觀心無常的心,指的是我們每一個人現前的一念生滅不已的心,因為它前念滅,後念生;才生,即滅;方滅,又生,只是生滅想續的一個假相,不是永恒的存在。是謂「觀心無常」。觀法無我的法是宇宙萬有形形色色的事物。這些事物,大到如太陽、月亮,小到如一粒微塵,都是許多條件集合起來的假相,沒有一成不變、永遠存在的個體。是謂無我。我者,主宰的意思。經上的意思是,修十善的菩薩應以念處為莊嚴,因此經常修習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的四念處觀。也就是,將心安放在這四個地方,才能斷除貪、瞋、癡、愛而不放逸。 觀身不淨等的觀是一種功夫,佛學上的術語名為「觀想」。方法是:趺坐瞑目、攝心存想。如觀身不淨,就身體上的眼常流淚、鼻常流涕、大小便溺,臭穢不堪。身體之內,則五臟、六腑腥臊垢污,眾惡所集。如果觀想成功,睜眼、閉眼,都能見到身體內外的不淨。因此可以除身見、斷情欲、泯嗜好,而以生死為念。家庭、眷屬、功名、富貴、種種的營謀,皆為有身。有身,必有情欲。情欲為生死之本;一切苦惱,皆由之而生。所以觀身不淨,尤側重於斷欲。有情欲又因為有身,所以老子道德經上說:「大患莫若於有身。及吾無身,吾又何患?」小乘人志在了生死、出三界,故以觀身不淨斷欲為先。大乘人的志趣雖然和小乘人相反,但必得在塵不染,如污泥裡的蓮花,所以也必得要修不淨觀。 人類大多以宮室妻妾之美、生殺予奪之權、山珍海錯之味、笙歌絲竹之音為快樂。殊不知,這都是地獄、畜生的根苗、貧窮、困苦的前奏。常人所引以為苦的固然是苦,常人所引以為樂的,學佛者亦以為苦,因為一般人所以為樂的,如石火、如電光,一轉眼,就成過去。而所種下來的惡因,則受苦無窮。所以修學佛法的菩薩必須要觀察,人們所有的享受都是苦因,庶幾乎於五欲、六塵和聲、色、貨、利,才不生貪著。 我們現前的這顆虛妄心,依仁王經上說,一刹那間有九百生滅。其間多為殺、盜、婬、妄,人、我、是、非,因此蓋覆了眞常不變的眞如妙性,流轉生死。要得返妄歸眞,必須觀心無常而不隨其所轉。 人類貪著於功、名、利、祿,至死不休,都是對於眼前的事物誤以為實有。所以有史以來,人與人之間,相爭相奪,以至於互相殘殺。社會上的竊盜、婬殺,也是沒有一天沒有。因此人世間固然沒有寧靜的時候,也沒有一片乾淨土地。修學佛法的菩薩應當觀察,世間有為諸法為因緣所生,如夢、如幻,而生遠離之想。是名觀法無我。以上是四念處觀講完了。 第二十七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 (九)以十善融四正勤 乙字下第九段、以十善融四正勤。經上說: 正勤莊嚴故,悉能斷除一切不善法,成一切善法。 「勤」者,不間斷、不休息。古人所謂焚膏油以繼晷,恒矻矻以窮年,就是「勤」的形容。「正勤」的「正」揀別不是邪勤。假如不休不息的去作惡,那就不是「正勤」了。按:正勤有四種:一、已生惡令斷;二、未生惡令不生,三、已生善令增長;四、未生善令生。 我們是人,人以保有安定生存的條件為第一要義。我們不妨礙他人的生存,或更進一步能幫助他人的生存,就是善。反過來說,運用機詐、暴力、權力、侵害他人的生存,就是惡。這裡所說的幫助與侵害,對於人們的名譽、財產、生命,都包括在內。然而這還是就一般人的善惡定下這樣的界說。至於佛教裡所說的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而行布施,也就是,不見有能布施的人、不見有受布施的人、於中也不見有布施的物品,這叫做三輪體空的無相布施。無相布施是無漏、無為的善,為佛果上的莊嚴,這是佛教最高尚而澈底的善。 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學十善的菩薩應當兼修四種正勤。四正勤的修法,就是時時刻刻地自己省察,省察到自己已經有了不合理的言語、行動,趕快將它停息下來,不要讓這惡的言語、行動延續下去;遇到某一種環境,使我可能發生惡行為的話,趕快遏止住它,不要讓它成為事實。反過來說,已有的善行,應當以恒常心使它繼續下去;我應當做而又為我力之所能及的善行,我如果沒有做,我應當以勇敢心使它很快地實現。因此,一切的不善,皆可以斷除;一切的善舉,皆可以實現。這就是四正勤。 四正勤,是一種自我檢討。都如論語上說:「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這是儒家自我檢討的模範。佛教寺廟裡每當晚課完畢,必定要唱警眾偈。警眾偈的詞句是:「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大眾!當勤精進,如救頭然,但念無常,愼勿放逸!」這裡除了「當勤精進」代表了四正勤外,還將為什麼要勤、為什麼要精進的理由表達出來。當然啦,這理由就是人命無常。一口氣不來,便與鬼為鄰。彼時要想再誦一卷經、念一聲佛號,便不可能了。所以學佛的人常常將一個死字放在心頭、掛在眉梢,自然而然地就會常勤精進而不敢放逸了。以下講到: (十)以十善融四神足 乙字下第十段、以十善融四神足。經上說: 神足莊嚴故,恆令身、心輕安、快樂。 神足有四,故名「四神足」。「四神足」者,一、欲神足,二、勤神足,三、心神足,四、觀神足。又名四如意足。「神」者,靈妙不測的意思。「足」者,如人之雙足為全身的重量所依止,所以叫足。又名如意足的如意,如我所要求而能獲得的意思。這是四種禪定。因為從能得的方法上而立名,所以叫欲、勤、心、觀。依此四法,使修行的人、能如意而獲得靈妙不測的德用。換句話說,此四法為靈妙不測的德用之所依止,所以叫四神足,又名四如意足。 前面的四念處和四正勤,是偏於智慧的一邊。智慧增多,則定力微弱。定慧不平均,也會出毛病的。現在修四種定功,用以收攝散亂的妄想,使趨於一,則定慧均等,可以生發靈妙的德用,也就是神通。因此神足的名詞在六種神通中叫神足通,又叫神境通。又名神境智證通,是乃變現不可思議境界的神通力用。 第一欲神足的欲,可以作希望解。於四正勤之後,以加行力希望獲得禪定,所以依「欲」的力量,因之而引生禪定。二、依「勤」之力,三、依「心」專注之力,四、依「觀」之力,依次做去,使定生起。由定而發不可思議自在的神力。依次者,由於先有希望,再精勤修習,使心力專注一理而詳加觀察,循序漸進,才可以成功。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應修四種神足以為莊嚴。如果修成功的話,可以使身體上、心理上,獲得輕安而快樂。輕安是麤重的反面。什麼叫麤重呢?我們往往感覺到身體上很多不舒服,心理上神志昏亂。睡下來、靜下來,則比較安逸。那一種不舒服、昏亂,就是麤重。至於輕安,那就不是我們未得禪定的人所能形容得出來的了。以下講到 (十一)以十善融五根 乙字下第十一段、以十善融五根。經上說: 五根莊嚴故,深信堅固;精進、匪懈;常無迷妄,寂然、調順,斷諸煩惱。 「五根」,就是信、精進、念、定、慧。「根」是根本。有根,才有枝末,如樹木之有根,它的榦、枝、葉才有依托而得生長。信、精進、念、定、慧這五種修法是進趣大菩提的根本。 信者,信仰——信仰釋迦牟尼佛的言無虛妄、信仰我心與佛心平等、我也一定能成佛、信仰成佛以後絕對能起殊勝的德用。海可以枯,石可以爛,須彌山可以搖動,我這信仰心是永遠不變、永遠不動。是為信根。華嚴經說:「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根。」可以作為證明。 精進者:信仰和修持不要複雜,叫做精;不休息、不懈退,叫做進。但四正勤、四神足中不是都有了精進嗎?這裡又講精進,豈不嫌重複嗎?要知道,修學佛法如登高山一樣——山逾高,也逾險,人的體力也逾用,逾少。到了山的高峯,如果一不努力,則必半途而廢了。儒書上說:「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那就是缺乏高度的精進。所以修學佛法,先後的程度容有高低,而精進是其中的骨幹。 念者,明記不忘的意思。修學佛法的人,對於輪迴生死的大苦不要忘記,因而對於所學、所修、以為超越生死輪迴之敎法,也不要忘記。儒家所謂「克念作聖」、阿含經上的「念佛、念法、念戒、念天」的念,都具有同樣的意義。 定有澄淸的意思。心馳外境,昏亂渾濁,易於喪失理智。所以必須攝心內照,專注一境,使之瑩澈澄明,啟發照了的作用,叫做定。 慧具有揀擇的功能。鑒別機敎、認識事理,皆是慧的表現。通常皆以定能發慧,好像水清靜了,月就能顯現一樣。其實,得定而後,對於慧還有一番功夫,那就是博覽多聞。天下事未有不學而能的,只是有了定力以後,也許有聞一以知十的敏捷罷了。 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學十善的菩薩以五根為莊嚴故,就能具有堅固而不可破壞的信仰;不懈怠而精進,心常明了而無迷妄;身心寂靜、調和而柔順;不起貪、瞋、癡、愛等等的煩惱。 高樓大廈的建築必須堅固它的基礎。人們要想建功立業、名垂萬古,也必須要充實其學問與道德,而後事業才能有成。信、精進、念、定、慧,是修學佛法唯一的基礎,所以叫五根。凡百事體,若不先本而後末,沒有不歸於失敗的。以下講到 (十二)以十善融五力 乙字下第十二段、以十善融五力。經上說: 力莊嚴故,眾怨盡滅,無能壞者。 「力」就是力量、力用或作用,如火有燃燒的力量、水有沖激的力量。修學佛法者於上文所說的五種根本既然培植得非常牢固,自然就會發生出五種力用來。這五種力用的顯發,誠如經上所說:「眾怨盡滅,無能壞者」。「怨」者,讐怨。在佛法裡講,也可以說是魔怨。人與人之間往往都有一種嫉妒心——看到他人事業的成功,喜歡設法來破壞。修學佛法的人到了相當的程度,宿世的怨家或現前的魔道,就肆其破壞之力,起而與之為難。或用誘惑,或施威脅,非使你放棄道心、與他同化不可。如果上文的五根培植好了,它能發出力用,摧伏魔怨,不受他的擾害。所以說:「眾怨盡滅,無能壞者。」 大智度論上曾經說過,信根如果得力,對於修學的效果,決不因其遲而有所疑惑;精進如果得力,雖然未能見道,而能不惜身命、不休不息;念根如果得力,對於師教,就能億持不忘,善的事來了,知道迎合;惡事來了,知道拒絕;定根如果得力,能攝心內照,不隨境奔馳,而助生智慧;智慧如果得力,於諸法實相能如理觀察。據大智度論的解釋就可知道,五根、五力並不是兩件事。以普通話來說,就是五根兌現、不兌現的不同。 第二十八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 (十三)以十善融七覺支 乙字下第十三段、以十善融七覺支。經上說: 覺支莊嚴故,常善覺悟一切諸法。 「覺支」,就是七覺支,又名七等覺支、七覺、七覺分、七菩提分。菩提譯成國語,就是覺。「覺」有覺了、覺察的意思。這又是進一步使定慧均等的工夫,所以叫七等覺支。這方法有七種,所以叫支或者叫分。 一、擇法覺支:左道旁門以及一般盲修瞎煉的癡人,旣為了自出風頭、好為人師,不肯歸依純淨的三寶,但在智慧力上又不容易別樹一幟。不得不攀籐附葛,盜竊佛門中的一點一滴,以為愚惑無知、攘名奪利的工具。都如什麼先天派啦、龍華派啦,他們的宣傳是:釋迦牟尼佛已經滅度,現在是彌勒佛掌天盤,信仰了他們,將來就可參加龍華三會。還有一貫道和戒菸酒的理教,都以觀世音菩薩為六耳不傳的五字真經。信眾們遇到這些關頭,就要有「擇法覺支」的揀擇力。不然,就要跟他跑了。至於楞嚴經上的五十種陰魔,釋迦牟尼佛告訴阿難尊者說:「此但功用,暫得如是,非為聖證,不作聖心,即善境界若作聖解,即受群邪。」這裡的作與不作,即是有沒有擇法覺支的分別。 二、精進覺支:既以智慧抉擇了邪、正、真、偽,那麼對於邪的、偽的,要斷然地與之脫離;真的、正的,要毅然地擔負起來,然而這都需要精進力為其後盾。 三、喜覺支:自己的短處不知道去掉、別人的長處不能採用,這是庸愚者的行徑。現在我於邪、正、真、偽,就分明,而於真正的一面且能努力向前邁進,捫心自問,這是值得歡喜的事。既然深自慶幸,自然分外精進。所以喜的裡面,也含有精進在內。 四、輕安覺支:輕安的解釋是:身心輕利安適。由於泳浴於法海之中而生法喜,斷除了身心的麤重所獲得的受用,所以有些地方又叫它做除覺支。但是這種受用,唯有斷除麤重、身心得到輕安的人自己知道。這話前面已經說過。 五、念覺支:念還是以明記不忘來解釋,但這裡所說的不忘,是注意修行的過程中要定慧均等。 六、定覺支:定的解釋——使心專注於一境,而不散亂——這在前面已經比較詳細地解釋過了。然而剛才說,需要定慧均等,為什麼馬上又偏說定覺支呢?這由於昏沈與散亂的兩種過失中,散亂比較更重。定是對治散亂的良藥,所以偏說於定。 七、行捨覺支:捨者,棄捨。胸懷坦蕩,有為、無為、實、不實法,沒有一貼滯留在心中;過去的不追憶,未來的莫妄想。拿禪門的話來說,也就是:放下,放下,又放下。沒有一法够得上留戀,所以叫做捨。捨是屬於五蘊中的行蘊,所以叫行捨。 七覺支中,以除、定、捨三覺支治修行者的散亂,以擇法、精進、喜三種覺支治修行者的昏沈。念覺支則貫通本身之餘的六種覺支,常使定慧均等,勿使此心落於昏沈或者流於散亂。古人有專修七覺支而證阿羅漢果的。 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學十善的人應該兼以七覺支而為莊嚴,就可常常地於諸法存有覺察照了的主宰。這裡的「諸法」,經上並沒有指定是什麼法。我想,佛經上的諸法,第一、是世間法上的五蘊、十二處、十八界的諸法。這些世間法,都是從緣所生,沒有實在自性的,是苦、空、無常、無我、不淨的,時時覺察照了,不為這些法之所蒙蔽。第二、是指修行的方法。修行的方法是出苦的舟航。假如為世法所蔽而忘記了修行,那就永遠不能出苦。也可以說,世法的一邊放下來,修行的一邊提起來。同時,這也就是擇法覺支的功用。第三、修行為明了自身的心法;第四、為求得大菩提的果法。於這幾方面,如果失去覺察照了的觀念,那麼所說的精進、喜、輕安、念、定、捨這幾種覺支,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七覺支中,側重在一個覺字。以下講到 (十四)以十善融八正道 乙字下第十四段、以十善融八正道。經上說: 正道莊嚴故,得正智慧常現在前。 「正道」,就是八正道。又名八聖道、八聖道分、八聖道支。遠離偏邪,所以名「正」。又聖者,正也。聖人所遊之道又能到涅槃,所以名「正道」。支與分同一意義。阿彌陀經上說:「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其道有八,所以名八聖道分。 一、正見:見不是眼睛能見的見,乃是以無漏智慧為體,於苦、集、滅、道四諦的正理分明照了。惟此見為正,故名正見。不能澈見四諦正理,則為愚、為邪,不是正道。 二、正思惟:對於分明照了的諦理,猶恐有所遺忘,所以必須繼之以思惟。思惟,乃無漏位中五遍行心所中的無漏思,不是一般的思量心可比。 三、正語:用正智來做先導,所以沒有不合理的語言。 四、正業:業即是作用。這裡是專指身體所起的作用。殺、盜、婬,戒、定、慧,皆是身體所起的作用。正業當然是戒、定、慧的正用。正用,就是清淨的身業。 五、正命:命就是生命。生命的延續必得要食來維持。佛的制度,佛弟子如果以種植田園、養蠶、經商,或仰觀天文、俯察地理,或卜算星相來維持生活,那就是邪命。惟以乞食為活,那才是正命。前面的正思惟、正語、正業,就是身口意三業。三業的淸淨存續,須順於正法,是為正命。 六、正精進:用真智來策發修行,勉力地趨向正道的涅槃大路,是為正精進。 七、正念:運用真智,憶持無漏正道,不許邪念滲透進來,所以叫正念。 八、正定:定,所以齊一心志、伏除煩惱。由正見至正念,皆為定的加行。加行也就是準備的工夫。正見至此,如匯流歸海,所以定居最後為八正道的總結果,而以寂湛靈明之心體為他的體性。 經上又說:「得正智慧常現在前」者:楞嚴經上不是說過嗎?「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這裡的得正智慧,正是因定發慧的說明。因為正定既然成功,真正的智慧自然就恆常現前。如「水清月現」,那是最好不過的譬喻。 各位聽眾!八正道為聲聞聖者初果以前的修法,七覺支反為初果見道以後的修法。經論中多以七覺支在前而以八正道居後者,是數目之次第,不是修行之次第。而八正道中是以正見為主體。其實,正見亦卽正智之別名。此點不可不知。三十七道品是三乘共修的佛法,但我們不必自暴自棄,以為:我是凡夫,三十七品於我們無緣。那是天大的錯誤,我們只要以八正道中的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來約束我們的身心,那麼我們眼前就是世間的聖人。向下講到 (十五)兼修止法 乙字下第十五段、兼修止法。經上說: 止莊嚴故,悉能滌除一切結使。 「止」者,停息的意思。人們日常所接觸的外境,千頭萬緒,即使你身體上得到休息,可是你內心上的妄想,卻如空中的空華此起彼落,亂飛亂舞。因此,我們應該修「止」的工夫。「止」的工夫沒有什麼巧妙,就是「放下來」三個大字。有念頭起來,就將它放下。最後連放下也得放下。拿教理來說,就是內六根不分別攀攬外六塵,而使內心寧靜,以達到回反天真的願望。 「悉能滌除一切結使」者:修行人能修行於「止」,則一切的結使,皆可滌蕩乾淨。結和使,皆是無明煩惱的異名。煩惱能緊縛身心、結成苦果,所以叫做結;又能驅使眾生流轉生死,所以又叫做使。結、使,各有十個名詞,講起來很麻煩的,所以我就從略不講。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二十九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 (十六)兼修觀法 乙字下第十六段、兼修觀法。經上說: 觀莊嚴故,能如實知諸法自性。 「觀」讀貫,是學佛者修持的一種工夫,觀察的意思。佛教大、小乘十宗中有所謂禪宗者,號稱敎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當下明心見性,立地成佛。他的理由是:佛法者,心法也。一切經典,皆是此心的注腳。究明了心,則一切佛法皆在其中。所以他的主張,不須看經學教,只是念茲在茲,行、住、坐、臥、在日用尋常之中,參究心之所在,名曰參禪。禪是心的別名;參就是本經所說的觀。因參禪而豁然大悟、通達三藏、有神通而得生死自由者,在禪宗史上可以見到的何止千人! 硏究經論而欲證實經論中所說的真理,必須修觀。這裡所說的真理,包括了潛在的內心和外在的事事物物。都如法華經上說:「觀一切法空、如實相、不顛倒、不動、不退、不轉、如虛空、無所有性。」「觀一切法」的「觀」,那就是觀照的工夫。空、如實相、乃至無所有性,那就是觀照的所得。我們多數人讀得很熟的心經不也是說嗎?」「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其中的「深般若」就是觀;「照見五蘊皆空」就是觀照所得的結果。「度一切苦厄」就是因觀照的工夫,斷除煩惱而獲得生死自由。所以研究佛學,必須修觀。不然和一般學問家專做咬文嚼字的工夫、結果妙手空空,有什麼兩樣?因此,小乘敎中初下手,就是修不淨觀、數息觀等等的五停心觀。觀察四諦、乃至八忍、八智、十六心見道,一直都在觀門中生活。大乘唯識宗中有五種唯識觀;天台宗有空、假、中三觀,分別觀真、俗、中三諦;華嚴宗有法界三觀所謂真空絕相觀、理事無礙觀、周遍含容觀。至於淨土宗,有觀想念佛而有所謂十六觀經,這與上文所說的觀又不相同。其他講觀法的典籍很多,這裡僅標舉幾個名字,不便去——解釋。 本經上所說的「觀莊嚴故」的「觀」,並沒有指出是什麼觀,但看下文的「能如實知諸法自性」,也可以看出意旨之所在上文的那些觀的名稱,是佛滅度以後中國各宗祖師的事。 經上的「能如實知諸法自性」者:「諸法」是指五蘊、十二處、十八界。而蘊、處、界不出色、心二法。色指宇宙萬有形形色色的一切事物,心指吾人現前生生滅滅的虛妄心。「自性」者,自體性,也可以說,是個體或個性。然則色心諸法以什麼為它的自體性呢?諸法都是從緣所生,一切皆沒有自性。沒有自性,就是空。所以中論上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是中道義。」十二門論觀因緣門第一裡說:「眾緣所生法,是即無自性。若無自性者,云何有是法?」「云何有是法」,就是說,諸法無自性,故空。在釋文裡並且以泥團、模型、陶師和合而有瓶生;經緯的棉紗、機抒、織布匠和合而有布生;地基、梁棟、磚瓦、泥土、鐵釘、工匠和合而有房屋生來作證明。證明萬有諸法,皆是因緣集合起來的假相,暫時而有,不是實有。不是實有,就是無性;無性即空。妄心的心法也是因接觸外境忽然而有的東西。都如接觸到顏色,有眼識生;接觸到聲音,有耳識生;接觸到香、臭,有鼻識生;接觸到鹹、淡,有舌識生;接觸到冷、暖、細、滑,有身識生;因憶念過去而有意識生。試問:當我們未接觸到色、聲、香、味、觸、法的六塵以前,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識。潛藏在何處?憑你將這身體碎成微塵,你也找不出六識的所在來,然而,對著六塵,隨時即現。所以佛說,它是生滅、是虛妄、是幻化。那麼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一切諸法,皆無自性;無自性故,當體本空。然而雖無性體空,不妨以無性為性而虛妄地存在。人類是色、心二法混合起來的假相,同樣地是無自性、是空。雖無自性、空,但色、心諸法的和合不妨有相續存在而能活動的假相。仁王護國般若經上,以因成假、相續假、相待之三假以說明諸法之假有。 經上的「如實知」者,就是如其實際理體而知道,五蘊色、心諸法是從緣所生、是無自性,無性,故空。知道了五蘊色、心諸法從緣所生、空、無自性,那就對於諸法不起貪、嗔、癡、愛,不造殺、盜、婬、妄。也就不至於六道輪迴、流轉生死,受種種大苦。所以心經上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度一切苦厄」者,就是不受流轉生死的大苦。將以上我所說的弄明白了,則經上的意思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如能兼修觀察的工夫,因觀察的工夫,而能如實了知諸法的空、無自性,那就好了。以下講到 (十七)兼修方便 乙字下第十七段、兼修方便。經上說: 方便莊嚴故,速得成滿為、無為樂。 「方便」為十種波羅密門當中的一種。「方」者,方法;「便」者,便宜。有善巧的方法,使自已與他人在修行脫苦的希望上能迅速成就,是為「方便」。「為、無為」者:「為」是指有為諸法。有為者,有造作營為,是名有為。從眾緣而生,有生、住、異、滅的四相,這是有為的定義。「無為」者,不假眾緣,法爾如是,不為生、住、異、滅四相之所遷,是名無為。 「為、無為樂」的「樂」字當然是指有為的法樂和無為的法樂。什麼是有為的法樂呢?眾生貪著於有為,所以輪轉生死、受種種苦。然則有為還有什麼快樂可說呢?要知道,修十善的菩薩,由於兼修六度、四攝、四無量心、三十七道品以來,更加上修行觀法、能如實了知諸法無性。無性、故空,以大慈悲心故、以大方便故,於空性中建立度生事業,所謂「坐水月道場,作空華佛事;修如幻三昧,度如幻眾生」。不住色、聲、香、味、觸、法而行布施,不盡有為,行所無事。這一種的快樂,惟有菩薩才能享受到。無為樂者:無為的法體本是指的吾人現前一念靈知性體。這一念靈知性體豎窮三際、横遍十方無始、無終,無內、無外。菩薩的修行是為這個;諸佛的覺悟也是覺悟的這個。據它的本體說,就是涅槃;據本體上所能起的照用來說,就是菩提。所謂「無上涅槃寂靜樂,無上菩提覺法樂」。這是無為法的快樂。菩提、涅槃,雖然要假修行,才得成辦,實際上是自心本具,所以叫無為。經上的意思是說,修十善的菩薩如兼修方便的話,就可使有為的法樂、無為的法樂,很快速地成滿。所以說:「方便莊嚴故,速得為、無為樂。然而究竟什麼法是方便呢?這裡我舉個例子:釋尊在世的時候,有一個冶銀的銀匠、一個洗衣為生的人。這兩個人進入佛門,修學佛法。那些前輩大弟子們叫銀匠修不淨觀、叫洗衣人修數息觀,久而久之,一無所成,欲想返俗。釋尊知道了,就叫他們二人互相掉換,不久皆修成功,都成了大阿羅漢。因為冶銀的人要鎔化銀子,必須吹火;而洗衣的人常常接觸不淨,所以銀匠修數息觀、洗衣人修不淨觀,都很容易成功。這就是方便。 修方便而能使為、無為法樂速得成滿者,這就是維摩經上淨佛國土成就眾生的道理。同時也是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大菩薩行。 第三十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十善業道經,講到 (十八)十善的功能 乙字下第十八段、十善的功能。經上說: 龍王!當知此十善業乃至能令十力、無畏、十八不共、一切佛法,皆得圓滿。 「十善業」是本經所要宣示的宗旨,前面已——講過。「十力」是成佛而後所得的十種力量。這十種力是一、知覺處非處智力;二、知三世業報智力;三、知諸禪解脫三昧智力;四、知上下根智力;五、種種欲智力;六、種種性智力;七、一切至處道智力;八、宿命智力;九、生死智力;十、漏盡智力。佛果上威德、神力難道還有涯量嗎?然而歸納起來,有此十種,也就夠了。因為這十種力足以成辦一切的佛事。 經上所說的「無畏」者,就是四種無畏。四種無畏是一、一切智無所畏;二、漏盡無所畏;三、說障道無所畏;四、說盡苦道無所畏。經上所說的「十八不共」者:一、身無失;二、口無失;三、念無失;四、無異想;五、無不定心;六、無不知已捨;七、欲無滅;八、精進無滅;九、念無滅;十、慧無滅;十一、解脫無滅;十二、解脫知見無滅;十三、一切身業隨智慧行;十四、一切口業隨智慧行;十五、一切意業隨智慧行;十六、智慧知過去世無礙;十七、智慧知未來世無礙;十八、智慧知現在世無礙。這十八種法唯佛獨有,不與二乘、菩薩共,所以叫十八不共法。前面的十力、四無所畏,菩薩們也有,但不能與佛相同。因此,這裡的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唯佛所有,所以名為一切佛法。 經上釋迦牟尼佛又招呼娑竭羅龍王說:「龍王!我將修行十善的功德以及兼修六度、四攝、四無量、三十七道品足為佛果上的莊嚴,皆大致為你講過了。你應當知道,上面所講的十善業,論其極大的效果,可能使修學佛法的人對於佛果上所獨有的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等的一切佛法,皆能圓滿而無缺地獲得。」「乃至」者是超略的用語,意思是說:十善業假如以人、天乘的志願來修行,就可以獲得人間、天上的果報;假如以十善為基礎,兼修六度等等的菩薩行,就可以獲得佛果上所應獲得的法門,換句話說,也就是成佛。經上將人、天乘的一段略去了,所以用「乃至」的兩個字來替代。 十善,就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婬——這三種是屬於身體上的——不兩舌、不惡口、不妄言、不綺語——這四種屬於語言文字上的——不貪著、不瞋恚、不愚癡——這三種屬於意識上的。概括地說,都是消極地不為惡。假如社會上每一個人或者多數的人不殺生、不偷盜邪婬,語言、文字上不隨便罵詈、毀誘、誨盜誨淫,在個人,則成為善良的百姓;在社會,也就平安寧靜,沒有殺人放火的慘案發生,也更不會有「爭城以戰,殺人盈渠;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的大屠殺。但身、口二業的發生,意識上的貪、瞋、癡、愛是它的發動力。貪、瞋、癡、愛的壞心眼兒潛伏在意識的深處,遇到外境的刺激,隨時可以暴發。所以儒家也常以見賢思齊、克念作聖、遏制人欲、闡發良知而存天理來為其教化。可是人心之向惡相似於水之就下,聖賢名位不足以為獎勸;監禁刑罰也不足以為懲戒。所謂齊之以禮、齊之以刑,皆不能使惡人絕跡於社會;大屠殺的浩劫也不能消弭於未然。 因此,佛乃以三世善惡因果、畜生、餓鬼、地獄的三種惡道受苦無量來警誡歡喜造惡的惡人,而防患於未然。如維摩經上說:「此土眾生剛強、難化,故佛為說剛強之語以調伏之,言是地獄、是餓鬼、是畜生…、是身邪行、是身邪行報、是口邪行、是口邪行報、是意邪行、是意邪行報、是殺生、是殺生報、是不與取、是不與取報、是邪婬、是邪婬報……。」這都是佛、菩薩苦口婆心,將眾生看作自己的兒女來教化。不過各位不要誤會,以為三途惡報只是佛、菩薩的虛言恐嚇而不是事實,那就罪過無邊了!愣嚴經上不是說過嗎?寶蓮香比丘尼,她以為男女情欲非殺生、非倫盜,不會有什麼罪報的。她說完了這話,她的女根中忽然就冒出猛火來了。 話又說回來了,佛法住世兩千幾百年了,信仰佛教、依法修行、離苦得樂而證得解脫的人當然很多。但憑你說得舌敝脣焦,雖有三途惡報,他聽了只是耳邊風,殺、盜、婬、妄,依然如故。佛說娑婆世界眾生剛強、難化,的確是實在的話。現在每天打開報紙來看,沒有一天沒有殺、盜、婬、妄、貪污詐欺的案子射進你的眼簾,這就是頂好的鐵證。 十力、四所無畏、十八不共法的名相,沒有時間再——地詳細解釋,等有空的時候重寫或候其他的機會再說,現在且求得一個結束。以下講到 (十九)結勸修學 乙字下第十九段、結勸修學。經上說: 是故汝等應勤修學! 這是釋尊說完了十善的利益以後,很鄭重其事地告誡龍王說:「我所說的善業倘能如法的修持,小則不失人身或上生天道;大則可以成就圓滿無上的佛果。所以你們不要忽略我的說話,需要勤勞修持學習!」向下講到 (二十)喻顯十善為諸乘之基礎 乙字下第二十段、喻顯十善為諸乘之基礎。經上說: 龍王!譬如一切城邑、聚落,皆依大地而得安住;一切藥草、卉木、叢林,亦皆依地而得生長。此十善道亦復如是:一切人、天依之而立;一切聲聞、獨覺菩提、一切佛法,咸共依此十善大地而得成就。 喻顯的喩是譬喻。法華經上說:「諸有智者依譬喻而能得解。」所以佛說法,多喜歡用譬喻。能臀的叫做喻,所譬的叫做法。法、喻,也是佛學上的術語。 經文中的「城邑」,就是一縣的民眾、政事所在地;「聚落」,就是村莊。「卉木」的「卉」是百草的總名。「木」是樹木。草木眾多,名曰「叢林」。「聲聞」是二乘聖者之一,因聞佛音聲而悟道的。「獨覺」也是二乘聖者之一。無師自悟,所以叫「獨覺」。「菩提」:二乘聖者的聲聞、獨覺果,也稱「菩提」,應該說:聲聞菩提、獨覺菩提。六度、四攝、四無量,是菩薩所行,所以叫「菩薩行」。「一切佛法」,就是上文所說的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十善大地」的一句是以大地來譬喻十善,所以「大地」是喻、「十善」是法。「十善大地」,是名法喻雙舉。 經上,釋迦牟尼佛招呼娑竭羅龍王說:「龍王!十善的功德,我說個譬喻,你聽!譬如世間上的城邑、聚落,皆要靠大地,才能安住。許多可以治病的藥草和其他的百草、樹木、叢林,也要依憑大地,才得生長。大地是如此的,此十善業道也是這樣啊!」這在解經文的規矩上叫做以譬喻來合法。那麼十善道是怎樣的呢?十善業道也和大地一樣,人間、天上的一切眾生,皆要依靠了大地,才能成立。聲聞聖者的菩提、獨覺聖者的菩提、諸大菩薩的道行、佛果上的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皆依於如同大地一樣的十善,才能順利地完成。足見十善是五乘的共法,也就是,人、天、聲聞、緣覺、菩薩五乘的修行,皆以十善為基礎。以下講到 四、流通分 甲字下第四段、流通分。經上說: 佛說此經已,娑竭羅龍王及諸大眾——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流通者:水的行動,名叫流;水流動而不遇到阻礙,名曰通。佛法如水,也貴在流通;壅滞在某一個地方,那是沒有利益的,所以每一部經的後面,皆有這一段。但這一段的經文不是佛說的,乃是記錄這本經的人記載當時說經終了的情形。 這裡面的「一切世間」,乃是概括地指出,在會的聽眾,是來自此土、他方很多的世界。「世間」就是世界。經上的意思是說,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娑竭羅龍王宮中,為娑竭羅龍王以及其他的水族說完了十善業道經以後,娑竭羅龍王本身以及同族的大眾,還有其他世界、遠道而來的天上的眾生、人間的眾生、阿修羅道的眾生等——「等」等於沒有列名的眾生——這許多眾生一直平心靜氣、恭敬虔誠地在聽著。直至聽完了以後,深得法益,大家都很歡喜。當時就對釋迦世尊表示信仰、受持、奉行十善,並兼修六度、四攝、四無量、三十七道品,以期完成佛果,庶不辜負教主說法度人的一片苦心。 這裡邊的聽眾既然有從他方世界來的,他們聽完了,將所聽的就帶回去了,這等於文化交流,所以叫流通分。 各位聽眾!十善業道經算是講完了,先後計三十次。我寫了大約八、九萬字,廣播小姐花了十五小時播出。我們不希望別的,只希望各位將身不殺、盜、婬;口不兩舌、惡口、妄言、綺語;意不貪、瞋、癡的十善記住,並且能盡力地去做,又能勸他人做,那就是我講十善業道經的收穫。祝各位聽眾健康! 十善業道經講話終 《大寶積妙慧童女經講話》 ——供中國佛教會廣播組各特約電臺佛教之聲佛學講座廣播用 第一講 各位聽眾!今天的佛敎之聲,由南亭法師宣講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下面是南亭法師的話,由本台代為播送: 各位聽眾!佛敎的真精神,都寄託在許多大乘經裡面。什麼是佛敎的真精神呢?佛敎的真精神,就是自利、利人的菩薩行。損人而利己的行為,是惡人的行為;有利於自己而並不損害別人的行為,是自私的行為;唯獨有利益於人而於自己毫無利益或儘損害了自己,這是超人的行為。(在普通人這樣做,說不定是一種狡詐的行為。)唯有衡情酌理、自他兩利,才是合乎中道而近乎人情的菩薩行為。 許多大乘經典,隨便你檢出一部來,都是教我們學習這自利、利他的菩薩行的。只是佛菩薩的智慧廣大、方便門多,可以用許多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方法,把他表達出來,使我們讀了一部又一部,不覺得他的重複而感覺到無味。現在我和各位講的這部大寶積妙慧童女經,就是大乘經中的一部。 這部經的內容,是一個八歲的女孩子,她能對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提出十個大問題來。普通人家八歲的女孩子,小孩子氣還未能脫去,甚至還不敢見人呢,那裡會提出這許多大問題來呢?縱然會提出幾個問題來,也不過是太陽為什麼是熱的、月亮為什麼會涼的、月亮裡的兎子為什麼不下來和我玩兒的。我們看妙慧童女吧!他所提出來的是,我們每一個人怎樣才能得到好看的容貌、怎樣才能得到富貴長壽、眷屬團圓以及怎樣才能和佛一樣地得到神通、坐在大寶蓮華上周遊世界。 各位聽眾!我們不能說他是膽大,我們只有佩服他的智慧大。而釋迦牟尼佛的答覆,是每一問題指示了我們四個辦法。一共就有四十個辦法,恰好把自利、利人的菩薩行,都安妒在裡面。各位要容貌好看嗎?要富貴長壽嗎?要眷屬團圓,或者更進一步地、和佛一樣地坐在大寶蓮花上周遊十方嗎?各位如果是需要的話,請你們每星期一的這個時間,聽我慢慢地講下去!當中不要脫空,一脫空,就沒意思了! 這部經的名字叫大寶積妙慧童女經。大藏經裡面有部很大的經,叫大寶積經。這部經有四十九會、一百十二卷、七十七品之多。四十九會,就是經過釋迦牟尼佛召集大眾聚會,說了四十九次。這部妙慧童女經,就是一百二十卷當中的一卷,經文很短,文字也還淺鮮。這是說這部經的來源,向下去就講這部經的名字。 大寶積妙慧童女經 「大寶積」就是剛才說的那一百二十卷的大寶積經的經名。什麼叫做「大寶積」呢?「寶」就是珍貴的物事,如珍珠啦、鑽石啦、黃金啦。這些東西不是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有的;必得要財產豐富的人才能有這許多東西,所以是寶貴的。什麼叫做「大」呢?大者要這寶貝有利益於自己、有利益於他人。這利益還要永遠地享用不盡。各位看!珍珠、鑽石、黃金有這麼大的利益嗎?這些寶貝只能充充貴族階級的裝飾品。有時候也可以換成錢來買喫、買穿,但也有時會闖禍,害了自己,又害了別人。這還能算「寶」,還能算「大」嗎?唯有自利、利他的菩薩行,利益了自己,又利益了他人。這菩薩行的功德累積下來,是永遠享用不盡的。珍珠、鑽石帶不走的,這種功德可以帶到後世去的,更不怕強盜的盜竊,也不怕水火災害。這才是真正的寶,是真正的大寶!古時候楚國有個國王曾經說過,楚國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晉國文公在逃亡的時候也曾說過,亡人無以為寶,唯善以為寶。都與「大寶積」的「寶」字相似。什麼叫做「積」呢?「積」者是聚積。很多的寶貴東西積攏在一塊兒叫做「積」。一百二十卷的大寶積經,卷卷都是講的自利、利他的菩薩行,就好像無量無數的珍珠、寶石積攏在一塊兒一樣,所以就叫「大寶積」。 「妙慧童女經」,就是一百二十卷大寶積經當中的一卷。妙慧童女是這本經裡面的主要人物,因為是他與釋迦牟尼佛、文殊師利菩薩、大目犍連尊者互相問答。把這些問答紀錄下來,就編成這一部經。因為妙慧童女是主體人,所以就用他的名字為名,因此就叫做「妙慧童女經」。「妙慧」是他的名字,「童女」是說他年齡很小,而且是一個女孩子。以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能夠提出這些大問題來,不能不說她有很大的智慧。從她這智慧引發出釋迦牟尼佛對我們指示了四十種菩薩行來。她這智慧不和普通的聰明一樣,所以稱他為「妙慧童女」。「妙慧童女經」的「經」字呢,佛所說的法經後人紀錄成冊子,就都叫做「經」。如孔夫子所刪定的詩、書,也叫詩經、書經。「經」就是一根線。線能把許多許多東西連貫在一起,不使他散失;經書能把佛和弟子所問答的法語,把它有系統地包容在內,流傳天下後世,利益眾生,所以叫做「經」。大寶積妙慧童女經的經名,算是講完了。向下再講翻譯本經人的姓名。 大唐三藏法師菩提流支奉詔譯 釋迦牟尼佛出生在印度,說法也在印度。那麼,他所說的法,當然是印度的語言、印度的文字。如何會傳到中國而會變成中國文呢?所以說「大唐三藏法師菩提流支奉詔譯」。「大唐」是宋朝以前、姓李的做皇帝的一個國號。「三藏」,就是佛所說的法稱為經藏;佛所製的戒條稱為律藏——「就等於國家的法律一樣,是佛弟子都該遵守的,論——是討論辯駁一切事理的,這包括了佛說的和弟子們所造的。這經、律、論三種書本多得很,佛教一切的道理都收藏在這裡裡面,所以叫做「三藏」。「法師」者,如社會上稱人為先生一樣。這位法師名叫「菩提流支」,他是北印度國的人。「菩提流支」譯成中國語叫「道希」。他是博通三藏的一位學者。「奉」是承順的意思;「詔」,是皇帝的命令。「譯」,就是把印度的語文譯成中國語文。合攏起來說,這部大寶積妙慧童女經是唐朝的時候,有一位北印度的法師,名叫菩提流支的,他奉著皇帝的命令,把它翻譯成中國話的。講到這裡,算是把經的名字和翻譯的人講完了,其餘下個星期一再講。 第二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將大寶積妙慧童女經的經名和翻譯這部經的法師都講過了、介紹過了。向下就正式來宣講經文。各位先聽我念一遍,請各位記住,然後才好逐句聽講。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菩薩摩訶薩十千人倶。 這幾句話是妙慧童女經的經文。我想把這部經的經文分成十五分。剛才讀的這幾句經,就是 一、經前證信分 不管長短,都是佛離開了人間以後,經他的弟子回憶當時的情形,詳細地把它紀錄下來的。因此每一部裡面,有一部分是紀錄者本身說的話,有一大部分是佛的法語,一部分是一個弟子或多數弟子的話。這是讀佛經的人應當先行曉得的。現在這「如是我聞」一直到「十千人俱」的五句話,就是紀錄的人說的話。「如是」,這兩個字,就是指我們現在講的這部經。「我聞」的「我」,是紀錄的人自己稱自己。「聞」,就是聽到。他說:「這部經是我親自拿耳朵聽來的。」那麼你是從那兒聽來的呢?紀錄的人說「一時」,就是某一個時期。「佛」,就是說經的教主釋迦牟尼佛。佛者,覺也。「王舍城」,是摩竭陀國的首都。譬如我們中華民國的首都是南京城。但中國的首都過去是在北平,國民政府成立以後,才遷都到南京的。「王舍城」的「王舍」,講起來還有一點小故事,就是摩竭陀國的首都原來是在上茅宮城。顧名思義,上茅宮城的房屋是茅草蓋的居多,因此容易遭遇到火災。某一年,上茅宮城的裡外不斷地失火,每次損失都很大。那時的國王下令,如有再因不謹慎而失火的人家,就把他遷到郊外荒僻的地方去,不讓他住在城區。可是命令下了不久,王宮裡也被火燒了一次,國王為要貫澈命令,自己連眷屬一齊遷到現在王舍城的地方住。當然,那時候這地方是最偏僻不過的了,可是因為國王遷來了,那些同族的親王、大臣,就前前後後地都搬來陪同國王居住。這一來,偏僻的地方倒反而熱鬧起來,而且都是些貴族,所以叫王舍城而為摩竭陀國的新首都。王舍城講完了,「耆闍崛山」呢?「耆闍晒」,是距離王舍城不遠的一個山的名字,好像是距離臺北不遠有觀音山、距離新竹不遠有獅頭山一樣,而且都是佛教徒住的地方。「闍耆堀山」翻譯成國語,就是「靈鷲山」。合攏起來說,就是有一個時期,釋迦牟尼佛在靈鷲山中廟裡居住。是不是佛一個人在那裡住呢?不是的!「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菩薩摩訶薩十千人俱」。這就說明了佛以外還有千二百五十個比丘、十千個菩薩和佛同住在一處。那麼什麼叫做「大比丘」呢?「比丘」是印度國的話,譯成國語,就是能守持戒法、過淸淨乞化生活的人。然而這都是把整個兒的生命獻給佛教、抱獨身主義的出家人。這些人有一千二百五十人之多。因為人多。所以稱「眾」。因為他們的道高學博,所以稱「大」。「菩薩」的兩個字,譯成國語,叫「覺有情」,就是肯以自己的知識轉教旁人,差不多和學校裡教師一樣。「摩訶薩」譯成國語,就是「大菩薩」。菩薩雖然和教師差不多,但菩薩教育人家的子弟,是不受酬報的,而且他的教區範圍非常之大,因為他們利益人群的精神偉大,所以尊稱他們為大菩薩。菩薩的數目有十千之多。同時我們還要知道,比丘是限於出家的獨身主義者。他們的目的都是自求解脫,有點消極厭世的態度。菩薩就不是那樣了。菩薩不限於出家,在家人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更不問貧富貴賤,祇要你多多少少有一點為群眾謀福利的心腸或者已有事實上的表現,都可以稱為菩薩。眼前是一個多災多難的世界,我們極端歡迎在家人發起菩薩心來做菩薩!這個社會上多了一個菩薩,就增加了一分的清淨,更減少了一分的骯髒。假如人人都能發菩薩心,去除自私自利,多為他人著想,那整個兒的社會就全盤淨化了。那是多麼理想的世界啊!閒話少說,講到這裡,我可以總括起來說,如是這一部妙慧童女經,是我紀錄的人親耳所聽到。怎樣聽到的呢?某一個時候,釋迦牟尼佛和一千二百五十個大比丘、十千位大菩薩,和合一味地安住在距離摩竭陀國的首都王舍城不遠的靈鷲山中。上面第一、經前證信分,已經講完了。然而什麼叫做經前證信呢?因為這裡面的時間、地點、參加的人數和我們現在開會的紀錄簿一樣。未開會以前,必得要寫好會議的名稱、時間、地點、參加會議人的姓名、主席是誰、紀錄的是誰。有了這個紀錄,在法律上就發生效力。佛經上在經的前面有了與這同樣的記載,就能取信於天下後世的信徒,所以叫經前證信分。向下 二、當機問法分 我先把經文念給各位聽: 時王舍城。有長者女,名為妙慧,年始八歲,面貌端正,容色姝好,諸相具足,見者歡喜。曾於過去無量諸佛。親近供養,種諸善根。 什麼叫做當機呢?就是這一件事的主體人。這部經的主要人物,就是妙慧童女。以下是妙慧童女的向佛問法,所以叫當機問法分。經文裡面是先介紹童女的歷史,然後再敘述她的問法。她的歷史是怎樣,留待下次再講。 第三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在上星期一已經講到第二分當機問法分。「當機」,是佛教的術語,普通話就是當事人或主要的人。本經是以妙慧童女為主要人物。妙慧童女以年方八歲的女孩子,向釋迦牟尼佛提出十個大問題來,這就是她的問法。這一段經文當再重複地念給各位聽一遍:「時王舍城有長者女,名為妙慧,年始八歲,面貌端正,容色姝好,諸相具足,見者歡喜。曾於過去無量諸佛親近供養,種諸善根。」這一段經文是妙慧童女在沒有提出問題以前,記錄經文的人把妙慧童女是怎樣的一個人,為我們作一個介紹,就和我們在未播講以前替擔任講座的人作一個簡介一樣。那麼妙慧童女是一個什麼人呢?經上說,當釋迦牟尼佛和一班大弟子在王舍城不遠耆闇崛山居住的時候,當時王舍城裡有一個大富長者家,有一位小姐,名字叫做妙慧。她的年齡很小,才只八歲。因為她的年紀很小,而且是一個女孩子,居然能向大聖釋迦牟尼佛,提出十個大問題來,她這智慧不是一般人的聰明可比,所以叫做妙慧。妙慧童女不但年輕聰明,並且長得漂亮,所以說她「面貌端正,容色姝好,諸相具足」。什麼叫做「諸相具足」呢?「諸相具足」,就是五官、四肢、皮膚、毛髮,沒有一樣不生得很好。這在佛的本身說有三十二相。妙慧童女旣然諸相具足,我們就說他有三十二相,也不為過分。我如要將三十二相——地都講出來,那當然太麻煩了。現在我姑且舉出幾相來作為我們做人和學佛的一個參考。 各位聽眾!女人的性情,美麗是她的第二生命,可是男人也並不見得歡喜自己黑瘦矮小,一樣地要雄壯英武為他的另一種美。但男女在娘胎裡是同樣孕育成長,出胎以後是一樣既白且嫩。為什麼長大了就有妍媸、好醜的不同呢?這當然有貧富、營養、修飾的問題在內,但不是絕對的條件,因為歷史上的美人西施,就是鄉村平民家的一個女孩子。所以依佛法來說,應該有其他的道理在內。這道理就是因果。拿眼睛來說罷!眼球以黑白分明、大小適中為美。男人的眼睛且以閃灼有光為英武或者智慧的表現。我們如果要想獲得眼睛的黑白分明、大小適中或閃灼有光的果,在行為上要做到「目不邪視」的因。這「目不邪視」的四個字,我想大家一定會懂,不須要我來解釋。再拿我們的手臂來說罷!雙手過膝、手指小而長、手柔肉軟,這都是貴人相。這些貴相的獲得,就是多生多劫以來,常常用自己的手去扶持老人、扶持病人、扶持弱小、替病人揩洗膿血、清除大小便利、不嫌骯髒、不生怨嫌,而且要不限於自己的親人、不責備酬報。能這樣的做,就可以生生世世獲得圓潤而很長的膀臂、柔軟纖長而潤滑的雙手。這在周朝的時候有個聖人周公,他的頭髮能拖到地、兩隻膀子長過了膝頭、兩隻手柔軟得能反握,讀過古書的人都曉得的。我們聽了這相好的因果,就知道佛經上所講的,多與社會人心、風化道德有關係的。妙慧童女既然具備了許多好相,所以看到她的人,沒有不生歡喜心的。我們如果要獲得相好,使得人人看到我們不討厭而且歡喜的話,請大家從因上做起。 上面所講的是紀錄經典的人為我們介紹妙慧童女的家世、年齡、相貌。下面再繼續告訴我們,妙慧童女的智慧、相貌為什麼會這樣的好呢。經上說:「曾於過去無量諸佛親近供養,種諸善根。」這就是說,人們的智慧、相貌不是無因而至的。妙慧童女她所以聰明美麗,這是由於她在過去世中無量諸佛的座下親近諸佛、供養諸佛、培植善根。親近諸佛,就是研究人生宇宙的真理、學習做人的方法,所以她有智慧。供養諸佛:供養者,以衣服、飲食、一切生活所需的物質供給諸佛,所以始有福報。像這樣地供養、親近不止一佛、二佛,她曾親近、供養不可以數目計算的諸佛。所以她的智慧、福報,也是不可以限量的。並且在本經的後面,釋迦牟尼佛為她授記,說她將來可以成佛,佛的名字叫做殊勝功德寶藏如來。各位聽眾!金剛經,我想各位中多數的人是讀過的吧!金剛經上,釋迦牟尼佛自己曾說過,他說:「我於過去無量無數的劫數以來,我曾經遇到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的佛。我皆——地親近供養,一個也沒有空過。」各位德眾!我們看,釋迦牟尼佛的成佛眞不是一件容易事啊!他之所以值得我們頂禮膜拜,也決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妙慧童女,她也曾於過去無量諸佛親近、供養、種諸善根,她將來的成佛,那倒是必然的事,因為有了這成佛的因,當然會獲得成佛的果呀! 各位!我們的不幸,生逢這個亂離時代,生活困迫,精神不安。而且我們每天都看到、聽到這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當中,某一個血壓高啦、某一個人肚子裡生了一個瘤啦、某一個人已經進了醫院啦、某一個人已經死了、已經上了極樂殯儀館啦!疾病、死亡,沒有一天不發生。誰也不敢說,我還年輕,我的身體很健壯。但疾病、死亡,沒有人敢保證不降臨到自己身上來的。現在的佛敎雖然到了末運,但還有佛像可供我們禮敬,還有經書、雜誌可供我們閱讀,甚至我們在家裡,有講經的音聲送到我的耳朶邊來,這是何等的幸福啊!各位聽眾!我們應當及時種點善根吧!妙慧童女的前因後果,都講給各位聽過了。向下面去講到妙慧童女請問佛法了。經上說: 時彼女人。詣如來所,頂禮佛足,右遶三匝,長跪合掌,而說偈言:「無上等正覺,為世大明燈,菩薩之所行,唯願聽我問。」 這就是說,妙慧童女跑到釋迦佛座下,向他頂禮?向他圍遶,而後跪下來,合起掌來,這是請法的禮貌。行過禮以後,再讚歎於佛,再向佛請問。至於怎樣地讚歎、怎樣地請問、問的什麼,留待下星期一再講。 第四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上星期一已經講到第二當機問法分。妙慧童女來到釋迦牟尼佛的座下,行過了應行的禮貌,曾向釋迦牟尼佛說出四句偈語來。那四句偈語是:「無上等正覺,為世大明燈,菩薩之所行,唯願德我問。」我們要和一個老輩說話,應當先稱呼他一聲,其次還要對他讚揚,而後才能提出問題來,請他指教。譬如我們佛教的規矩,徒弟要向師父問話,必先稱一聲:「師父!你老人家慈悲!弟子有個問題,請你老人家指敎!」先懂了這個問話的程序,而後對妙慧童女這四句話就容易明白了。他那四句話當中,第一句「無上等正覺」,就是含有稱讚意義的一個稱呼,等於喊一聲「世尊呀」或者是「佛呀」。第二句「為世大明燈」,這純粹是讚揚的詞句,世俗話就是恭維他老人家的話。第三句「菩薩之所行」是妙慧童女提出來的問題。第四句「唯願聽我問」是請求釋迦牟尼佛允許答覆她的問題。現在為求意義的順便,先從第二句講起。第二句是「為世大明燈」。燈有光明,光明能破黑暗。明燈和黑暗,都是借用的譬喻。那麽黑暗是什麼呢?說起來可嚇人——這整個的世界,就是一個最大的黑暗。國際間,大國侵略小國,這是國際間的黑暗;強大的民族奴役弱小的民族,這是民族間的黑暗,官吏的貪贜枉法、舞文弄墨或者不能盡他所應盡的責任,這是官廳的黑暗;商人的囤稹居奇、投機取巧、走漏關稅、隨便漲價,這是商界的黑暗;夫妻間的互相遺棄、父母的虐待兒女、兒媳們不能孝養父母、夫妻間的爭吵、兄弟姊妹的不和,這是家庭間的黑暗;至於社會上的盜竊、仇殺、奸殺、彼此間的互相哄騙、互相欺詐、互相利用,可算是到處充滿了黑暗,每個人的自身,因有了貪、瞋、癡、愛,所以就難免有喜、怒、哀、樂,一切的行動往往都以自我為出發點;於我有利的就喜歡他,於我有害的就仇視他,這是個人間的黑暗。由國際到個人,可算是沒有一處不是黑暗。 明燈是什麼?明燈比喩的是智慧。明燈能照破夜晚的黑暗,智慧能照破人世間的黑暗。那麼什麼人能有這智慧呢?這就講到第一句了。唯有我們的敎主釋迦牟尼佛是無上等正覺。這末了一個「覺」字,就是智慧。他這智慧是再沒有任何人超過他之上的,也沒有人可以和他相等的,而且他所覺悟的是世間上的實事實理。世間上的事理本來是如此,他就還它個如此。他是發現而不是創造。如果他自以為是創造者,那就是邪而不是正。所以綜合起來說,釋迦牟尼佛是無上等正覺。然而釋迦牟尼佛究竟覺悟了個什麼呢?這如果要詳細說的話,那非把六、七卷大小乘經,一齊搬來讀給大家聽不可,因為大小乘經裡邊的道理,都是釋迦牟尼佛所覺悟的。現在只能說個概要。第一、我們對於眼前的天地是無法理解的。中國古書上說盤古氏開闢天地,說太空中原來是一股氣,好像雞蛋一樣,是一個混沌的東西。起了分化作用以後,就清輕者上浮而為天,重濁者下凝而為地。如果要問那股氣什麼時候從那兒來的,誰也回答不出。這固然是一種幻想。印度的婆羅門教,他們以為宇宙人生,都是梵天主的創造,如日出而月殁,山高與水低;人生的男女性別或貪富貴賤,都是梵天主的安排。釋迦牟尼佛所覺悟到的可不是這樣!依釋迦牟尼佛所說的,是太虛空中的世界,如像我們這腳下的地球,多得不可以數計,佛經上常以恒河沙數來做譬喻。這些世界從無量的劫數以來,法爾如然地存在著,而且隨著各個世界的眾生業力有染淨、苦樂的不同。華嚴經華藏世界品上說:「有刹泥土成,其體甚堅硬,黑暗無光照,惡業者所居。有刹金剛成,雜染大憂怖,苦多而樂少,薄福者所居。」「有刹」的「刹」字,就是地球的代名詞。這些世界既然是泥土或金剛等物質所構成,當然也就會有崩壞的時候。所以太虛空中的無量世界,皆有成、住、壞、空的四個階段。無量無數的世界成而復壞,壞而復成;或者此成彼壞,彼壞此成。以佛菩薩的眼光看起來,宛然如空中的空華一樣,亂起亂滅。所以我們腳下的這地球,終有崩壞的一天。虛空中有生物存在的星球,也不止我們這一個,這是經過科學家證明過的。至於人生,這世界上是以人類為中心的,所以說人為萬物之靈。但是人類生從什麼地方來,死了又向什麼地方去?是不是只是一個肉體,有沒有精神的存在?精神與肉體是一個還是兩個?這些問題雖然經過古今中外的哲學家各種不同的硏究,但始終沒有得到精確的結論。這在佛學上有兩句很熟習的話,就是:「一切眾生,莫不有心;凡有心者,皆當作佛。」心這樣東西還是長久的,抑是暫時的;他的體積是大、是小;他的性質是善、是惡——這些問題也曾經古今中外的學者硏究過,也沒有得到圓滿的解答。而且他們把心只局限於人類,忽略了它的普遍性。我們從釋迦牟尼佛的敎法中可以知道,心的存在是無始相續的。它的本身既不是善,也不是惡,然而它可以善、可以惡。它的本身不因肉體的死亡而歸於消滅,它的作用卻要借著肉體而顯發。肉體的升沈苦樂,也都是心在做主宰。所以心起了惡念,發揮出來的作用就是殺、盜、婬、妾;心起了善念,發揮出來的作用就是仁、愛、慈、濟。由於惡的積累可以使我們轉生而為畜生;由於善的積累可以使我們轉生而仍生人道,或上升天道。所以說:「一切眾生,莫不有心。」而心與肉體永遠互為因果,就是世界的成壞、染淨,也無一不基於心理。心理與物資的關係是相互為用,既不可說一,也不可說異。也可以說心理為主因,物實為助緣。因緣和合幻現了人生和世界。我們把握住這個理論,把它少分來運用,可以幻現出和樂的家庭和清平的世界。如果把它充分地運用,可以轉變現前的心理成為大智慧光明,得到究竟的自由與解脫,也就是成佛。所以說:「凡有心者,皆當作佛。」縱然是蚊蟲螞蟻,也不能例外。釋迦牟尼佛能以他的智慧,把我們從黑暗的苦海之中引向自由解脫的成佛大道,所以妙慧童女讚歎他「為世大明燈」。第三句「菩薩之所行」,是童女所提出來的問題的總綱。「菩薩」就是充分運用佛法而修行的人。「之所行」,就是菩薩應做些什麼事。我們要跟菩薩學習、做菩薩所應做的事,以求證得佛杲。第四句「唯願聽我問」,這就是要求釋迦牟尼佛允許她的請問,而予她以滿意的解答。至於妙慧童女問些什麼,留待下星期一再講。 第五講 各位聽眾!大寶稹妙慧童女經,上星期一巳經講到妙憝童女向釋迴牟尼佛請求她的問話。向下去就是佛的允許。經上說: 佛告妙慧:「今恣汝問,當為解說,令斷疑網。」 「佛告妙慧」一句是紀錄經文者的介紹詞。當然,佛是大慈大悲,有求必應。因為妙慧童女有意請問,所以很楱慨地說:「妙慧!『今恣汝問。』」「恣」的意思是隨便,就是說,現在聽憑你提出什麽間題來-我總應當為你解釋、說明。「令斷疑綱」:「疑」就是疑惑。疑惑就是對於某一個問題不能明白、懷疑在心裡。但是不能明白的問題太多了。這許多問題交織在心胸裡,好像許多魚兒到了漁人的捕魚網裡去,鑽來鑽去,不得出來一樣。假如有人使用刀割破了網,魚兒就無掛無礙、自由自在地游泳於江湖河海了。人們的心中有了太多的疑惑糾纏不清,心懷鬱悶。一經佛世尊的明白開示,就如大夢初醒,恍然大悟。所以說:「令斷疑網。」 爾時妙慧,即於佛前,以倡問曰: 這幾句經文也是紀錄經文的人所說的話。這就是說,當妙慧童女獲得釋迦牟尼佛允許答覆她所有問題的時候,就編成五個字一句的偈語來作請問的方式,所以叫「以偈問曰」。「曰」就是說,下面是妙慧童女所問的話。妙慧童女所問的話,我先讀一遍給各位聽: 「云何得端正、大富尊貴身?復以何因緣,眷屬難沮壞?云何見己身,而受於化身,千葉蓮華上,而奉諸世尊?云何能證得,自在勝神通,遍往無量刹,禮敬於諸佛?云何得無怨、所言人信受、淨除於法障、永離諸魔業?云何命終時,得見於諸佛,聞說清淨法,不受於苦惱?大悲無上尊,唯願為我說。」 這一段經文總共二十二句,內容包括了十個問題。比如第一個四句中,就包括了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就是云何得端正身、云何得富貴身、云何得眷屬不壊。「云何」這兩個字,就是「怎樣」,也就是「用什麼方法」的意思。所以第一個問題,就是:請問角什麼方法,才能夠獲得端正的身體? 各位聽眾!我前面說過,愛好美麗是女人們的天性,可是男人們也並不願意自己黑矮瘦小,而英武俊秀,也是男人們所同聲讚美的。但是我們在大街上或參加千百萬人的集會,你若是留心察看毎一個人的面貌身段,不要說是國色天香或是英武俊秀的女人與男人不容易看到,就是五官四肢配合得肥瘦長短而勻稱的,一百個之中,也難得到一個、兩個。然而妙慧童女的要求不是美麗、不是英武,只是要面孔、身體够得上端正,也就好了。因為美麗,在佛法講起來,不甚正當,而「端正」兩個字是多麼莊嚴而適合啊!然而用什麽方法,才能得到相貌的端正呢?這是第一個問題。 其次,怎樣獲得「大富尊貴身」呢?道就是說,一個人如果只是相貌生得端正,假如他的出身是一個貧窮下賤的人,仍然是免不了苦惱。固然如歷史上也有許多男人或女人因相貌生得美麗或英俊,可以因他人的憐愛與提拔而驟然獲得富貴,但這只是偶然的亊。在一般的史書上,尤其是女人,雖然有沈魚落雁、傾國傾城的美色,依然淪為下賤,供他人玩弄,或終身失去了自由,或因他人的妬忌而遭到迫害,不得好死,所謂才子佳人多薄命的還是很多。所以獲得了端正的相貌,還要有錢。有錢還可以受有勢力者的欺侮,所以還要有地位。也就是財產不夠多、官兒不夠高。官高祿厚,這庶幾乎在人們的欲望上,可以算是滿足了。但怎樣才能獲得既富且貴來配合我這端正的相貌呢?這是第二個問題。 第三、有了端正的相貌,而且財產既然多,官位也很高——說得明白點吧,就是洋房、汽車、珍珠、寶石、公司裡的股票,什麼都有,而且很多——堂上一呼、階下百諾的那種氣勢,也是使用不盡的。可是病和死是任何人所不能避免的。我們作一個假想!假如我們的富貴、我們的相貌,那一件都夠得上標準,但是眷屬間的鉤心鬭角、爭吵不安,或者是天天閙病、醫生不離門,甚至丈夫死了,只剩了女人;或者是女人死了,只剩了丈夫,丟下了一大群兒女,沒人管敎,娶了後妻,又要虐待前妻的兒女;或者父母死了,丟下了弱小的兒女,財產為人家侵奪,兒女孤苦伶仃,受人的欺凌;或者有了兒女,不幸都中途夭亡,剩下了老夫老妻,形影相弔,試問,一個人遭遇到這許多的不幸,則雖有萬貫的家財、極品的高官、端正的身體,人生還有什麼意義、還有什麼情趣?我們如果留心察看社會上的這些人家,難得有一家、兩家是十全十美的。所以妙慧童女,我們別看他年紀小,可是以他的智慧深深地體驗到社會上每一個人家,家家都有缺憾。所以他要請問釋迦牟尼佛,怎樣才能獲得「眷屬不沮壞」。「沮壞」的兩個字,內容包含了家眷的不和、身體的多病、眷屬中的死亡。這都是人們不願意的事。怎樣才能不遭遇到這些不幸,這是第三個問題。 各位聽眾「人生能夠享受到十全十美的環境,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事,即使有一個、兩個幸運兒居然被它碰著了,那固然是它宿世的栽培,但也是如石火電光、曇花一現似的,眨眨眼就過去了。所以明朝末年,杭州有一個蓮池大師。他的財產很多,娶的夫人湯氏也很賢慧,他並且也是個官兒。他深深體驗到富貴的無常,夫妻倆都出家修行去了。蓮池大師做了一篇七筆勾的文章,是學佛的人沒有一個不稱讚的。我來念一條給各位聽聽。他說:「獨占鼇頭,謾說男兒得意秋,金印懸如斗,聲勢非常久。嗏!多少枉馳求。童顏皓首,夢覺黃梁,一笑無何有。因此把富貴功名一筆勾。」這短短的幾句文,假如叫那些只想升官發財、不擇手段的貪污份子讀到的話,真是要使他回腸蕩氣呢!妙慧童女也知道這世間上的一切是不會長久的,所以他上面的三個問題,是就一般人的普通要求而發問的。以下還有七個問題,都是超人類的思想,為希望修行成佛的人而發問的。他怎樣問的呢?留待下次再講! 第六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在上星期一已經講過妙慧童女提出來的十個問題當中的第一、二、三三個問題。第一、二、三三個問題,是怎樣得到身段相貌的端正、怎樣得到大富大貴的尊榮、更用什麼方法獲得眷屬間的圑圓,不致於中途離散。 各位聽眾!佛敎的法門,都是適應群眾的需要而說的。我們應該知道,群眾的心理絕對不會一致的,所謂人心不同如其面。他的複雜性是不可以數目來計算的。佛陀為說法的方便起見,勉強地把它分成世間、出世間的兩種。什麼叫做「世間」呢?「世間」這個名詞代表了現實的宇宙人生,也就是專門對於我們這個社會、我們這個人生而說的法,就叫做世間法。世間法的中心理論,是使我們知道善惡因果。假如每一個人的言語、行動,都能合情合理、以善為出發點、推己及人、去除私心、相生相養、互助合作,那麽這個世界人生,就可以慢慢地淨化起來,變成和樂而康強的局面。群眾中如有同意這些理論的話,他就遵照這方法去止惡行善,在佛法上當然會保證他獲得安富尊榮的環境。但是我曾經說過群眾的心理絕對不會一致的。因為世間上的一切都是時時刻刻在變化,由變化而歸於消滅。旣沒有長生不老的人生,也沒有千年萬載的富貴。唐朝做詩的人,有一首七言詩說:「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昔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首詩的意思是說,六朝時的姓王的和姓謝的兩家富可敵國,地位的高貴,除開皇帝,其他的人家是不能與他相比的。可是沒有多少年,時過境遷,朱雀橋邊、烏衣巷口王、謝二家的住宅已經土崩瓦解,遍地都是野草閒花了。過去在王、謝二家屋梁上做窠的燕子,也遷移到很普通的百姓家裡去了。在這短短的四句詩裡,可以看出世間法上的無常與變壞,因為好景不常,這是因果的必然律。群眾中如有不滿意於這些變壞無常的富貴,那就應該和他說出世間法了。 什麽叫做出世間法昵?出世間法,就是以超出人類的思想行超出人類的行為、種超人行為的因,可以獲得超人而自由解脫的果。生命不受時間的拘束、行動不受空間的限制,這種超人的行為,就是大慈大悲、濟人利物、不受酬報的菩薩行。所以妙慧童女接著請問世間法的後面,提出出世間的大乘菩薩行來請問。她怎樣問法的呢?她說:「云何見己身,而受於化身,千葉蓮華上,而奉諸世尊?」這是妙慧童女十個問題中的第四個,也是請問出世間法的初四句經文。這四句經文的內容,有四個名詞應當先提出來解釋。第一句的「己身」,就是指我們現在所受的父母所生的血肉身。第二句的「化身」,比較地難懂。什麼叫做「化身」呢?「化身」就是因變化而有,也就是不須要假借父精母血的混合,懷在母親肚皮裡十個月,再經過乳哺過程,慢慢地長大成人。化身不須要那樣的。化身是隨我心之所需要,要變化一個什麼身,就變化一個什麼身。這話說來很是奇怪,沒有修行到那種程度的人絕對不會相信,反而要毀謗他是神話或鬼話。不但學科學而不信佛法的人是這樣的,就是迷信科學或迷信歷史的出家人,世還在所難免。其實一點都不奇怪!我們毎一個人都不能不做夢吧。當我們正在做夢的時候,夢中所見到的山呀、水呀、猛虎、惡狗呀,一切的境界,沒有一樣不是千眞萬確;已死的父母、兒女或其他眷屬,在夢中可以活轉來和你講話;活生生的人,你可以見到他的死亡;沒有到過的地力,你可以到;沒有見過的人物,你可以見——這些人和事物,都是千真萬確。所以在夢境當中,照樣隨夢境的好醜而發出喜怒哀樂的感情。但是這都是意識的變化,意識生滅心尙且能不受時間的拘束、空間的限制,而自由地變化,何況斷除了煩惱以後,運用真心,那千變萬化更不算是一冋事了。所以觀音菩薩有飄海觀音、魚籃觀音、白衣觀音、送子觀音、千手千眼的觀音,這都是菩薩的化身。菩薩無形,因物現形,也就是因眾生的需要就隨便變化一個形像來感化他罷了。並且釋迦牟尼佛的本身,的確就是化身。所以學佛而不相信有化身,仍舊拘束於父母所生之身,那也就不必學佛了。第三句中的「千葉蓮華」,蓮華在佛經中很佔一個重要的地位,因為蓮華生畏在污泥之中。污泥越奥,長出來的蓮華越茂盛,而且清潔芬芳,超過於其他的許多華。佛經上形容蓮華,說它是在污泥而不染,所以拿蓮華來代表清淨,表示佛菩薩在衆生的聲色貨利環境中,能夠具有大雄猛的毅力,不為它所誘惑。因此佛菩薩的人格,是永遠高由於人類之上的,也就是在污泥而不染。佛菩薩都以蓮華為座,就是立也立在蓮華上。這都是表示佛菩薩行為清淨的意思。什麼是「千葉蓮華」呢?蓮華的種類,有單瓣、有重台。單瓣大都只十八瓣,重台的華瓣兒就數不盡了。佛經上往往把華瓣叫做葉,所以叫重台的蓮花做「千葉蓮華」。「千」也只是一個大概的數目罷了。梵網經上,有周不千華上、一葉一釋迦的記載。這意思就是說,報身主佛坐在蓮華的當中,化身的釋迦牟尼佛,有千數之多,——分坐在周圍的蓮華瓣上。第四句的「世尊」怎樣講呢?佛有十種德號,隨便我們稱呼,世尊是十種德號當中的一種,意思是說,佛是世間最尊貴的人,因為他是萬德莊嚴、福慧具足。 以上我把四句經中的四個名詞,已經——抽象他講過。以下再把四句經文連貫起來講給各位聽。妙慧童女的意思是說,用什麼方法,能夠不受父母所生的這無常、不淨的血肉身,很快地能夠見到自己受用變化的身以這個變化身變一個為千個,四周圍繞,坐在千葉蓮華之上,侍奉報身佛的主佛。各位聽眾!我們別把這四句話隨便地看過去,因為妙慧童女人雖小,志趣卻很大。她這四句話說得痛快一點,就是:「用什麼方法才能夠成佛,和你一樣地坐在大寶蓮華之上呢?」所以她說:「云何見己身,而受於化身,千葉蓮華上,而奉諸世尊?」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見。 第七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上星期一已經將妙慧童女所提出來的十個問題,講完了四個。今天繼續講第五個問題。第五個問題,妙慧童女所問的話,經上是這樣說的:「云何能證得,自在勝神通,徧往無量刹,禮敬於諸佛?」這四句偈語裡面,第二句「自在勝神通」、第三句中的「無量刹」、第四句中的「諸佛」,我先提出來作一個解釋。什麼叫做「神通」呢?神者是變化不測,通者,無障無礙。譬如說,我們自從跑出了娘胎,命裡就註定了——男人終身是男人,女人終身是女人;在相貌的好醜上,即使你會裝飾,終究醜陋的還是醜陋;在行動上,隔了一層紙,眼睛就看不見;隔了一道牆,耳朵就聽不到;走起路來,一步跨不了三尺、五尺。所以我們這父母所生的血肉身軀,既不能變化不測,又不能克服障礙。因此才產生了宗教家超人類的思想。在佛經上常常有六種神通的說法。那六種呢?第一、天眼通:眼睛的視覺不為障礙物所障礙,天上地下、千里萬里所有的色相,皆能——看到。第二、天耳通:耳朵的聽覺,近處固然聽得最清楚,即使千里萬里以外的聲音,也都能聽到。因為視覺、聽覺都不怕障礙而視聽自如,所以皆叫做「天」。「天」字,在佛學上就是表示很自然的意思。第三、他心通:他心就是他人的心思。我們要知道另一個人的心思,只能在他的言語,行動上去猜測。有了他心通,他人的心理上所轉的念頭,都能——知道。第四、宿命通:宿命的宿,是指過去生中的事。實在也包含著未來生中的事。我們只能知道今生的事,有時對於過去幾年或幾十年前的事,都會忘記。向後去究竟怎樣,誰也把握不定。至於前生我是什麼人、這一期的生命終了以後又到那裡去,更是無法知道。有了宿命通,對於自己和他人過去多生多劫的事、將來多生多劫的事,都可以知道。第五、神境通;「境」字就是環境。不為環境之所束縛,就叫做神境。譬如千山萬水,飛行自在,火不能燒他,水不能淹他,這都叫神境通。第六、漏盡通:「漏」字的解釋是漏落。譬如一把水壺有了一個小洞,這水壺就沒有用了。佛經上對這「漏」字,是指貪、瞋、癡、愛、煩惱而言。我們的身體、我們的性靈,被這貪、瞋、癡、愛的煩惱所束縛,簡直如披枷帶鎖、失去了自由的一個沒用的東西。如果斷除了貪、瞋、癡、愛的煩惱,那就生死自由,不被它所束縛。在這六種神通中,前五種是神、仙、鬼都能夠具有。後面的一種,唯有得到阿羅漢果位的聖者才能有。僅有的前五通,是可以失去的,得了第六種漏盡通以後,對於前五種通是一得永得、永遠不會失去的,所以又稱勝。關於神通的記載,大小乘經上不知道有多少。如小乘經上說,阿羅漢有十八神變。大乘經中的法華經上說釋迦牟尼佛的三變淨土,維摩經上說維摩居士以一方丈的小屋子能容納三萬二千師子寶座。在過去篤信佛無妄語的佛弟子,只有慚媿自己的業障深重、不能獲得神通,對於神通的說法,卻深信不疑。可是現在有少數的佛弟子迷信科學、迷信歷史,希望欲以科學、歷史來評定佛法。於是便認神通為神話或鬼話了。我以為神通的發現有兩個說法:一、是由心理上脫離了煩惱的羈絆,可以充分使用性靈上的本能而運用物質、轉變物質。二、是由於性靈脫離了肉體的拘束,所有行動,完全為精神上的作用。例如我們夢中能飛行、能游泳:身在他方,夢中不妨回到故鄉,這都可作神通的證驗。同時還有一說,譬如目連尊者能把須彌山搖動,我們不能。我們就認為目連有神通。可是我們有力氣的人能扛幾百斤的東西,沒力氣的人不能。對有力的人也可以說他是神通。沒有力氣的人,對幾十斤的東西,總可以搬動吧!但貓、狗、蚊、蟲、螞蟻,它們就不能。能搬動幾十斤的人,對於貓、狗也就算是有神通了。何況物質文明的今日,千萬噸重的頑鐵,用機動的方法,可以把它飛到天空、沈到海底,而且可以走上幾萬里路——這也不就是神通嗎?但科學家只能以技巧運用物質。離去物質,就無從表現其技巧。學佛有得的人,完全以性靈上的本能來變化物質。離開物質,照樣能隨心自在,要怎麼變,就怎麼變。古時候有本書,後人稱他為列子的。那書上有御風而行的說法,然而未嘗不可以進步到離開風也可以行呀! 第三句「徧往無量刹」:「刹」字在佛經上是代表世界的名稱。一個刹就是一個世界,無量刹就是無量數的世界。太虛空中不止我們這一個世界,這是經過科學家證明了,不用我來多說。然而既然有無量的世界,則每一世界中都有這一世界的佛。例如我們這世界有,釋迦佛,東方世界有藥師佛,西方世界有阿彌陀佛一樣。第四句的「諸佛」,就是指的無量世界中的無量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提出這問題來的意思,是值得我們同情的,而且也可以說,是替我們問的。我們感覺到一個人生活在現實的社會裡,障礙太多了。人們的一舉一動,處處都受到環境的限制。你造一所房子或創辦一種事業,甚至搬家一次,你不把所有的障礙——打通了,就休想能行動。二十世紀以來,人們高喊著自由。其實連每一個人都編排了有號碼,這能算是自由嗎?但人類的品性不齊。加上現代的思想複雜,為安定社會又不能不這樣做,不然的話,就會有人為著自己的自由而侵犯他人的自由了。所以宗敎家的思想——尤其是佛敎——它是完全站在善的一邊,用克服煩惱的工夫使性靈得到解脫,而後到達超人的自由。雖然是不滿意於人類生活上的種種束縛,但不願意跑出法律範圍以外,橫衝直撞地想獲得無理的自由。相反地,是要過著極嚴肅而勤勞節儉、嚴守戒律的生活。所以妙慧童女問意是,用什麽方法能夠證得自由自在的殊勝神通,再運用神通,不要輪船、火車、飛機,能自由自在地徧往十方世界無量刹土去頂禮恭敬於每一個世界的佛。這一個問題有兩重欲望:一、是到十方世界去,相當於現在的留學外國;二、禮敬是佛弟子修行的一種方法。諸佛的道理雖然沒有兩樣,但每一世界修行說法的方法,卻各有不同,佛弟子在未成佛以前,應當如留學生一樣地,要對十方諸佛——參訪。所以說:「云何能證得,自在勝神通,徧往無量刹,禮敬於諸佛?」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八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對於大寶積妙慧童女經,已經將妙慧童女提出來的十個問題當中講了第五個問題。今天從第六個問題講起。妙慧童女的第六個問題是:「云何得無怨?」「怨」是怨仇。人與人之間,因為利害的衝突,彼此間都懷有一種惡感,互相存著報復的心理,這就是怨仇。古人說:「怨毒之於人,甚矣哉!」又說:「怨仇宜解,不宜結。」因為凡夫的心理,都是以自我為出發點。在我執未斷以前,很少有人自己會認錯的。所以在利害上起了衝突,就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各執一詞地糾葛不清。這種怨仇結下去,是生生世世不能了結的。唐朝有個武則天女皇帝,這是多數的人知道的。武則天本是太宗皇帝的宮女。太宗皇帝死了,武則天本來已到廟上做了尼姑。因為小皇帝高宗老早就愛上她好看,所以特地到廟上燒香,順便去看看她。兩人相遇了以後,就一見鍾情,高宗囑咐她留起了頭髮,把她接進宮裡,封她做妃子。那知道武則天工讒善妒。她把自己剛生下不久的女孩子捏死了,硬栽害皇后王氏,把她的女兒捏死,哭訴於高宗。高宗本是個糊塗皇帝,聽了她的讒言,便把王皇后廢棄,關入冷宮,把武則天冊封為皇后。日子久了,高宗也知道王氏無罪,很可憐她,就跑到冷宮去看她這一來,武則天可冒火了。她怕王氏的地位復活、奪了她的地位和愛情,就用很殘忍的手段置王氏於死地。王氏在將死的時候,對行刑的人說:「我願生生世世變貓子,武氏生生世世變老鼠。我生生世世世要她的命、嚼他的肉!」這個惡願能不能達到,我沒有宿命通,不能知道。總而言之,怨仇是結不得的。所以妙慧童女提出這問題來,請問釋迦牟尼佛,我們生在這五濁惡世,又不能離群而獨居,在人與人之間怎麼樣才能不發生怨仇呢。向下是第七個問題。 「所言人信受」,也就是說,用什麼方法,使我說的話令人家一聽,就信仰呢。「信」就是信用或者信仰,是儒家仁義禮智信的五常之一。在佛教的法相宗裡,它是十一個善法中的第一個。同時在信、解、行、證四個修證的位次上,也是第一個。孔夫子說:「人而無信,不可以作巫醫。」華嚴經上說:「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根。」大智度論上說:「佛法大海,信為能入、智為能度。」足見「信」字在世法、佛法上,都極為重要。 第八個問題是:「淨除於法障。」「法」是指我們自己修學的佛法的法或說佛利人的法。佛弟子修學佛法、潔身自好,決不妨礙到其他的人。這總應該平安無事吧。但由於過去或現在的不能謹守佛戒、心不清淨、種了惡因,往往從你自心上生起障礙來,或突然外面有一種惡勢力來妨害你,使你不得安寧,而中途變化。同樣地,在你宣傳佛法上,也會無端地生起病來,或者天時人事予你以無情的打擊,使你不得不百分之百地向後轉。所以妙慧童女對於這修學佛法、宣傳佛法上的障礙如何才能不會發生的問題,提出來請問。 第九、「永離諸魔業」:魔業的「魔」字,印度話是「魔羅」的兩個字。魔羅翻譯成中國話,是能奪命、障礙、擾亂、破壞等等的說法。佛經裡面指破壞佛法的人叫魔羅、人們所做的壞事叫做魔業。因魔業為因所遭遇到的惡果,能為你前途光明的障礙,是為魔障。所以佛經上說魔有四種:一、天魔:欲界第六天名叫他化自在天。這一天裡的天王,就是魔王,其餘的天眾,就是魔子、魔孫。他們以一種特別福報感受到五欲自在,就認為這是修行最後的目標。所以他們專門破壞修行人的道心,誘騙他人加入他們的陣營。在修行正法的人認為他們是能侵奪人的法身慧命,所以叫他做能奪命。第二、煩惱魔,第三、五陰魔,第四、死魔。煩惱為造業的因;五陰是指我們色、受、想、行、識五個條件所組成的血肉身體;死是人們血肉身最後的結果。因有五陰,才有死。這些都能為我們修道的障礙。妙慧童女所提出來的,如何才能永離諸魔業,乃是問佛如何才能控制自己的心理,使他不起煩惱、不造作殺、盜、婬、妄的魔業呢。我們要知道,學佛的人如果不能控制心理上的貪、瞋、癡、愛,就會使天魔有隙可乘,同時可以造出殺、盜、婬、妄的魔業,而感受到五陰魔、死魔的魔障。妙慧童女的這一問,是擒賊先擒王的辦法,深中肯綮的。 第十個問題是:「云何命終時,得見於諸佛,聞說清淨法,不受於苦惱?」這最後的一個問題是學佛的人最高的一個目標。「命終」、是人們一期生命的結束,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死亡。死是任何人所不能避免的。但人類認為,死亡是人生最後的當然結果,既不能避免,也就不想避免,只希望能夠多活幾年。假使能活上個百兒八十年,平平安安,壽終正寢,那就稱心滿意了。至於夭亡、火燒、水淹、車喪、凶殺,遭遇到這些不幸而死的,誰也沒有把握去避免。假如不幸而身當其境的話,那惟有讓活著的人大哭一場,或飮泣呑聲地以不了了之。尤其是「生從何處來,死向何處去」,這是一般的人所顧慮不到的。但在佛法上,以榮華富貴、居處享受,是不成問題,而以生死為人生天經地義地屬地第一問題。所以禪宗裡有兩句格言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又說:「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已明,如喪考妣。」這裡所說的大事,就是生死大事。生死的問題未弄淸楚,就和死了父母一樣地緊張。既已弄明白了以後,還要去明白地把這方法告訴群衆,使群衆也能把他弄明白,都得到自在解脫。不然的話,一口氣不來,則業識茫茫,無本可據。所以生死問題是學佛人的第一問題。所以妙慧童女提出這問題來,說:「有什麼方法,人們於命終以後,能自己有主宰,一直地去拜見十方諸佛,聽諸佛宣說清淨佛法,不受這生離死別的苦惱呢?以上十個問題,講到這裡,算是講完了。 以下還有兩句經文是:「大悲無上尊,唯願為我說!」這是十個問題提出了以後,一句向釋迦牟尼佛請求答覆的話。「大悲」:因為佛有拔除眾生苦惱的志願,而且對一切眾生皆平等看待,所以稱他「大悲」。「無上尊」、是讚佛是天上、人間最尊貴的覺者。「唯願為我說」,是請求佛的答覆,等於我們向先生問難一樣,「先生!我很願意你把我提出來的問題,為我——解答吧!」向下就講到釋迦牟尼佛的答話了。要知道釋迦牟尼佛怎樣答覆的,下期星一再講。 第九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在上星期一已將當機請法分講完,向下去講。 三、歎善許說分 經文上接著「大悲無上尊,唯願為我說」以下,是這樣說的: 爾時佛告妙慧童女言:「善哉,善哉!善能問此深妙之義!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 這經文裡面的「善哉,善哉」,就是歎善;「諦聽,諦聽」,就是許說。因為妙慧童女所提出來的問題是為著每一個人的生活康樂、眷屬美滿,也為著具有超人類思想的人謀得一個澈底的解決。下文釋迦牟尼佛對於童女所提出來的問題,皆有很確切的答覆。我們如果遵循澤迦牟尼佛所答覆的——做去,那麼既可以獲得完善的人生,也可能超脫這五濁惡世,達到你理想的境地。所以妙慧童女的問話丟開了自己而是為著天下後世的眾生,可算是仁人之言,其利益有不可得而思議者。因此釋迦牟尼乃稱讚他說:「善哉,善哉!」也就是說,你所提出來的問題都很好啊!好在那裡呢?所以接著又說:「善能問此深妙之義!」他的好處就在「深妙」的兩個字。這就是我所說的歎善。什麼是「深妙」呢?因為一般人的思想只是著眼在生活享受上如何能獲得美滿,對於生前死後的問題以及如何懺悔過去、培植將來,由淨化自己的身心,以求超然物外的自由解脫,那是根本顧慮不到的。人所顧慮不到的,而妙慧以童年的女孩子能顧慮得到,所以稱為「深妙」。因此釋迦牟尼佛又叮囑他「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這幾句話應當顛倒過來講。就是說:「你的問題,都問得很好,我應當為你講解,但你也應當誠諦而聽。聽過了以後,還要加以思考;明白了以後,再不要忘記。釋迦牟尼佛在說法之初往往都有與此相同的叮囑,因為佛的出生於人世間,說佛法,度眾生,猶如優曇華一樣,偶爾一現,絕對不是常有的事。幸而能遇到佛出世間,親耳聽佛說法,如果如春風過馬耳,漠不關心,聽了以後,不加思考,不實地履行,那何如不聽呢?比如說,我們的父母在日,他常會約束我們的行為,教導我們如何立身處世。做兒女的往往自己以爲長大了,了不起了,父母有什麼話說,總是嫌囉嗦。等到父母死了以後,再想聽他一句、兩句話,可不能夠了。所以佛陀往往把弟子們當兒女一樣,不惜苦口婆心,叮嚀囑咐,都是這個用意。這是我所說的歎善許說分中許說的兩個字。妙慧童女當然是聰明透頂,深深地體會到佛陀的慈悲,所以說: 妙慧白言:「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唯然」者,承諾之詞。就是說:「是的,世尊啊!我願意接受你老人家的教誨,願意聽你說的話。」 佛言:「妙慧!菩薩成就四法,受端正身。何等為四?一者、於惡友所不起瞋心;二者、住於大慈;三者、深樂正法;四者、造佛形像。」 這是釋迦牟尼佛答覆妙慧童女第一個問題的經文。這四個方法裡面的第一、「不起瞋心」和第二、「住於大慈」,正是藥病一對。瞋心是病,大慈是藥——以大慈的藥治瞋心的病。佛陀敎人修治的方法,大槪都是這樣的。瞋,一般地說起來,就是怒。人們每每遇到悖逆的環境當前,往往不期然而然地就面紅耳赤,或拍案大罵,甚至拔刀而起,拼個你死我活,所以世間上有許多慘絕人寰的慘劇,都是這一怒的後果。怒不一定都是無理由的,只是怒的後果是悽慘的,是結下了生生世世的怨仇,使你現在在心理上感到煩躁,像火一般在燒,他生、他世永遠為怨仇糾纏,不能解脫。所以華嚴經四十九卷普賢行願品上,普賢菩薩說:「佛子!我不見一法為大過失,如諸菩薩於他菩薩起瞋心者。」普賢菩薩的意思是說,菩薩未達極果,也不能免於過失,但過失中之最大的過失,莫過於此菩薩於彼菩薩起瞋恨心。因為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瞋怒真是可怕啊!因為他的可怕,佛陀才教我們要學習忍辱。忍辱不一定每一個人都做不到,然而如本經所說的「於惡友所不起瞋心」,這就很難了,因為既是惡友,則他所加於我的惡行為,當然是無理的。無理的惡行為,那是任何人所不能忍受的。但佛弟子因為要成就自己的道業,應該是難忍能忍的。宋朝的蘇東坡曾經說過:「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鬭,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見留侯論)所以能忍不一定是喫虧的事。金剛經上,釋迦牟尼佛曾把他自己忍辱的工夫表示出來,作我們的榜樣。他說:「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脅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佛陀的意思是說:「我於過去為歌利王以無情無理的態度加害於我。這種加害,不是打罵,不是毀謗,而是割截支解我的身體。我們看!這還有誰能受得了呢?但我於歌利王絲毫不起敵對想,相反地,我還發願!我願將來成了佛以後,第一個先度他學佛。不然的話,我如果有人相、我相、我當時應當大動其瞋心。但我並沒有動瞋心,這足以證明我已實踐了我的無我相、無人相的理想。像我這樣的忍辱,還不只歌利王一次,我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皆是鍛鍊這忍辱無瞋的工夫。」我們讀到這一段經文,就可以知道,佛陀為三界導師、四生慈父的光榮和偉大,是怎樣換取得來的。 各位聽眾!在家人學佛,並不一定要博通三藏、能說會道,才叫做學佛。只要在佛陀的行為上,學得一點一滴——就如佛陀的忍辱行吧——我們能學到他一點點,家庭之間、社會之間,與人相處,就可以受用無窮,並且還可以養成遠大的志趣,而成就其驚天動地的事業。如果專在文字上鑽網孔,憑你的環境許可,鑽逋了,至多也不過是一個佛學者,而不是一個學佛者。萬一不幸,憑著我見、私見或感情作用,而起了偏見或者貢高我慢,目空一切,那就要遺害無窮了。破戒不足為病,破見才是大病,因為破戒是個人的私德,見解是公諸天下後世的。倘若能夠博通三藏、基於正見、不偏、不倚,更能以身敎而自行化他,這正是我們日夜所祈求而佩服的在家菩薩。以上對於第一句「於惡友所不起瞋心」講完了,向下去再講第二句。 「住於大慈」。「大慈」是什麼呢?慈字的定義,是與一切眾生之樂。也就是學佛的人,隨時隨地應該給與一切眾生的快樂,不應該使眾生因我的言語、行動而感受到苦惱。慈心的出發點,是基於一切眾生佛性平等。一切眾生,在外貌上、知識上、福報上,是有種種的不同,但心理上的要求,並沒有兩樣。所以儒家基於人類的平等,也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恕道。佛家基於一性平等,人受苦惱和我受苦惱是一樣的,而且有與其人受,不如我受的教條。梵網經上說「好事向他人,惡事向自己」的話,足以證明。因此,對治瞋心必須要住於大慈。「住」是安住,也就是以大慈心為出發點,運用大慈來降服瞋心。所以前面說過,瞋心是病,大慈是藥。以大慈藥治瞋怒的病,不使瞋怒的火燒了功德林,以便成就三身、四智、萬德莊嚴的佛果。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十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第一個問題是:「云何獲得端正的身體?」釋迦牟尼佛對於這一問題指示了四點:「第一、於惡友所不起瞋心;第二、住於大慈;第三、深樂正法;第四、造佛形像。」第一、第二的兩點已經講過。今天講第三、第四的兩點。 第三點是「深樂正法」。什麼是「正法」?這很值得硏究。法的意思,在一般的講解上,就是方法、法則、規矩,如法規、法律之類。在佛經上的解釋比較艱深。佛經上法的定義,是執持自體,軌生物解。軌字就是軌則,或軌道的軌。如行火車的鐵路,那兩根長的鐵條叫做鐵軌。火車的行駛必須依著這兩根鐵軌向前走,則千百里的途程可平安到達。如杲越出了鐵軌以外一寸、兩寸,就必然地鬧出大亂子來。宇宙萬有,皆是因緣和合而有;沒有一事、一物,有實在的個體。即使菩提、涅槃,也是對治煩惱和生死的假名。在佛法的術語上,叫散「緣起性空」。所謂性空,就是世間的萬物沒有一成不變的個性,但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所以又說:「性空緣起。」也就是說,萬法雖然各個皆沒有實在個性,但不妨礙萬法的存在。唐朝清涼國師在華嚴經序文裡有兩句名言。他說:「雖空空絕跡,而教海之波瀾浩瀚;湛湛亡言,而義天之星象燦然。」兩個上句是講的性空,兩個下句是講的緣起。世間法、出世間法,皆離不開這個緣起而性空、性空而緣起的軌則。眾生如果要想觀察、認識宇宙、人生的真理,必得要遵循這軌道走去,所以叫做軌生物解。物是眾生的代名詞。這緣生無性的真理,是宇宙萬有的必然性。諸佛出世間或不出世間,這真理是永遠地存在,所以叫做執持自體。持就是不失不壞的意思。釋迦牟尼佛覺悟了這真理,所以能如污泥裡邊的青蓮一樣,超然物外,不為物縛。他的一也,周遊各國,隨機說法,不管他是大乘、小乘,都離不開這個軌則。歷代祖師,也不管他是禪、淨、律、密,即使在說的方式上或者行為上,有干變萬化,但都不能越出這個軌則。沒有越出這個軌則的法,就是正法。否則,就是顛倒的邪法。例如我曾經看過某某會的一部真經,他那上面把金剛經上的須陀洹認為是如揚子江、珠江的水名。把老子道德經上「上善若水」的水,指為是人們身上的真水,這真水是千劫不壞、萬古長存的。他這種說法就叫做邪法。「深樂正法」者,就是教我們,對於合乎緣生性空的佛法要信受奉行、頂戴受持;違反佛經上所說的邪法,要遠離,要拒絕。禪宗裡的大德們曾警覺我們說:「寧可千生不悟,莫教一日遭魔。」魔就是邪法。這實是含有至理的名言。 第四點是「造佛形像」。造佛形像,是用金、銀、銅、鐵,澆鑄成佛的形像。最普遍的是泥塑或木雕,或者繪畫,或者是刺繡,都叫做「造佛形像」。這裡可以用兩點來說明:第一、佛像的創始;第二、造像的作用。按:佛像的創始,是拘睒彌國優填王,因為釋迦牟尼佛為報母恩曾上昇忉利天,為母親摩耶夫人說法有九十天之久。優填王戀慕如來,久不得見,由尊者沒特迦羅子以神通力接工人上昇天宮,親覩如來妙相,然後還來下界,以牛頭栴檀雕刻成立像一軀,莊嚴殊妙,酷肖如來。佛自忉利天回到人間,見其妙好,也很歡喜,且為他授記,開導末世的眾生。自東漢摩騰、竺法蘭兩番僧攜經像來我國以後,雕刻佛像的風氣,不久就彌漫全國。大同、龍門兩石窟的佛像雕刻,蔚為我國藝術界的寶宮。法苑珠林卷二十二載,道宣律師戒律精嚴,道行清高,常常有天人下降,談論佛法。天人也曾談到關於雕刻石佛的故事。天人曾說,佛滅度以後三百年中,北天竺國有大阿羅漢,名優婆質那,嘗以神通力加於工匠。三百年鑿大石山,安置佛窟。從上至下凡有五種,高三百餘尺,請彌勒菩薩指揮。佛像最高的八丈有餘,足趺也有八尺多長。佛像中有以栴檀、金、玉雕成的。凡夫只能見到最下一重,其上四重深鎖重閉,不是一般人所能見得到的。第六百年有阿羅漢佛柰遮,因生母早亡、生扶南國,欲報母親的重恩,從上重中,取小栴檀像,令母親供養。他的母親命終以後,又轉生揚州,出家住新興寺,並且獲得三果。在法苑珠林上,關於佛像神異的記載太多了,這裡姑且引用這一點,說與大家聽聽。第二、關於造像的作用,佛像的作用,無疑地是留著奉佛的弟子供養、瞻仰、禮拜。即如我國的風尚,對於過去的先賢、古哲、忠臣、烈士——例如孔子、孟子、關公、岳武穆、鄭成功一類的偉人——於國家、民族具有偉大的功績,足為後人的景仰與模範,政府或地方,皆為他們立廟祭祀。這固然是崇德報功應有的舉動;同時也是獎勵後進,向他們學習。佛敎的供養佛像,也具有同樣的作用,或者還具有不可思議的意義在內。釋迦牟尼佛在梵網經上說:「我來此土,已八干返。」又說:「三千大千世界,乃至無有如芥子許,非是菩薩捨身命處。」這就是說,佛陀為著拯救我們,來到這娑婆世界已有八千次了,同時為了我們犧牲了無數次生命。佛陀為人類的犧牲已經超過了一般的先賢古哲,豈不是值得我們供養嗎?況且佛經上說,眾生皆具有本有的佛性,必得要憑藉外緣的引發,方能成熟。所以我們供養、禮拜佛菩薩的形像,就是使我們心心念佛、心心作佛。 關於釋尊所標示的四點已經講完,以下再綜合起來說一說。假如有人問,「不起瞋心」、「住於大慈」、「深樂正法」、「造佛形像」如何就能獲得端正的身體呢,這可以用極普通的話來表明:「如相隨心轉,相逐心生。」當我們面對他人,內心上發生了羞恥的念頭,面孔上馬上會泛起紅雲來;又如受到他人無理的侮辱,馬上會面紅耳赤地暴怒起來。所以住於大慈、不起瞋心,這已是一種高度的涵養。更能崇佛信法、在在處處以佛法為依歸,假如做到這樣,就使相處的人有如坐春風、如沐化雨的感覺。以這樣的善因,當然會感到生生世世的相好端正、福德莊嚴之身的好果呀!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瞋壞善根勿增長,慈心樂法造佛形,當獲具相莊巖身,一切眾生常樂見。 佛陀的說法是慣於用這個方式:先用長言短句來說,謂之長行,是為的便於說明;更用規定的字句,謂之偈頌,是為的便於記誦。所以「爾時世尊而說偈言」以下的七個字一句的,便是偈頌。偈頌的意思是說,瞋心是動不得的,因爲瞋心能敗壞我們的善根,應該不使他增長。第二句是說,要安住於慈心,要好樂正法,要造佛形像。上兩句是因,下兩句是果。有了這四種善行的因,就應當獲得具足相好莊嚴的身相。一切眾生都歡喜常常見到你,都很愛敬你。各位聽眾!我們要獲得相好莊嚴的身相嗎?如果有這個要求的話,我們應該從這四點做起。 第十一講 各位聽眾!相貌端正,這是男人和女人的一個共同要求。至於如何才能獲得相貌端正,在上星期一已經講過。今天講第二個問題。第二個問題是,怎樣才能獲得富貴。因為一個人的相貌假如生得醜陋,固然是精神上一輩子的痛苦,可是縱然生得花容月貌或是英武俊秀,但是出身微賤或是命運不濟、潦倒終身,甚至淪為下賤,這也是人生最大的缺憾。關於如何才能獲得大富大貴的方法,我把經文先讀給大家聽一遍,然後讓我逐一地解釋下去。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得富貴身。何等為四?一者、應時行施,二者、無輕慢心;三者、歡喜而與;四者、不希果報。」 這是釋迦牟尼佛答覆妙慧童女第二個問題的話。這裡面雖然含有四個方法,但是應該以「應時行施」為中心的主題,其餘三點是「應時行施」的心理和態度。在「應時行施」的主要論題裡,先講「施」,次講「行施」,再其次講「應時行施」。「施」就是布施,也就是一般人所講的做好事。但這句話好像側重在施捨錢財的一方面說。如果這樣地講,那麼貧窮的人就沒有行布施的機會了。所以在佛經上把它分成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的三種。什麼叫做財布施呢?財不一定專指錢財,是凡衣服、飲食、一切資養人們生命的物質,都可以叫做財。也可以說,就是人們享有所有權的動產或不動產。財產是維持人們一身或一家生命的原動力。完全沒有,固然是不好,太多了,也是不合理的。只求生活所需,足夠一人一家的溫飽,收支相抵,可以平衡,這是最合理的中和之道。過去的大地主、大資本家有無限的田地、房產或千百萬的資本,眼看著貧窮的人挨餓、挨凍,而不肯救濟。這些人在佛經上叫做慳,一般人的稱呼叫做吝嗇。這些財產是從眾人身上積聚來的,永遠沒有滿足的一天,這叫做貪。慳貪的人不知滿足,不肯施捨。在佛法上斷定,這些人的貧窮果報不在今生,就在來世,因為財產富饒是由於過去行財布施的果。等到你成了富翁,你就慳貪不捨。那麼因果循環,你將來還是會受到貧窮的果報。因為財產多了,足以養成子孫的驕傲、放蕩;因子孫的驕傲、放蕩,以致於即身破家蕩產的,甚至於因慳貪不捨、驕傲放蕩而受到罪刑的懲罰,這是社會上常有的事。所以我國最古的時候,有個好皇帝叫做堯帝的。他對於百姓的挨餓、挨冷,就等於他自己挨餓、挨冷一樣。他雖然做了皇帝,他和百姓一樣地住茅草屋。在歷史上,一直到現在還稱他是個仁君。釋迦牟尼佛曾為了救濟餓虎,而犧牲了自己的身體,所以他有大福德,以至於成佛。釋迦牟尼佛財布施的教條,在印度很多的國王、大臣、大富長者受到他的教化,把金、銀、珍寶,統統都拿出來布施。所以做國王的五年一行布施,就成了風氣。這種風氣一直延長到玄奘法師取經的時候,依然存在。當玄奘法師學成將要歸國的時候,中印度羯若鞠闍國曲女城戒日王與鳩摩羅王堅決地留他做官,甚至分半個國家給他,並且說,東方的人不信佛法,不夠教化。玄奘法師終不忘懷祖國,而不為他所動。最後要求他多留一、兩月,為他舉行大布施會,請他說法,這才答應他。因此戒日王為他開了十八日的無遮大會,召集各國的僧俗,搭蓋無數的草屋,把所有的金、銀、珠寶、衣服、食物,都一齊拿出來布施,使得人人歡喜。最後連自己身上的帽子、衣服,都一齊布施乾淨,再由大臣拿出錢來把衣帽贖回去,才能穿戴回宮,這是最大財布施的榜樣。 什麼叫做法布施呢?法就是修行的方法或宣示第一義諦的真理。一般地說來,就是知識。假如我所知道的佛法或所有的正當知識,他人因為不明白,或理路不清而有求於我,我卻奇貨可居,沒有代價就不為他人宣說,這也是貪著、吝嗇。孔夫子也曾說過:「自行束隋以上,吾未嘗無誨焉。」這就是法布施。華嚴經上說:「日輪出現於大地,先照高山,次照平地,再照深山幽谷。至於將沒,還照高山。」佛陀的出世,是智慧的日輪先度菩薩,次度聲聞,再度緣覺。將要涅槃,還度菩薩。所以佛法是智慧的產物,猶如太陽能照破大地的黑暗。佛法能照破人們心理上的黑暗,使人人破愚癡迷惑,認識真理,化除熱惱而獲得清涼。所以佛教徒以法化人而不責備酬報,就是法布施。 什麼叫做無畏布施呢?畏就是恐懼和駭怕。他人遭遇到艱難、困苦,害怕自己的生命喪失,或妻室、兒女的離散,或因過失而遭到罪刑,心懷抑鬱、恐怖、慞惶。假如我有力量能解除他的痛苦,使他得到自由而歡喜快樂,這就是無畏施。再把它擴大一點來說——都如牛、羊、猪、雞、鴨一類的動物,它們也有靈感。它們將要被人類殘殺的時候,往往先有一種感覺,預知道他們將要受刀、砧、烹、割之苦,而愁憂、恐怖。我們佛教徒的戒殺、放生,就是布施動物的無畏施。 以上對於「施」已經講完了,以下再講「行施」和「應時行施」。「行」就是實地地去做,做還要適當其時。譬如冬天是施寒衣的時候,夏天是施茶水的時候。水火刀兵的劫難或貧人的疾病,你知道了,而且有這力量,就應該及時地去做。假如鄰居遭到火災,等你召集有關的人,開一次會,推出代表來,再去救火,人家已經燒完了,那就不是時候了。這是第一句——「應時行施」。 第二句——「無輕慢心」、第三句——「歡喜而與」、第四句——「不希果報」,這三點是行布施的心理和態度。就是說,修行布施不要先存一個希望人家感謝的心,也不要存一個「我這樣地布施,菩薩必定保佑我將來有千百倍的收穫」!在布施的時候,還要尊重對方、受布施人的人格。所以你要布施他,要不存輕慢他人的心。在態度上要歡歡喜喜、恭恭敬敬地送給他。像這樣的修行布施,就是菩薩發心、菩薩行為。所以佛說,菩薩成就四法,得富貴身。 修行布施既然是為的得富貴身,如何能說不希果報呢?這裡就有不可思議的哲理存在了。佛說,因果如影隨形,如響應聲,絕對不會有因而無果的。但因果該通三世,固然不會因你希望果報,馬上就有感應;也不會因你不存希望,就失去酬報,只是既以學佛為目的而修行菩薩道,心量就應該擴大。布施了,就望果報,這畢竟是一種小人心理。行布施的因,得富貴的果,這是必然的因果律。何況儒家也說:「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不也是同樣的道理嗎?佛陀將所得富貴的因果道理說完了,再說四句偈語,使我們便於記誦。經上說: 爾時世尊而說偈曰:「應時行施無輕慢,歡喜授與不希求;能於此業常勤修,所生當獲大財位。 這四句偈語把前面所講的道理都包括在內,很好懂,不必我再囉嗦了。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二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釋迦牟尼佛答覆妙慧童女第三個問題。經文是這樣的: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得眷屬不壞。何等為四?一者、善能棄捨離間之語;二者、邪見眾生,令住正見;三者、正法將滅,護令久住;四者、教諸有情趣佛菩提。」 妙慧童女提出來的第三個問題是:「復以何因緣,眷屬難沮壞?」「沮壞」者,就是離散或死亡的意思。社會上毎一個人家,沒有不希望夫妻、父母、兄弟姐妹,兒女能夠長久地團聚,不要中途離散或死亡。但是事實上不能盡如人意。社會上為人所不能知道的孤兒、寡婦、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可憐可愍的人多得很。佛敎講因果。孤寡無依,這是苦果,果必有因。硏究這苦因是什麼?經常我們都以為是由於多殺生靈造下來的惡因,所以遭遇到生命短促、眷屬離散的苦果。這裡,佛陀告訴我們的,卻不是這樣。佛陀說:「復次,妙慧!」「復次」是接著前面的意思。「妙慧」是佛陀呼喚她,促使她凝神諦德。行菩薩道的菩薩成就四法,眷屬不壞,就是菩薩能夠做到四件事,也就是四個方法,可以獲得眷屬圑聚,不致中途離散或死亡。何等為四呢? 一者、「善能棄捨離間之語。」什麼叫做「離間之語」呢?「離」者,分離;「間」者,間隔。就是與我有關係的人家或者朋友、親戚之間,他們骨肉間的感情或親情或友愛,本來都是很好的。我因為與他們之間,因利害關係,感情上起了變化,可是我在外表上卻僞裝得非常親善,內心上卻在找他們的眼孔,乘機會,有說無,無說有,是說非,非說是,大施挑撥,這就叫「離間」。因我這挑撥離間的手段,使他們的親情、友愛發生惡化,甚至造成慘劇,以致家破人亡而遺留下來的孤兒、寡婦苦不堪言。假使造下這些惡因來,則生生世世。必然遭遇到眷屬沮壞的惡果。所以佛陀教我們,第一、要「善能棄捨離間之語」。「棄捨」者,就是要拋棄這些行為。「善能」者,就是說,一個人立足於這紛擾複雜的社會上,人與人之間遇到利害衝突的時候,逼迫你造這些惡因,但是我們要審慎,要設法避免。 二者、「邪見眾生,令住正見。」「邪見」就是不正見。「見」就是見解,也就是對於一切事理的判別力。假如對某一事理的判別弄錯了,仍然存著主觀性的堅持,那就要自誤誤人,遺害不淺。在佛經上,我們常見到有所謂外道的記載。外道中最沒有道理的,要算那些持牛狗戒的。他們以為不喫牛肉、狗肉,就可以升天。我們不是說,牛肉、狗肉應當喫,只是升天的條件,並不那樣簡單。還有拔除身上毛髮的,長時裸體、不穿衣服的。縱然像數論、勝論兩家的哲學理論也很深,但是以佛陀所說的教法比起來,他們那些修行是徒勞無功的,理論是不澈底的。菩薩如果將他們從邪見坑中扭轉過來,住於佛法的正見,也算是功德無量了。因為佛教主張破無明、證法身。見是法身之所由生。糾正了邪見者的邪見,等於拯救了他的法身。拯救法身,那比拯救血肉身的生命意義還要大。 三者、「正法將滅,護令久住。」「正法」確好針對上面邪見而說的。佛經上所有的理論,都是佛陀覺悟而後,從性海中流露出來。他所說的理論,是天地間事事物物的本來如此,不是摸擬猜測。干佛出世,亦無法改變的,所以叫做正法。佛所說的正法如黑暗中的明燈、苦海中的舟航。正法存在一天,即使多數人的不信,總還有少數人的信仰。所以佛陀在每一部經裡,都千叮嚀、萬囑咐,勸弟子們要負責任。不但要把他的四法,傳播到遠方,還要把他遺傳到後世。因此,我們要享受到眷屬團聚的幸福,必須傳播正法、糾正邪見眾生的邪見。所以說,正法將要滅去的時候,要設法護持,令它能久住於世,使有善根的人,在黑暗中得到光明、苦海中得到舟航。不信的人知道有佛法,也是給他一個熏習的機會。 四者、「教諸有情趣佛菩提。」這裡是說明了正法久住於世的作用。我們護持正法、令正法久住,有什麼作用呢?這可分三點來說明:一、人們的共同的目標是要求生存。及至能生能存,又要求豐盛、舒適、愉快。大家都向這一共同的目標進行,因而就發生競爭,因競爭而造下了許多惡業,因惡業而遭到墮落、受種種苦。所以爭生存的這條道路,不是不應該走,但是苦多而樂少,不夠澈底。即使依佛陀的指示奉行五戒和十善,可以永遠不失人身或投生天道,但在這種五濁惡世,誰也不能擔保不造作惡業。況人、天道中,生生死死,還是不澈底的。第二、依佛陀指示,修學小乘聖者——聲聞、緣覺——的行門以求超脫世間,獲得涅槃的寂靜妙樂。然而佛陀的出世雖然是於一乘法分別說三,小乘人的出世法門當然是佛陀的啟示,但不是佛陀出世真正的宗旨。因為小乘人都是個人主義,消極、厭世的譏嫌是無法避免的。佛陀的說小乘法,是為當時的人程度不夠、迫不得已而說的,仍是不究竟的。第三、佛陀的出世是為的要每一個有情,都修行成佛、離一切苦、得究竟樂。成佛的法門又名一乘法。所以佛陀在法華經上說:「惟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又說:「惟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終不以小乘,濟度於眾生。」這兩首偈語很容易明白,無須我解釋。我們從這裡可以知道佛陀出世的志願。佛弟子們欲報答佛陀的恩惠,唯有宣揚大乘、教化一切有情發菩提心、修學成佛的方法,以求成佛。唯有成佛而後,才能離一切苦、得究竟樂。捨此無路,捨此無門。所以,佛陀教我們「教諸有情趣佛菩提」,因聲聞有菩提,緣覺也有菩提。這兩種菩提好像是小路,必得要趣向佛陀所證的菩提,才是光明大道。 以上第一、「善能棄捨離間之語」;第二、「邪見眾生,令住正見」;第三、「正法將滅,護令久住」;第四、「教諸有情趣佛菩提」——我們生生世世集合這四種菩薩行,就可以獲得眷屬長時間團聚,不致中途離散或死亡。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捨離間言及邪見、正法將滅能護持、安住眾生大菩提,當成不壞諸眷屬。 這偈語裡面包含上面長行的四種方法,不須要我再解釋了。 第十三講 各位聽眾!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當於佛前得受化生,處蓮華座。何等為四?一者、捧諸華果及細末香,散於如來及諸塔廟;二者、終不於他妄加損害;三者、造如來像,安處蓮華;四者、於佛菩提深生敬信。」 這是釋迦牟尼佛答覆妙慧童女所提出來的第四個問題的答詞。妙慧童女所問的是「云何見己身,而受於化生,千葉蓮華上,而奉諸世尊?」這一問一答的經文中含有清淨自在的原則在內。人類最寶貴的東西,莫過於自己的身體。因為身體的存在,就是生命的存在。這生命假如能夠多延長一天,都不肯隨便放鬆的。可是我們如果把眼界放高一點來反省一下,那就可以知道,自有了這身體以來,一切苦惱都跟蹤而來。別的都不去說它,單就骯髒、齷龊的一部分來說吧!我們自從投入母胎,在母胎裡住上十個月。母親固然受累不淺,自己所住的確是和尿糞袋子僅僅乎隔了一層薄薄的肉壁。吃的是母親的血液,鼻子裡嗅的是一股腥臊的臭氣。十月滿足了,由母親產門裡擠出來,這是多麼可醜的事啊!出了娘胎以後,完全靠了飲食來支持。香美的飲食,到了肚皮裡,不要多少時,就變化成糞尿,臊氣臭穢。即使是自己排洩出來的,也不願再看它一眼。一個人假如兩、三天不洗腳、一星期不洗澡,便要臭味熏人,連自己也要討厭。所以有身是有苦。化生就不是這樣了。原來沒有,只要心念一動,要變化個什麼身,就有個什麼身。而且化生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不須要投胎,不須要飲食支持,沒有貪、瞋、癡、愛、喜、怒、哀、樂的紛擾。我們看,這多麼清靜,多麼自在呢?但我們不要以為這是幻想,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普門品上不是說過嗎?觀世音菩薩有三十二化身、或現菩薩身、或現天身、或現男子、女人身。他是應眾生的要求,隨心現化,所以他又名觀自在菩薩。我們更不要以為那是菩薩的事,我們是辦不到的,這也不盡然。我們睡覺的時候,誰都不能沒有夢。我們在夢中常常會看見山啊、水啊、貓啊、狗啊,有時已死的人在夢中會出現;有時見著許多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穿衣、喫飯、喜、怒、哀、樂這些行動,都是從我們夢境中幻現出來的。假如我們在清醒的時候有這樣的能力,誰不願意這樣做呢?妙慧童女所以提出這問題來,就是知道我們大家都有這要求而事實上辦不到而問的。 釋迦牟尼佛的答覆是告訴我們,有四件事,菩薩能夠做到,就可以於佛前得受化身。四件事中的第一件是:「捧諸華果及細未香,散於如來及諸塔廟。」這裡第一、是表示如來在世固然可以用飮食供養,如來滅度以後,僅有塑像。我們要供養塑像或藏舍利的塔廟,只須以香、華、果品來供養,就夠了。第二、香、華、果品,是清淨的。第三、供養的人,以清淨的心、清淨的供品,供養佛菩薩,這就是種了清淨的因,自然可以獲得清淨的果。 四件事中第二件是:「終不於他妄加損害」。這裡的「他」是指其他的人或人類以外的動物,甚至連草木都在內。這是什麼意思呢?人類要求生存,普遍都依著自私的心理。因為自己要求生存,就不惜侵害他人生存的權利、摧毀他人的生命來增加自己生存的保障。譬如說,依靠職位拿薪水養活生命的人,有沒有人肯將自己位置較高、薪俸較厚的權利讓給別人呢?沒有。不但沒有,而且有時還要千方百計謀奪他人較高的地位和較厚的薪俸!牛、羊、雞、鴨一類的畜生,與人一樣地有男女性,有生育,有夫妻、兒女之愛。人類為著口體之奉,不惜以殘忍的手段使它們受到骨肉分散和刀、砧、烹、割的苦痛。人類為維持生存,種食五穀,這是合理的行為,至於靠技能、賣腦力,換飯喫,這也是應有的舉動。如果侵害他人的生存、殘殺異類的生命,那就不應該了。不應該做的儘忍心做了,那就是種惡因、受惡果。你要想清淨自在地化生,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所以佛弟子做人的條件,是慈悲、仁讓,絕不為著生存而侵損他人、殺害動物。佛在世時,有些比丘為愛惜草木的生氣不踐踏生草的規約。我國宋朝有個周濂溪先生。他的客堂前的青草,都聽其生長,所以歷史上有庭草不除的周濂溪,至今傳為美談。這在科學昌明、專一注重在人本位謀幸福的今日,說這些話未免近於迂腐。然而天地之大德曰生。生是一股祥和之氣,殺是一股殘忍的乖戾之氣。和氣致祥,乖氣致戾。好生與好殺,兩相比較,究竟是那一種好?這就看人的信念如何了。 第三,「造如來像,安處蓮華。」「如來」是佛陀的別號,「如來像」就是佛像。塑造佛像的創始和作用在第一個問題中已經講過。造佛形像,供人供養禮拜,這是一種引發作用。人人皆有佛性,皆可以成佛,只是為無始以來的貪、瞋、癡、愛所蒙蔽,自己不知道。但是人們都有個模仿性與向上的期望。見了佛像的莊嚴端正,可以引發潛藏的佛種,由信仰而學佛。成佛是清淨的果,蓮華表清淨的因。由清淨的因,才能感得清淨的果,這是因果的必然律。 第四,「於佛菩提,深生淨信。」菩提譯成國語為覺道,或者譯為智慧。「道」可以說是心的代表名詞,「覺道」等於覺心。就是說,要想成佛,覺悟自心,這是必由之道。然而聲聞有聲聞的菩提,緣覺有緣覺的菩提。惟有佛菩提是大菩提。「大」者:是究竟而澈底的意思。我們應於佛所成就的大菩提深深地生起信仰來。因為聲聞、緣覺的菩提和佛菩提相差得太遠。聲聞、緣覺菩提,都在屛棄之列。至於人間的富貴、天上的天堂,那就不值一笑了。 綜合上面的四個條件,無非是教我們行清淨的因行,才能獲得清淨的果證。得了清淨的果證,才能夠獲得化生。化生於千葉蓮華之上,親近供養諸佛世尊,朝夕聽聞佛法。同時也就不須要投娘胎,受那污穢不淨的苦惱,更不受生死無常的脅迫。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華香散佛及支提、不害於他並造像、於大菩提深信解,得處蓮華生佛前。 這偈語中只是「支提」二字,其餘不須要再加解釋。「支提」譯成國語,就是塔廟。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四講 各位德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第五個問題。我現在將釋迦牟尼佛的答詞,先念給各位聽一遍。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從一佛土至一佛土。何等為四?一者、見他修善,不為障惱;二者、他說法時,未嘗留礙;三者、然鐙供養如來之塔;四者、於諸禪定常勤修習。」 我們讀過釋尊的答詞,還要知道妙慧童女所問的是什麼。妙慧童女問的是:「云何能證得,自在勝神通,徧往無量刹,禮敬於諸佛?」她的問意是,佛陀是人天的師表、福德智慧之所由生。佛陀不只是我們這世界有,十方世界都不斷地有佛出世,說法利生。我們要想周遊世界,參訪十方諸佛,以求增加智慧與見識,可是我們這肉軀是一個笨重的東西,稍遠一點的路程,兩條腿就對付不了,必得要用舟車。然而舟車的速度也是限制的。舟車所能達到的地區,也出不了這個地球以外去。有什麼方法能夠獲得神通,能自在飛行,遍往無量佛刹去禮敬十方諸佛呢?釋迦牟尼佛的答覆中舉出四點。如果行菩薩道的菩薩能把這四點辦好,就能從這一佛土至另一佛土去禮敬諸佛。這四點讓我依次地講下去! 一者、「見他修善,不為障惱。」他是指我以外的一切人。「善」是指有利益於人群的善舉或出世間的無漏善道。「修」就是實地地去做。如果我見到其他的人去實行利益人群的善舉或修學出世間的無漏善道,我不去妨礙他、惱害他。這是什麼意思呢?因為善的舉動是有利益於人的事,如救孤恤貧、修橋補路;或者修道的人心期出世,他能清淨守戒,甘受淡泊,修學禪定。善人是貧苦人的救星;修道的人是眾生的模範。儒家說,一家仁,一國興仁,一人貪戾,一國作亂。所以善人、惡人,皆與國家、社會、家庭有著絕大的關係。世界上的善人少而惡人多。世界永遠不得太平的原因,就在這裡。所以善人是國之寶,修道的人是佛法之寶。古人也曾說過:「吾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我們如果因為那善人受到人家稱讚、恭維,並且妨礙了我的利益,就想出方法來障礙他事業的成就或破壞他的名譽,要知道,這破壞善人、善事的人,他本身就變成惡人了。有惡因,必有惡果,所以遭受到血肉身的苦果。由這苦果的障礙,就得不到遊行自在的便利。 二者、「他說法時,未嘗留礙。」「說法」就是宣講佛法。佛法是佛陀所說的宇宙緣生的正理和修行的方法,是化除眾生熱惱的清涼劑,是渡出苦海的大慈航。聽的人未必皆能懂;聽了以後,未必每一個人都能去照做,但也不能斷定沒有一個人能懂或能修。而且正當聽法的時候,身、語、心行,總是清淨的。何況一入耳根永為道種呢!所以學佛的人,對於宣揚佛法的法師不要留難而故作障礙,並且要加以護持才好。 三者、「然燈供養如來之塔」。「然燈」就是點燈。「如來」是佛的別號。「塔」是收藏佛骨的地方。佛骨又名舍利。佛陀的住世是有限期的,不能永久的住在世上。佛陀說法度人的因緣已滿,便要滅度。滅度以後,留著後人供養的,就是舍利和收藏舍利的寶塔。學佛的人應當在寶塔內然點油燈,作為長期的供養。油燈供佛,這在法華經上說得很多。法華經上有薝蔔華油鐙、婆師迦華油燈、優跋羅華油燈、酥油燈等,種類很多。到了中國,就演變成臘燭了。然燈亦只有豆油、花生油、芝麻油、菜子油的幾種。然燈供佛、供塔的作用,第一、燈能照夜。有了燈光,使佛像的相好、寶塔的莊嚴,不為黑暗之所遮蔽。第二、神鬼行動多在夜裡。他們在夜間出現的時候,因燈光而見到佛像、佛塔的莊嚴,生一念希有恭敬難遭之想,也可得到很大的利益。第三、燈有光明,能除黑暗。光中顯現佛塔莊嚴,比如般若智慧能破無明。無明破了,則佛性顯現。 四者、「於諸禪定常勤修習」。「禪」譯成國語為正受。受者,領納的意思,就是心理上的雜亂妄想。正受者,就是用一種控制工夫,控制住心理,使雜亂妄想停息。心地清淨、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就叫做正受,也叫做定。譬如一缸渾水,什麼都照不見。如果澄清下來,就能照見四周的影子。心思雜亂,能使人糊塗;心地清靜,能增加智慧。依佛陀的說法,禪定修成,可以引發神通的。「諸禪定」者,禪定不止一種。有世間的四禪八定,有出世間禪、有出世間上上乘禪。「於諸禪定常勤修習」者,就是於世間禪、出世間禪,隨各個人的好樂,要勤勞修習。 這經文中一問一答的重心,就是要獲得神通,必先掃除障礙。不障惱他人的善舉,不留難他人的說法,這都是為自己的前途掃除障礙。障礙掃除以後,照以般若之燈,而後以禪定工夫作實地踐履的初步。這四件事做到及格;那麼就可以從這一佛世界至另外任何一個佛世界隨心所欲自在遊行了。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見人修善說正法,不生毀謗加留難;如來塔廟施燈明,修習諸禪遊佛刹。 釋迦牟尼佛把問題的答覆說完了以後,再重說一遍偈語,使我們容易記誦。偈語的意思是學佛的人看見人家修善或宣說正法,不要妄生毀謗或加以種種的留難;對於如來的塔廟布施油燈,以充供養;同時要修學諸種禪定,而後就可優游十方世界了。 各位聽眾!你感覺到我們的行動太不自由嗎?你要不要到他方佛土去觀光呢?如果有這個感覺或有這個要求的話,請你按照這四點做去,包管你達到目的。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五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對釋迦牟尼佛提出來的第六個問題是很簡單的,就是「云何得無怨?」「怨」就是恩怨的怨,也就是怨讐。什麽叫做怨讐呢?就是人與人之間,因為爭奪財利或爭奪功名或爭奪愛情,爭得的一方固然是歡天喜地,可是失敗的另一方面卻是怨天恨地,對勝利者的一方面恨入骨髓而懷著有讐必報的惡心。這就是怨讐。但是報復的方法、時間、地點,就要失敗者一方面的力量而有變化,也許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報復。也許今生今世沒有力量,而把這讐恨種子帶到後生、後後生,待機會成熟,再行報復。遠的不去說它,都如最近報紙上所登載的毀容案,在男人的方面,因為求愛不遂而懷恨在心,為報復這怨恨,所以就不擇手段,用毒物毀損女方的面容。女人的方面,等於第二生命的面容被人毀損,當然一樣地懷恨,希圖報復。報復的途徑唯有依法起訴。男人因受法律的制裁,有被判十年徒刑的。這種因果循環的報復固然是快到極點,然而男人的方面,雖然損毀了女方的面容,但並不能滿足自己的愛;女人的方面,雖然依法得到訴訟的勝利,使男人坐牢,但也恢復不了過去的美麗。這案子的結果。徒然使女人方面,因美麗的被毀抱恨終生,精神上感到無窮的痛苦;男的方面,是喪失了人格、良心和道德,不齒於人類,還要坐上十年的牢監。可算是兩敗俱傷,有百害而無一利。並且在佛法上說,這些男女雙方的怨讐,並不因此就算已經報復。這些讐恨種子可能帶到後世,而生生世世地彼此報復,永遠沒有了期。所以古人說:「怨毒之於人甚矣哉」!現在社會上不斷地發生這些壞現象,足見社會道德的墮落,而社會道德的重建似乎百分之百地重要。妙慧童女感覺到怨毒之於人為害太大,所以請問釋迦牟尼佛,我們處在這複雜的社會,如之何才能不招人的怨尤而免去循環報復的痛苦呢。佛陀說: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處世無怨。云何為四?一者、以無諂心親近善友;二者、於他勝法無嫉妒心;三者、他獲名譽,心常歡喜;四者、於菩薩行無輕毀心。」 釋迦牟尼佛答覆妙慧童女的意思是,修學佛法的菩薩能夠成辦四個條件,處於這濁惡世界,就可以不招怨尤,而灑脫自得。現在讓我一條一條地依次講下去! 一者、「以無諂心親近善友」。「諂」就是諂曲。諂曲,就是心不直爽。心不直爽的人,多半是口是心非,對人一臉的笑容、滿嘴的好話。實際上是一肚皮的奸詐,時時刻刻想欺人。凡是受過你欺詐而吃過你虧的人,當然就懷恨在心,時時想報復你。你自己也恐怕他人的報復,而時時感到不安。所以像這樣的損人而不利己的惡行,既然是兩無利益,不如不懷諂曲,而以筆直的心腸待人處世,自然就不會招怨了。維摩經上說:「直心是道場。」就是這個意思。然而人們的性情本來都是善的,但往往因環境的關係而轉變為惡的。所以釋迦牟尼佛接著又說:「親近善友」。人們如果要想做好人,必得親近善友。善友就是有德行的朋友。你和有德行的朋友常常親近,自然得到他的規誡和勸導,你就自然地變成好人了。孔夫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執其善者而從之。」佛敎的祖師說:「寧可喪身失命,不可一日離善知識。」這都是聖人所見相同,而同樣地注意到社會道德教育的重要。 二者、「於他勝法無嫉妒心」。「他」是指我以外其他的人。「勝法」就是好事,都如官階的高陞啦、或者如得了愛國獎券的特獎而頓然地發了財啦、家庭美滿啦、豐衣足食啦。如果我以外的一切人,他們在這人們共同的欲望中遭遇到這些如意的事,我千萬不要懷嫉妒心。嫉妒心就是因為他人稱心滿意,而我卻偏偏倒楣,不恨自己的命運不濟或不肯努力,反而嫉妒他人的得意,因而就設法破壞,必得要使他人和我一樣地倒楣,才甘心。這種惡作劇,即使你做到了,但你這怨毒就結大了。所以嫉妒心要不得。它是招怨的導火線。 三者、「他獲名譽,心常歡喜。」「名譽」就是好的名稱。如武人的戰鬥有功、行政官的政績優良,得到國家勲位的獎賞;或者社會賢達對於地方有功,得到民眾的稱譽和擁護。遇到這些事,而且是我的親戚、朋友或同鄉、同學、同事,我應為他常常地歡喜。因為菩薩的心腸總是希望每一個眾生,都得到平安康樂、福壽綿長。他人的稱心滿意,就是我的稱心滿意。而且梵網經上說:「好事向他人,惡事向自己。」我們看,菩薩的精神多麼偉大! 四者、「於菩薩行無輕毀心。」菩薩的定義,就是自利、利人,並且不是先自利而後利人,乃是利人,即所以自利,可算把心理行動,都放在利益人群的高頭。猶如撐船渡人過河一樣。你把人渡過來了,你自己不也渡過來了嗎?決不會你把人渡過河的那邊,而你自己還是在河的這邊的。所以學菩薩道的人,第一個條件,就是眾生無邊,誓願度。「於菩薩行無輕毀心」者,就是菩薩先要認識自己,時時自己警覺自己:「我是菩薩!」既然自己承認是一個發菩提心的菩薩,就應該尊重菩薩行,不要輕易毀棄菩薩行。如自己常常尊重菩薩行,那就會無諂曲心而常親近善友;對於他人的勝法,不會心懷嫉妒;對於他人得到好的名稱,自然也跟著歡喜。所以這四個條件中,應當以「於菩薩行無輕毀心」為其中心。菩薩不毁棄菩薩行,處處希望人家好,而且常存一個幫助人的大悲心行,自然得到人的擁護和讚譽。那裡還會招惹是非、怨尤昵?各位聽眾!我們聽聽這部經,再打開眼睛來看看——現在社會的底層,這種教育是否有提倡的必要?佛法是不是逃避現實、隔絕社會?佛法是不是迷信?各位也會明白了吧!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不以諛諂親善友,於人勝法無妒心,他獲名譽常歡喜,不謗菩薩得無怨。 這是釋迦牟尼佛說完了以後,把所說的話縮成四句偈語。這偈語用不著我再講。就是最後「得無怨」的三個字,正是針對妙慧童女所問的話而說的。你問:「云何得無怨呢?你就照我所說的四件事做去,自然會得無怨!」今天講到這裡為止,裡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六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第七個問題了。關於第七個問題,妙慧童女問的是,要用什麼方法,使我說出來的話,都受到別人的信受。信,就是信用的信。信在孔敎中為仁、義、禮、智、信的五常之一,在現在為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八德之一。足見,時代雖有變遷,政治的方式儘管不同,而信在做人處世的條件當中,仍然是佔著重要的位置。在孔子的言敎中曾經說過:「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可見得,信的價値應該比生命還要看得重要。人與人的相處,倘若說話不兌現、不守信用,這就要喪失人格。沒人信仰你,你在社會上就要感到孤立而一件事總辦不成功。人到了這種地步,比受死的威脅還要厲害。所以孔夫子對於信的注腳是:「言顧行;行顧言。」也就是說,一個人說出來的話要與你所做的事兩相吻合,這就叫言行相顧。佛敎對於信尤為重要。法相宗百法明門論裡列舉十一個善法,而信居第一位。華嚴經五十二個修行位次,也以十信居第一位。經上並且說:「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根。」足見,信在一切人當中是做人的第一個要素。信佛、學佛更以信為第一。佛敎裡的信雖然可兼作信仰的講法,但信仰尤須要信用。一個人如果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地反覆無常,那他連做人的資格也不夠。何況乎做佛敎徒呢?以佛敎的因果來說,如果一個人不能言行相顧,不但今生沒人信仰你,你將生生世世說出來的話,都不容易使人信受。所以妙慧童女提出來請教於釋尊。釋迦牟尼佛的答覆是: 復次,妙慧,成就四法,所言人信,何等為四?一者、發言、修行,常使相應;二者、於善友所不覆諸惡;三者、於所聞法不求過失;四者、於說法者不生惡心。」 釋迦牟尼佛的意思,認為一個人說話,要取得人的信仰,必須具備四個條件。那四個條件呢?讓我來——地解釋下去!「一者、發言修行,常使相應。」「發言」,就是發表談話;「修行」,就是實地踐履。這裡講的是佛法,不講世俗法的一般信用。所以「發言、修行」者,就是學佛的人嘴巴裡講的修行的話,要常使說的與做的,兩下相應。不要嘴裡儘管說修行,而事實上只是一種虛偽宣傳。用虛偽宣傳來博取名聞、利養——所謂「口口談空,心心著有」——,那就罪過無邊。這是我們佛弟子應當引以為戒的。其實這與孔教中的言顧行,行顧言的教條還是同樣的。言行相顧不只是學佛的人應該做到,每一個人不管他是政治家、教育家,即使一個做生意的商人,也必須要言行相顧,那你在社會上才有你立足的地位,事業上才能有所成就。 「二者、於善友所不覆諸惡。」「覆」者,蓋覆。「不覆」,就是不掩飾自己的過惡,換句話說,就是坦白、真誠。人非聖賢,怎能毫無過惡?儒家教人改過,佛教允許人懺悔。「於善友所不覆諸惡」者,就是在有道、有學的朋友或善知識的面前,坦白發露自己的罪惡。一個人不怕有過,就怕不肯改過。你如肯在善友的面前坦白發露自己的罪惡,這就是改過遷善的表示。再經過善友的指導,自然就不再去作惡了。一個坦白、真誠、而勇於改過的人,他說出來的話,必定得到別人的信任和擁護。 「三者、於所聞法不求過失。」「法」當然是指的佛法。佛弟子於任何一個道場,有宣講佛法的事,都有親往聽受的必要。但是於所聽的法只應該接受,不容許你吹毛求疵地求其過失。「過失」,就是錯誤。本來以宗教徒的立場來說,宗教徒對於所信仰之宗教的敎義,只有信仰的分兒,沒有批評的餘地。在現在的潮流當中,這當然近於專制,有壟斷思想的嫌疑。然而如果以科學、民主、言論自由來分析、研究宗教的教義,那有些宗教就必得要破產。但佛教是准許人自由研究的。這裡所說的「不求過失」者,並不是不許你研究,因為佛所說的道理散在許多經典裡面,決不能在那一部經裡就能得到他的全貌。如說空的經,就很少談有;說有的經,就很少談到空。說性、說相,也是這樣。所出研究佛法,必須先以客觀的虛心知道一點,是一點。積之既久,然後匯聚起來,自然可以得到佛法的大概。你如果以世間的俗見,或一知半解,或執著自己的偏見。如果聽空理的時候,你卻以為:「眼前的事事物物分明都是有,為什麼會空呢?」假如過些時,你又聽到講有了——「唉!不久才講一切皆空的,怎麼忽然又轉出了一個有來?忽有忽空,豈不是顯然地矛盾嗎?」這都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地在求經中的過失,賣弄自己的聰明。 「四者、於說法者不生惡心。」前面是指所說的法,這是指能說的人。能說的人就是說法者,也就是說法的法師。說法並不是件容易事。如果不對佛教的各宗都有大概的認識,那是不能講經的。聽眾的人數一多,則分子複雜,良莠不齊。知識、程度和信仰,更不能一致。講經的很不容易面面俱到,使每個聽眾都感到滿意。假如你是聽眾之一,而你所信仰的是這一宗,法師所講的是那一宗,因為不合你的口味,你就吹毛求疵,對講經法師存一種破壞的惡心。擾亂道場、妨礙大眾,則你將來的惡果是凡有所說,都得不到人的信仰與擁護。 這四個條件綜合起來說,就是言行相顧、坦白、真誠,對所說的法、能說的人,都以客觀的態度虛心接受。這樣地做去,則生生世世所有言說,都能獲得人的信受,不至於有人微言輕的苦悶。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發言修行常相應,己罪不藏於善友,聞經不求人法過,所言一切皆信受。 這是照例的偈語,不需我再講。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七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今天所講的是「淨除於法障」。這是妙慧童女所問的第八個問題。「法障」的法是方法的法,也是佛法的法。「法障」的障是障礙的障,也就是阻礙或壓力的意思。什麽叫「法障」呢?學佛的人,為了證實佛法的真理,往往歡喜隱藏到深山裡去,搭蓋一兩間小茅蓬,自己種點青菜、蘿蔔之類的蔬菜,過著清淡而寂靜的生活,謝絕一切人事的紛擾。這樣便可以依照佛經上所指示的方法,真實地做一番工夫。無論你念佛也好,參禪也好,總算是一個腳踏實地、說到做到、肯修持佛法的一個好人吧!這在清朝太平豐樂的時代,如陝西終南山最出名的,有七十二家茅蓬之多。浙江的普陀、安徽的九華、山西的五臺、四川的峨嵋——這些名山,除開有名的大寺廟而外,都附有很多的茅蓬。其餘因不靠名山而為人所不能知道的茅蓬,那就無法知道有幾多。可是四、五十年來,兵荒馬亂,深山裡往往為土匪出入的所在,一、兩個和尙孤零零地還能活得下去嗎?活不下去,就只有擠進都市。這不能讓你安心地隱居在深山去修持佛法,這就叫「法障」。照這樣說,難道城市裡就不好修行嗎?城市裡的確不好修行。古人曾經說過:「小隱在山,大隱在市。」但是能以城市為隱居場合的人,他能鬧中取靜,超然物外,終日與人周旋,而終日如入禪定,好像是臣門如市,臣心如水,像這樣的人,千萬中難得著一個、兩個。因為居住在城市之中,為著維持生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總得與人接觸。這其間權利的衝突、聲色貨利的誘惑,或彼此間見解的不同,或社會動亂的影響。如民國以來,廟宇的住兵就夠和尙的應付了。憑你有多大的決心,在城市裡修行,總得要大大地打個折扣。這叫做「法障」。還有,為著接引群眾,你要做點宏揚佛法的工作,如講經法會之類,偏偏會遇到意外的打擊。這也叫做「法障」。有了這種種的法障,那於自利、利人的菩薩行,就沒有法子展開。所以妙慧童女顧慮到將來這許多問題,因而向釋迦牟尼佛請問,如何才能淨除於法障。我們聽釋迦牟尼佛的答覆吧!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能離法障,速得清淨。何等為四?一者、以深意樂攝三律儀;二者、聞甚深經,不生誹謗;三者、見新發意菩薩,生一切智心;四者、於諸有情大慈平等。」 我們根據釋迦牟尼佛的這幾條訓示,可以體會到佛法的一點特質。我們要知道,法障就是布教的困難。通常人克服外來的困難,應當要儲備武器、團結群眾。如果有了困難或受到惡勢力的壓迫,就準備和他拼個你死我活,或者就與他打官司。但是釋迦牟尼佛不這樣地教導徒眾。釋迦牟尼佛教導徒眾的用意是,徒眾自利、利他的事業如果遇到障礙,這都是你沒有種得好的因,今日才受到這惡的果。你要不遭遇到這惡的果,你必得要從因上做起。沒有種得好因,到了遇到惡果的時候,你要以暴力來征服,或怨天尤人,那只有將惡因越種越深,說不定會要結成血債、有把你牽到三惡道裡去的危險呢!所以佛教在歷史上對任何方面不曾有過流血的戰爭,任何的困難,都是怪自己不好。這一點佛教的特質,不懂得的人認為佛教是弱門,眼光高遠的人知道這是佛教的偉大。經上的四法,都是佛對弟子們內自剋責的訓示。這四法能——做到,則身心清淨,自然可能排除障難。以下讓我來把釋迦牟尼佛的四點訓示——講下去! 「一者、以深意樂攝三律儀。」什麼叫做「三律儀」呢?「三律儀」又叫三聚淨戒。「攝」字,就是接受的意思。「律」,就是規律、規矩。「儀」,就是行為的端正。佛弟子應當以很大的心量、極歡喜的心情接受這三種規矩。接受了這三種規矩,可以在心理上、行動上,都能合情、合理。三聚淨戒者:三聚,就是三個部分——第一、攝律儀戒;第二、攝善法戒;第三、饒益有情戒。第一、攝律儀戒,這是專指佛弟子對於行動上所應守的戒條。如不殺生,不偷盜,不邪婬等。也就是消極地不作惡。第二、攝善法戒:善法就是好事。這是說,佛弟子不僅循規蹈矩,還得要積極地去為善。第三、饒益有情戒:饒益就是利益,有情就是眾生。佛弟子一方面自己謹守戒律,使人格高上;一方面積累善行,生起眾生的信仰。這兩方面都做到,則利益眾生的事業,就自然地都在裡邊了。 「二者、聞甚深經,不生誹謗。」佛所說的法,都稱為「經」。經的內容,都是佛陀所親自覺悟或親自見到的真理。我們不能因為沒有證到或見到,就認為這是莫須有騙人的謊話,而加以誹謗。如一切法都是因緣和合而生,這是理論,也是事實。六道輪迴,這是每一個人都逃不出的一個圈子。但是我們現在是人,我們沒有宿命通,不能知道過去我是個什麼東西。更沒有天眼通,也不能見到天上的天人和地獄裡受苦的眾生。我們不能因為見不到,就對他加以誹誘。過去與現在認佛法為迷信的人多著呢,可以說是遍地都是。這因佛所見的真理甚深甚深,為他們所不能見到的緣故。 「三者、見新發意菩薩,生一切智心。」「新發意」,就是新發心。發心,就是發度眾生成佛的心。「一切智心」,就是佛心。新近發心的菩薩,你不要小視他資格不夠高。假如他肯努力的話,他作興會跑到你前面去!所以孔夫子曾說過:「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這是道地的經驗之談。因此,佛弟子憑你資格多麼老,但不要輕視新近發心的後輩,應當以佛的心腸看他也和佛一樣。 「四者、於諸有情大慈平等。」這就是三聚淨戒中的饒益有情戒。這裡的「諸有情」包括了天上、人間和畜生等等的六道眾生。人世間憑你平等的大道理講到什麼程度,而富貴貧賤的階級,永遠是存在的。一個叫化子、一個倒垃圾的人,或者是挑大糞的糞夫,永遠不會和貴族化的官僚或太太們同一桌子喫飯,或者同坐一輛轎車、同在一排位子上看戲。甚至這些賤民也永遠不會吃到成席的飯菜,永遠不會有新式的轎車坐。這些地方的平等,只有佛教徒能做到,因為以佛眼看人,不在外貌而在內心。所以貧賤人有心,佛教徒與貧賤人平等。天上的天眾、畜生道的畜生也有心,則佛教與天眾、畜生,也都視為一律平等。有了這平等觀念,這就是「於諸有情大慈平等」。過去有個趙州祖師。他說:「上等人來,禪牀上接;中等人來,門外接;下等人來,三里外接。」上、中、下三等人的知識、心量,各個不同,所以他對下等人特別遠迎。這正表示了充分的平等。 這四點綜合起來說,就是第一、要具備三聚淨戒;第二、不要誹謗深經;第三、不要輕視後學;第四要平等對待一切眾生。佛弟子如果把這四點做到,保管你生生世世不遇到法的障礙而能發揮你的意志。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以深意樂攝律儀,聞甚深經能信解,敬初發心如佛想,慈心普洽障消除。 這是照例的偈語,無須要再講。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八講 各位聽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兩句俗套語,我想各位是都知道的。我們把這兩句話擴大範圍來說,不但修道的人會遇到魔王的撓亂,就是以我們每一個人的事業來說,也照樣地會遇到無情的打擊和阻礙。這種阻礙的力量,我們經常都叫他做魔力。比如說吧,一個有志的青年,他的知識已有相當造就,他的行為也很好,可是不幸得很,他中途忽然得了肺病,迫使他放下書本,更經過長期的休養,仍然不能治好。不得不使他的志氣消沈,甚至因抑鬱而致死亡。這就是病魔、死魔的作祟。其他還有家庭環境的變化或遭遇到舟車水火的慘禍、思想的不純正,都可以隨隨便便地斷送了一個大好的青年。所以一個人能在這世界上使得功成名就,那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做人的成功很難,做一件大事也是這樣。這裡姑且不說。 妙慧童女的第九個問題,就是顧慮到人生魔障重重,而修道的魔障亦復不少。所以他請問世尊說:「如何才能『永離諸魔業』呢?」釋迦牟尼佛的答覆是: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能離諸魔。云何為四?一者、了知法性平等;二者、發起精進;三者、常勤念佛;四者、一切善根皆悉迴向。」 「魔」,梵語魔羅,譯為能奪命,含有殺害和破壞的意義。殺害他人的生命、殺害修行人的法身慧命、破壞他人的事業,這都叫做「魔」。對於魔,佛經上說有四種:一、煩惱魔,二、五陰魔,三、死魔,四、天魔。煩惱魔指的是貪、瞋、癡、愛。人們為滿足本身的欲望,於聲、色、貨利起著過分的貪求,不能如願以償,就生瞋。因之而使心理上昏亂煩惱。人類的肉軀是由色、受、想、行、識五個條件所構成。五陰魔就指的這五個條件。人類因秉受了這肉軀,才有聲、色、貨利的貪求。加上疾病、衰老的種種苦惱,皆因這肉軀而有,所以他也是一種魔障。死魔者;人類因有這肉軀,就有行動。行動固然有惡的,但也有善的。惡的能使我們墮落,善的也可以使我們上昇。假如我們要立志成佛,必須要假借這肉軀去行菩薩道、積功累德,而後才可以滿願。但俗語說得好——「好人不長久」。肯發心修行的好人,偏偏不能長壽。所以死也是一種魔。上面這三種魔,都是各個人身心兩方面的事,不是外來的。至於天魔,那道地地是魔王。欲界有六種天,第六天名叫大自在天。自在天的天主是魔王,其餘的就是魔眷屬。這一天名叫大自在天。自在就是自由,也就是人世間享受不到的欲樂,他那裡都有。他自己以為他那環境裡是最好的所在,等於佛所說的涅槃,所以他願意其他的人都生到他那裡去。假如有人發心修學佛道而有了相當成就的話,他就用女色來誘惑你,再不然用武力或獅子、虎、狼來威嚇你,務必使你道心破壞而投降他不可。所以大自在天是道地地魔王。但妙慧童女所問的是,云何能「離諸魔業」。「魔業」,就是近於魔王所做的事業。「離諸魔業」,就是不去做近於魔王的事業。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學佛的人自己首先要堅定志趣,不要做近於魔王的事業,自然就不會招惹外來的魔王,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 釋迦牟尼佛的答覆:「一者、了知法性平等。」佛的教義多半側重於心理的建設。這裡所說的法性,也就是指的眾生的心理。心為一切法之大本,所以叫法性。就以人類來說吧!人類雖有男、女、老、幼,貧、富、貴、賤的不同,在心理上並沒有兩樣。人與人之間能常存這平等的心理,自然就不會有那些貪、瞋、癡、愛,或是非、爭鬥的發生。自己不造魔業,也就不會遭遇到魔事。這一點是學佛的人首先要明白了知的。 「二者、發起精進。」精進為學佛的人六門功課中的一課。「精」者是純粹而不雜亂的意思;「進」是進步。這就是,學佛的人抱定學佛的宗旨,與學佛宗旨不符合的書不看、違背學佛宗旨的事不做,集中精神向前邁進。縱然遭遇到困難,都應當百折不回。像這樣地做去,自然不會造魔業,也就不會遭遇到魔事。 「三者、常勤念佛。」這一個條件算是為上面的精進指出一個辦法來。「念佛」的念,就是不要忘記。「常勤念佛」,就是不要把佛陀忘記了。佛陀是我們的師父,忘記了佛陀,就是忘記了師父的教誠。忘記了師父的教誠,那破戒、破齋,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了。佛陀在阿含經上開始說法的時候,就教徒眾念戒、念施、念天、念佛等六種念。這和國民黨對於孫總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的遺囑是一樣地不能忘記的。釋迦佛在世的時候,有個青年沙彌,生得很漂亮。當他一個人出外化飯的時候,奇巧碰到一個人家,只剩一個少女在家。這少女看到小沙彌長得眉目清秀、骨肉勻稱,就對他生起了愛慕,把他請到客間裡,向他調笑。小沙彌懊悔不及,拿話把她騙出去,把門關起來,靜坐尋思:「看情形,不滿她的願望,我是跑不了的。我是佛弟子。我破了佛戒,我如何見佛?即佛不責我,我也要遭墮落。」思量已定,堅持了寧可持戒而死、不犯戒而生的決心,乃尋覓繩子和刀翦之類的東西;竟被他尋得一把剃刀,於是割斷了自己咽喉死了。這就是念佛的榜樣。聽眾們,你們要誤會佛的戒條有點近於殘忍吧?不是的!凡是忠心於黨、忠心於國、忠心於主義的人,都應該這樣的。 「四者、一切善根,皆悉迴向。」「善根」是指合於佛弟子的行為。善所以叫根者,一件合理的行為,決不是白做的:行一善等於下粒種子。種子就是因,有因,必有果;好像有耕耘,必有收穫。「一切善根者」,就是各式各樣合理的行為。「悉皆迴向」者,「迴」者是扭轉的意思,「向」就是趨向。說得明白點,就是我所有的一切善根功德,不是為眼前得一點享受上的酬報,我是為的成佛。更不是為了我一個人,我是為了一切眾生。所以佛弟子在做早課的時候,有這樣的幾句話:「三途八難俱離苦,四恩三有盡沾恩,國界安寧兵革銷,風調雨順民安樂。」誠然,這個五濁惡世並不曾因為佛弟子這一念、一禱告,就太平了。這世界上唯有實力——尤其是武力──叫得響。但儘管美國人擁有大批的原子彈和氫彈,然而這世界上也不曾見得太平。即便說,兩顆原子彈把日本打垮了,但那就夠悽慘得了。所以佛弟子的心願,還是值得原諒的。 以上的這四個條件,可算是卻除魔王的護身符,但在原則上都是先從自己做起。自己不造魔業,決定不會遭遇到魔事。這是自立,這是反省。木必先腐而後蟲生之,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所以佛教向不以武力或惡勢力來抵禦外侮,專一應用化敵為友的工夫。所以說:「我若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能知諸法平等性,常起精進念如來,迴向一切諸善根,眾魔不能得其便。 這是照例的偈語,不須再講。下星期一再會! 第十九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第十個問題了。今天釋迦牟尼佛所說的話是: 復次,妙慧,菩薩成就四法,臨命終時,諸佛現前。何等為四?一者、他有所求,施令滿足;二者、於諸善法深生信解;三者、於諸菩薩施莊嚴具;四者、於三寶所勤修供養。」 妙慧童女第十個問題是:「云何命終時,得見於諸佛,聞說清淨法,不受於苦惱?」這問題的目的是為的解除我們臨命終時的苦惱,這是關於生死問題的問題。我們每一個人自從出了娘胎以後,在幼年的時候是毫無所知。自童年起,就要開始學習知識。知識的學習,就是為了將來解決生活。經過一、二十年的學習,也只是學習了一副喫飯的工具。及至娶妻生子,生活擔子就要自己擔負起來。從此以後,一直到老、死,都是為著生活而奮鬭。即使少數的人得天獨厚,承受著祖宗的財產,或官兒做得大,拿的薪水多,或者善於刮地皮,刮得了不少的民脂民膏,或者善於經營,在工商事業上得法——這些人於生活雖不成問題,但沈醉於聲、色、貨利,和終日為著生活奔走的人一樣地糊裡糊塗:生的過程已經過去,固然想不到生從什麼地方來的問題;至於將來的死亡,更是不曾有工夫去考慮過。及至死神光顧來了,也就糊裡糊塗地死去。晉朝有個王羲之。他曾經說過:「死生之義,亦大矣哉!」草木、禽獸,皆順著天地的時序,受著自然力的支配,固然沒有方法來與死亡掙扎,這是它們的知識不夠。人是有思想、有知識的,如果也和草木、禽獸一樣地,生來死去,聽其自然,則人為萬物之靈的頭銜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妙慧童女為天下後世的我們提出這個問題來。這問題裡面包括了兩點:一、臨命終時,不受病苦,不受夫妻、兒女分離的苦。二、既死了以後,不要如通常所說的、要受閻羅王的裁判。我們希望得見到諸佛。阿彌陀經上不是曾經說過嗎?「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貪戀、意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也就是針對這個問題而說的。各位聽眾!人生、生命的終結是不可避免的事實。假如我們依照佛所說的做去,在臨命終時得到如剛才所說的結果,那就多活幾年、少活幾年,都是不成問題的事。同時,生固然不覺得有多大的快樂,死亦不感覺到有多大的苦惱。然而佛陀是怎樣的一個說法呢? 佛說:「一者、他有所求,施令滿足。」菩薩所應做的六度萬行,布施列為第一。人類的苦惱,莫過於無衣、無食,飢寒交迫。生起疾病來,請不起醫生,吃不起藥。這裡所談的他人,就是指除我以外的一切人。這許多人當中,如果因沒有衣食、沒有醫藥而需要我幫助的時候,我應當盡我所有滿足他的願望。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布施並不是件難事,可是盡我所有,都拿出來,連自己一家的衣食都不顧了,這是任何人所不能做到的,何況人類的欲壑是一輩子填不滿的。例如說:「終日忙忙只為飢,才得飽來又思衣,衣食兩般都有著,家中缺少美貌妻。」所以,即使盡我所有,你別想滿足人類的欲望。關於這一點,我們應當瞭解大乘佛教。大乘佛教是教人以發大心為本。有了這大心的基礎,然後不妨盡我所能做的做去。好像建築房屋一樣。你只有百兒八十坪的一片地基,你只能建築二、三十坪的房屋;你如果擁有無限制的基地,你儘可在上面搭蓋三兩間草蓬,等你有了錢,你不妨無限制的建築而不受到拘束。孔夫子曾經說過:「博施濟眾,堯舜其猶病諸?」這話的意思是,普遍的布施、無限制的布施,使人人皆能滿足欲望,即使聖如堯帝、舜帝的地位與胸懷,他們也是沒辦法做到的。然而假如以這話為準繩,則心量就太小了。孔夫子雖然就事實而發表議論,但千古而後,許多慳貪不肯布施的吝嗇鬼,就拿這話來做護身符、擋箭牌。把財物藏在箱子裡,而大唱著善門難開,使貧苦的人告貸無門。所以我現在把「盡我所有」改為「盡我可能」。更何況我不能做,安知道天下的人皆不能做嗎?現在的人不能做,安知道過去就沒有人曾經做過嗎?這在印度有佛教的時候,許多國王都曾這樣做過,所以我們應當發起大心來,不要懷疑佛所說的話。 「二者、於諸善法深生信解。」凡是合理的行為,都叫做「善法」。善法是構成社會安定、人類康樂的力量。所以每一個宗教,都是以教人為善為基礎。這種理論,即使是無惡不作的人,也信解的。而佛教教人的看法,是以無我相、無人相為出發點。也就是努力為善,且先除去博取善人的好名和因為善而期圖獲得更多的酬報。同時,為善的對象不要首先調查與我個人有沒有關係,更不問其貧富貴賤,只問這件好事是不是應該做。如果應該做的話,就不顧一切地做去。然而這是人情之所難做到的。所以佛陀教我們要「於諸善法深生信解」。「深生」的深字,是淺深的深。就是說,對於我所指示的善法應該有更深刻的認識,不要和一般人一本佛經沒有讀過,就罵佛教為迷信的一樣。 「三者、於諸菩薩施莊嚴具;四者、於三寶所勤修供養。」這兩點可以合起來講,因為菩薩就是佛、法、僧三寶中的僧寶。「莊嚴具」,就是裝飾品,如網鬘、幢旛這一類的東西。「勤修供養」,是以衣服、飲食、臥具、醫藥供養佛、僧。佛不在世,可以用香、花、燈、燭連同法寶的經書,一樣的供養。佛陀和他的弟子們的僧寶,是以遊行教化增進人群的道德為主體,不能規定地住在什麼地方,從事農工生產的工作。所以生活所需,完全依賴信徒的供養。這和辦教育、當教員的人依靠拿薪水維持一家人的生活一樣。 佛經上常教我們福慧雙修。福是福報,是指我們身體的端正和健康以及衣食的豐饒、兒女六親的團聚,而且享有崇高的地位、得到很多人的擁護與崇拜。慧是智慧。一個人能夠知道很多的學問或者有特別專長的技能,這都是智慧。過去、現在,社會上有很多的人一肚子的學問,但他始終得不到人的賞識,而潦倒終生。也有人擁有千百萬的財產,但他是一肚皮的稻草,什麼道德學問,他是一無所知。這都是沒有福慧雙修的緣故。佛陀稱為兩足尊,就是福足與慧足。這一問題中的四點,「第一、他有所求,施令滿足」;「第三、於諸菩薩施莊嚴具」;「第四、於三寶所,勤修供養」——「這都是屬於修福的一部分。「第二、於諸善法深生信解」是屬於修慧的一部分。所以佛法雖很深、很廣,但可以福慧雙修的一句話作一個總包括。各位聽眾!你們如果感覺佛教太麻煩的話,你只要記住福慧雙修,從福慧雙修做去,就行。 各位聽眾!假如我們依照佛陀所指示的四點從事福慧雙修的話,那我們在臨命終時,就不致於手忙腳亂、痛苦萬狀,而蒙佛接引,安然地生到佛前。從此可以解決這生死的問題。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他有所求令滿足,信解深法捨嚴具,三寶福田勤供養,臨命終時佛現前。」 這是照例的偈語。偈語裡面的「捨嚴具」,就是施捨莊嚴器具。「田」、是能生長五穀的,而三寶是眾生種福的田,所以叫「三寶福田勤供養」。其餘的不需要再解釋了。今天講到這兒為止,下星期一再會! 第二十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講到上星期一,已將妙慧童女所提出來的十個問題,由釋迦牟尼佛——對他解釋過了。學佛的人只須依著所解答的去做,則菩薩的因行;佛陀的果德總在裡面。所以我們不要以為這本經篇幅短少,把他隨隨便便地忽略過去。今天講到。 四、當機願行分 當機就是指的妙慧童女。這兩行經文是妙慧童女以發願實地地去履行來答謝佛陀的指示。經上說: 爾時妙慧童女聞佛說已,白言:「世尊!如佛所說菩薩諸行,我當奉行。世尊!若我於是四十行中闕於一行而不修者,則違佛敎,欺誑如來。」 釋迦牟尼佛的說法並不在乎說得熱鬧。他所希望的,是佛弟子聽過了以後,能夠實際地去做。如此,才能達到教令眾生都成佛道、離一切苦、得究竟樂的目的。妙慧童女深深地體會到佛陀的本心,所以她在佛陀指出了四十條菩薩行以後,告訴佛陀說:「如你老人家所告訴我的菩薩所應該實行那四十種菩薩行,我應當依教奉行。世尊呀!在這四十件事中如有一件我偷懶取巧而不實地去做的話,那我就違背了佛的教法,欺詐哄騙了世尊。」 爾時尊者大目犍連告妙慧言:「菩薩之行甚難可行。汝今發斯殊甚大願,豈於斯願得自在耶?」 向下 五、瑞應證成分 這裡邊的目鍵連尊者,是釋迦牟尼佛座下十大弟子中的一位。他的長處是神通第一。目連救母的故事,我想各位都知道,那就是他。他也是佛弟子中孝行最著的一個,因他救母親出地獄的故事不知道感動了多少人家的兒女,對父母生起孝敬來。他是佛弟子中的老前輩。他對於妙慧這小小年紀的女孩子開下這海闊天空的大口,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所以他對妙慧童女問道:「咳,童女!菩薩的行為很不容易做到啊!我成了阿羅漢果已很多年了,我跟隨佛陀已幾十年。佛陀對菩薩行的指示,我不知聽到了幾多。我從來都不敢出頭承認。你現在對佛陀所指示的四十種菩薩行全盤承受,難道你對這許多難行的菩薩行有什麼把握不成?」 爾時妙慧白言:「尊者!若我弘願真實不虛、能令諸行得圓滿者,願此三千大千世界六種震動、天雨妙華、天鼓自鳴!」 妙慧童女對目犍連尊者的懷疑,知道他有點瞧她不起,所以她不用語言來分辯,而以事實來證明。因此她答覆目連尊者說:「尊者!我所發出的這弘誓大願,我有把握,能使它很順利地完成。如果我的願行是真實不虛的話,我願意這三千大千世界即時發出六種震動,天空裡應該有妙華降落,天空裡的天鼓不敲而自響,以為我成辦願行的證明!」 說是語時,於虛空中華散如雨、天鼓自鳴,三千大千世界六種震動。 當妙慧童女對目連尊者說這話的時候,果然天空裡降落妙華、天鼓鼕鼕在響,三千大千世界也在搖動震盪。 是時妙慧重白目連:「以我如是真實言故,於未來世當得成佛,亦如今日釋迦如來。於我國中無有魔事及以惡趣、女人之名。若我此言非虛妄者,令斯大眾,身皆金色!」說是語已,眾皆金色。 妙慧童女已經有了事實的證明,不能不使目連尊者信伏了。但他還更進一步地說:「我的話既然真實,那麼我的願行我當然——做到。我既有這樣大的願行,我自信,我在不久的將來和釋迦牟尼佛一樣地成佛。並且我那佛國裡一定沒有敗壞佛法的魔事,也沒有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的名字,更沒有女人的名字。如果我的這個願心是真實不虛的話,我願在會大眾的身上,一時皆現出黃金的顏色來!」說也奇怪,妙慧童女說這話的時候,果然在會的許多人身上,皆現出黃金色來。 爾時尊者大目犍連即從座起,偏袒右肩,頂禮佛足,白言:「世尊!我今先禮初發心菩薩及諸菩薩摩訶薩眾。」 目連尊者親眼看到這事實的證明,不由他不佩服。因為目連尊者本身是小乘人,小乘人對於菩薩的大悲大願大行,總是存著駭怕的心理,不敢直下承當。現在看到妙慧童女的願行如此之大,又經事實證明,所以他深深佩服發菩薩心者的勇氣。因此他從本座而起,循著行禮的規矩把右肩露出來,先行禮佛,並且告訴佛說:「世尊!我現在很佩服那些初發心的菩薩。我應該向他們作禮。至於那些老資格的大菩薩,已經吃過了千辛萬苦,更使我佩服,我更應該向他們敬禮。」 各位聽眾!菩薩的大悲、大願以及濟世利人的大行,實在是佛教所需要的,也是世界上所需要的。佛陀度小乘人出離生死,並不是佛陀的本心。佛經上往往有這些記載,都是刺激小乘人發菩薩心入世、做濟世利人工作的一種手段。但是目連雖佩服到五體投地,但他並沒有發起大心來。足見,大心難發,菩薩道難行。同時也可以反映出,人世間的人類都是私心用事。難怪一切的一切,都以自我為出發點!因為人們都以私心、自我用事,所以把世界搞得一團糟,使弱者受盡了痛苦。說起來真是值得痛哭流涕的! 今天講到這裡為止。但是上面經文裡還有幾個專門名詞和它的意義,還得要補充一下。第一、什麼叫做「三千大千世界」呢?佛經上說,一個太陽系是一個小世界,一千個小世界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干世界為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經過小千、中千、大千的三個千,所以叫三千大千世界。我們腳下的地球,只等於一個小世界的四分之一。第二、什麼叫做「六種震動」呢?動、起、踴、震、吼、擊,是為六種震動。地是可震動,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在這裡把震動的方式綜合起來說,有六種的不同。至於天空裡如何能降落妙華和天鼓的自鳴以及在會大眾身上皆現出黃金色,這在佛經上說,從我們這人住的世界向上去,有二十八重天。天上也和人間一樣地有天上的人。天人雖然享受天福,但與人比,較聰明。他們深知道佛法的可尊、菩薩行的可貴。他們愛護佛法,所以每逢有大心的眾生,發心修學菩薩行,他們表示極端的歡喜。所以他們以他們的本能使大地震動、雨花、敲鼓,表示他們的歡欣鼓舞。大眾身上皆現金色,這和天人的動作,都是妙慧童女發菩薩心、行菩薩道至誠的心念所感召而來。在我們唯有認為不可思議,而無法去理解。今天講完了,下星期一再會! 第廿一講 各位聽眾!大寶積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 六、文殊啟發分 這裡含有八個問答,都是比較深一點的道理。因很深的道理蘊藏在妙慧童女心裡,無人發問,這個很深的道理就表示不出來。由於文殊菩薩的問、妙慧童女的答,在一問一答之間,可以將很深的道理表示出來,使在會大眾有所領會。所以文殊菩薩的發問並不是他本身不懂,乃是藉此以啟發在會大眾於其深法的明了。經文上說: 爾時文殊師利法王子告妙慧言:「汝住何法,發斯誠願?」妙慧答言:「文殊師利,非所問也!何以故?於法界中,無所住故。」 這是第一重問答。「文殊師利」,譯成國語是妙吉祥或妙德。我們簡稱他做文殊。他是釋迦牟尼佛座下菩薩大弟子中的智慧最大而資格最老的一位菩薩。釋迦牟尼佛為說法的法王,文殊菩薩能傳承釋迦牟尼佛的道統,所以稱他為「法王子」,如人家的兒子能繼承父親的事業一樣。文殊菩薩對妙慧童女所發的成佛大願表示懷疑,所以很不客氣地詰問妙慧童女說:「汝住何法,發斯誠願?」「住何法」者等於說:「你得到個什麼,有什麼把握,發這樣的大願?」妙慧答言:「文殊師利,非所問也!」這意思就是說:「你不應當這樣的問!」為什麽呢?「於法界中,無所住故。」「法界」的兩個字代表了諸法的真理。說得明白一點,也就是我們的真心。學佛的人必得要於這真理多少有點領悟,而後才能於所發的大願能夠兌現。文殊師利懷疑妙慧年紀還小,對於這一點恐怕沒有弄清楚。但妙慧童女一開口,就將他道破。這如華嚴經上說:「諸法以業為本。」「業」就是善業、惡業的業。「業以心為本,心以無住為本。」妙慧童女說的「於法界中,無所住故」:「住」者,住著的意思。「法界」是心的代名詞。所以她知道心法是無住,就足以表示,她於這最緊要的一著已經很有把握。至於心法是怎樣的無住,就要各位自己去體驗。如果在這裡體驗到一點一滴,那對於佛法就容易明白了。文殊師利 又問:「云何名為菩提?二答曰:「無分別法,是名菩提。」 這是第二重問答。「菩提」譯成國語,就是智慧。智慧就是無住心體上照了一切事理的功用。譬如鏡子能照面孔。鏡子對於面孔的漂亮不漂亮,它並不起什麼分別。所以文殊師利問妙慧童女:「怎樣叫做菩提呢?」而妙慧很爽快地就答覆他說:「無分別法,是名菩提。」然而照這個說法,難道菩提和鏡子一樣,是一件死東西嗎?這又不然。因為佛經上將智慧分為根本智和後得智的兩種。根本智是不起分別的,好像燈光能照是一回事,照出燈光之下的許多不同的事物又是一回事。根本無分別智等於能照,後得智分別事理,等於燈光下能顯出——的事物一樣。所以說:「無分別法,是名菩提。」文殊師利 又問:「云何名為菩薩?」答曰:「一切諸法等虛空相,是名菩薩。」 這是第三重問答。「菩薩」譯成國語是覺有情。有情就是眾生的代名詞。能發犧牲自我的大心,度一切眾生而不自以為有功、不要酬報,就是菩薩。如金剛經上說,「滅度一切眾生,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就是這個意思。必得要有這樣犧牲的精神,才能成得佛果。妙慧童女早已懂得這個大道理,所以她說:「一切諸法等虛空相,是名菩薩。」「一切諸法」,就是眼前的事事物物,如聲、色、貨利足以使人生起貪、愛的東西以及心理方面的胡思亂想。菩薩修菩薩行,要將聲、色、貨利看得和虛空一樣,如金剛經上說:「不住色、聲、香、味、觸、法而行布施。」就是這個道理。文殊師利 又問:「云何名為菩提之行?」答曰:「猶如陽焰、谷響之行,是菩提行。」 這是第四重問答。第三問是就能修菩薩行的人而發問的,就是對菩薩的本身決定其自己的看法。這一問是就所做的事業上而發問的,也就是說,以菩提智慧為出發點所做出來的度生事業,自己作何感想。妙慧童女很乾脆地說:「陽焰、谷響之行,是菩提行。」「陽焰」,是太陽光照射地面,地面上的水分被蒸發到空中,化成氣體。氣體在陽光照射之下,發現出紅紅綠綠的色彩,好像千萬根游絲在空中蕩漾,實在是似有若無的東西。「谷響」,是山谷中因聲浪的反射而發出來的響聲。修菩提行也是這樣。雖然做了度生的事業,要把它看得如陽焰、谷響,不自以為有功。各位聽眾!我們拿這話來看看現在的社會吧!別的不便說,我在報紙上曾看到,某種商店以薄利主義為社會服務為號召,但是它的分店,每年都要增加一處、兩處。它真的薄利主義為社會服務,那裡來這許多資本呢?再說,一個做官的已經受到政府房屋、汽車、薪水的供給,生活已經很豐裕了。假如他的成績真做得好,但得不到上司的嘉獎、晉級、人民再不對他表示擁護,他就要感覺到做好人沒有意思了,這就是人與菩薩的不同。文殊師利 又問:「依何密意作如是說?」答曰:「我於此中不見少法密、非密者。」 這是第五重問答。「密意」,就是祕訣的意思。假定說,某一個人,他有某種咒語,一念,就能騰雲駕霧、呼風喚雨,那個咒就是祕訣。妙慧以一個童女表發這樣大的願心、懂得這些大道理,文殊菩薩疑惑她得到什麼祕訣。妙慧童女說:「我於此中不見少法密非密者。」因為發菩提心、修菩薩行,是頂天立地、大丈夫利人濟世的行為,坦坦白白,絲毫無祕密可說,所以她說:「我在這裡不見到有很少的祕密或不是祕密。」因為密與非密是對待的,既沒有密,也就沒有非密。文殊師利 又問:「若如是者,一切凡夫應即菩提?」答曰:「汝謂菩提異凡夫耶?莫作是見!何以故?此等皆同一法界相,非取、非捨、無成壞故。」 這是第六重問答。「凡夫」就是普通人。文殊師利總似乎有點瞧不起妙慧。他以為妙慧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是一個女孩子。你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既然沒有特別的祕密,居然能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志願成佛,那麼天下的普通人應當皆已是菩薩了?」這裡我們應先知道一個原則:菩薩與普通人只是發心與不發心,在外表並沒有什麼不同。同時,心之發與不發,在心體上也沒有兩樣。所以妙慧童女說:「你難道將菩薩與普通人看成兩個嗎?你不要存這樣的見解!為什麽呢?菩薩與普通人,皆同一法界心體。」菩薩與普通人,在心體上說,發了菩提心,沒有取到什麼;不發菩提心,也沒有捨棄什麼。發了心不能算有什麼成;不發,也不能算有什麼壞。所以說:「此等皆同一法界相,非取、非捨、無成壞故。」 又問:「於此義中能解了者,其數幾何?」答曰:「如若干幻化心、心所量,若干幻化眾生能了斯義。」 這是第七個問題。文殊師利至此,已佩服妙慧童女的理解力很高。普通人在心體上既無差別,那麼能了解這很深道理的人有幾多呢?這是很難答覆的一個問題。妙慧童女卻答得很巧妙。她說:「如像若干化人心、心所的數量。」這是將虛就實的方法。因為既是幻化的人,就不可以數量來計算;幻化人的心、心所法,更不可以數量來計算。心、心所,就是我們每一個人一天到晚所動的妄心。我們每一個人,一天心動幾次,誰也數不過來。她接著:「若干幻化眾生能了斯義。」這意思就是說,是幻化的眾生,都能理解到這個。各位!我們都是幻化眾生。如果是實在的眾生,就永遠不會成佛,因為不是實在的,所以一旦覺悟過來,就能理解這道理。這都是提高我們資格的作用。 文殊師利言:「幻化本無,何有如是心、心所法?」答曰:「法界亦爾,非有、非無;乃至如來,亦復如是。」 這是第八重問答。文殊師利說:「幻化眾生本來就沒實體,那裡來這許多心、心所法?」妙慧童女說:「對了你既知道,幻化是似有若無的,眾生與眾生的心、心所法,皆隨著善惡業的幻現,本無實體,那就好辦了。不但如此,連法界性體的本身和證得法界法性的如來,也都是幻化的,因為真心、妄心、如來、眾生,都是對待法。譬如一是對二而說的,一既沒有,二也沒處安立。這是佛教斷除眾生執著的一種深義,不要又執著沒有佛、沒有眾生。 以上是文殊、妙慧的八重問答。因為文理是一貫的、不能分開,所以今天多講了一點,請各位原諒。下次再會! 第廿二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 七、開跡顯本分 跡是跡象的跡,外表的意思;本是根本的本;開顯就是說明。這一段經文是說明妙慧在外表上,她雖然是一個童女,在根本上說,她久遠劫以來已經發了大心。因此可以知道,一個人信佛、學佛,都不是一生一世的事。經上說: 爾時文殊師利白佛言:「世尊!今此妙慧甚為希有,乃能成就如是法忍。 文殊師利在上文與妙慧經過幾度的問答,知道妙慧的宿根很深,對於她的智慧佩服到極點。所以他向釋迦世尊說:「世尊啊!妙慧這女孩子真難得她這樣小小的年紀,居然能懂得很深的道理啊!」 佛言:「如是,如是,誠如所言,然此童女已於過去發菩提心,經三十劫,我乃發趣無上菩提。彼亦令汝住無生忍。 釋迦牟尼佛告訴文殊師利說:「是的啊!是的啊!你說得很對!妙慧以八歲的女孩子能懂很深的道理,真是難得。但你只知道她是一個女孩子啊!你不知道她骨子裡的資格很老。她在過去劫中發菩提心,已經三十劫了。我的發菩提心,還在他三十劫之後呢!照理她比我的資格還要老。你只要尊敬信仰她,她也會教你安住於無生忍的。」 各位聽眾!這一段的講話,各位覺得奇怪吧?各位要知道,佛教裡的發菩提心,就等於做官的就職宣誓一樣。做官的宣誓儘可說得震天價響,他上了任以後能不能履行,那是另一問題。學佛的人發菩提心,就是成佛的心。成佛不是一發心、就可以成的。發了菩薩心以後,就要認真地學習法門、克服煩惱、看自己的能力去濟世利人。把這三點做到百分之百,而後才可以成佛。因此,發心雖然有先後,但不一定先發心,就先成佛,因為有人發了心以後,根本就不去理睬,也有的雖然也在那裡做,但是不很精進,或者學佛歸學佛、玩還是要玩的。也有的一發心以後,精進勇猛、不休不息。那麼他的成佛就更快了。也有的人雖然功夫做到成功了,但他不願成佛。他願意以普通人的身分,隨緣度化。於此我們可以知道,妙慧童女雖然比釋迦牟尼佛發心早到三十劫,但是她沒有成佛。她的不得成佛,不是精進不如釋迦牟尼佛,就是她發心不願意成佛。我這樣一解釋,也許各位可以明白了。因此,我們學佛,第一、須要發心,第二、就要實行。 爾時文殊師利即從座起,為其作禮,白妙慧言:「我於往昔無量劫前已曾供養,不謂今者還得親近。 文殊師利聽過,釋迦牟尼佛開跡顯本的一段話,心理上忽然醒悟過來了,而且對她更加佩服。於是從本位上站起來,向妙慧童女敬個禮,並且對她說:「我過去很糊塗,而今明白了。我記得過去無量劫前,我就跟你學習過佛法。我想不到在無量劫後的今天,又能親近你、聽到你的高論。我真榮幸!」 妙慧告言:「文殊師利!汝今莫起如是分別!何以故?以無分別得無生忍故。」 妙慧對文殊說:「文殊師利!你不要起這些前前後後的分別!學佛的要追求無分別、認識無分別,才能證得無生忍。」文殊師利雖然那樣恭維妙慧,但給妙慧碰了一個軟釘子。這是什麼意思呢?佛學上有事、有理事相是有分別的,理是無分別的。執著於事相的,就處處障礙,應該以理破斥他;偏重於空洞理論,而看不起一切的,就以事相來糾正他。文殊、妙慧,照前面的話說,發心是有前後的,這是事相;心的本身是無前、無後的,這是理論。無生忍,在事相上說,事事物物是因緣聚散,沒有一法真實生滅,這是無生;在理論上說,心的本體從來不生,今後也不滅,這也是無生。實地證驗到無生的真理,叫他無生忍。欲證無生忍,不應當偏著於事相。 又問妙慧:「汝今猶不轉女身耶?」妙慧答言:「女人之相了不可得,今何所轉? 文殊師利又從事相上問妙慧童女說:「你說無分別,難道男女都沒有分別嗎?你為什麼不轉女為男而和我們一樣呢?」妙慧童女更從理論上答覆文殊師利說:「男女的身分,只是肉軀上的不同,在心理上是沒有兩樣的。外在的肉軀都是四大假合。假合之身只是短時間的幻現。男人身固然沒有實體,女人身,其性亦復是空。所以我雖然是女人身,可是在我的身上尋覓女人實相,實在了不可得。既然尋覓不著女身的實相,則我轉個什麼?」 文殊師利,是菩薩眾中智慧第一的上首,為什麼對女人還存著歧視的謬見呢?這我們可以三點來說明: 第一、男女的假相在生理上的確有甚大的不同,可是佛性平等。女人發心修行,照樣可以成佛。使女人聽到這些理論,不致於自暴自棄,而知所自勉。 第二、如法華經上說,女人的身體具有五障,不得作:一者、梵天王;二者、帝釋,三者、魔王,四者、轉輪聖王,五者、佛身。法華經上,為了龍宮的八歲龍女接受了文殊菩薩的教化,文殊菩薩對龍女的聰明大加讚揚,而且認為她不久便會成佛,因此引起智積菩薩和舍利弗的不信任,而揭發女人身有五障。當時龍女就從龍宮內出來,獻給了釋迦世尊一顆無價寶珠,馬上變成男子,很快地到了南方無垢世界,坐在大寶蓮華上,證成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佛果,普為眾生演說妙法。法華經上的這種說法固然在顯示著佛性的平等,同時也揭發了女人身有五障,使女人聽了,知道女人可以成佛,應當歡喜;知道女人身有五障,也應該大生慚媿,可以盡除五障;知道佛性平等,可以發心修行、可以漸致成佛。 第三、重男輕女,世界上多數的國家,都有這個惡習慣。女人們受了這惡習慣熏陶,也不期然而然地生出一種自卑感來。男女平等,是近十年來民主國家的一種呼聲,可是釋迦牟尼佛在二千五百年以前,不但打破當時印度的階級觀念,同時也提倡男女平等。所以女人一旦發心出家,馬上披起袈裟、現丈夫相。流風餘韻,在現在的自由中國還是可以看得到的。 有此三種原因,所以在維摩經上、法華經上以及現在所講的這妙慧童女經上,都涉及到女人何以不轉變男身的有趣問題。我想各位聽眾中,尤其是女居士們,聽到這些話,應該興奮而加倍的努力勤修。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廿三講 各位聽眾!上星期一,妙慧童女經已講到開跡顯本分。今天講到 八、大願斷疑分 因為佛菩薩的大悲大願、濟人利世的事業也和世間上主辦教育的人一樣,校長固然是全校的領導者,其他的教員、主任之類,也未必不能當校長和做領導的人物。至少也要和校長的資格、程度配合得上。佛陀的出世等於是一個領導者。他座下的諸大弟子,至少都是菩薩程度的再來人,或現菩薩身,或現比丘、比丘尼身,或現男子、女人身。各個以不同的姿態配合釋迦牟尼佛而來世間,做這一番度眾生的大事業。所以妙慧童女本是菩薩而幻現女身。由於文殊菩薩的疑問反復顯出,女人身相本不可得,無形中提高了女權,更引發女人學佛的興趣。妙慧童女猶恐文殊師利不能除去他所有的疑惑,所以他繼續告訴文殊師利說: 文殊師利,我當為汝斷除疑惑!由我如是真實語故,於當來世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於我法中諸比丘輩,聞命善來,出家入道。 事實勝於雄辯。由於妙慧的大悲願力、由於願力所顯示出來的事實,以事實來斷除文殊的疑惑——這正是一種真現實。我們看妙慧童女的發願吧!妙慧童女說:「文殊師利!我來為你斷除疑惑吧!我告訴你,由於我所說的都是真實語的緣故,我將來成佛的時候,在我的佛法裡的比丘聽到我一喊『善來』,頓然地都能出家入道。」這裡所說的「比丘」是出家人受過二百五十戒的專門名稱。一喊善來,出家的人都頓然地開悟入道,這就是我前面所說的,這都是再來人,幻作比丘身來護持佛法的。妙慧童女又說: 我國土中所有眾生,身皆金色。服用資具,如第六天。飲食豐饒,隨念而至。無有魔事及諸惡趣。亦復無有女人之名。 上面說的是妙慧童女成佛而後,她那佛國裡出家眾的特別,這是說她那佛國土裡在家眾的特別。她那佛國土裡所有的眾生,身上都是金黃色。穿的、喫的,都如第六天一樣。所有的飲食又多又好,而且隨念而至,不要自己費力。也沒有專門以殺人為能的惡魔,更沒有地獄、餓鬼、畜生的惡趣,甚至連女人的名字都沒有。什麼叫做第六天呢?依佛經上說,人類的世界以上有四天王、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第六天,就是他化自在天。由他人變化成衣服、飲食、住處,讓我毫不費力地來受用。這如有錢的人一樣。有錢的只要拿出錢來,洋房、汽車、穿的、喫的,那一件都不需要自己費心。人間尚且如此,天上更是自在了。這是福德所感,沒有別的原因。至於沒有女人之名的話,各位女居士聽了不要誤會!當然,這說話的語氣總有一點以男人為社會中心的思想。其實男女兩方對於社會的禍福是平等的,不能說,女人的過惡多於男人。因爲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而男女雙方的佔有欲也是相等的。但人類本來以個人自己為最重要。自從有了室家以後,則處處以自己的身家為前題。世界上一切的禍亂,皆由此而起。所以要消弭人世間的紛擾,首先要消滅男女的分別、打破私心的佔有欲。但是如果有男女生理上不同點的存在,這男女關係無論如何是分不開的。因此佛教的期望是要由化生達到生命的相續,根本不需要女人為繁殖人類的基礎。所以她那國中和西方極樂世界一樣,沒有女人。同時,男女是相對的——沒有女人,也就沒有了男人。人就是人,無有男女之分。假如經上說,沒有男女生理上的分別,就好了。妙慧童女接著又說:我那佛國中 有七寶林,上羅寶網;七寶蓮華,覆以寶帳,如文殊師利所成淨刹,裝校嚴飾,等無有異。 上面說的是她那佛國土中眾生的福報,享受自然;這是說的地面上的莊飾。妙慧童女說:「我那佛國土中地面上的裝飾和你的國土一樣,簡直就是七寶所成的大公園。你如不相信的話,我把事實來給你看。」所以妙慧童女接著說: 若我此言非虛妄者,令此大眾身皆金色、我之女身變成男子,如三十歲知法比丘!」說此語時,此諸大眾皆作金色,妙慧菩薩轉女成男,如三十歲知法比丘。 這是事實的證明。妙慧童女說:「如果我所說的話不是假話,不要等待我成佛而後再兌現,現在就現給你看。」所以在會大眾馬上全身變作金色,妙慧童女的本身也變成男子,如像三十歲左右的知法比丘。知法比丘者,是已經證道的阿羅漢。各位聽眾!我們聽到這話,感覺到有點奇怪嗎?其實世間上的人和物,都是時時刻刻在變化。譬如我們自己,那裡生下來就會衰老呢?一枝鮮花一開了,就會謝落嗎?物質的肉軀尚且時時刻刻在變,何況妙慧和在會大眾都是福德智慧的幻化呢!向下講到 九、諸天讚善分 是時地居天眾展轉讚言:「大哉,大哉!妙慧菩薩摩訶薩能於來世得菩提時,嚴淨佛刹功德如是。」 地居天是須彌山腰的四王天和須彌山頂上的忉利天。這些天眾見到當時不可思議的變現,都齊聲讚歎說:「偉大啊!偉大啊!妙慧菩薩能於將來成佛時,有如此莊嚴清淨的好佛土。」向下講到 十、如來授記分 爾時佛告文殊師利:「此妙慧菩薩於當來世成等正覺,號殊勝功德寶藏如來,出現於世。」 一次度生的佛事到這裡已將告結束。度生事業是菩提因。有因必有果,而文殊師利的疑惑也已除去。所以佛告文殊師利說:「這位妙慧童女,她實在是一位了不起的菩薩。她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成佛。她的佛號叫『殊勝功德寶藏如來』。出現於世,普化眾生。」 第廿四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經,今天講到 十一、聞法得益分 第十一、聞法得益分 凡是一件事經過少數人的經營或者多數人的合作——比如合夥開一家商店——到了年終,總應當作一次檢討,這一年的辛苦經營有沒有一點收穫。釋迦牟尼佛的說法、教化,也是這樣的,所以每一次的集會說法,都有做主體的菩薩、聲聞或國王、居士,在會場上代表大眾,作請法的問答,以及其他的大小乘四眾弟子穿妒其間,提出問題來,作為研究的幫助。這些假借問答而發揮佛教理論的目的,就是在爭取新的信徒。有了新的信徒,這就是收穫,所以每一次法會的終了,必定有一次檢討的會議。我們看經上的記載吧! 佛說此經時,三十俱胝眾生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住不退轉;八十俱胝眾遠塵離垢、得法眼淨;八千眾生,皆獲智證。 這段經文,就是檢討而後所有收穫的記載。「俱胝」是印度大數目中的一個,等於中國的十萬。「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譯成國語為無上正等正覺,乃是佛果的別號。成佛,就叫做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學佛的人立下志願,以成佛為學佛的目的,這叫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或簡稱發菩提心。發菩提心的人多,但是一遇到實行起來,受不了委屈或遇到其他的刺激,就要退悔。這是意志薄弱、沒出息的人。釋迦牟尼佛和妙慧童女這一次的問答說法,有三十俱胝的眾生,對於己發的菩提心,因妙慧童女問法的感化和妙慧童女智慧福德事實的證明,立下了堅固不退的志願,更不會退轉了。並且還有八十俱胝眾生遠塵離垢,得法眼淨;八千眾生,皆獲智證。什麼叫做塵和垢呢?塵是灰塵,垢是垢染。總而言之,塵垢就是污穢不淨的東西。在這裡就是指的每一個眾生心理上所具有的貪、瞋、癡、愛。「法眼」是什麼呢?「法」就是天地間的事事物物。天地間的事事物物,在佛教的理論上,是因緣的生滅,沒有實在的自性,只是外表上的一個幻相,其實一切皆空。眾生的執著認為實有,所以起貪、瞋、癡,造殺、盜、婬,受生受死,永無了期。「眼」能分別事物。現在這八千俱胝的眾生,因受佛和妙慧的問答,他們認識了天地間事事物物緣生無性的真理,所以叫做得法眼淨。因得法眼,所以於一般人的貪、瞋、癡、愛,能夠遠離。因此,法眼乃是理解力的別名,而不是另外增加了一雙眼睛。八千眾生,皆獲智證,這是更深一層的程度了。「智」當然是智慧;「證」是證悟到真理。比較起來說:第一類、是發心不退轉的人;第二類、是對事理有了深切的認識;第三類、是於真理有了證悟。向下講到 十二、初機勝進分 經上說: 五千比丘行菩薩乘,心欲退轉,因見妙慧菩薩意樂善根、威德殊勝故,各個脫身所著上服以施如來。 這是第十二初機勝進分。「五千比丘行菩薩乘」:比丘本來是小乘聖者初步的地位,但這五千位比丘已經是發了菩提心而實行菩薩大乘道的人,不知為了什麼,心欲退轉。可是他們因受了妙慧菩薩威德力的激動,每一個人都生起布施的心來了,把自己身上的上衣脫下來布施如來。 如是施已,發弘誓言:「我等以此善根,決定願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他們布施完了,自己從內心上發起大誓願說:「我們以這布施如來的善根,決定立定腳根,非達到成佛的目的不可。」他們這布施,不布施他人而布施如來,這就是決定成佛的表示。經上又說: 彼諸善男子等,以此善根迴向無上菩提故,超九十劫生死之苦,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是第三者、紀錄經文的人所記載的話。意思是說,這五千比丘,因為以布施的善根,迴向無上菩提的原故,頓然地超脫了九十劫生死的苦惱,對於成佛的目的,絕對可以達到。 各位聽眾!發菩提心、學習菩薩行,是喫苦的事。但是學佛的人不肯喫苦、不肯受委屈、仍然是貪著世間上的福樂,那不但徒然負了一個學佛的虛名,你那百千萬劫生死的苦惱還是脫離不了的!這五千人發了大心,又想退轉,根基還沒穩固,所以我說他們是初機。初機等於小學生。他們因妙慧童女的感動重行發誓,這一次的誓願當然是堅固的,因此就頓超了九十劫的生死,也就是縮短了成佛的時間。我們應該知道,喫苦未必不是討便宜的地方,所以我說,他們是勝進。勝進就是特殊的進步。合攏起來說,為初機勝進分。經上又說: 爾時世尊即記之,曰:「汝等於當來世,過千劫後,於無垢光明劫中,陽焰世界難忍佛刹,於一劫中相次成佛,皆同一字,號辯才莊嚴如來,出現於世。 這五千比丘在特殊的進步上不但超越了九十劫的生死、縮短了成佛的時間,並且在釋迦世尊的金口中,對他們成佛的事實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這個答覆就是說,他們這五千比丘自此以後經過一千劫的時間,在這一千劫的當中修行菩薩道成功。在那無垢光明的劫數裡,有個名叫陽焰的世界。那世界裡有個國家,名叫難忍佛刹。在同一劫數裡依次成佛,佛的名號,皆叫做辯才莊嚴。 各位聽眾!佛教的初步只是教人止惡行善——止惡,所以免除墮落;行善是求其不失人身。同時以這完整的人格處家庭,則家庭和睦;處社會,則人人真誠;對於事業,則盡忠職守。但佛教最高的目標是要人成佛。因為學佛而不至於成佛,則終不能脫離生死的束縛。唯有成了佛,才能離一切苦、得究竟而澈底的快樂。假如有人說:「要想成佛,必定要先發菩提心、行菩薩道。菩薩道要難捨能捨,難忍能忍啊!」這的確是對的。但你假如不學佛、不發菩提心,無論你在家庭中、在官場中,或在其他的事業上,也有許多事使你難忍,你也要忍;使你難捨,你也得要捨啊!假如又有人說:「這一千劫的時間太長了,不如一信、就得救來得爽快啊!不錯,人情都是畏難而好易的,但是一千劫也不過是一個假定的數字。佛經上不是說過嗎?狂心頓歇,歇即菩提,頓超十地無難事嗎!而且佛教也未嘗不是一信、就得救了,你只要真誠地信仰了,就如火車票買到手、登上車,千兒八百里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總歸會達到目的地的。一張大學文憑還要十幾年、二十年才得到手,何況乎學佛成佛呢? 今天講到這裡為止。 第廿五講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經,我把它分成十五分,也就是十五個章段。過去的二十四次,已經講完了十二分。今天講到 十三、校量功德分 什麼叫做校量功德呢?功德的兩個字等於作用或者是收穫。就是說,這一部經講完了,把它的內容來一次比較與統計,究竟於學佛的人有什麼作用、有什麼收穫。經上這樣的說: 文殊師利!如是法門有大威德,能令菩薩摩訶薩及聲聞乘者獲大利益。 這是釋迦牟尼佛招呼文殊師利的,對文殊師利說出了本經的功德。佛說:「文殊師利!我在此妙慧童女經中所宣示的法門有大威德。」「法門」就是方法和門路。在第三、如來解答分中,佛於十重的答詞中,都是指示學佛者的修行方法和門路。如第一段答詞中「不起瞋心、住於大慈、深樂正法」,學佛者皆可用作方法和門路的。然而為什麼說他有大威德呢?這裡我們應該先要懂得「威德」的意義。「威」是勢力,「德」是道德。威猛的勢力可以克服敵人。比如說,我們為防止仇人的暗殺,身邊藏著最新式的武器。防止的方法也很善巧,但仇人的武器比你更新式;仇人襲擊你的方法,佈置得更周密。那麼你的武器和方法,就失去了效用,仍不免被人暗殺。即使你的武器和方法都勝過仇人,仇人沒有暗殺到你,你卻殺了仇人,克服了心腹的大患,但是眼前雖然覺得心滿意足,又結下了命債,生生世世彼此互相暗殺,沒有了期。這是何等地苦惱啊! 釋迦世尊教我們「不起瞋心、住於大慈、深樂正法」,這完全是道德的行為。道德的威力比起武器來,可大得多了。比如金剛經上說:「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又說:「我於爾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又我於過去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人、眾生、壽者相。」這是釋迦世尊不起慎心、住於大慈的事實表現。因為學佛首先要了解到人我一體,人受苦惱和我受苦惱一樣。他人不能瞭解這大道理,我既懂得了,寧可我受苦惱,我不應給他的還報。但是釋迦牟尼佛用這種不起瞋心、住於大慈的方法,卻使割截他身體的歌利王慚媿、懺悔,並且成就了他自己佛果上的福德、智慧二種莊嚴。佛弟子都不約而同地尊重他為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他老人家雖去世了二千幾百年,可是千百萬的佛教徒沒有一天不向他的遺像頂禮膜拜。這「不生瞋恨、住於大慈、深樂正法」以及後面九段答詞中所指示的法門,是不是有大威德呢?各位靜下心來稍加體會,就可以深信而不疑了。「能令菩薩摩訶薩及聲聞乘者獲大利益」者:「菩薩摩訶薩」是菩薩中的大菩薩。大菩薩當然是已發大心的人,大心菩薩絕對能依教奉行而得到利益的。聲聞是小乘聖者,倘能發起大心來、依教奉行,照樣也能獲得佛果上福德、智慧的二種莊嚴。所以說,能令菩薩、聲聞獲大利益。釋迦牟尼佛又說: 文殊師利!或有善男子、善女人,為求菩提無方便善巧,行六波羅密,足滿千劫。若復有人,經於半月,時一書寫、讀誦此經,所獲福聚,比前功德,百分、千分、百千俱胝,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是故,文殊師利,如是微妙法門即諸菩薩契經之本。 這正是校量功德的經文。沒有受沙瀰十戒以上的信徒,稱為善男子、善女人。「六波羅密」:一、布施,二、持戒,三、忍辱,四、精進,五、禪定,六、般若。這是菩薩應做的六種工作。「波羅密」者,譯成國語為到彼岸。菩薩做這六種工作,可以離開生死的這一邊,達到菩提的那一邊,所以叫做「六波羅密」。「千劫」是很長的時間。經上的意思是說,善男子或者是善女人,為求菩提修行六種波羅密門,但是沒有善巧方便;即使你有百千萬億分的功德,都趕不上在半個月當中,偶爾地書寫或讀誦此經的功德。所以佛告文殊師利說,「如是微妙法門」,乃是「諸菩薩契經之本」,也就是諸大乘經的根本。「契」者,契合。佛經都是與真理和眾生的根機相契合的。 十四、如來付囑分 經上又說: 我今付囑於汝:汝當來世受持、讀誦、為人解說!譬如轉輪聖王出現於世,所有七寶,皆悉在前。王滅之後,寶隨隱沒。如是微妙法門流行於世,即諸如來七菩提分等法眼不滅。若不流行,正法當滅。是故,文殊師利,若善男子、善女人等,為求菩提,應當發起精進,書寫此經、受持、讀誦、為人演說。此是我教。勿於後世生悔恨心!」 「付」者,交代;「囑」者,遺囑。修行的法門,就是如來的財產。既然是財產,當然有個交代和怎樣處分的遺囑。這付囑的文裡,釋迦牟尼佛對文殊師利說:「我現在把這微妙法門的契經交代給你。你應當受持,應當讀誦,更應當為人解說,使它流傳於世、作眾生脫離苦海的舟航。文殊師利,我說個比喻你聽!譬如有福德的轉輪聖王出現到世間。他應當享受的和使用的輪寶、象寶、馬寶、珠寶、女寶、主藏寶、主兵寶——這七寶都跟隨他的出生而來到他的左右,聽他隨意使用和指揮。一旦輪王死了,這七種寶貝也就自然地隱沒了。我所指示你們修行的方法能夠流行於世,那就等於如來所遺留下來、能作眾生法眼的七菩提分長存不滅。假如你要不使它流行的話,那佛的正法就會歸於消滅。所以,文殊師利啊,如果我的弟子們——不管是男子、女子——為的要求菩提,應當發起精進、書寫此經,受持、讀誦此經,並且還要為人演說。這是我對你千叮嚀、萬囑咐的教誨!千萬不要於如來滅度以後生起悔恨心來,以為這是一副重擔子,不肯獨力承當。」各位聽眾!我們聽到釋迦世尊囑咐文殊菩薩的口吻,這與臨死的母親關心她的小兒女有什麼兩樣?所以每一個信佛的信徒,都負有宣傳的責任啊! 這裡有需要補充的是,什麼是「七菩提分」。「菩提」譯成國語是覺悟的意思。「分」者,部分,和支字相同。譬如中國佛教會有省分會,有縣市支會。所以七菩提分又叫做七覺支:一、擇法覺支,二、精進覺支,三、喜覺支,四、輕安覺支,五、念覺支,六、定覺支,七、行捨覺支。這是七種功夫。我不能——細講,將來在彌陀經裡還可以講到。這七種功夫,各各是菩提的一角。你把他——做到,合攏起來,就是一個大菩提果。什麼是「法眼」呢?這在前面已經講過,這裡再配合第一、擇法覺支講一下。擇者,選擇;法者,方法或者是所信的宗教。我們對於所信仰的宗教固然要經過一番選擇,信仰了以後,對於實地去做的工夫也要經過一番選擇。切切不要被花言巧語的哄騙、物質的誘惑,而隨隨便便地信仰!人都認為婚姻是人們的終身大事。在未訂婚以前,男女雙方皆要經過很審慎的選擇,不然的話將構成終身的痛苦。我以為,信仰宗教比婚姻大事還格外要慎重,因為宗教信仰是精神的歸宿。如果閉著眼睛跟了人跑,那就有一盲引眾盲、相將入火坑的危險!比如說,我們喫的大米分明是農夫下的種子、土地、太陽、肥料、空氣、人工等許多條件的合作才產生出來的。我們坐的椅子、用的寫字臺,分明是地土上長出來的樹木,經過木工的製造——還需要製造的工具,另外還需要丁鐵、油漆,才能成功一張桌椅。這在佛敎的理論上是因緣生法,可是印度的婆羅門教硬要閉起眼睛來瞎說,這是梵天神造的。在科學昌明的今日,竟然還有人相信這些歪曲事實的廢話。真是荒天下之大唐、滑天下之大稽!所以這選擇的能力,就是法眼。如不經過選擇的盲從,那就不是法眼而是瞎眼。向下講到: 十五、信受奉行分 經上又說: 佛說此經已,妙慧菩薩、文殊菩薩及諸大眾——天、人、阿修羅、乾闥婆等——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每一部佛經到最後都有這一分,這表示,佛世尊的話沒有白說。當時在座的妙慧菩薩、文殊菩薩以及天、龍、八部等,都對佛世尊所指示的法門表示歡喜、信仰,而納入自心,並且去實地奉行。 各位聽眾!妙慧童女經,前後廿五次,至今總算講完了。沒有講到的,以後可以補充;講得不夠滿意的,請各位原諒!